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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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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重。”

又说:“咦,外面下雨了吗?”

他是暖的,她却微凉,从外头进来,带濡湿的水气,头发拂在他脸侧,痒痒的,雨丝的味道。

木代点头,伏下脸去,下巴正挨着他肩。

罗韧说:“你放松啊女朋友,身子紧的像弓,弯弓射大雕吗?”

木代被他逗的一笑,那口气就泄了,真的放松下来。

罗韧的身体有男人的硬朗,她却是柔软的,放松下来,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起伏,呼吸似乎都在一个步调上了。

她说:“你真不知道我进来吗?”

“我大概知道有人进来,没在意,郑伯经常进出我房间的,总不见得我每次都要跳起来。”

“如果我是坏人呢?”

“如果你是坏人,你现在已经横着躺地上了。”

木代不相信。

罗韧笑笑:“真的,你鉴别危险与否不是看动静和脚步声的大小,是看有没有那股恶意和杀气,你知道吗,杀气是有温度的。”

杀气是有温度的。

罗韧有轻微的晃神。

思绪忽然飞开很远,回到了老岛的那幢豪宅,屋子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发不出声音——因为地毯有一寸来厚,踩上去松松软软。

他藏身在金身的佛像背后,看到青木从转弯处的墙角探出头来,向他比划了个手势。

明白,那意思是,安全。

他站起身,提着枪正要迈步,忽然觉得一凉。

那种四周的空气都凉下来的感觉。

果然,身后传来那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

“又见面了,罗。”

“罗韧?”

木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罗韧笑起来,捉住她的手,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木代说:“我待会就走了。”

待会?

她赶紧补充:“早去早回啊,我和红砂两个,今晚应该可以赶到昆明,明天和炎老头一起出发,顺利的话,约莫一个星期就能回来了。”

昆明到丽江不算近,有一班常规的火车是夕发朝至,即便是坐汽车,说是今晚赶到,应该也是接近半夜了。

罗韧准备起身:“那我送你们。”

木代说:“不用,张叔帮我们找好面包车了,就在下头。车站也请熟人留了票,差不多赶到,掐点就能上车。”

话音刚落,像是佐证似的,下头有车喇叭摁了两声。

炎红砂想必是等急了。

罗韧说:“你要总这么来去匆匆,下次回来,我真不认识你了。”

木代笑着挣脱他怀抱起来,说:“我真走了,红砂指不定怎么笑我呢。”

罗韧目送着她离开,想了想,起身到临街的窗前,推开窗户。

下头停了辆白色的小面包车,木代正低着头上车,炎红砂从开着的窗户里探出头来,恰好看到他,大叫:“罗韧,我把你女朋友拐走啦。”

罗韧朝着她挥了挥手。

小面包车开走了,沿着青石板的街道。

过了会,有条微信进来,木代单独发给他的。

“看枕头底下。”

枕头底下?罗韧心里咯噔了一声,走回床边,把枕头掀开。

枕头下头,靠床框的地方,有个黑色的丝绒长条袋。

伸手拿起来,只凭手感,就知道是什么了。

冰冷、坚硬、流畅的刀身。

打开了看,是直刃钢刀,和他原先的那把很像,牛皮质的黑色刀鞘,扣带处凹印着小小的标记。

罗韧拿近了,侧着光看。

看清楚了,那是个小口袋,口袋口还扎着扣绳。

罗韧伸出手,摩挲了好久,突然笑起来。

起身之后,依着惯例,先去隔壁存放凶简的房间。

电脑已经黑了屏,随意点触,屏幕又亮起来。

七张照片,一字排开,差别显而易见。

罗韧站着不动,很久之后,才转身去看那个鱼缸。

这样的变化,有什么意味吗。

他沉吟着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沙发的位置低,抬头看,像是仰视那只凤凰了,隔着缸水,可以隐约见到墙上模糊的地图。

地图?

