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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说呀!”她说:“好都好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朱允炆只得笑笑:“龙州北里,庆春坊!”
岳青绫听着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闲着没事,找了一张纸,他在画画儿。
淡淡的几笔,轻描淡写,便把姑娘脸上神采,那个小模样儿给勾了出来,惟妙惟肖,我见犹怜。
岳青绫跑过来一看,“呀!”了一声,喜孜孜地双手拿着瞧:“真没想到,爷您还会画画儿,画得这么好……”
越看越喜欢,真个爱不释手。
朱允炆放下笔,愁眉半舒地含笑说:“说到我画画的事,不由我想起了当年太祖爷爷来了!”
“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太祖爷爷过寿,在乾清宫,我才十岁,给他老人家画了一张,太子说像,抢着拿过去给太祖爷爷,他老人家哈哈大笑,喜欢得不得了,当场赏了我个蟠龙玉笔……
叫我跟杨翰林学画,倒是认真地学了几年……”
话中的太祖爷爷便是本朝的开国天子朱元璋,而太子也就是朱允炆早已故世的父亲朱标了,他一直未能登基为皇,是死在太子位上的。
朱允炆忽然提起了这件事,不觉有些神驰,再回眼当前,难谓不触动伤感,一时间神色黯然,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岳青绫察言观色,生怕触动了他的伤怀,也就没有多问,都是这张人像画得传神,舍不得抛弃,便要朱允炆再加润色,并在旁边题了字,落了款,等着干了才卷起来好好存着。
几日来的患难与共,双方厮混得已很熟了。
眼前只见二人,大可一切从权,说上些体己话儿。
把一双白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那么近近地向他看着,岳青绫说:“这件事完了以后,保住了您的大驾,皇爷,以后您要怎么谢我呢?”
朱允炆一笑揽住了她的纤腰。
“你说吧,只要是我有的,全部给你!”
“谢谢爷了!”岳青绫略似害羞地说:“您的东西我不敢要,也不稀罕……我要的只是……”
“是什么?”朱允炆紧紧地抱着她:“快说!”
忽然,她的脸红了。
“我要的……是皇爷您这个人!您给不给吧?”
“哈哈……”朱允炆展颜大笑、
“轻着点!”岳青绫向外面递了个眼神儿:“别让人听见了……怪害臊的!”
朱允炆才自把声音放小。
“你要的这个人,不是已经给了你么!嗯?”
轻轻地托起她的脸盘儿,四只眼睛那么有情地互相看着,她的脸愈发地红了。
“小绫,别胡思乱想了,我已经是你的了,就像你已经是我的一样……”
“不一样……”
三个字像是蚊子在哼哼那么小声、腻人……
“怎么呢?”
多情的皇上,把脸贴近了,近到眉睫相接。
“爷您自己知道!”岳青绫忽地偏过了脸去:“您不是还有个心上人吗!”
“哪里话来?”
朱允炆一怔,连连摇头道:“哪里有?哪里有?”
“算了,没有就算了!”
岳青绫回脸一笑:“您可真是个无情的人,才几天呀,就把人家忘了!”
“你说的是……”
“是谁,您自己还不知道?”
瞧着她水汪汪的那一双眼睛,想到她的来去如风,绝世剑技,还真有点叫人害怕。
忽然他明白了!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甜……”
岳青绫忽然用手指按着了他的唇。笑靥微微道:“知道就好,您就别说了!”
朱允炆不由得脸上讪讪。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他轻声叹着:“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还没有完全过去,”岳青绫看看他神秘地笑道:“因为你在梦里都还想着她!”
朱允炆叹了口气,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说真的,对于前此在庙里的一番荒唐,今日想来,很是后悔,甜甜固然是个讨他喜爱的可人儿,总是个倚门卖笑的青楼姑娘,以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不可饶恕,想着亦不禁有些脸上发烧。
岳青绫一笑说:“您也别介意,我只是想弄弄清楚罢了。”
侧耳一听,脱口而出道:“有人来了。”
崔化来了。
手里提着饭盒,他是来送饭的。
朱允炆“啊!”了一声,打量着外面天色道:“这才多早晚,怎么又吃饭了?”
