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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低着头,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你说什么……”
梁哲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说我无所谓——”
“噗!”母亲的嘴巴张开,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眼皮上翻,软倒在了地上。
沈奕菲惊声大叫着冲了过来。
小雪的白眼珠快速地翻动着,身体迅速地抽搐了起来。
樊道明低喝一声,举起酒瓶朝着梁哲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陡然间一声惊雷炸响。
“咔嚓!”惊雷贴地,似乎响在耳畔,耳膜嗡嗡作响。
与此同时,上空的灯泡快速晃动了两下,然后熄灭了。
停电了!
周围一片漆黑。
呼呼的风吹进了客厅,像是一条怒龙在屋子里面疯狂扭动,斜雨落在了窗台,发出劈啪的骇人响声。
空气忽然静止住了。
没有人说话,四周陷入了一片沉默,似乎所有人都在瞬间愣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紧接着一声惨叫声响起,然后又是一声惨叫。
“咔咔咔!”
一连串恐怖的声音响起,如同刀子割裂皮肉的声音。
“哐啷!”一声响,不知是椅子还是桌子倒地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大地,同时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梁哲的母亲倒在地上,身旁蹲坐着沈奕菲,她的一只手扶着母亲的脑袋,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梁哲。
樊道明倒在地上,身上压着一张椅子,手臂上鲜血淋漓,同样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梁哲。
梁哲半蹲在地上,手中握着一个碎掉的酒瓶,锋利的酒瓶边缘上一滴滴鲜血滚落而下,他的双眼望着地上的小雪。
小雪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她胸口上的衣服已经被红色的液体浸湿,她的双眼紧闭着,像是已经停止了呼吸。
闪电带来的短暂光芒退却了。
大地再次回归了黑暗。
客厅也回归了黑暗。
在那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时间里面,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有任何的动作。
“轰!”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同时炸响的,还有沈奕菲的尖叫声,以及樊道明的大吼声。
在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的时候,梁哲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他直视着幽暗的前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就在刚才,就是现在。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给他的那封邮件的意思。
第194章 命运如针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数辆警车和救护车快速地行驶在黑暗的道路上,刺耳的笛声响起,像是要驱散大地上一切的污秽之物。
小小的民房被打开,身穿警服的人最先冲了进来,手电筒在屋子里面左右晃动。
“举起手来!”一个警察大声喊着。
梁哲没有动,依旧目视着前方,双眼一转也不转。
“砰!”一个警察冲上来,一脚将梁哲踹翻,随即冰凉的镣铐拷在了梁哲的双手上。
“是谁报的警?”一个警察质问道。
“我。”樊道明仰起头,看了一眼那个警察。
“把他也铐起来!”那个警察吩咐了一下,一个手下随即将樊道明也拷了起来。
就在此时,救护车到了,几个医生冲了进来,一个医生俯在小雪的胸前,拿出仪器倾听了一会之后,目无表情地对着警察摇了摇头,接着医生又走到梁哲母亲的身前,倾听了一会,然后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带走活者,保护现场!”警察大喝一声。
一名警察陪同沈奕菲和梁哲母亲去了医院。
两名警察留在原地,保护现场和死者,等待法医和凶案调查组的到来。
其余警察押着梁哲和樊道明回到了警察,静候处理。
黑夜,让人恐惧,在黑夜中,会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些事情残酷,血腥,暴力,匪夷所思。
狂风暴雨的黑夜,更是如此。
而在地底下的黑夜,恐惧则如影随形,因为那里永远没有阳光。
就在梁哲被警察押着赶往警局的时候,在距离北城一千多公里的地底深处,正有一个男人在一个狭窄弯曲的甬道中奋力攀爬着。
这个男人胡子很长,头发也很长,他脸上被泥垢布满,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暗夜中闪出摄人的光芒。
男人的右手紧握着一把枪,左手五指插在前方的土地上,奋力地扒着地面,将他那几乎折叠在一起的身子往前一点点拖动着,在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盒子足有两米多长,将他的身子压在下面,更加大了他攀爬的难度。
“噗啦啦!”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恐怖的振翅声,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
男人嘴角抽搐了一下,将枪对准了身后,‘砰砰砰’连放了几枪,然后用尽全力,继续往前攀爬着。
黑暗中,看不清前方的路有多长,也看不清身后的东西是些什么,他只管不停地爬,他知道,只要往前多爬一寸,自己就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他自己的命或许已经不重要,但是还有小雪,还有十三娘……
他们一家子,总会团聚的,不管未来的路还有多长。
而且还是完整无缺地团聚,再也不用担心些别的事情来干扰他们,因为这一次的旅途,他已经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男人拍了拍背上的长盒子,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身上的力气也随之回来了许多。
这个男人,正是黎墨,然而他不知道,就在刚才,就是现在,小雪已经死了。
“咔嚓!”一声惊雷炸响,大地似乎都在震颤。
原本已经睡着的十三娘忽然惊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她表情慌张,眼神焦虑,她的呼吸急促而厚重,像是刚刚在梦中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十三娘连着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摇晃了一下脑袋,想要尽力将那血腥的场面从脑中抹掉,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梦到那个名叫小雪,但却从她一岁之后就没见过面的女儿躺在了血泊中。
