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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自楚州府,止于夷陵州,全长五百三十里。
这儿到夔州府,水程将近千里,早着哩,听船家说,大概要凹天左有才能到夔州府,
虽说初夏水满,但也不可赶得太急,这期间尽可放心睡大头觉,毫无凶险,可高枕无忧。
秋岚也在舱面浏览水光山色,一面和身畔一个中年人聊天。
中年人是荆州府大安药行的伙计,到重庆天生药行购买大批珍贵药材返里,他本人
只带了两个伙计,其他的人都是天生药行的人,他姓张名英。
江水略呈乳色,寒气袭人,初夏的涨水期已届尾声,这都是岷江上游雪溶化后的水,
所以.不太浑浊,大江第一次涨水期是晚春至初夏,水势不大,只不过比平时略高丈余
左右而已,利于航行,船在急流中不放,一天走个两百里左右,平稳下放一泻而下,只
在江流拆向处水势吃紧,所有的船夫方全体动员;这时水势虽急而平稳。舱面显的悠闲
便聊天。
生意人对江湖相当敏感的,尤其是远道的行商,如果一窍不通,岂敢穿州过县?秋
岚心中一动,立即兴起向张英打听江湖动静的念头。
“张兄,这条水路好走么?”他问。
张英笑笑,有点得意地说:“其实,三峡的水路在走惯了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
每年我最少跑两趟,有时还得到成都,你知道,四川的药材比敝处湖广的好,河南辉县
的药材虽说经过药王井的淬炼名传天下,但只限于膏丹散一类比别地好而已,要说真正
的原材,四川仍是首屈一指的上料。
同时,象犀角、羚角、扇香、西红花等等真树,只有向四川的蕃人交易才能弄到手,
所以敝店每年都要到四川采办个两三趟,走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了啦!”
“张兄,小弟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指的是盗贼宵小等等风险,贵店是不是该
求些武师保护财货等等。”
“哦!这倒无妨,哪条路没有风险,想不劳而获的人多的是,不然,巡检司的人岂
不是喝西北风,以大江来说,水上的毛贼也为数不少,从重庆府到荆州府,统归安窑烫
州府的巴山苍猿陶子安把持;上行船只,在荆州府交保护费,不然三峡的所有缆夫,皆
不替该船牵缆,船便无法行驶,下行船只,在重庆府纳常例钱,不然准会在峡中失事,
人船全毁的。
至于云阳经州府至夷陵州的船只,为数不多,大多是夷陵州巨霸一剑三奇晃启元的
运盐船,他们不买巴山苍猿陶当家的账,经常火并,如果陶当家弄翻了一条运盐船,晁
启元便截杀陶当家的上下快舟,甚至会挑沿江的垛子窑,咱们这些都不用担心,缴钱了
事,唯一不放心的是,如果恰好碰上双方的快舟在江中火并,麻烦便大了,可能在回避
中撞了江中的礁石,船毁人亡,委实可怕呢!
不过,近来听说晁启元要对付一个什么飞龙秋雷,要与陶当家联手,正在谈判中,
两个死对头是否能丢下宿怨合作,很难预料,所以江上近来停止火并,这次下航决无凶
险。
哦!听说那个飞龙秋雷是河南许州的巨霸,初出道不足一年,已经名震天下了,老
弟你的口音虽带川音,但仍末脱中州韵味,也姓秋,莫非与飞龙秋雷是本家,哈哈!如
果遇上晁启元的人你可得小心了。”
张英信口胡诌,秋岚却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知道弟弟的消息,忧的是弟弟竞和江
湖巨霸结仇兴怨。
他心中有事,但未形于表面,笑道:“小弟用不着小心,我一个小行商,怎能引动
他们的注意?”
不远处坐了一个干瘦中年人,是一个下湖广访友的客人,扭头插口道:“呵呵,小
兄弟,很难说哩黑道好汉们认为小行商正是肥羊。至于天生药行、大安药行等等大店老
字号,手面阔交情广,反而不会有大麻烦。
要不,小行商太多,大店老字号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这叫做官商贼大家有志一同,
互相勾结发财吃八方,哈哈……”
张英脸色一沉,不悦地说:“老兄,你得小心,嘴上留德,敝店可是本份人,从未
与官贼勾结,你怎么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干瘦中华人呵呵笑说:“话不是这般说,小可不过就事论事说实话而已,也许贵店
确是本份的老字号,从未干过互相勾结大鱼吃小鱼的勾当。
但举目天下,这种事情比青天白日还明白,乃是不争之论,以贵店来说,一船货价
值巨万,只派三个人使可平安无事赚大钱,如果没有江匪保护……”
话未完,舱口坐着的一个浓眉大眼的船夫倏然站起,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容满
面走近大声问:“客人,你说谁是江匪?”
干瘦中年人看了对方挑战般的不友好神色,若无其事地说:“哥子,没说你,千万
别多心。”
船夫仍然气虎虎地,但不再凌厉,说:“客人,你记住,出门人言多必失,会惹下
杀身之祸的。我是一番好意,你如果再胡闹胡说八道,乖乖地在涪州上岸,另找他船载
你,免得替本船招祸。”
中年人点点头,鸣金收兵似地说:“好,好,不说就不说,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船夫走了,中年人向秋岚低声说:“走这条水路的船家,他是天皇老爷,乘客都是
灰孙子,一句话听不顺耳,可能被他们搁在不见人烟的江岸上呼天不应,丢下江喂王八
也极有可能,这位船夫还是个相当客气的人呢!”
