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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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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搓了搓手,伸手去开盖,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缩回来。

木代说:“我来。”

驰送云岭之下、观四牌楼,木件钥匙是交给她的,秘密是师父梅花九娘告诉她的,而上一轮收伏凶简的领头者,又是她师门的祖师爷。

理应是她。

她把左右的衣袖都卷到肘弯,长吁一口气,伸出手去,手指在匣盖旁停了一会,慢慢揭开。

除了罗韧,每个人的身体都自觉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些:谁知道里头会冒出来什么呢?毒雾?暴雨梨花针一样的暗器?或者轰一声就炸了?

其实帐篷窄小,真要中了上述的猜测,谁也跑不掉。

好在,风平浪静。

木代咦了一声:“这么浅?”

神棍之前拿皮尺量过,这木匣的高度在30cm左右,但是盖子一开,深度不过5cm。

下头百分百有夹层。

匣子里,有一块木版,上头密密麻麻,有字有画,而且版面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每格一平方厘米左右,右下角留了个空,方便把字版一块块拆除。

有点像小朋友玩的九宫格拼图,只不过这个版格更多罢了。而木版取出之后,平滑的匣子底面上,出现了两个一平方厘米左右的凹下的方格,凹纹都是鸢图。

又是鲁班手笔?

神棍心中一动,从木版留空的位置,抠了一两块字版下来——并不费力,这每一格的字版都是活动的,背面全是鸢图,但仔细看,并不一样,有的鸢抬头,有的是低首,让人想到卢沟桥上的石狮子,看着雷同,实则无一相像。

神棍兴奋:“我知道了,这像一块活字的字版,每一块都能拆卸,底面有鸢图,要选出其中的两个,摁进凹下的方格里——摁进之后,夹层可能会出现。也就是说,这个匣子里,还是有机关的。”

一万三皱眉,觉得这个鲁班,未免有点太过显摆了:对,知道你聪明,你能不能适当低调点?银眼蝙蝠、观四牌楼搞那么玄乎也就算了,连个木匣子都要机关套机关,至于的嘛?

罗韧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活字的字版,有点像活字印刷术啊。但我记得,活字印刷术,好像是北宋的时候,毕昇发明的吧?这跟鲁班的年代,差了近千年。”

曹严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罗哥,鲁班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他吗?典型的关门吃独食啊。他造了个能飞天的木鸢,你见他把技术传给谁了?这活字木版是他先发明的也说不定啊,但他就是不吭气,以至于那么多年之后,毕昇才发明出来——他要是有点共享精神,中华民族的科技水平早突飞猛进了,第一个登月的,怎么也轮不到美国啊。”

真看不出来,曹严华的水晶玻璃心下头,还有颗滚烫的爱国心呢。

说的在理,罗韧苦笑,又提醒神棍:“看看木版上,都讲了些什么。”

神棍嗯了一声,挎着的布袋里翻出一个折叠放大镜来,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就着木版看了起来,看了一会,脸色越来越怪,说:“小萝卜,你找纸笔出来,咱们得画一画。”

大概是很难理解吧,出发的仓促,并没有备纸,罗韧从背包里翻出帐篷备用的垫布,招呼大家帮忙展开,又扔了两支荧光记号笔上去。

神棍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一直皱着眉头看木版,俄顷又仰头看帐篷顶,苦苦思索的模样。

一页木版不长,看的很快,看完了,传给炎红砂,她一见满屏不认识的古体字和蚂蚁爬一样的笔画就发怵,一瞥之下,只看到一个阴阳太极图,顺手就把木版传给边上的木代,向神棍说:“你给讲讲呗。”

字太小,木代看的也有些晕,曹严华凑过来一起看,在边上嘀嘀咕咕:“我去,这啥玩意儿,这老子说的什么,人咋长的跟饼似的……”

传到一万三手里时,他看都懒得看,直接递给罗韧,反正有人看了会共享的,这样节省时间,更效率。

罗韧拿在手上,并不递回给神棍:“讲一下吧,你讲的时候我看。”

神棍抓了根记号笔在手上,揭了盖,似乎斟酌着怎么样开启话题。

“这个木版上,有一个阴阳双鱼太极图,历史上传说,太极图是宋朝的陈抟老祖画的,但是,因为这个图很简单,我们不排除陈抟之前,就有人画出来过。”

他趴在篷布上,画了一个阴阳双鱼,手不稳,外圆抖抖索索,像个压扁了的鸡蛋。

“太极图有一种周而复始,首尾相衔的意味。整个图是反旋的,有人说,太极图是宇宙宏观的思维模式,反映天体运行和万事万物发展的规律,涵盖了空间时间,包罗万象,总之,套用到什么上都行。”

炎红砂想笑,但神棍说的严肃,她又不敢:就那简笔画一样的图,还包罗万象了?

