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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个……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送走萍姐,庞玉娟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了。
她清楚地记得,马从军告诉她,被她杀死的那个人叫潘翔,是他们单位新来的员工。但是现在,她却打听到他们公司里并没有一个叫潘翔的新员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从军为什么要骗她?如果被她杀死的那个人不是潘翔,那又是谁?这个人跟马从军有关系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几天她一直在回忆杀人当晚的情景。
当时虽然灯光昏暗,她只是在门缝里瞄了一眼,但她几乎可以十分确定,自己当时没有看错,那个走进家门的男人,就是她丈夫马从军。而且事后,她还凑近尸体,查探过死者的鼻息,如果是丈夫之外的另一个人,除非跟丈夫长得十分相像,否则没有理由不被她发现。可是现在,她杀的明明就是另一个人,而马从军却活得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杀错人的事,到底跟马从军有没有关系?
庞玉娟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可是自己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电视里那些名侦探一样精明过人的头脑,要怎样才能拨云见日,找到真相呢?去找警察?可是现在自己还是一个杀人嫌疑犯,去找警察帮忙那不是自投罗网吗?正在彷徨无措之际,她忽然看见柜台上放着一份报纸。
那是服装店里订的一份《青阳晚报》,老板娘看过后,随手丢在了柜台上。有时候她在店里闲得无聊,也会捡起来读一下。她记得报纸最后一版,有一篇侦探小说连载,作者就是青阳市一位颇有名气的私家侦探。对,何不去找私家侦探帮忙呢?
她急忙拿起报纸,翻到最后一版,果然看见有半个版面刊登着一篇连载的侦探小说,作者名叫金一田,小说后面还附有作者简介:金一田,本名金一帆,因仰慕日本推理小说作家横沟正史笔下的神探金田一,所以取笔名叫金一田,是我市著名推理小说作家兼私家侦探,在我市白云路经营一家名叫“金一田信息调查公司”的私家侦探社。
她又用手机上网,输入金一田和这家侦探社的名字搜索了一下,觉得口碑还不错,于是就决定去找这个叫金一田的家伙帮忙。
她向老板娘请了半天假,坐出租车来到白云路,找到了这家“金一田信息调查公司”。公司的两扇玻璃大门开着,门口挂着一块小塑料牌,上面写着“正在营业中”。她犹豫一下,走了进去。
屋里的大班台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子,戴着眼镜,脸形消瘦,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见有顾客进门,他从大班椅上站起身,问:“请问您有什么事?”
庞玉娟扭头四处瞧瞧,见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就说:“我是来找金一田的。”
年轻人笑了,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说:“我就是。”
“你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神探啊?”庞玉娟上下打量他一眼,显得有些失望,摇头说,“不,不像……”
“不像什么?”
“电视里的私家侦探,都是戴着鸭舌帽、叼着烟斗的小老头儿啊!”
“你说的那是福尔摩斯。侦探不一定戴鸭舌帽,戴鸭舌帽的也不一定就是私家侦探。侦探也不一定都是小老头儿,其实也有像我这样长得比较帅的年轻人。”
金一田呵呵笑着,请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遇上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庞玉娟看着这个年轻小伙,总觉得有点不放心,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毕竟自己涉嫌杀人,如果对方告诉警察,自己马上就会被抓起来。
金一田看出了她的疑虑,说:“您放心,为委托人保守秘密,这是一个合格的私家侦探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庞玉娟这才放心,喝了一口水,就把自己跟丈夫离婚的前后经过及杀人疑云,都说了出来。
金一田听完后问她:“你已经问过了,你丈夫的单位里并没有潘翔这个人,也就是说,你杀的是另一个人,现在你怀疑这件事很可能跟你丈夫有关,对吧?”
