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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还没有起床,他推开了父亲办公的书房,然后从里面反锁上。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梁哲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及偶尔出去买需要的东西的时间,其他时间一直呆在书房中。
书房里传来了电钻声,切割声,打磨声,哐啷声,当当声,砰砰声……
母亲想要推开门,被梁哲拦住,骂了一顿。
母亲问梁哲在干什么,梁哲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瞪着母亲,带着一丝凶狠和严厉,这种眼神,像极了梁哲父亲生气时候的眼神。
三天之后的深夜。
书房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紧接着是交谈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书房里面的灯被梁哲打坏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里面都是阴森森地,像是墓地一样。
从此之后,这个书房,就成了父亲闭关的地方,成了梁哲和父亲能够交谈的唯一一个地方。
梁哲的母亲是在两天之后,才明白过来这件事的,他曾经试图劝说梁哲,甚至找过樊道明前来帮忙,但都无济于事。
梁哲坚信以及确信,自己的父亲就在书房中,父亲只是在跟母亲闹别扭,他不吃饭不喝水,躲在书房中不愿见人。
梁哲和母亲从那时起矛盾就已经激化了,直到母亲不再提及此事之后,梁哲对母亲的态度才稍稍好了那么一点,也就是在那之后,梁哲的母亲迅速苍老,原本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六七十岁一样。
梁哲的父亲早已死在了一场离奇的车祸中,身首异处。
那么,家中书房里面,和梁哲交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梁哲坐在车中,他的视线从头脑中那股疯狂的回忆中收了回来,望向了前方,他看到了那个家,那个让他伤心痛苦的家。
刹车声响起,在暗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梁哲急急忙忙下车,钥匙因为紧张的颤抖而掉落在地上,他敲门然后推门,将老迈的母亲几乎推倒在了地上。
他大跨步冲进了厨房,拿起了一把菜刀。
他一脚踢开了书房的门,黑暗中似乎有一群老鼠叽叽喳喳地疯狂逃窜。
一股怪味从书房里面冲了出来,那是东西发霉的味道,腐烂的食物的味道。
梁哲手提菜刀,走了进去,他站在那个熟悉的位置,那个父亲办公的位置,在黑暗中看着父亲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没错,这就是他那个没有头的父亲!
梁哲举起菜刀,对着父亲的身子一顿猛砍。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梁哲愤怒地拉开门,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梁哲怒火中烧,大声道:“滚!”随即一把将母亲推了出去。
他再次关上门,跑到了父亲身旁。
“父亲!再见了!”
梁哲双手握着菜刀,从右到左,用尽了自己的全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父亲的人头随之滚落到了地上。
红色的液体从父亲的脖子里面喷涌而出,溅了梁哲一身一脸,越流越多,越流越快!
梁哲踏着血红的流水,右手握着菜刀,左手提着父亲的人头,将书房的门拽开——
门外站着一个短发女人,惊声尖叫了起来。
沙发旁躺着一个半老太婆,惊声尖叫了起来。
梁哲举起菜刀,嘿嘿一笑,仰起头,低沉着声音道:“以父之名,判决!”
