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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哲,我刚才看到你了。”
梁哲的心‘砰’地跳动了一下,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黎墨,是你?”
“我跟你说过,放她走,你不听……”
“黎墨,刚才那个人影就是你?”
“我听见你和她的对话了,当初,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在工厂门口,你在哪,我要见你。”
“没什么好见的,我就快死了,你也一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
“嘟嘟嘟嘟……”
对方挂断了电话。
风很大,卷起地上的沙尘漫天飞扬。
梁哲擦去了嘴角的残渣,望着天边的红霞,表情异常平静。
第10章 禁忌催眠(终)
等梁哲再次回到工厂房间中的时候,谭维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梁哲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我们要搬家?”
谭维抬起头望了梁哲一眼,声音有些气喘:“要快,不然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梁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没有人比谭维更清楚他们的动向,因为那本来就是她脑中的人物。
梁哲走上前去,拎起地上的一个包裹,就要往外走。
谭维:“想通了?”
梁哲头也没回:“首先,我们要活下去。”
梁哲上了车,双眼凝视着前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伸进了口袋,紧捏着谭维黑色风衣的那枚纽扣。
谭维将几个小包裹摔在后座上,气喘吁吁地坐到梁哲旁边,看见发呆的梁哲,问道:“怎么了?”
梁哲目不转睛地反问道:“你确定他们能找到这儿来?”
谭维愣了一下,偏头望着窗外:“我确定,不出两个时辰,他们就会到这儿来,怎么,你不信?”
梁哲微微一笑,发动了引擎:“我们去哪?”
谭维也笑了起来:“去你的心理诊疗所。”
梁哲一脚将油门踩了下去,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色渐渐变暗,不知道是因为心不在焉,还是对路况不熟悉,梁哲竟然走错了路。
梁哲脸色铁青,在一处小路的拐弯处跌进了泥坑中,然后奋力地往后倒车。
谭维:“怎么了?”
梁哲沉默了一会,声音异常冰冷地反问道:“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谭维知道梁哲的心情不好,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梁哲一眼后,偏过头去,望向了窗外。
好不容易,梁哲才从泥坑中将车倒了出来,然后又开始寻找合适的路段,准备走出这一块荒无人烟的郊区。
谭维出奇地平静,她没有催梁哲,也没有故作聪明地指出应该走的方向,而是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将头靠在坐垫靠背上,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梁哲的车速非常缓慢,车内的空气烦闷压抑,让人想睡眠。
不,应该是静眠。
梁哲察觉到身旁谭维的呼吸逐渐变得缓慢而悠长,他知道,此时,谭维已经进入了静眠状态。
梁哲悄悄调转了车头,双眼紧盯着来时的路,一眨也不眨。
不一会儿功夫,便再次来到了那座废弃的工厂。
工厂的铁门半开着,里面有灯光。
“看来,他们真的来了。”
梁哲喃喃自语,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将油门狠狠地踩了下去。
“砰!”
一声巨响。
铁门被汽车撞开。
车停下。
谭维醒来,她的双眼睁得大大地,惊骇般地盯着梁哲,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梁哲竟然再次回到了这座废弃的工厂。
梁哲一脚踹开了车门。
“你们在哪?!”
“快出来!”
“我将她带来了!”
梁哲转动着方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一遍又一遍。
谭维下车,走到梁哲身旁,猛地推了梁哲一把:“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梁哲:“我知道!”
谭维:“好——那你自己在这吧,我走!”
梁哲一把拉住谭维的手臂:“想走,也要等亲眼看我死了之后,你再走。”
谭维大声吼着,猛力地想要挣脱梁哲的手掌:“要疯你自己疯!要死你自己死!”