神棍盯着那个图看:“那个木版上的话,据说是老子写的。他讲的是人,他说,人就是太极。”

罗韧失笑,明白了,难怪曹严华刚刚说“人咋长的跟饼似的”,这饼,就是太极图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随手画了幅画,说,这就是人。”

说着,神棍拿笔的另一头,点了点篷布上的扁鸡蛋。

曹严华喃喃:“看不出来,老子还是个抽象艺术家——这人也长的太抽象了。”

罗韧看了那副图很久,点头说:“确实是人。”

神棍喜不自禁:“难得有个文化人,沟通这么顺畅,我就知道,跟没文化的人说话,太痛苦了。”

说的时候,以鄙夷的眼神,肆虐了一下除罗韧外的所有人。

罗韧解释:“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太极,指的是宇宙衍生阶段阴阳尚未分化的最初形式。”

“拿来用人做比,人没有出生的时候,被包裹在羊水之中,的确是类似于一团蒙昧的混沌状态。”

“太极图首尾相衔,负阴抱阳,又有夫妻相配,阴阳相交的含义,人都是这么出生的。”

神棍吁了一口气,罗韧的解释确实比较简明一点。

他接过话头,继续下去。

“老子接下来说,所有人,任何人,刚生出来的时候,都……都像是生产线上生产出来的,外观不同,但是不影响本质,本质是一模一样的。”

曹严华惊讶:“老子那时候,就知道生产线了?”

神棍冷不丁被打断,一肚子气:“这是比喻,我用的委婉的比喻,打个形象的比方!不懂别说话!”

曹严华悻悻的,木代双腿盘着,两手托着腮,眉头一直皱着:“可是我师父跟我说过,人的本质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善良,有的人邪恶,就譬如我和猎豹,难道我跟她的本质是一样的?”

神棍啪一下拍在大腿上:“这个问题提的非常好,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小口袋,虽然你也没什么文化,但经常能起到承上启下抛砖引玉的作用,简直是一块智慧之砖。”

木代翻白眼,好想一砖头拍他脑袋上。

神棍亮底牌:“老子在木版里说,人的本质就是人心。”

炎红砂第一个反对:“我倒是同意这说法,但是说本质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难道木代的心和猎豹的心是一样的?”

神棍点头:“一样,完全一样,一模一样。我指的是,心的底板,一模一样。”

他指那个画歪了的太极图:“老子认为,人心像个太极双鱼,心里潜藏着善念恶念,都像是与生俱来的基因,甚至数量对等,一半一半。但是,都属于蒙昧的,未打开状态。”

“换个通俗的说法,新生儿呱呱坠地,不存在什么性本善,根本就是无认知。但是慢慢的……”

说到这里,他特意看了一眼炎红砂:“慢慢的,会各自被激活。”

炎红砂脑子里火花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又抓之不住。

一万三冒出一句:“激活这两个字,还挺形象。”

神棍说下去:“激活的程度很难说,激活的哪一方多一点,依照各人的体质、家庭、耳濡目染、教育程度、道德水准、敬畏之心等等,各不相同——即便是最善良的人,心里也有恶念,最十恶不赦的人,也未必人性全盘泯灭。最终呈现的表象如何,就看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罗韧点头:“有人绑架,就有人救人,有人犯案,就有人抓捕,有人破坏,就有人建立,石油公司门口,常年有环境保护者示威,为了皮草疯狂的,有为牟利,有为穿戴,还有为保护动物。但是事情又不能一竿子打死,恶人也能立地成佛,好人也会一念之差。”

说到后来,他轻笑出声:“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也真是精彩到荒唐可笑。”

木代迟疑着说了句:“所以,凶简是……”

罗韧低头看手中的木版:“最后一句话说,这一层的机关是简言,简言是通往七星杀局的钥匙。”

炎红砂看着匣子底部那两个凹纹发呆:“简言……第六根没有简言,其它五根有……”

她掰着指头数:“刀、水、吊、口、土,五个呢。”

罗韧摇头:“不是,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前期的简言都只是表象,第六根凶简收伏之后,所有的简言都隐掉了——也许是在为最核心的简言让位。”

“那是什么?”