崔化轻笑着躬身道:“乡下地方,休息的早,回头怕他们封了灶,再要吃什么就不太方便,爷要是不饿……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朱允炆摆摆手说:“那就算了,别再给人家添麻烦了,就现在吃吧!”
崔化答应一声。摆出来四菜一汤,清炖的鸡,还有鱼,算是很好的了。
朱允炆和岳青绫坐下吃饭。
崔化已经吃过了。
“宫师傅呢?”岳青缕问:“他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崔化说:“说是明后天要走,怕是爷吃受不住,宫大人他去雇车去了!”
“还是他想得周到!”朱允炆说:“这地方真安静,离城里远不远?”
“回爷的话,”崔化躬身道:“有四十里……”
说时,目光一转,欠身又道:“昨天夜里您受惊了,今天夜里您放心好好睡一觉,绝不会再有事了!姑娘也好好歇着吧!”
岳青绫皱眉道:“不是说还有三个人吗?”
“姑娘放心……”崔化说:“八成儿他们吓坏了,我算计他们是回龙州,七里山去了!”
“不是成国公朱能住在那里么?”岳青绫微微一笑:“这么说是报讯儿去了!”
朱允炆顿时一惊道:“啊——”
“皇帝放心!”崔化弯着腰道:“七里山离这里有三百里,一来一往最快也得三四天,他们来了,我们也走了……”
说得也是。朱允炆点点头才自没有吭声,忽然冷笑道:“朱能我过去待他不薄,想不到今天他逼我如此之甚,叫我好恨——”
“你放心吧!”岳青绫含笑看着他:“总有一天,我把他带到您跟前,听您亲自发落,可好?”
朱允炆点头一笑,只当是句玩笑话,也没有多说。
却见崔化四面打量道:“爷晚上在哪一间房里歇着?”
朱允炆刚要说出。
岳青绫手指左面一间道:“这一间。”
“姑娘呢?”崔化干笑一声:“万一有事……夜时也好有个照应。”
岳青绫说:“我看用不着,你们还是多照应一下自己吧!”
“姑娘说得是……”
随即不再多说,走到外面门口,等着朱允炆与青绫吃完,回来再收拾离开。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岳青绫静静地不说一句话,似在想着什么。
朱允炆却也纳闷儿“我不是睡里面的一间,怎么又搬了?”
“没有!”岳青绫才自回过念头来,摇头微笑道:“我是骗他的,您还是住原来的一间!”
“这又是为了什么?”
“希望是我多心!”岳青绫呐呐说:“这个人怕是有点靠不住……”
“崔化他……”朱允炆吃了一惊:“不……会吧?”
岳青绫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愿是我猜错了,要不然,他可是逃不过我的这把宝剑!”
朱允炆呆了一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岳青绫说:“他昨天的形迹可疑,再说昨晚上那两个人来得也太快了一点……要是我没猜错,今天夜里就更热闹了……”
“这么说……我们该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岳青绫平静地道:“我心里早就准备着了,他们不来算他们的造化,要是来了,可就一个也别打算回去,您只管睡您的觉,吓不着您!”
酉时前后。
天还没有黑,却阴森森带有沉沉暮色。
岳青绫在李家附近走了一圈,正好宫天保从外面回来,老远看见,打了一声招呼。
“姑娘闷得慌了?”宫天保走过来道:“这附近没啥玩头,下去,二十里,有个集,倒还热闹!”
岳青绫摇头微笑说:“我哪里有这个心情,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托先生的福,办妥了!”宫天保说:“车雇好了,哪一天走都行,给了他一两银子的定钱,喜欢得了不得……倒是,姑娘,我们哪一天走呀?”
“我看就明天吧!”
“明天?”
岳青绫点点头说:“你只记在心里就是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宫天保怔了一怔:“有什么不对……了?”
“还说不准,”岳青绫冷冷地说:“今天夜里可能有事,你小心着点儿!”
