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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渡宇怎敢停下,沿着公路往前奔去。
前面传来摩托车的响声。
假设声音是从後方传来,他一定会躲到路旁,但若是从前方传来,那便应与身後那批人没有关系。
凌渡宇奔到路中心,张开双手。
在明月的背景下,一辆摩托车出现眼前,平射的车头灯将凌渡宇照个纤毫毕露。笔直驶到凌渡宇面前,眼看撞上凌渡宇,才奇迹地煞停下来。
铁骑士头盔的顶部闪烁着月照的辉芒,但眼目却躲在暗黑里。
凌渡宇暗忖,就算对方叫价一百万,他也愿意付出车资,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身上所有东西都给人掏空了。
那人叫道:“还不上车?”
充满磁性的低沉女音,是那般可爱地熟悉和亲切。
车声从後传来。
凌渡宇迅速跳上车尾。
摩托车“隆隆”声中,转了一个小弯,掉头而去,速度疯狂地增加,以致摩托车像片树叶般飘颤摇摆。
凌渡宇双手毫不客气搂着铁骑士充满弹性的蛮腰,对方立时不满地扭动了一下,怪他搂得太紧。
凌渡宇逆着风大声道:“怕甚麽,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搂作一团。”
铁骑士一言不发,猛踏油门,摩托车炮弹般在公路上前进,将追来的车子远远抛离。
在凌渡宇以为永远见不着她的时候,神女子竟又突然出现,还将他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也不知应当她是朋友还是敌人?
凌渡宇叫道:“这是甚麽鬼地方?”
女子回应道:“利比亚!”
凌渡宇一听,整个人呆了起来,早先他曾猜测自己身在之地,不出埃及、约旦和叙利亚几个国家,假设自己身在其一,还是有点受不了,何况是在利比亚?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少时间?利比亚和以色列之间隔了个埃及,他们怎能将他运到这裹来?於此亦可见他们的神通广大。另一个问题是刻下在自己怀抱里的女子,又怎能知道自己的所在,骑摩托车将他救起?所有这些都成为横亘胸臆间,令人极不舒服的谜团。
问题还不止此,这时他身上空空如也,不要说钱,连张纸也没有,更不用说护照和证明文件,何况他还是个非法入境者,连住酒店的资格也没有。
利比亚对外国人喜怒无常,给逮住的滋味绝不好受,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双手紧搂着的玉人。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暂时抛开所有烦脑,开始欣赏和投入到公路的景色去。
左方是数哩宽的沙丘,每走至公路地势较高的路段,便可以远眺沙丘地带外,在月照下闪闪发亮的地中海。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漆黑的夜空里,月晕外的星星又大又亮,像《天方夜谭》里描述的奇异世界。
鲍路上渺无人车,只有摩托车的机动声,到破了庄严的宁静。照这方向,日下应是在利比亚北端,沿着非洲海岸,走在由突尼斯经利比亚往埃及几千里长的公路上。
那女子策驶着时速保持在一百哩高速的摩托车,一言不发,凌渡宇很想看看油箱的指示针,看还剩下多少燃油,但这种速度和光线,都令他难以做到。
天开始亮了起来,眼前的沥青双行道平坦得无可挑剔,地中海吹来的微风,稍减太阳初升的炎威,也刮起了沙漠上的细沙,形成了一片尘幕,使较远的景物模糊不清,影影绰绰的骆驼,悠然自得的在黄沙上漫步。
便袤的沙漠景色,使人肃然起敬。
太阳升离地平线後,他们碰上一队运货的车队,在人们还来不及定睛细看下,摩托车已绝尘而去。
幸好神女子把面目隐藏在头盔里,在这女人只能露出眼睛和牙齿的国度,她会像外星生物般引人注目。
鲍路上的交通繁忙起来。
显示离班加西二百哩的路牌竖在路旁,班加西是利比亚位於北岸锡尔特湾的重要海港,非常繁荣兴盛。
摩托车忽地驶离公路,转入了一条支路去,不一会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前停了下来。
女子见凌渡宇仍紧紧搂着她的腰,叫道:“还不放手!”她的英语比先前进步得多。
凌渡宇淡淡道:“我怕一放手,你便弃我而去。”
女子失声笑起来道:“这也不无道理,情人,我们一起下车吧。”
凌渡宇失声道:“你唤我作甚麽?”
