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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哲等待了一会,才缓缓说道:“谭维,不是他们在追你,而是,你让他们在追你啊。”
梁哲说完之后,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黑色纽扣,举到谭维脸前。
“是时候,跟过去说再见了。”
梁哲奋起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黑色纽扣,朝着高空扔去。
就在那一瞬间,梁哲似乎看到了,一滴清泪从谭维的左眼滑落而下。
四周的环境骤然间变得模糊,色彩在褪去,黑白交替间,一个又一个的场景片段从梁哲的眼前急速划过。
抛向高空的黑色纽扣;惨白的面孔;扯碎的口袋;击打在脑袋上的木棍;冲进铁门的汽车;跌进泥坑里的轮胎;一个又一个的包裹;一闪而逝的身影;鹅黄色的短袖;碎掉的车窗;
奔跑着,却又不知所措的自己——
最后,是格勒重症心理诊疗所。
梁哲忽然感到胸腔一阵发闷。
他如同溺水者破水而出,还没有睁开眼,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新鲜的空气从鼻口灌输进了肺部。
梁哲嘴角含笑,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格勒重症心理诊疗所。
梁哲坐在扶手椅上,一边大口地呼吸着,一边抬眼望向了沙发。
沙发右边的谭仲,依旧紧闭着眼睛,脑袋半垂着。
而沙发的左边,本该谭维坐在那的位置,却是空的。
梁哲的心‘砰’地跳动了一下,他急忙站起了身子。
“难道她还没回来?”
梁哲四处张望着。
洗手间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梁哲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推开房门。
谭维躺在地上,手掌上鲜血淋漓。
洗手间里的镜子支离破碎。
梁哲替谭维包扎好了伤口,将她抱回到了沙发上。
梁哲半蹲在谭维身前,轻声呼唤着:“谭维,能听见我说话吗?”
谭维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身子靠在沙发上,呼吸缓慢而均匀,完全是一种昏睡的状态。
梁哲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他一遍一遍地呼唤着。
他知道谭维肯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谭维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缓缓直立了起来,而她偏向肩膀的头也缓缓扭动着方向,朝着胸前垂下。
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厚重,喉间发出一阵阵诡异的低沉叫声。
梁哲知道她她很快就会从催眠中醒过来。
梁哲提高音量,语速坚定而沉稳地告诉她:“谭维,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就会醒来。”
梁哲往沙发的中间走了一步,再次提高音量:“当你醒来的时候,你父亲谭仲也会醒来,你们会记得催眠中发生的所有事。”
“1。”
谭维的双手因为紧张而开始抖动,并且慢慢护住了胸前。
“2。”
此时,她的身体已经有了很强烈的痉挛反应。
“3!”
谭维猛然坐直身子,瞪大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梁哲。
“啊——”
与此同时,右边的谭仲发出一声惊呼,整个身子在骤然间紧绷,因为长久的压抑和焦虑,使得他的胃部一阵泛动,一口酸水涌到喉咙,‘噗!’地一声,喷射了出来。
梁哲的时间掐的刚好。
此时的谭维和谭仲,早已泪流满面。
谭仲站起身子,他的表情哀伤,整个人异常憔悴,像是这次催眠过程让他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老了好几年。
谭仲抱紧了谭维的身子,泪水在他的脸上纵横流淌:“女儿,我对不起你……不该让你承受这么大的压力……这都是我的错……”
谭维像是不敢相信一向坚强的父亲竟然哭了一样,她的双手张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梁哲。
梁哲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谭维的双唇紧抿在一起,愣了一会之后,才缓缓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父女两人,紧抱在一起。
良久过后,谭维和她父亲两人一起,走到梁哲跟前。
谭维的表情有些沉重,但眼神却已经不那么恐慌,反而充满了一种温情和不舍。
谭维低着头,犹豫了半天,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最终,只说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谭仲握着女儿的手,望着梁哲的双眼,嘴角挂着一抹感激的笑:“梁医生,谢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一切,还有,谢谢你,没告诉,就对我催眠了。”
梁哲笑了起来。