宫天保更是吃了一惊。“今天晚上……”
岳青绫点头道:“先生这边有我,你只提防着自己,且要小心着一个人……”
“谁……”
“崔化……”
宫天保大大吃了一惊,一时为之瞠然。岳青绫却已转身自去。
天渐渐黑了,且飘起了淫淫细雨。
岳青绫却也并不忙着进屋子去,独自个来到桥头,向个卖编织的老头买了顶斗笠、蓑衣,穿戴起来,很是新鲜。
这里人烟稀少,看不见几户人家。
左右一片湖泊,湖柳几棵。
正有两个披蓑人,倚树垂钓。长长的钓竿伸向湖面,泥塑木雕的人儿似的,一动也不动。附近一片榆树林子,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绕过湖边一条碎石子路,不足半箭便是李家大院,除此别无人家。
这么说,钓鱼的两个人,莫非是李家的人?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去,却是好雅兴也。
岳青绫缓缓来向湖边,在一棵柳树下站定。
恰于此时,一个钓鱼的忽然站起来,向着另一个招呼道:“晚了,不钓了。”
另一个嘿嘿笑道:“明天再来,天黑了,小心路滑!”
一搭一唱,各自收起了渔具,双双向这边走来。
岳青绫静静地向对方望着。
她的观察至为犀利,似乎已注意到某些地方的有异寻常——就那是对方二人的一双腿脚。
尽管是披蓑戴笠,却是一双脚下,锦裤快靴,大非寻常,一般百姓,庄稼人家能有此衣着打扮?
心念思转,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当口儿,两个渔夫,一左一右已来到了身前。
左边的一个黧黑胸膛,留有一口络腮虬髯。右边一个下巴尖削,黄皮精瘦,每人手上提着根长长渔竿,却因原不是这个行当的人,拿着根竿子都不称手,一忽儿左一忽儿右,时上时下,好生可笑。
岳青绫脚下不停,继续前行,却是两只眼睛异样机警,分别照顾了左右双方。
看看彼此错身而过。
却在此将过未过的一霎,右边那个黄皮精瘦的人似乎是脚下不稳,打了个跄。
“啊!”
嘴里一声吆喝,手上长竿倏地抡起,“嘶”一丝尖风响起,直向岳青绫头上甩了过来。
岳青绫早已看出了蹊跷,自不容对方得手,左手轻起,只一下已抄住了对方竿上长线。
耳听得铃声叮叮,黄脸人手上长竿竟自弯成了一张长弓。
便在这一霎,左边虬髯汉子一声爆喝道:“打!”话声方起,偌大身子有似大片乌云,呼的一声,已自腾空飞起。
一起即落。
随着他落下的势子,一式“飞鹰搏免”,直向着岳青绫身上搏来。
岳青绫早已由对方裤脚、快靴上看出端倪,断定他二人必是来自大内的锦衣卫士,心里早有准备。
眼下虬髯汉子来势虽猛,无如岳青绫有备在先,身势轻轻向后一收,已躲过了对方猛落而下的双手。
这人“嘿!”了一声,双脚才一着地,身子倏地一个倒翻,“唰!”地仰身而出。
却是岳青绫放他不疾,冷叱一声,右手霍地向前一递“金龙探爪”。
五指一出,疾如奔电。
虬髯汉子哪里识得厉害?仰身待出的一霎,已为岳青绫一只有手拍中前胸。
“蓬!”地响了一声。
以岳青绫之精湛内功,自是了得。这一掌看似拍击在厚重的蓑衣之上,实则力道透传,直伤向对方内脏。
虬髯汉子身子一个倒仰,“叭!”地倒向地上,便自再也爬不起来,几经挣扎,才自坐起一半,说了一个“你”字,一口鲜血,箭也似地直喷了出来,便自倒地死了。
随行而来的那个黄脸瘦子,才自看出了厉害,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
(2)
却是眼前之势,骑虎难下。先此片刻,手里的一根鱼竿早已折断,眼前情势迫切,不容他稍缓须臾。
“好个贱人!”
嘴里喝叱一声,左手平指,自腕下打出了一支暗器“丧门钉”。
“嘶!”一缕尖风,直袭向对方面门。
岳青绫妙手轻翻,以“如意金刚指”法,只一下已拿住了长钉之首。
便在这一霎,黄脸瘦子已自右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