红色的液体像是番茄酱一样从书房里面流出来,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客厅内的光线映照进书房里面,借着这点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书桌后面的一张椅子上,歪坐着一个木头人,木头人上有一道道的刻痕,是刚才被梁哲砍的,而木头人的顶部,冒出一根管子,管子里不停地往外溢出着红色的液体。
木头人的头被砍掉了,它的头在梁哲的手里。
那是一个皮质人头,面无表情,满头银丝。
一颗颗银丝从皮质人头上飘落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上。
一个小巧的身影从卧室里面缓缓走了出来,她没有穿鞋,一双粉色的袜子踩在那些银丝上,走得很慢很慢。
她走向了沙发旁蹲坐着的梁哲母亲,轻轻抱住了这个老迈的女人。
第163章 情人
怪味弥漫的房间内,几个人的喘息声显得尤为刺耳。
梁哲提着人头的手骤然一松,那颗沾满红色液体的人头‘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梁哲口中吆喝一声,抬起脚猛地一甩,将那颗人头踢向了门口。
皮质人头从门口飞了出去,在阶梯上滚动了几圈,停在了马路中间。
人头上一双白色的眼珠子紧盯着屋内的梁哲,一眨也不眨,一抹血红黏在人头的嘴角旁,像是在嘲笑梁哲。
梁哲对着那个人头嘿嘿一笑,从口袋中掏出了香烟,点上之后,长吁了一口气,笑容逐渐从他的嘴角上消逝,他的脸变得孤独而冷漠,像是一块在沙漠中被狂风吹过数千年的石头。
烟雾从梁哲的口中冒了出来,他的声音悲凉而低沉:“父亲,等着我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琐碎的响声将梁哲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梁哲的瞳孔慢慢缩小,他回过头去,望见了一个正在打扫书房的短发女人,短发女人虽然背对着梁哲,但梁哲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她就是自己的昔日旧情人,沈奕菲。
就在昨天,梁哲刚刚将赤身裸体的沈奕菲赶出了旅馆,那时的沈奕菲怒不可遏,表现的仿佛再也不会和梁哲发生任何的瓜葛,但今天,梁哲的母亲只打了一个电话,沈奕菲就火速赶到了这里。
也许她当时还在加班开会,也许她正在和未来的男友约会,也许她正在和朋友们吃喝玩乐,也许……
不管有多少个也许,沈奕菲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因为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她爱这个男人。
爱情让人傻,傻的甘愿放弃自己的自尊,任由爱人前来践踏。
所有的卑微都是理所当然,所有的付出都心甘情愿,就算将自己埋葬在尘埃中,也能在尘埃深处开出一朵花。
梁哲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他望着沈奕菲弯着腰的身子,望着她整齐的短发,望着她光洁的小腿,望着她拿着扫把的那只微微有些颤抖的右手……
忽然间,梁哲的内心生出了一丝冲动,他想要去抱住沈奕菲。
但这丝冲动迅速被梁哲压抑了下去,或者说,这丝冲动被别的什么东西迅速给替代了,他的父亲,他的挚爱……
在梁哲的心里,这两个已经死去的人,比当前活着的,要重要得多。
梁哲胡乱摸了一把脸,坐到了沙发上,沙发上的小雪转过头看见了梁哲脸上的五道红色痕迹,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然后抱紧了梁哲母亲的身子往沙发边上挪了挪。
梁哲转过头,视线越过小雪的头,望着母亲道:“妈,老爸早就死了。”
母亲似乎已经心力交瘁,她望了一眼梁哲,低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梁哲:“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母亲:“都告诉你过几百遍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梁哲:“原来你们都知道。”
梁哲咬了咬牙,他的表情有些木然,他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当他路过沈奕菲身旁的时候,他忽然回过了头来,望向弯着腰的沈奕菲,他的嘴巴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
还没等梁哲说出口,沈奕菲忽然头也没抬地道:“放心,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姨。”
梁哲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都会伤害到沈奕菲。
梁哲走进了卧室,将房门轻轻关上。
当关门声响起的时候,沈奕菲的右手僵住了,她的背也僵住了,她整个人似乎都被那声关门声封印了,僵在了原地,唯有眼泪,唯有两道眼泪从沈奕菲的眼眶中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眼泪如同雨帘,落在了扫把上,将扫把上的尘埃冲刷的一干二净。
沈奕菲望着扫把尖端的一块木屑,记忆随着那块木屑飘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的沈奕菲20岁,如花一般的年纪,但在当年,这朵花被沉重的命运摧残了。
她最爱的奶奶在那一年的深秋抛下她一个人,离她而去。
