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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牛,在激流冲激之下,水花翻滚,溅起千堆雪浪,一片澎湃之声,震入耳鼓。
宗岳暗忖:「这必是滟滪堆了,怎不见那只乌篷小舟?」
思忖之间,只听前面的「夺魂鞭」姚齐扬声大叫道:「大公主,大公主,姓宗的小子来了。」
宗岳和孔素棠方自凝目望去,只听身後响起一个阴阴冷笑之声,道:「叫什么?我在这里。」
宗岳和孔素棠猛然刹住身形,回头一看,只见来路的羊肠小径之上,站着两人,正是大公主崔蝶仙和九公主胡媚娘。
宗岳一见之下,怒不可遏,抡剑一指,叱道:「崔蝶仙,你把宗爷诱到此地,欲待怎样?·」
大公主崔蝶仙眼波一掠,神秘地抿了抿嘴唇,盈盈一笑,道:「谁来诱你,你诱拐咱们十妹,倒是真的呢!」目光一转,紧紧盯住和宗岳并肩而立的孔素棠。
孔素棠不由红涨了脸孔,终於迸出了一句话道:「我是华山派的掌门人。」
她究竟是从小在「十绝谷」中长大,崔蝶仙以大姊的身份,对她百般爱护,虽然如今和宗岳一双两好,对崔蝶仙总是板不下脸来。
九尾狐胡媚娘咯咯一笑,道:「十妹,一个华山派的掌门人算得了什么,难道还比『十公主』尊贵?在义父手下的天下十大门派掌门人,那一个敢不对我们姊妹敬重几分?」
孔素棠脸色一沉,道:「那是过去的事了。」
崔蝶仙冷笑接道:「十妹,你就说说,现在又怎样?」
宗岳眉峯一耸,道:「现在么?不是十绝魔头的天下了,十大门派中都有了继承人,正要找那十绝魔头,清算十载血恨,重光十大门派,哼!十绝谷,眼见就要树倒猢狲散啦!」
大公主崔蝶仙嘿嘿一笑,道:「偏偏十大门派中的继承人,有的不像你这死心眼儿,投降了十绝谷。」
宗岳双目一睁,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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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宗岳惶恐之下,顿足说道:「准是那妖妇,准是那妖妇……」
孔素棠愕然问道:「岳哥哥,你说谁?」
宗岳恨恨说道:「那妖女,那妖女,准是崔蝶仙那妖女。」
孔素棠眉头一皱,道:「岳哥哥,莫非你没弄到解药?」
宗岳黯然地摇了摇头,道:「被那妖女逃了。」他不好意思提起中了大公主崔蝶仙的「脂粉陷阱」,几乎一失足成千古恨。
但他猛然之间,却想起了当时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当头棒喝「奸夫淫妇」使他脑际灵光一闪,悬崖勒马。
那人是谁?必是天羽秀士。
既有这位旷世奇人在侧,何以对散花女公孙小凤和斑衣神童顾大可不加援手?这未免不近情理了。
方自游目四扫,只见乱石丛中咳了一声,踱出了一位儒衫老者。
那老者貌如苍松古月,五绺长须如银,飘拂胸前,正是十全老人。
宗岳一下看清是十全老人,不禁目射奇光,连忙拱手施礼道:「老前辈!」
孔素棠想起自己的婚姻正是这位老人作成,登时素脸一红,也自裣袵说道:「您老人家好!」
十全老人手拂银髯,哈哈一笑道:「公孙小丫头和老夫那个劣徒已经走了。」
宗岳愕了一愕,道:「走了?」
十全老人道:「老夫已代你们订下了一个时间,四月十五日,十派掌门人,齐在岳阳集会,你们两个,必须在四月十五日以前,赶到岳阳。」
记得那一批小掌门人,在十绝谷「韬光洞」功行圆满之後,原是分批前往终南凌霄观去找寻宗岳,此时十全老人却说十派掌门人,要在四月十五日,集会岳阳。
这是谁安排的?定是这位在武林中宛如天际神龙的十全老人,宗岳忽然想起一事,道:「老前辈,还有两位南海毒龙尊者的门下,不知……」
十全老人点头说道:「老夫已经放了。」
宗岳探手腰中,取出一条金色软鞭,道:「他们还有一根鞭儿,在在下这里。」
十全老人笑了笑道:「你不是要去南海么?将来也好借此为由,送还他们就是。」