十三娘捏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床上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窗台,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迅速抽了一口,这才抬起头,望向窗外。
窗外迷蒙,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除了无尽的雨线,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慢慢的,她连雨线也看不见了,因为她的脑中全是思念。
她思念着女儿的模样,思念着女儿的声音,思念着女儿俯在自己的胸口喊自己妈妈,思念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笑颜如花,思念着命运能够重来一次,自己可以尽心尽力成为一名好妈妈……
然而她不知道,就在刚才,就是现在,小雪已经死了。
而命运更不可能重来一次,它如针一样,时刻等待着刺穿活着的人们。
午夜,北城警局。
梁哲再次来到了这里,不过这一次,他是被押解着,双手带着镣铐走进来的。
但如同上几次一样,这一次他走进来,同样是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梁哲脑中在想着什么,至少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我们看不出来。
梁哲和樊道明分别走进了两间审讯室。
白炽灯下,一名警察对樊道明展开了问询。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樊道明:“从哪里说起……恩,我想想,我现在脑子有点懵……”
警察:“你慢慢想,不要漏掉一个细节,也不要乱说,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记录在案,你应该知道它的重要性。”
樊道明:“恩,就从我接到梁哲母亲,也就是隔壁审讯室里那个人的母亲的电话说起吧。”
警察:“好。”
樊道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要过生日,一起庆祝下,我就去了。”
警察:“嗯,继续。”
樊道明:“在我们刚拿出生日蛋糕准备庆祝的时候,她的儿子,也就是梁哲,回来了,只穿了一条内裤,淋成了落汤鸡……”
樊道明:“然后他开始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做些稀奇古怪的事,甚至将那个小女孩,也就是死掉的那个,她叫小雪……他将小雪抱在怀里,掐着她,让她窒息,她本来就有哮喘……我感觉那时她就快死了……”
警察奇怪地望了樊道明一眼,然后记录了下来,点了点头:“继续说。”
樊道明:“他母亲制止他,被他推倒在了地上,然后两人发生了争执,接着他母亲就吐血倒地,然后我拿着酒瓶威胁他让他放下小雪……可他根本就不理我……”
樊道明:“就在那时,忽然停电了……”
樊道明:“然后我就感觉到一个影子冲了过来,将我的酒瓶夺了过去……我奋力挣扎着,可无济于事,黑暗中,我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接着我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了地上……”
警察:“没了?”
樊道明:“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
警察站起身子,将记事本合上:“好,我知道了,如果你想起什么,尽快通知我们。”
樊道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隔壁审讯室。
一名警察和梁哲相对而坐。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梁哲抬起头,望着警察,瞪大了眼睛。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梁哲挤了一下眼,眉头跳动了一下,紧盯着警察那蠕动的嘴巴。
警察:“说说事情的经过……”
梁哲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什么事情?什么经过?你在说什么?”
警察有些发愣地望着梁哲,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过了一会之后,他缓缓站起身子,走了出去,一边往外走着,还一边回过头看了好几眼梁哲。
第195章 我叫段铃儿(上)
接二连三的警察走进了审讯室,接二连三的警察走出了审讯室,然后摇了摇头。
“你们真是饭桶,什么都问不出来!”王队怒发冲冠,提着警棍就要往里冲。
“王队,你不能怪我们啊,听说他是名心理师,还是很著名的那种……”一名警察道。
“据说还会催眠,随随便便就可以催眠一个人……”另外一名警察道。
“上次我见过他,一个人踢翻了整个警局,没有人敢说话,他随便来,随便出,连局长都拿他没办法……”
“快捏下我,是不是已经被催眠了……”
“都给我滚!记住,他不是心理师,也不是催眠师,他是凶手,是杀人犯,在我们这,我们就要掌握主动权!”王队冷哼了一声,透过玻璃窗看着审讯室里面表情平静的梁哲,他刚刚想要冲进去的念头迅速消失了,他干咳了两声,将警棍插回腰间,道,“等局长回来处理吧,听说他们还有点交情,大家都先不要乱来!”
警局重新恢复了平静,这平静中蕴含着压抑,压抑中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梁哲坐在审讯室里,目视着前方,双唇紧抿,一言不发。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急促地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在北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雷雨了。
呆在家里的人可能体会不到雨势有多么猛烈,在外面的人可就苦了。
此时的北城郊区,一片荒野之间,行走着四个男子,四个男子早已浑身湿透,他们穿着黑色的雨衣,雨衣后面鼓起来,像是里面塞着什么东西,他们行走的速度很慢,不光是脚下的泥泞让他们寸步难行,狂烈的暴风也让他们举步维艰。
一声惊雷过后,只听一个急促尖锐的声音吼道:“我日他个仙人板板!谁他妈的看的黄历,老子回去不把他劈成两半,我就跟他姓!”
一个低沉的声音随口接道:“老三你就消停会吧,黄历是我看的,咋滴,你就算跟我姓,还不是一个姓,我看你还不如跟狗姓,姓狗符合你的狗脾气!”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二老三你们兄弟两都跟狗姓吧,我家娘们正想养一对双胞胎狗崽子呢……”
“猪老四,我操你娘!”老二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了老四的头上。
“猪老四,回去我就扒了你的皮当毛巾围着!我发誓!”老三踢了老四一脚,大声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粗狂的声音响了起来:“都给我省点力气!我们是盗墓的,不,我们是正牌摸金校尉,要拿出点摸金校尉的气质来,在如今,气质很重要,要有范,懂么?”
“咳咳!”老二点了点头,低沉着声音道,“老大说的有理,我们行走在死尸间,要保持一股浩然正气!”
“就算是保持气质,我们还是要钻洞子啊,话说今晚我们就这样回去了?”老三吊着嗓子,像一只公鸭一样嗷嗷叫着。
“不回去还能咋办!这么大的雨,就算是找到了墓,你敢往里钻啊!”老大怒声吼道。
另外三个人没有说话,跟在老大的屁股后面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是四个盗墓贼,别人晚上睡觉,他们晚上干活,别人在地面上上班,他们在地底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