谭仲和谭维一起,对着梁哲鞠了一个弓,然后朝着门外走去。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比鞠躬,更能表达对一个人纯粹的敬意。
梁哲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到人身上,暖洋洋。
梁哲躺回到沙发上,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没有什么,比瓦解一个人的心理防御,走进他的内心,然后挖掘出他的秘密,更让人劳累的。
这两个小时的催眠治疗,像是打了一场持续两年的战争,作为心理医生的梁哲,在这个过程中,所感到的紧张,焦虑和压抑,只会比病人多,不会比病人少。
梁哲身心俱疲地躺在沙发上,双眼泛红,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他的手下意识地伸进了口袋里面。
口袋里面空空荡荡。
谭维风衣的黑色纽扣,早已不知所踪。
梁哲将手拿了出来,放在胸前,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笑。
梁哲闭上了双眼,缓缓睡去。
第12章 没有结尾
这一觉睡的出奇的好。
干净纯粹,没有任何的潜意识杂念和梦境干扰。
如同一次新生。
站在窗前,望着天边的晚霞,梁哲连吸了几口气,做了几个简单的肢体动作,舒展筋骨。
梁哲望向钟表,已经下午五点过一刻,肚子忽然开始叫唤了。
梁哲拿起外套,正准备出去吃饭,眼角忽然撇到了墙角落里的那个大衣柜。
梁哲瞪大了眼睛,心脏骤然间怦怦跳动了起来。
衣柜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两扇门错落着打开,里面漆黑一片。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诡异的冷气,像是这漆黑的衣柜里正有什么冰冷异样的东西正在吞吐气息。
梁哲恍然觉醒,猛地窜到衣柜旁,一把将衣柜的门合上。
衣柜的锁落在地上,梁哲想都没想,弯腰捡起,‘啪’地一声,将衣柜锁上。
“钥匙……钥匙?!”
梁哲有些惊慌地跑到书架旁,将书架一下子推开,打开了密室的门。
一个泛黄的铁盒,里面有一把黑色的钥匙。
梁哲深吸了一口气,拿着钥匙的手在发抖。
一个问题忽然跃入脑海:是谁打开的衣柜?
又是用什么打开的衣柜?
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吓的梁哲浑身一哆嗦。
来电显示,黎墨。
梁哲深吸了一口气,接听了电话,语气尽可能地沉稳:“喂,黎墨?”
“梁哲,有空吗?”黎墨的声音细弱,透着一股疲累。
“有空,怎么,要请我吃饭?”梁哲嘴角上翘,想要缓和下气氛,但因为情绪紧张,语气反而透出一股冰冷的感觉。
“我想见你一面。”对方似乎没察觉到梁哲的情绪异样,依旧淡淡地说道。
“在哪?”梁哲压低声音问道。
“还记得那个工厂吗?就在那吧……”黎墨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梁哲轻吸了一口气。
半小时后。
郊区,一座废弃的工厂前面,停着一辆车,一辆有些老旧的福特汽车。
车门开着,车里没有人。
废弃工厂那锈迹斑斑的铁门也半开着。
梁哲毫不犹豫地跨步往前,彻底推开铁门,迈进了工厂。
走进工厂的那一瞬间,梁哲心底竟然有一丝的紧张和期待,他甚至不知道这情绪代表了什么。
梁哲轻轻吸着工厂中有些发霉的空气,望着四周那些废弃的器械,破旧的桌椅,以及成堆的垃圾,眼眶里忽然有种异样的物质在滚动,梁哲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喃喃自语:好大的风沙。
这里,曾经是对谭维催眠治疗的主要战场。
想不到,在现实中,他也能亲自体验到,这种奇妙到近乎诡异的感觉,不言而喻。
一路往前,有一个拐角。
拐角的尽头,有一座房间。
跟谭维的梦境中,一模一样。
梁哲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他盯着面前的房门,右手停在半空,张着嘴,呼吸竟然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了起来。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梁哲推开。
屋里的床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缓缓抬起了头,嘴角挂着一抹善意的微笑。
这个人的脸色有些发青,双眼的眼角中依旧挂满血丝,但他的表情,却是淡然的。
这个人,就是黎墨。
“梁哲,你来了。”黎墨微微站起了身子,示意梁哲坐下。
“怎么想起来,到这地方?”梁哲坐了下去,手掌在床上抚摸着,奇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你没感觉很神奇吗?”黎墨也抚摸着床,脸上挂着笑。
“还好,我只是觉得,再神奇的东西,也会有解释的办法,不管是科学,还是心理学。”梁哲盯着自己的朋友,这个曾经在梦里救了自己一命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谭……咳咳……谭维的梦?”黎墨盯着梁哲。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都像是在探索对方心底的秘密,但又像是相互在询问。
良久过后。
梁哲忽然站起了身子,走到衣架旁,抚摸着衣架:“这件事,跟别人说,会有人信吗?”