宗岳怔了一怔,暗忖:「我想前往南海的事;只在峨嵋独秀峯,对太阳神针瞿稼轩和铜冠子两位前辈提过,这位老人家,从那里得知?」一时满头玄雾,不禁显出了一丝诧然之色。
只听十全老人继续说道:「岳阳集会,除了你们十派掌门之外,也许还有几位不为世知的高人到场,孺子便是这次集会的主人。」
宗岳愕然道:「在下是主人?」
十全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孺子就是主人,是老夫代你发柬,所以你必须在四月十五日以前,赶到岳阳,至於集会之处,老夫也代为选定。」
宗岳原是聪明绝顶之人,听十全老人如此一说,心知他早有安排,因自己从未到过岳阳,当下躬身问道:「老前辈选在何处?」
十全老人道:「因为此番集会,甚为机密,老夫代你们选在洞庭湖中。」
宗岳瞠目道:「洞庭湖中?」
十全老人道:「你们到了岳阳之时,立刻租下了一只画肪,只说赏月游湖,大概初更过後,客人便会纷纷到齐。」
宗岳双目一睁,道:「老前辈也去么?」
十全老人道:「老夫尚有他事,怕是不克与会。」
宗岳苦笑了一下,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之意,就是要在下作一次主人,不知那天到场的,除了各派掌门之外,还有那些高人,老前辈何妨先说一说,免得在下失礼。」
十全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个主人,人家想作还作不上呢,老夫特意要你作这次主人,自有道理,至於那些到会的高人奇士,他们自会通名报姓,老夫不说也罢。」
宗岳沉吟了一下,忽然抬头说道:「要是事机不密,被那十绝魔头知道了,派人鱼目混珠,老刚辈……」
十全老人拊掌大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倒是心细如发,不过,除了各派掌门之外,老夫代你柬邀之人,都分别给了他们一颗墨珠,届时以墨珠为凭,没有墨珠的,便是假冒了。」
宗岳心中一动,忖道:「听说棠妹妹的师祖,当年是得了天羽秀士前辈的一颗墨珠,难道这位老前辈也有墨珠。」
思忖之间,只听孔素棠接声问道:「你老人家也有墨珠?」
十全老人大笑道:「怎么,难道我老人家就不能有?」
孔素棠笑了笑,道:「因为在下授业恩师朱老夫子,也有墨珠。」
十全老人朗朗大笑道:「那很巧,那很巧。」焖烱双瞳中精芒一闪,忽又朝向宗岳道:「今天是三月十八,距离岳阳之会,还有二十六天,你们顺流而下,倒可一览大江之胜。」
宗岳忽然问道:「老前辈识得天羽秀士朱前辈么?」
十全老人哈哈笑道:「识得,识得,只是甚少谋面。」
宗岳道:「他老人家刚才还在瞿塘峡口现身。」
十全老人哦了一声,道:「那真是失之交臂了。」忽然仰脸一望天色,接道:「老夫就要走了,你两个到了岳阳,就照老夫的话去办。」话完便待起身。
宗岳急声说道:「老前辈,慢点,在下请客作东,倒是一件小事,只是客人到齐之後,在下怎样致词,对於各派掌门,在下大都熟识,据老前辈说,还有许多不为世知的高人奇士,在下至少要说明集会之由。」
十全老人道:「你就说是老夫的意思。」
宗岳轩眉问道:「老前辈又是什么意思?」
十全老人笑道:「由你主盟,向『十绝谷』进军。」
宗岳愕然道:「在下年轻识浅,怎能主盟大事,还望老前辈慎重考虑,另选贤能之人,在下愿在帐前效用。」
十全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已经考虑好了,孺子勿辞。」笑声中人影一花,微风飒然,宗岳和孔素棠睁目看去,十全老人已失所在。
来也突然,去也突然,宗岳怔了一怔,拉住孔素棠低声道:「棠妹,很怪!」
孔素棠眼角一斜,道:「我也觉得很怪。」
宗岳蓦然抬头,道:「棠妹,你先说,怪在那里?」
孔素棠道:「他老人家也有墨珠。」
宗岳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你那授业恩师有墨珠,他老人家也有墨珠,这果然很怪,两位奇人都有墨珠。」
孔素棠道:「岳哥哥,你觉得什么可怪?」