庞玉娟摇头说:“不,我没有杀另一个人,我现在可以确定,当天晚上,我杀死的就是我丈夫,绝不是其他什么人。”
金一田皱眉道:“那为什么你丈夫现在还活着,而被你亲手埋在后院的丈夫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正是我想委托你帮我去调查清楚的。”庞玉娟的脸红了一下,说,“虽然我现在在帮人家打工,但我还有一些首饰,如果拿到金铺兑换成钱,支付你的委托费应该还是足够的。”
“对于我来说,委托费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金一田笑笑说,“因为案子如果足够精彩,我可以把它写成小说,赚取稿费。”
庞玉娟试探着问:“那你对我这个案子感兴趣吗?”
“你十分确定你杀死的是你丈夫,并且亲手将其埋葬,而且埋葬之后地面的泥土并没有被别人挖动过的痕迹,但是当你再次挖出尸体查看的时候,丈夫的尸体却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你的丈夫却像还魂了一样好好活着。用我们的专业术语来说,这叫不可能犯罪。”金一田点了一下头,说,“我承认,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所以你的委托,我接受了。”
庞玉娟这才松口气,金一田又问:“你有你丈夫的照片吗?”
庞玉娟说:“有的。”她把储存在手机里的几张马从军的照片,发送给了金一田,又写下马从军的地址,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金一田点头说:“行,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5
第二天傍晚,庞玉娟刚吃过晚饭,手机响了,一接听,是金一田打过来的。
金一田问:“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庞玉娟怔了一下,往店内看了看,店里没什么顾客,显得有点冷清。她说:“现在客人不多,我可以请一会儿假提前下班。有什么事吗?”
金一田说:“你不是说,你把水果刀刺进你丈夫身体的时候,他流了很多血吗?”
庞玉娟左右看看,小声地说:“对呀,当时他在地板上流了一大摊血,不过都被我清洗干净了。”
金一田说:“一般情况下,血迹是很难被彻底清洗干净的,而且现在离案发之日也不过十来天,如果使用专业的工具,应该还能在地板上找到残留的血迹。只要咱们能从地板上提取到血迹残留,拿去化验一下,再跟你丈夫的DNA一比对,就能确定你当时杀死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你丈夫了。不过这个计划还需要你配合我来完成。”
庞玉娟问:“你想要我怎么配合?”
金一田说:“我已经打听到,马从军的单位今晚有一个酒会,中层以上领导干部要带家属参加,所以他家里今天晚上不会有人。我想和你一起潜入他家,在案发第一现场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血迹残留。”
庞玉娟吓了一跳,说:“这也太冒险了吧,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金一田笑笑说:“我不是警察,不可能拿到搜查证,所以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闯进他家里进行搜查,只能用这种不太光明正大的方法搜集证据。你放心,马从军和刘美琪两个人都出去参加酒会了,只要咱们小心行事,就不会被发现。”
庞玉娟只好点头说:“那好吧,我向老板娘请假,然后去你的侦探社跟你会合。”
晚上8点多的时候,她来到金一田的信息调查公司。公司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东风标致小轿车,金一田正坐在驾驶座上等着她。庞玉娟上了车,金一田将小车开上了街道。
庞玉娟以前的家,住在市中心的吉祥苑小区。金一田驱车来到吉祥苑,小区保安认得庞玉娟,并没有多问,就放他们进去了。
金一田把车停在隐蔽处,庞玉娟带着他来到自己以前住过的那栋别墅门口。门口亮着一盏路灯,四周并不见其他行人。
庞玉娟上前看了一下,说:“所有的锁都被马从军更换过了,我进不去了。”
金一田笑了,说:“你放心,这个难不倒我。”他靠近院门,看看左右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两根弯弯曲曲的铁丝,插进锁孔拨弄几下,院门“嚓”的一声,应声而开。
两人闪进院内,金一田回身关好门。
庞玉娟惊奇地问:“你怎么有这里的钥匙?”