女子脱下头盔,轻摇乌黑的秀发,数百哩飞驰应有的倦意,丝毫也不写在她晶莹秀美的脸庞上。
凌渡宇看得呆了起来。
四周阒无人迹!本应非常安静,可是风势转急,一阵一阵地刮过路面,在他们和里许外的城镇间,有几只瘦骨嶙峋的骆驼,在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吃着草。
凌渡宇对沙漠有非常深切的认识和经验,这环境的天然乾枯苍凉,反而带来莫名的亲切感。
女子从摩托车後的旅行箱里,拿出一包东西,同他掷过来,道:“这是你的!”
凌渡宇打开一看,惊异得瞪大了眼。
包裹内除了一套阿拉伯人的衣服,还有沙漠旅行必需品,如遮阳镜、口罩、水壶等等,她怎会预备得这麽齐全?
凌渡宇哂道:“我以为里面还有只骆驼。”
女子挨着摩托车,懒洋洋地看着他,澄蓝的大眼闪着奇异的神情。
凌渡宇张开手道:“好了,告诉我你是甚麽人,为何又来救我?”
女子道:“我不可以告诉你,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凌渡宇皱眉道:“你唤甚麽名字?”
女子耸耸肩胛,秀长的眉毛向上一扬道:“你喜欢的话,可唤我作战士。”
凌渡宇奇道:“战士?那有这样的名字,不过倒适合你这头雌老虎。”
女子呆道:“甚麽是雌老虎?”
凌渡宇也给她弄得糊涂起来,道:“你真的没有名字?”
女子道:“我们是没有名字的。”
凌渡宇目闪奇光,定定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们?谁是你们?”
女子道:“我、高布和其他一些人,都是同一类的人,我所能告诉你的就那麽多。”
凌渡宇紧迫着道:“你为甚麽来找我?”
女子道:“我看过高布那本『书』,知道了整件事,在书中高布提到你,并指出你是帮助我们的最佳人选,所以找才来找你。”
凌渡宇有点失望,她并非因“他”而来找他,只是因为高布的介绍,他充其量是一件有用的工具,这想法令他很不好受。
他的声音转冷道:“你怎知我给人捉来了利比亚?”
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她每次都能精确地掌握他的行踪,便他和她在记事册的争夺里,不断地处在下风。
她沉吟半晌,找寻着适当的言词,好一会才答道:“我在你的身体里储存了时空流能的烙印,只要你不离开太阳系,我便有方法找到你,所以当我看完高布的纪录後,立即掉转头去找你,发觉你给『逆流叛党』的人押了上船,驶往的黎波里,我跟了上船,躲在救生艇里,一直跟你到这裹来。”
凌渡宇心下佩服,在利比亚这样的国家,单身的美丽女子必定步步艰难,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无愧战士之名,不过她现在更有兴趣的是另一个题目,问道:“甚麽是『逆流叛党』?”
她诚挚地道:“不要问我,时候到来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凌渡宇并不肯做糊涂虫,不放过她追问:“可是总可以告诉我,高布的纪录说些甚麽吧?”
女子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逆流的人随时会追来,难道你要我在这车来人往的地方和你细说从头吗?遇上利比亚的警察就更麻烦了。”
凌渡宇一想也是,换过阿拉伯的袍服,转身时女子已变成道地的戴着遮阳镜的阿拉伯男子装扮,若不揭开头巾,使不知是女儿之身,使他不得不赞她布置周详。
两人重新坐上摩托车,却对掉了位置,凌渡宇变成了司机。
女子正襟危坐,只抓着了座位尾部的横铁扶手。
凌渡宇道:“横竖你没有名宇,不如让我给你起一个。”
女子欢喜地道:“说给我听。”
凌渡宇本来只是随口说说,闻言才认真地思索起来,刚好天上飘过一朵美丽的云彩,灵机一触,道:“不如使唤作飘云,好吗?”