梁哲早就料到谭维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的双手在一瞬间按了上去,狠狠扣住了谭维的手腕:“既然你拉我进来,肯定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人。”
谭维的嘴唇嚅动着,身子因为剧烈地摆动而不停发抖。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
一个手拿木棍的男孩从谭维的房间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脑袋上套着口袋的女人。
谭维的身子抖动更厉害了,梁哲觉得自己就快要抓不住她了。
梁哲朝着木棍男孩大声吼着:“臭小子,快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木棍男孩的表情阴郁,眼神阴狠毒辣,直勾勾地盯着梁哲,好像要将梁哲生吞活剥。
木棍男孩和口袋女人越走越近。
谭维忽然尖叫一声,一口咬在了梁哲的胳膊上。
梁哲痛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掌。
谭维猛地用力,挣脱了束缚,同时身子也跌倒在了地上,她在地上奋力地爬动着,喉间发出一声声恐怖的怪叫声。
就在此时,木棍男孩朝着梁哲举起了木棍。
梁哲没有躲闪。
“砰!”
木棍击打在了他的肩部,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梁哲捂着肩膀,弯下了腰。
梁哲朝着谭维大叫:“回过头来,你看看,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你不记得了吗?!”
谭维疯狂地在地上攀爬着,如同一条受惊的水蛇。
“砰!”
巨响声中,梁哲的腰部被一棍击中。
梁哲紧咬着牙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
“噗通!”一声,梁哲再也忍受不住剧痛,单膝跪在了地上。
口袋女人的口袋后面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嘿嘿嘿嘿——”
口袋女人一只手捏住了梁哲的下巴,一只手按住了梁哲的脑袋,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梁哲缓缓抬起头,近距离地看到了口袋女人的颈部,她的颈部左边上有一颗巨大的黑痣。
梁哲忽然大笑了起来:“谭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谭维没有回头,她的身子在地上扭曲成一团,像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怎么都站不起来。
梁哲猛地大喝一声:“我看到了你妈妈的脖子!上面还有颗痣!”
谭维的身子僵住了,可还是没有回头。
木棍男孩像是已经不耐烦了,一把将口袋女人推开,然后迈开了步子,双手握着木棍,双臂抡开,对准了梁哲的脑袋——
就在此时,梁哲忽然从地上弹射了起来,将毫无防备的口袋女人扑倒在了地上。
“哧啦!”
梁哲一把将口袋女人头上套着的口袋扯了下来。
口袋女人连连后退,嘴里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她的面孔异常惨白,如同被水浸过的白纸,她的五官因为惊恐的叫声而扭曲在一起,好像随时都会碎开。
梁哲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快看,她就是——”
“砰!”
一声巨响!
男孩大力挥下,木棍击打在了梁哲的头部。
梁哲身子倒了下去,鲜血从嘴里,鼻孔里,眼睛里,耳朵里流了出来。
梁哲趴在地上,望着谭维的背影,奋力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她就是——你的母亲啊……”
“啊!啊——”
尖叫声中,谭维站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地朝着铁门冲去。
梁哲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和鲜血一同滚落而出。
第11章 回到现实
“轰!”
铁门被关上。
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站在门前。
“你……是你……”谭维的声音中带着惊恐。
“没错,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放我走,要不跟我一起走。”谭维往前踏了一步,逼近那个身影。
身影忽然一抖,像是有些害怕,但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朝着谭维迈进了一步。
灯光闪烁,照在这人的脸上。
这张脸如同贴了一层青蜡,呈现出诡异的青色,他的眼窝深陷,瞳孔紧缩,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像是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冤魂,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个人,正是梁哲的朋友,精神病科医生黎墨。
黎墨猛地一把抓住谭维的胳膊,身子前倾,另一只手顺势按住了谭维的另一只肩膀,将谭维死死地反手扣住。
谭维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你不是害怕我吗?你不是连碰都不敢碰我吗?你不是喜欢躲起来观察我吗?”
