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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狐疑地用电话和大哥小米他们联系了一下,大哥听说二嫂找到了,心急火燎地说我们马上进城。
放下电话,我就不镇定了,坐立不安,想乞求李大民带我去医院看看,可又张不开这个嘴,像是火烧了屁股。李大民和苏离不再理我,两人自斟自饮,彼此笑谈,聊着闲天。
我越看苏离越恼火,小小孩子不但满嘴成年嗑,而且心肠很坏。他对我什么态度就不谈了,就连聊起他自己的妈妈,都毫无感情,言语平淡像是在谈一样工具。
我始终相信老人家说的一句话,一个人如果连爹妈都不孝顺,其他的品德就不要说了。
喝了半天茶,李大民这才回过头看我:“你大哥罗大米从蟠桃村坐什么车进城?”
他什么都打听明白了,我万念俱灰,慢慢说道:“找到二嫂是大事,我大哥有车,应该是开车来的。”
李大民看看表:“那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医院,看看二嫂和全家人团聚,先让你放心。”
我们三个人从房间里出来,李大民锁上外门,看着这扇门长叹一声:“幽幽哉,十几年弹指挥间。”
我们上了车,李大民拉着我和苏离到了中心医院。
我们到了五楼,刚走进病房,就看到二嫂躺在靠窗的位置,脸色蜡黄,头发都枯了,活像一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干尸。小宝哭着喊着要和妈妈在一起,被我大嫂紧紧抱在怀里。罗小米站在旁边擦眼泪。我看到在二嫂的床前居然坐着一个女警察,正摊开记事本,一边拿着笔正待记录,一边询问二嫂。
二嫂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眼睛发直,侧着脸看着窗外,问什么都置若罔闻。
大哥在旁边劝:“老二媳妇,这些日子你到底有什么遭遇都说出来,有政府给我们作主,我们一定要把那些拐卖妇女的坏蛋绳之以法。你这些天受的委屈难道都白受了吗?”
正说着,一抬眼看到我,大家呼啦啦围上来,大哥兴奋地说:“老三,这些年你在城里没白干,还是有些人脉的,二嫂找回来你是大功一件,老二听到这个消息病都好了一半。”
我一脸的苦涩,李大民就在身边,又不好说什么,苦笑了两声:“应该的。”
那位女警察过来说:“你就是罗家老三?能不能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你二嫂的?”
我看了一眼李大民,李大民面无表情。
我含糊地说:“没什么可说的。”
“罗家老三,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二嫂的案子很可能牵扯到本市最大的一起妇女儿童拐卖案,上面领导非常重视,作为市民你应该协助我们破获案件,维护治安,这些坏人如果逍遥法外,会对社会造成很大的破坏。”
旁边病床有病人家属说:“这些人贩子真是恨死人了,应该抓一个枪毙一个,我朋友的孩子就是让人拐跑的,两口子天天哭,班也不上了,就这么疯找。这些人贩子是在作孽,也不怕下地狱!”
李大民听到这些话,表情丝毫没有动色,嘴角反而轻轻荡起笑意。
我心说这拐卖案最大的嫌疑犯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愣是不知道。可这话我不能说,我只好应付道:“其实二嫂找回来,也是多亏了朋友帮忙,大家一起寻找,至于他们怎么找到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女警官还在给我做工作,我叹口气说:“警察同志,这样吧,你留个电话,有机会我会帮忙的。”
好不容易把她打发走了,我问:“谁把警察招来的?”
大哥说:“我找的,你二嫂的事必须有个说法!也为了不让别的妇女掉进火坑,我觉得我有这个义务。”
“我能不能和二嫂说两句话?”一直沉默的李大民忽然说。
家里人都在看他,我赶忙道:“这是我朋友,找回二嫂多亏了他出力。”
我大哥赶紧过来握手,又是塞烟又要安排饭局,还埋怨我怎么不早说。李大民拍拍他的手:“大哥,我和二嫂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他慢慢走到床边,把嘴俯到二嫂的耳边,低低呢喃了几句。我看到二嫂的眼神顿时变了,她颤抖看着李大民,表情有些惊恐。李大民说完,慢慢走过来:“罗稻,我们走吧。”
我看看二嫂,又看看家里人,长叹一声:“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大哥说:“全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招呼你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呗。”
我看着大哥大嫂小米还有小宝,眼圈有些发潮,我强忍住吸了吸鼻子说:“确实有急事,等以后再吃吧。”
我跟着李大民和苏离走出病房。
我实在忍不住问:“你对我二嫂说了什么?”