罗韧的心里微微一动。

为了佐证,他找了支镭射笔,去到鱼缸后头,打开镭射线,变换了几次角度之后,选定了方位。

镭射线不偏不倚,贴合着那只凤凰微微扬起的尖喙延伸开去,在地图上打下一个亮点。

原本,是需要到地图那里确认方位的。

但是现在不用了,因为打下亮点的那个地方,摁着根摁钉,为了跟找到凶简处插的红色摁钉做区别,他当时,特意选了根蓝色的。

贵州,四寨。

为了确认,罗韧把鱼缸挪了个角度,挪动的时候,缸水左右晃漾,待到完全静止,用镭射笔从凤凰的尖喙再试,还是同样的位置。

也就是说,不管把鱼缸放置在哪个位置,高或者低,左或者右,凤凰尖喙所指的,只有一个方向。

罗韧在微信群里发了条信息。

——最近,关于凶简,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不对的?

炎红砂第一个回:“没。”

紧接着是曹严华和一万三,都没有。

木代没有回,罗韧先还以为炎红砂的回复同时代表了她的,正沉吟间,她的电话打过来了。

背景音有点杂,可以想象到是在高速大巴上,他听到木代说:“你等一下,车子后头空,我去后面的座位给你打。”

她选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那时候我开灯看了,但是没什么反常的,就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自己睡的迷迷糊糊,感觉上出了偏差。”

罗韧问她:“大致是个什么形状,说的出来吗?”

这对木代来说有点难度,她不是一万三,对这种线条或者形状的敏感度很低。

罗韧说:“不用急,咱们慢慢来,你先闭上眼睛。”

大巴有点晃,木代慢慢闭上眼睛,右手试探着伸出去,触到了前座的椅背。

她努力试图还原前一个晚上的感觉。

罗韧引导她:“大致是个什么形状?”

“好像是个人。但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古代人还是现代人?”

说不确切,毕竟穿的不是长袍大袖,姑且算……现代?

罗韧想了一下:“那个人的手,是什么动作,胳膊是张开的,还是并在一处的,或者只是自然下垂的?”

木代仔细去回忆,有些迟疑:“一只手是下垂的,但是手里好像拿着长的什么东西,另一只胳膊,胳膊上挎着什么……”

挎着什么呢,昨儿个晚上,她想了好久,只觉得是个圆不溜秋的……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反应过来了:“挎着个篮子。”

篮子?

罗韧脱口问了句:“那另一只手上,你说的长的东西,是不是扫帚形状?”

扫帚?

是的,帚身长长的,末端像个三角,是扫帚。

木代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罗韧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说出是个扫帚来了呢。

脑子里有什么画面,渐渐清晰。

那是个年轻的农家女子形象,系围裙,戴蓝印花布的头巾,右手握一把扫帚,左手挎了个篮子,胳膊上还吊了个包袱。

那是在……奁艳看到的。

☆、第六章

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

搞装修的师傅已经在丈量门窗尺寸了,拿着粉笔在地上画间距,郑伯觉得自己效率真高,赶得上改革开放之初的深圳速度了。

他心情大好,透过落地大玻璃窗看外头渐渐热闹的街道。

咦,那个走过来的,是……罗小刀?

郑伯大为欣慰:居然知道过来帮忙,真是孺子可教……

然后,他目送着,目送着……

罗韧进了奁艳。

连殊正拈了擦银布,沾着海棠香粉,擦拭一个新收来的护甲戒套。

和清宫女人用的长长的戒套不同,这一个已经简化很多,银质的做成指甲形状的盖面,上头刻着一茎轻荷,套在指端的环巧妙的做成莲茎的延伸,带上之后,显得手指尤为纤长白皙。

她带了戒套去取边上的天青色瓷杯,戒面与杯身相碰,美妙的轻音。

觉得整个人都不同了。

就在这当儿,罗韧推门进来。

没想到他会再来,连殊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是一慌,手指下意识掩到衣袖里:如果没记错的话,罗韧似乎不大喜欢这种闺房珍巧的调调。

末了,心头升起淡淡的嗔喜。

原来你还会再来的。

罗韧向着多宝格上看过去,那个泥人还在,格子里专门有射灯,打亮泥人的周身,像是红毯上的镁光灯。

他直接取下了看。

连殊过来,并不着急开口,等他看得差不多了,才柔声介绍这物件的来历:“这个,叫扫晴娘。”

罗韧没听过:“这个有什么寓意?”

“起自汉朝的时候,民间用来祈祷雨止天晴,一般的形象就是妇人拿着个扫帚,扫走了雨神,迎来晴天,通俗上就叫扫晴娘,在北方,陕西汉中一带,把她叫扫天婆。”

“各地都有吗?”