黎墨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异常痛苦,他的脸庞扭曲着,昏暗的灯光照在上面,看起来像是已经死去的僵尸。
谭维忽然将脸靠近黎墨:“对了,当初是你一心想要碰我的……你忘了么……你可怜我,同情我,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这些都是你自找的啊。”
黎墨的身子猛地一颤,原本弯着的背部更加弯曲了,像是要将头埋进地里。
谭维瞅准了时间,身子忽然用力,猛地从黎墨的手中挣脱了出来,朝着大门疯狂地奔去。
梁哲躺在地上,望着这一切,望着自己的老朋友被摧残的样子,心中一阵绞痛。
梁哲艰难地将头抬了起来,嘴里含着鲜血,对着黎墨大声叫道:“黎墨……你不是在救她……你是在救你自己啊……还有你的女儿……你难道就忍心让她在外面等你一辈子……”
黎墨神情恍惚,喃喃自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色的手帕,手帕上绘着两条上下交错首尾相接的锦鱼,锦鱼下面绣着一行歪曲的小字:爸爸生日快乐!
黎墨眼中含泪,将手帕默默绑在了手腕上。
黎墨紧咬着牙关,忽然一拳打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发出‘咔嚓’一声响。
“啊!”
黎墨的下巴歪曲着,发出一阵如同野兽般的嚎叫,他转过身去,朝着正在开门的谭维奋力扑去。
“噗通!”
黎墨将谭维按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可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黎墨奋起全身的力气,将谭维抱住,然后拖着谭维在地上缓缓爬动着。
谭维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她回过头来,看到了黎墨的双眼,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此刻充满了坚定。
谭维仿似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一样,她索性放弃了抵抗,双手放在了胸前,任由黎墨拖着自己往回走。
黎墨弯曲的背部直立了起来,他像是押犯人一样,押着谭维朝木棍男孩和口袋女人走去。
黎墨望着地上的梁哲,声音虽然沙哑但充满了力量:“你说得没错,这是一场战争,我要感谢你,让我有了继续战下去的勇气。”
梁哲满含热泪地点了点头,然后双手撑着地面,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黎墨一只手扳着谭维的脑袋,将她的头伸向了口袋女人“看看吧,她就是你的母亲,你还记得她的样子么?”
谭维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面部惨白扭曲的女人,双眉在瞬间紧皱在一起,她的手缓缓抬了起来,像是要去触摸这个女人,但最终还是因为恐惧而收了回来。
谭维还在挣扎着,她低下头去,望着地面,身子崩成了一张弓,像是随时都会将她自己发射出去。
口袋女人似乎感应到了谭维脑中的想法,她缓缓走到谭维跟前,一双惨白的瞳仁盯着谭维,忽然间,她伸出了一只手,按在了谭维的头上,然后从上至下,抚摸到了她的下巴。
口袋女人将手缩了回来,然后伸出双手捂住了她自己的脸,喉间发出一阵悲怆的呜咽声,身子抖动,胸口一起一伏。
谭维紧咬着牙关,嘴角开始抽搐着,她的眼圈泛红,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她努力地克制着,不让它们流下来。
黎墨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木棍男孩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虽然被困在了这里,但却让我有时间好好观察你,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男孩,就是你的哥哥吧。”
谭维没有说话,但身子却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木棍男孩也没有说话,只紧盯着谭维,但他的眼神却逐渐柔和了下去。
梁哲一只手扶着黎墨,弯着腰,走到了谭维对面:“谭维,看着我。”
谭维转头望着梁哲,眼神空洞,似有若无。
梁哲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深吸了一口气:“谭维,他们是你的亲人,是你死去的亲人,我知道你很内疚,觉得你要为你妈妈和你哥哥的死负责,因为给你父亲的那瓶酒是你买的,你哥哥也是因为救你所以才被淹死的,而你母亲,则是过了好几天之后,才被人打捞上来。”
梁哲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干咳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继续望着谭维:“可你难道忘了,真正让你哥哥死去,以及让你害怕的那个东西,是你梦里的那条红蛇,而不是那瓶酒,而那条红蛇到底代表着什么,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梁哲等待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谭维,不是他们在追你,而是,你让他们在追你啊。”
梁哲说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