李大民看看我:“没什么,我只是让她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家里人找麻烦。”他顿了顿说:“你也别搞的像生离死别一样,你不一定死。是吧?小离。”
苏离笑:“我更喜欢用活体培育,死尸养出来的东西没有活力,也只能做到彼岸香二号,要想再往下突破,必然考虑活体培育。”
李大民对我说:“听到了吧。这也没办法,谁让你的肉身这么特别呢,你身上蕴含的节奏恰好是苏离需要的。对了,以前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的肉身很特别。”
确实有人说过,圣姑就一直惦记我的肉身炉鼎。这个小身板,给我招来多少祸。
李大民开车拉着我先到了市里那家健康会所,让我洗澡休息,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另有人开车送我,上车的时候,居然用黑布把眼睛蒙上。
坐在车里,我心跳加速,知道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我昏昏欲睡,反正也是豁出去了,爱咋咋地吧。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车子渐渐停了下来,有人把我扶下车,眼罩依然戴着,直接送进一栋楼里。这栋楼味道有点像医院,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我走了很长时间,好像又坐电梯下到了很深的地下室。
又七扭八拐不知走了多久,有人让我坐下,然后掀开我的眼罩。
这里是一间手术室,房间中央是一张病床,铺着洁净的白色被单,周围全是医疗仪器,各种线路和管道,病床上面放着监控屏幕和心电图,我抬起头,看到在这个房间的上部,是完全透明的玻璃,李大民和苏离正站在玻璃外,从他们的位置,能观察到手术室里的一切。
我忽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苏离这个盲人,是怎么观察手术的?
想完又叹口气,很明显这里就是给我准备的,我还是多为自己操操心吧。
李大民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罗稻,这里是什么地方,用来做什么,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既来之则安之,已经到了这里你就别做太多打算,好好配合,就是成全自己。”
第三十六章彼岸花开
我被带进一间单人病房,这里窗明几净,床单都是才换上的,甚至在窗台还养着两盆花。因为此处是在极深的地下,窗外是黑漆漆的墙面,不见阳光,光源全部来自头上那几盏嗡嗡作响的日光灯。
我换上了白色的连体病服,里面连内裤都不让穿。
到晚上,我勉强睡了会儿,十分不踏实,翻来覆去地失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实在是心里没底。后来折腾累了,迷迷糊糊睡过去,突然被人推醒,我揉揉惺忪的眼,看到床前站了一群白大褂。
他们看起来像医生,有三四个,还戴着大大的口罩,只露出犀利的眼睛。有护士推着小药车进来,对我说:“一床,跟我们去体检。”
我叹口气,李大民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已经是刀俎上的肉,你们看着折腾吧。我跟着这些人出来,开始体检。
这一折腾就是一上午,他们体检的科目非常细致,从视力到听力,从体重到心肺功能,甚至还有男科大夫扒我的菊花检查前列腺,最后罗列出长长一张单子。李大民带着苏离来了,看见我笑:“累了吧,中午带你去吃小灶。”
有医生把体检单子交给李大民,他拿着看了看,然后让医生们到内室给他做详细报告。时间不长,他走出来:“罗稻,你身体还算健康,没什么大病,符合实验要求。”
我苦笑,没说什么。
李大民叫过人吩咐两句,时间不长,走廊外面居然开来一辆电瓶车。李大民带着我和苏离上了车,然后吩咐司机先去食堂。
在电瓶车上,我才明白过来,这里的工程实在浩大,楼层之多面积之广这些就不说了,而且楼层之间有楼梯有电梯甚至还有电瓶车专有车道,最关键的问题是,这里的建筑是修建在地下,而不是在地表,这工程得多大?!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我这样的屌丝根本无从想象。
到了食堂,真是开了眼,偌大的食堂几乎爆满,一眼望去全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疗人员,足足有百八十个,所有人都在沉默中快速用餐,日光灯嗡嗡照着,整个地方泛着冷冰冰的阴恻。
李大民带我和苏离到包间吃了小灶,四菜一汤。李大民,从我和他接触以来,就发现他这个人除了自身的理想外几乎没什么欲望,不好女色不好吃喝,不赌不抽,甚至给人一种有洁癖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苏离忽然说:“罗稻,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吗?”