女子喃喃念了两遍,忽地叹息一声,幽幽道:“好吧!从今天起,我使唤作飘云,直至抵达生命旅程的终站。”
凌渡宇听出她语调中无限的伤感,愕然道:“你不喜欢,我可以给你另一个名字。”
飘云道:“不!不!我喜欢这个名字。”
凌渡宇一踏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同远方的城镇驶去。
第七章—准时赴会
撇开政治的权力不谈,利比亚人是幸福丰足的,所有成年人每周都可以获派石油股息,钱财的支持下,城市充满着兴旺的生气。
凌渡宇和飘云这两个伪装的利比亚人,骑着摩托车,穿过刻着可兰经的凯旋门,进入店林立的街道里,其中占一半的房屋,都是新建成、建造中或是修缮中,售卖从日本进口的电器,更是随处可见。
他们在一个加油站为摩托车近乎乾涸的油箱加满了油,凌渡宇的阿拉伯话虽不太流利,但利比亚并非常见外国游客的地方,加上凌渡宇深黄的肤色,看上去和道地的利比亚人没有太大的分别,所以那友善的油站老板毫不在意。
在加油期间,凌渡宇的眼光四处浏览,忽地全身一震,不能置信地看着加油站办公室里钟上的日历星期显示。
十月十六日星期五,还有两天就是国际考古学会特别会议召开的日子,以决定是否进行第二轮发掘。
他没剩多少时间了。
这即是说他昏迷了超过四十八小时。
敌人故意将他带到利比亚,尽避他能侥幸逃走,也难以准时赴会,用心阴险之极,面对困难,反而激起凌渡宇的斗志。
凌渡宇在附近买齐了旅途必须的用品,回头走往飘云等待他的角落,街上颇为热闹,大多路人都穿着和凌渡宇相同的长袍,不过脚穿的却不是凌渡宇的英国皮鞋,而是的拖鞋,活像一只只的龙舟。有派头没派头的嘴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烟斗,浓烟一口口地喷上天。与他们的悠闲非常谐调。
熬女大都用布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眼睛,凌渡宇克制着盯视她们的欲望,在回教社会里裹,这是必须知道的禁忌。
很快他们的摩托车又在公路上风驰电掣,来到一个交叉路口,左右各有一条路,却没有任何指示路牌,令人产生岐路亡羊的感觉。
恰好一个本地人,骑着一匹骆驼,的的答答地走过来。
凌渡宇叫道:“愿真主阿拉保佑你,请问往昭弗的路怎麽走?”
那利比亚人眯着一双眼打量凌渡宇,忽地脸色一变,道:“年轻人,可否让我看你的脸?”
凌渡宇大感奇怪,将遮阳墨镜脱了下来,仰脸让这奇怪的利比亚人看个清楚。
利比亚人全身一阵颤抖,双脚一夹骆驼,哗啦哗啦打横冲出路面,在驼峰间抛得一高一低的往沙漠逃去,活像凌渡宇是恐怖的大瘟神,转瞬变成一个小点。
凌渡宇和飘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拿出买回来的地图,商量了一会,决定取右边的公路。
太阳开始没落在沙漠的地平下,圆月出来前天空的星又大又亮,覆盖着公路两旁空旷的荒原,凌渡宇远离公路,在沙漠里拣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将刚买来的帐篷,利用摩托车做支架,搭了起来。
飘云坐在沙丘上,呆呆地望着壮丽感人的星空,凌渡宇在那边扭开了刚买回来的短波收音机,不知在听甚麽。
姗姗来迟的明月终於爬离了地平线,以她无可比拟的金黄色光,主宰着黑夜里的沙漠。
凌渡宇关上了收音机,走到飘云对面,坐了下来,眼光灼灼,盯着她女神般动人心弦的脸庞,这一夜一天来她美丽的俏脸,不是藏在头盔里,就是给太阳眼镜和面罩盖着,到此刻才重现人间。
飘云清澈澄蓝的美目,蒙上像浓雾般的忧郁,使人感到她有很重很重的心事。
凌渡宇手上拿着罐头和开罐器,准备着简单的晚餐,他虽然数天没有进食,但对他这曾经严格苦行锻的人,如此只是等闲之事。
飘云吁了一口气,道:“刚才在听甚麽?”
凌渡宇一边用开罐器开罐头,一边淡淡道:“在听关於自己的报导。”
飘云奇道:“甚麽?”
凌渡宇将打开了的罐头叁文鱼递给飘云道:“这是你的。”
飘云摇头道:“不!我不用吃东西。”
这回轮到凌渡宇奇道:“甚麽?”
飘云道:“我想了很久,决定将整件事告诉你,或者这样方可以得到你真正的助力,但在告诉你前,先说你从收音机听到甚麽?”
凌渡宇摇头苦笑道:“刚才收音机报告说,有名假扮阿拉伯人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