黎墨:“不会。”
梁哲:“那你现在信吗?”
黎墨:“信。”
梁哲:“那我们何必解释,解释了给谁听,难道就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
黎墨沉默了一会,忽然低下头去:“我明白了。”
“叮铃铃……”
梁哲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来电显示,谭维。
梁哲和黎墨对视了一眼,接听了电话。
“梁医生,我想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我风衣的纽扣不见了,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第一次治疗的时候,掉在诊疗室里的,如果你捡到了,麻烦还给我,这风衣款式很特别,别的地方找不到匹配的纽扣……”
“黑色风衣的纽扣……?”
“对,你见过吗?”
“见过……不过我不知道把它放哪了。”
“没事,过几天,我还会去找你的。”
“你确定你还需要后续的辅助治疗?”
“不,我有一件比治疗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我相信会是一个惊喜,你先别问,因为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梁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梁哲望了一眼黎墨,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我朋友黎墨在我旁边,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他说的?”
“黎墨?哦,好的……”
梁哲将手机递到了黎墨手中,两个人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对方。
黎墨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黎墨的嘴巴张开了,瞳孔紧缩了起来。
黎墨的眉头轻轻皱起,然后又舒展开,最后扬了起来。
黎墨将手机还给梁哲。
梁哲:“挂了?”
黎墨:“挂了。”
梁哲:“他跟你说了什么?”
黎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对不起啥的……没啥特别的……倒是你,那黑色纽扣是啥东西?”
梁哲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黎墨的表情,他知道黎墨在撒谎,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难道他还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梁哲望着空荡荡的衣架,说道:“她风衣的纽扣,掉在诊疗室了。”
黎墨望了一眼衣架,若有所思,他忽然站起了身子:“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梁哲忽然笑道:“真的不请我吃饭?”
黎墨走出房门,点上一颗烟,转过头道:“我女儿要放学了,要去接她,改天吧,改天请你吃,咱们痛痛快快喝一场。”
梁哲:“好,我们改天喝个痛快。”
梁哲也走了出去,将房门关上,和黎墨并肩而行,往工厂大门走去。
黎墨发动了汽车,朝着梁哲摆了摆手,眯起眼睛,大声叫道:“改天,我约你。”
梁哲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风很大,沙尘飞扬。
一个白色物体不知从何处飞来,随风飘扬,落到了梁哲的脚边。
梁哲弯腰捡起,忽然皱紧了眉头。
这是一块手帕,一块纯白色的手帕。
手帕的中间绘着两条上下交错首尾相接的锦鱼,锦鱼的下面绣着一行歪歪曲曲的小字:爸爸生日快乐。
梁哲将手帕反过来,手帕背面上的字让梁哲吃了一惊,那是一个大大的血红的X,这个X好像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用手写上去的。
血红X的下面有一行数字,梁哲定睛望去,看了好一会之后,也只能勉强看清前面几个数字:827354,后面还有几个数字实在是太模糊,完全看不清。
梁哲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手帕他见过,是黎墨的女儿送给黎墨的。
梁哲抬起头,望向来时的路,老旧的福特汽车由近及远,由大及小,逐渐化为一个跳跃着的模糊黑点,最终消失在了崎岖的小路上。
梁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