宗岳笑了笑道:「我只是刚才灵机一动,忽发奇想,觉得很怪罢了。」
孔素棠催道:「那你快说呀!究竟是什么奇想?」
宗岳微微一笑,道:「以後再说吧!」
孔素棠明眸一闪,道:「什么?那不行,那不行,你骗我说了,你却不说!」伸手捉住宗岳的臂膀,不依道:「你非说不可,你非说不可。」
宗岳笑道:「棠妹,我说了要叫你大吃一惊。」
孔素棠连声道:「你说,你说。」
宗岳一整脸色,轻声说道:「棠妹,假如愚兄猜想不错,十全老人就是你那授业恩师天羽秀士,天羽秀士就是十全老人。」
孔素棠愕然一呆,张目说道:「有这等事?那真是奇闻了,岳哥哥,你这种猜想有什么根据?难道就因他老人家有墨珠,我恩师也有墨珠?」
宗岳笑道:「墨珠之事,无独有偶,那且别提,愚兄觉得奇怪的却是那次在山神庙,你恩师天羽秀士布置的『韬光洞』一个秘密出口之处,十全老人忽然现身,这次你恩师天羽秀士刚好在峡外和我们碰头,十全老人又在峡中露面,这就不像偶然了。再则,你恩师天羽秀士前辈,自称他当年曾蒙业已成道仙去的『十全仙翁』指点武事,并赐以仙禽『钢羽』,而谈到十全老人,他却推说不知,请想,当年有位『十全仙翁』,今世有位『十全老人』,其中岂无渊源?天羽秀士前辈推说不知,蛛丝马迹之间,委实耐人寻味,因此愚兄以为……」
孔素棠双目一亮,道:「你以为我恩师就是十全老人?」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棠妹的恩师天羽秀士就是十全老人,十全老人就是棠妹的恩师天羽秀士。」
孔素棠道:「我恩师是位中年文士,这位十全老人前辈,却已须发皤然,这又怎么解释?」
宗岳笑道:「你恩师在『十绝谷』中,也是位中年文士麽?」
孔素棠杏眼一睁,恍然说道:「对!对!对!我恩师在『十绝谷』中,变成了一位老夫子。」
宗岳大笑道:「是了,他既能变成老夫子,岂不能变成一位须发皤然的十全老人?愚兄早就听人说过,十全老人精擅易容之术,化装换容,天衣无缝。」
孔素棠忽然眉梢一动,道:「那么,究竟哪一个才是他老人家的本来面目?」
宗岳想了一想,道:「这很难说,不过我觉得照情理推论,天羽秀士应该是他老人家的本来面目,『十绝谷』中的老夫子,和享誉武林数十年的『十全老人』,都是化装。」
孔素棠妙目凝光,道:「岳哥哥,你这种推论,太已大胆,竟然把一位在武林中誉为泰山北斗的『十全老人』推翻了。」
宗岳笑道:「这有什么?反正化身千亿,还是他老人家一人,但我总觉得他老人家必是先号『天羽秀士』,以後蒙『十全仙翁』垂青,指点武学,饮水思源,遂又以『十全老人』之名,啸傲江湖。」
他这猜想,果然有几分近理。孔素棠闻言之下,不禁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想不到我那恩师,竟是『十全老人』。」嫩脸匀红的娇靥之上,顿时露出了一种无比欣喜之色。
宗岳眉头一扬,道:「我当初还有几分奇怪,何以十全老人,这一代武林耆宿,对十绝魔头的嚣张,竟然不闻不问,匿迹遁世,原来他老人家竟在『十绝谷』中,要是十绝魔头知道了,不吓他一跳才怪!」
孔素棠忽又想起一事,道:「岳哥哥,你刚才推论之事,虽然颇近情理,但却百密一疏,那斑衣神童顾大可呢?要是我恩师天羽秀士就是十全老人,他哪有工夫去教这个徒儿呢?」
宗岳笑问道:「难道你那恩师天羽秀士,这十年之中,在『十绝谷』就足不出户么?」
孔素棠道:「出是出去,但每年只有—两个月,那是出去采药。」
宗岳拍掌大笑道:「那就对了,记得斑衣神童顾大可说,他师傅十全老人,每年只在吕梁山住一两个月,其余时间,总是在外飘荡,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那里,因此,斑衣神童顾兄虽是十全老人的弟子,就艺业而论,尚未窥堂入室。」
孔素棠茫然道:「如此说来,岳哥哥,你是确定我恩师天羽秀士,就是十全老人了?」
宗岳目光四扫,忽然低声说道:「棠妹,我有一句话,说了你别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