她的父母在她12岁那年就已经离异,在她的生命中,奶奶充当了母亲的角色,给予了她无限的爱和关怀。
但岁月不饶人,奶奶在突如其来的一场重病中忽然撒手人寰。
在奶奶死去一周之后,沈奕菲参加完了葬礼,回到了学校中。
她发现自己的奶奶跟着自己来到了学校,她虽然没有看见奶奶的模样,但她知道奶奶就在身旁,因为她能听到奶奶的呼唤声,那充满关爱的轻柔呼唤声……
“菲菲,菲菲,快来让奶奶抱抱……”
“菲菲,菲菲,又长高喽……”
“菲菲,菲菲,起床啦……”
沈奕菲很清楚自己的奶奶已经死了,但她却依旧不停地听到奶奶的呼唤声,那一声声的呼唤陪伴在她的身旁,从早上起床的那一瞬间,直到晚上在噩梦中悄然睡去。
被折磨的快发疯的沈奕菲找到了她所在大学的心理学老师,那个老师便是樊道明,樊道明没有亲自为沈奕菲治疗,他推荐了梁哲,那时的梁哲刚刚和自己的一个朋友开办了一个心理咨询室。
沈奕菲就这样来了,来的很突然,完全没有预兆,就这样以一个病人的身份闯入了梁哲和段铃儿的生活中间。
那时的梁哲和段铃儿正在热恋当中,梁哲疯狂地爱着段铃儿,恨不能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和段铃儿的心拴在一起。
爱情让梁哲盲目,几近迷失自我。
他的心虽然得到了满足,但年轻的身体却并没有满足,段铃儿拒绝了梁哲一次次的性暗示,这让梁哲几近无奈,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段铃儿是出于保护自己的心态才拒绝自己的。
沈奕菲的突然到来让梁哲看到了在段铃儿身上从来没有过的闪光点,她的坦率和直爽,她的恐慌和痛苦,都是那么干脆直接,没有一丝的遮遮掩掩。
梁哲竭尽所能为沈奕菲治疗,虽然他的知识很广博,理论很丰富,但因为是第一次开咨询室,经验并不是很足,那时的他做了一件让他之后许多年都后悔的事情:他主动把自己的电话给了沈奕菲。
也许梁哲这么做,纯粹是出于对病人的认真态度。
但从沈奕菲的角度来看的话,其实是梁哲为她单独打开了一扇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奕菲竟然有些依赖这个在她看来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了。
半夜打来的电话,带着沈奕菲疲惫的嗓音,她说又听见奶奶的呼唤声了,梁哲躺在床上倾听着,安慰着,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慢慢地变得轻柔,然后安静沉默。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有说再见,谁也没有挂电话,缓慢悠长的呼吸声从同城的一张床上传递到另外一张床上。
外面响起了一声惊雷,红色的闪电划破夜空。
要下雷雨了。
“我一个人,害怕。”沈奕菲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嗯。”梁哲抓紧了自己的被子,望了一眼窗外,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略过了段铃儿忧郁的脸庞,他知道段铃儿也害怕雷雨的夜晚。
“你在哪?”沈奕菲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这期待有点太过于明显了。
“在家。”梁哲想象着对方如果是段铃儿的话就好了,可段铃儿绝对不会这么问自己的。
“好吧,谢谢你,再见。”沈奕菲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梁哲的拒绝态度,她想要挂断电话。
“等等——”一声惊雷忽然响起,梁哲身子一抖,提高了音量道,“我过去陪你吧。”
在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梁哲敲开了沈奕菲的房门。
在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梁哲敲开了沈奕菲的心门。
在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梁哲和沈奕菲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
惊雷炸响大地,摇晃着震颤的床板。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红色的床单。
那一夜的两个人,并没有说话,就算是翻云覆雨之后,两个人也只是背靠着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的黎明,天刚蒙蒙亮,梁哲从床上爬了起来,今天他约好了和段铃儿去坐摩天轮。
当腰带系紧的时候,沈奕菲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梁哲的腰。
沈奕菲:“留下来。”
梁哲:“今天不行。”
沈奕菲:“那什么时候。”
梁哲:“我不知道,也许等她死,或者等我死。”
沈奕菲松开了手,她倔强的嘴角轻轻颤动,她躺回到床上,将被子拉开了一角,把自己的腿从被子里面伸了出来。
梁哲望着沈奕菲露在外面的雪白大腿,眉头轻皱了一下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沈奕菲妩媚般地一笑道:“管它对不对,我喜欢这么做。”
梁哲笑了笑,原本系好的皮带重新解了下来,扔到了床上:“绑上!”
沈奕菲咯咯一笑,将皮带揣进了被窝里。
梁哲扑了上去,像一头恶狼——
黎明来临,曙光照耀着大地。
人在上下摇晃,床在左右颤动。
床头柜子上的手机也在颤,来电显示:段铃儿。
沈奕菲的头从被子里面探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