一万三拿过罗韧手中的木版,用手机拍了张版面清晰的图片,然后腾出身周的一块地方,一块块把活字的版块拆下,齐整的按原样排放,然后从中间拈起了两个。

人心。

纷纷扰扰,你死我活,刀兵水土,口诛绳伐,都是表象都是工具,潜藏于之后推波助澜的,永远都是人心二字。

☆、206|第①④章

字版嵌入,匣子内部发出嗡嗡的沉闷声响,像是有老旧的齿轮咬合转动,俄顷这一层底板从中间裂分开,自四面隐入匣壁,另一层底板上升,停住。

这匣子,设计的颇有电梯原理,一层抽离,一层补上,曹严华看了,少不得又要腹诽鲁班藏私。

这一层略深,目测深10cm左右,里头叠着一块锦帛,底版上依旧有两个一平方厘米左右见方、凹下的鸢纹方格。

罗韧先还觉得奇怪,这一层只有锦帛而没有字版,要怎么去揿动机关呢,转念一想:第一块字版并没有放回去,里面的各个字模,大概还要挑选使用。

神棍伸手去拿那块锦帛,曹严华紧张:“神先生,你小心啊,那是布呢。”

这么多年了,那块布是不是早就朽坏了?会不会像一些探险片里呈现的那样,手刚碰到,就化成灰了?

并没有,非但没有,神棍拭上去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摸上去还新,不像好几千年前的东西啊。”

果然,刚打开一叠,就看到一列墨字:帛书毁朽,依样誊写,留待后人观,赵字。

木代心里一动:这个“赵”,会是指梅花一赵吗?当年,他们打开匣子之后,看到原有的帛书因为年代久远朽的有些厉害了,就原样抄写了一份?

她催促神棍:“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锦帛缓缓打开,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中央部分留了正圆的空,里头画了图,题额写“七星杀局”。

天上北斗星,地下北斗图,地下的北斗七星,每一颗星都画的像原始壁画或者陶绘上的小人,比例细长失调,姿势怪异,双臂夸张地伸向天空,而每个小人旁侧,都围匝着两圈,内圈是人,确切地说,都是死人,七个,外圈是各种祭祀牲口样的东西,牛、猪、羊等等。

一万三脱口说了句:“腾马雕台!”

他马上解释:“我不是说这个杀局是腾马雕台,我是指,跟腾马雕台一样,都给人祭祀的感觉。古代祭祀,不都是杀猪杀牛吗?”

罗韧指了指内圈的死人:“也有人祭,七个。”

人祭吗?那该多残忍啊,炎红砂哆嗦了一下。

神棍却觉得稀疏平常:“其实在古代,不要说中国了,世界范围内也一样,现场宰杀活人祭祀是很常见的,有人统计过,殷商时期,因为占卜祭祀杀掉的人,至少在14000多名——小三三和小萝卜说的没错,内外圈,人祭加牲祭,手臂向天的小人,可能是主事祭司。”

木代问:“有没有可能是凶简呢?”

她盯着那小人看,跟她梦里见到的、窸窸窣窣推搡着低语“藏起来”、身材细长比例失调的黑影可真像啊。

罗韧点头:“也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星君’。而且,天上七星——七,地上位图——七,又有人祭——七,这也符合亚凤提过的七七之数。”

曹严华赶紧插一句:“还有,猎豹的祖上犯齐了七宗罪案,看起来像是完成了这个什么七星杀局的七分之一,神先生,我们看看帛书上都写了什么吧。”

帛书上的记述稍显晦涩,通篇读完大概要很久,神棍这一次换了个方式,他一句句读出来,读一句,解一句,遇到不太明白的,几个人讨论着来,这样,一个人读完了,所有人也都明白了。

七星杀局,讲了一个纵横捭阖的,大的故事。

当年的人,碍于科技和认知的局限,只能代之以“玄奇”、“天命”、“方外之力”,但现代,人的目光借助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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