金一田说:“我这个叫万能钥匙,有它在手,天底下所有的锁都难不倒我。”
果不其然,别墅的防盗门锁,也很快被他打开了。金一田把头伸进屋里,仔细观察一番,确认屋里没有人,这才带着庞玉娟闪身进屋。
尽管进的是自己以前的家,但庞玉娟的一颗心,还是紧张得怦怦直跳。金一田倒是十分淡定,打开电灯,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嘴里啧啧有声:“装修得这么豪华,有钱人住的房子就是不一样啊!”
庞玉娟环顾客厅,说:“这些高档家具,都是我离开后,他们才添置的。”
金一田问:“你丈夫当时倒在什么位置?”
庞玉娟用手指了指大门后边几块带花纹的地板砖说:“当时他就倒在这里,血迹流到了这两块地板砖上面。”
金一田点点头,取下背包,拿出一瓶奇怪的试剂,朝着地板喷了几下,然后趴在地上,仔细地检查。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喜道:“有了!”
庞玉娟被他吓了一跳,问:“什么有了?”
金一田说:“我找到血迹了。”
庞玉娟说:“不可能啊,我当时明明已经用清水冲洗了好几遍,怎么还能……”
金一田说:“我喷的这个叫鲁米诺试剂,也是警方常用来提取血迹的化学试剂,简单来说,它喷到血液上,能跟血液产生化学反应,并发出蓝色的光。这种检测方法极为灵敏,能检测到只有百万分之一含量的血,即使滴一小滴血到一大缸水中,也能被检测出来,所以只要这里曾经留下过血迹,哪怕你用水清洗过很多遍,或者是间隔了很长时间,只有使用这种化学试剂,也可以很容易地发现你平时用肉眼看不到的点点血迹。你看,那些发蓝光的地方,都是残留的血迹。”
庞玉娟凑近看了一下,果然在地板的缝隙里看见有几点蓝光在闪动,她心里暗觉惊奇。
金一田几乎把脸趴到了地板上,戴上白手套,用一个小镊子将地板缝隙里几点发出蓝光的可疑物质夹出来,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装好。忙完这个,他又问:“马从军的剃须刀在哪里?”
庞玉娟说:“放在洗手间里,他每天早上都在那里刮胡子。”
金一田又走进洗手间,在马从军的剃须刀上找到几根残留的胡茬,用证物袋装好。
庞玉娟有些奇怪,问:“为什么要拿他的胡子?”
金一田说:“用这个跟刚刚搜集到的血迹做DNA比对,才能知道当天晚上被你杀死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丈夫啊!”
两人在客厅里又转了一圈,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这才锁好门,快速溜出院子。
钻进金一田的车里,庞玉娟忽然发现前面有两束车灯射过来,正是马从军开着他的白色本田回来了。
好险,只差一分钟就险些跟他在院子里撞上了!庞玉娟惊出了一身冷汗。
金一田把车开出吉祥苑后,庞玉娟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金一田说:“我有一个师姐,是我读大学时比我高两届的校友,她叫文丽,现在在青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当刑警,跟我关系不错。我把这两个证物拿给她,请她帮忙拿到法医中心鉴定一下,几天后就会有结果。”
“你师姐是刑警啊?”庞玉娟一愣。
金一田看出了她的担忧,说:“你放心,我只是请她帮忙鉴定证物,不会把你涉案的事说出来。”
庞玉娟“嗯”了一声,这才放下心来。
几天后,金一田打电话告诉庞玉娟,法医中心的鉴定结果出来了,经过比对,地板上的血迹与马从军胡须的DNA不相吻合,也就是说,那些血迹不是从马从军身体里流出来的。
庞玉娟追问了一句:“也就是说,我那天晚上杀的人,的确不是马从军?”
金一田说:“如果单从DNA比对的结果来看,恐怕是这样。”
庞玉娟不由得一呆,电话就从手里滑落下来。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拾起电话,金一田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她。
“这、这不可能,那天晚上回家的人,明明就是马从军,我杀的那个人,也明明是他,现在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连流在地上的血,都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她显得有点语无伦次,见金一田在电话那头半天不出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