“一般都有,最常见的是剪纸,挂在屋檐下头。其实国外也有,像日本晴天娃娃,外形不同,寓意都是一样的。”

她指了那个泥人给罗韧看:“这个,就更具体些,右手拿着扫帚,扫晴。左胳膊上挎了个包袱,包袱里包的是土,因为土克水。又挎着篮子,篮子里是祈愿者孝敬她的米——麻烦人家扫晴,总得给些报酬的。”

“哪还有卖的吗?”

连殊的脸上有一掠而过的自得:“没有,我这里大多都是孤品,独一件。”

“那你是在哪看到的这个,或者收到的这个?”

连殊看了罗韧一眼,好一会没再说话,过了会拿出锦盒,帮罗韧把扫晴娘包装起来:“我只是网上搜到,觉得描述的可爱,所以自己仿着做了,刷卡还是……”

罗韧掏出钱包,直接从其中一个隔层抽了一叠钱放在柜面上,拿了锦盒跟她道别:“谢谢。”

连殊半天没回过神来,她数了数那叠钞票,不多不少,12张。

也就是说,罗韧在来之前,已经备好了钱,就是奔着这个扫晴娘来的?

连殊有点失望,她目送着罗韧离开,看到他原本是要走,蓦地停顿了一下,转身走进了对面的店面。

木代足足坐了一天的车,近半夜的时候才到炎红砂家,草草洗漱了之后,困的倒床就睡。

炎红砂却被炎老头叫了去,不知道吩咐些什么,很晚才回来。

睡的死沉死沉的时候,被炎红砂晃醒:“木代,起来了,要走了。”

天亮了吗?木代觉得自己醒不过来,她颇为痛苦的翻身,抽出手机看。

凌晨三点半。

她说:“炎红砂,我非得把你杀了不可。”

炎红砂跪在床上,双手合十给她作揖:“不赖我,爷爷的规矩,说是一定要起的比鸡早,这样这一趟才能避开耳目,保密又顺利。”

木代面无表情:“那加工资。”

“好的好的好的。”炎红砂点头如捣蒜。

“把我衣服拿来。”

炎红砂赶紧赤着脚下床,抱了木代的衣服颠儿颠儿跑过来。

木代叹了口气起来,慢腾腾穿衣服,穿到一半时怅然:“我要想办法早点嫁给罗韧,这样有人养着,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那是那是那是。”炎红砂心存愧疚,木代说什么她都赞同。

哪晓得木代想了想又改口:“不行,女人嘛,还是要独立自强的,不能依赖别人,靠不住的。”

炎红砂说:“对的对的对的。”

早饭是白粥馒头咸菜,可真不像豪宅风格。

炎红砂给木代解释说,这一路都得这样,吃的东西不能有肉,因为肉就意味着见血有死杀,不吉利。

路上如果遇到要饭的,一定要给钱,因为你是靠天吃饭,凭白得来的东西,一定要施舍点在命硬的人身上。

身上不要带任何金银珠宝的首饰,因为你得“穷”,一穷二白,才好去取……

木代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抚住了胸口,隔着衣服,她摸到口哨上的那颗珍珠。

炎红砂看出来了,她凑近木代:“别理我爷爷,他也是糊弄人装样子,他哪穷了?”

又说:“到时候,晚上,我们偷偷溜出去吃肉去。”

木代的心里登时就踏实了。

去四寨,路程颇为兜转,先从昆明飞贵阳,又从贵阳飞黔南荔波。

到荔波时已经是下午,为了紧赶行程,几个人去客运站找包车,炎老头一把年纪,炎红砂又万事不懂的,侃价比价这种事,只能木代来。

她被好几个包车司机围在中间,听着半生半熟的普通话,自己心里都有点忐忑,却要故作老练。

——“你开几年车了?平路还是山路?”

——“这个报价,包餐食吗?油费怎么摊?”

——“我们去了,当然也得回来。待几天再看,要是回来,也可能坐你的车的……”

好不容易敲定一家,司机把木代她们送到定好的酒店,约好了第二天一早来接。

进房的时候,木代看到客房打扫的服务员,心念一动,借着跟她随意聊天的机会,打听了一下这头的包车行情,综合比对下来,她选的这个,性价比还挺高。

木代觉得自己怪能干的。

晚上躺在床上给罗韧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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