他摘下眼镜,露出破棉絮一般的眼窝。
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被他这么一搞,更是吃不下去,勉强说道:“不太清楚。”
“罗稻,你假设一下,如果苏离突然复明,能看到东西了,他会怎么样?”李大民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摇摇头:“假设不出来,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听力吧?他再也听不到那些特殊的声音?”
苏离和李大民同时笑,苏离说:“告诉你吧,我的两个眼球已经让师父取走了。”
“啊?”我大吃一惊,看着李大民。
李大民说:“这是抽骨换胎术,当日我就是这么惩戒甘九的,你也看到了。我可以随意取出任何人体内的骨头和胎儿。我之所以取走苏离的眼睛,就是为了再还给他一双好眼!他那双得了白内障的眼球已经废了,我正在给他寻找一双适合的眼睛。”
“适合的眼睛?!”我咽了下口水:“你的意思是,别人的眼睛?”
“对。”李大民点点头:“我会为苏离找到一双好眼睛,然后把它从原主人的身上取下来,按在苏离的眼眶里。这是苏离应得的,他跟我这些年,我们亦师亦友,他对我帮助也很多。”
苏离呵呵笑。
我倒吸口冷气,心想可别惹恼了这对师徒,如果我半夜睡着了,李大民无声无息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这辈子就算是完了,生不如死。
“那你不怕得到眼睛,便会丧失听力?”我颤抖着问。
苏离笑,说了一句俚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吃过饭,李大民用餐巾擦擦嘴:“罗稻,我带你参观一下彼岸香的炼制流程。”
我懵懵懂懂跟着他们上了电瓶车,七扭八拐行驶了很长时间,从这栋楼里出来,顺着玻璃通道,进入另一栋大楼。
车子停在室内大棚前,我们走下来,李大民带着我和苏离往里进。一进门,我便怔住了,这是一间面积极大的室内花圃,少说能有上千平。室内整整齐齐放着一排排的木箱,每个木箱都像棺材那么大,这些木箱一个接一个,码的像条长龙,看上去颇为壮观。
最让我震惊的,是这些木箱上培育的鲜花,那是一种红色的花。花红如火,艳丽如血,每一朵都有碗口那么大,一朵一朵挨在一起,连成了血海花都,整个花圃里满眼俱是妖冶的红色,这里就像是少年描绘的色彩斑斓的美梦。
在排排木箱的过道间,有很多清纯可爱的女孩,她们穿着很特别的民族服装,手里正提着喷壶,边走边向那些红色的花浇汁。这是一种白色汁液,并不是水,看上去很浓稠。白汁落在红花上,顺着花蕊轻轻滑动,红的鲜艳白的纯净,形成极为强烈的视觉效果。
“这……这些……?”我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就是彼岸花。”李大民淡淡地说:“是我从阴间取来种子和枝条嫁接到阳间的,尝试培育,还真长成了。”
他带着我往里走,离近了看,这些彼岸花实在是太美了,它和其他的花不一样,它所有的花瓣都极细,形如细针,每朵花都会有成千上百根如此细的花瓣,乍看上去,就像千万钢针被鲜血染红一般,艳得迫人心肺,艳得杀气凌人。偏偏浇上去的那些白汁,却温润如玉,似乎在用点点滴滴的温柔来融合彼岸花的妖媚和煞气。
李大民打个响指叫过身边的女孩,让她把喷壶给他。李大民拿着喷壶,在花上浇汁,慢慢说道:“我记得有句歌词叫忘川河水流过,带走前生,带不走约定。每次我在给彼岸花浇汁的时候,都会有种穿越时空的沧桑感。”
我实在忍不住问:“这些白色的是什么汁液?”
“人奶。”李大民淡淡地说。
“啊?!”我大叫一声:“我靠。”
“只有人的乳汁才能让彼岸花在阳间生存,彼岸花就像有生命的婴儿,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