秋岚是个直性人,笑问:“兄台,你象是故意惹他的,是么?”
中年人呵呵笑,说:“不!试试他而已,这位张兄也不必生小可的气,即使小可有
意挑贵店的毛病,张兄又不是店东,何必计较?”
张英正待发作,突又忍下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兄弟不和你计较,你老兄何必语
中带刺?不错,这年头做生意的人在荆州府根据王法,对生意人诸多压制,重农不重商,
做生意的不列入保护之列,抽税却多多益善,少一文也不行,手腕不够灵活,怎活得下
去。”
船开始摇晃,船夫们如临大敌分布在各处,四只木浆齐动,十余根铁钩篙分张,舱
面的乘客纷纷入舱,船尾两枝大挠控制住方向,船夫们神色紧张。
前面奇峰当江而立,滚滚江流直向山脚直冲,象是到了大江的尽头,而且不知道流
到何处去了。
水声如雷,船直向山下冲去,船夫们吆喝声震耳,木桨急动,大桡左扳右扭,船在
跳舞,舵楼上,领水人和舵公不住向下吆喝,用外人听不懂的语言向船夫们发令。
秋岚站在舱口,心中怦怦跳,心说:“嘉定两江已经够险,但这儿似乎更凶险哩!”
船向峰脚疾冲,他吃了一惊,心说:“糟!岂不完了?”
他准备万一,想等船撞碎时逃命哩!岂知船距峰下不足三丈处,突然把头,在如雷
水声中,急泻而下。
船向左一折,江流重现,又是一番光景,原来江船在这儿折向,左岸奇峰壁立,无
数怪兽般狰狞巨石,在江心耸立,船只能靠右航行,从前面的危壁下绕过,看去危极险
极。
船夫们散了,船再次平稳地下泻,秋岚吁出一口气,摇头道:“真奇怪,上航的船
怎么个走法的?”
身旁的张英笑道:“上航的船同样无畏无惧的上航,遇上险滩,岸旁有当地的缆夫,
往上拖就是了,这儿算不了什么,过几天到了三峡,你便可以看到人走胜天的奇迹了。”
“如果撞上了山壁,岂不完了?”秋岚问。
“不会的,江众回涌,想往上撞还不容易哩,过了涪州之后,涪州丽江中的巨石才
唬人,你必须先向礁石急冲,然后在千钧一发中滑过,一泻下滩,那才险哩!如果不向
礁石冲,不翻才是怪事。”
“今晚可以到涪州么?”
“不行,明天午间可到,我们这条船不泊涪州,预定在酆都载三位客人。”
“半途也载客人?”秋岚不解地问。
“是的,三位稀客,女的。”
船夜间不敢航行,第三天申牌左右,到了倚山面水的小山城酆都,舟泊南码头,船
主宣布,明晨辰牌初开船,客人们如果嫌舟中狭隘,可到城里落店。
秋岚本来不想上岸,但张英豪爽地坚邀他到城中住上一宵,看看这座鬼城的风光,
盛情难却的,他只好答应。
酆都,是忠州最南一县,原称丰都,本朝洪武十年五月,划;归涪州管辖,十三年
十一月已划回,改名酆都,是一座滨江的小城,小是小,城中清幽整洁,翠竹疏林点缀
其间,每年到这儿来参拜仙都观的玄门方士为数不少。
这是一座大名鼎鼎的鬼城,据说阎王爷宝殿的所在地,城北不足三里,是有名的平
都山,也叫酆都山上面的酆都观,是一座罩上了神秘色彩的玄门圣地,据说,后汉的大
仙阴长生,在延光元年找到了马大仙明生,学了长生之术,两人先到青城苦修,煮黄土
为金,立坛受经,这本经叫做太青神丹经,马大仙便走了。
后来,阴长生来到了平都山苦修,在这儿得道白日升飞,后人在这儿建了仙都观,
山上的麻姑洞,据传说是紫府真君的仙人在内建了一座森罗殿。久而久之,麻姑洞便成
了阎君洞,成了地狱的酆都。
其实,这都是玄门方士搞的鬼,酆都观建在唐朝,原叫仙都观,有一座宏大的天子
殿,从那时起,这儿便成了鬼都,说是幽冥之主和鬼伯所居之地,宋朝名医范大成,曾
著书力斥民间传说的荒谬,但迷信积习已深,想消除已不可能了,加以那些别有用心的
天师道的牛鼻子和神棍们全力渲染,百姓小民甚至官府都深信不疑。
目前主持仙都观的人,是龙虎山派来的一名老道玉虚子,说是平都山乃祖师爷张道
陵二十四化之一的圣地,理该由龙虎山的人主持,南门外面江处,建有森罗殿。江对面
的葫芦溪架了两段不相衔的奈何桥,葫芦便自然而然地成了奈河。
东门外有望乡台,十殿的东面不远山下,有恶鬼供役的流砂坡.至平都山的山脚下
建了一座孟婆亭,找一个老婆子在那儿施茶水,下山回城的人,最好在那儿喝杯茶,以
便忘掉天子殿所看到的阴惨惨景象。
总之,玉虚子在这一带主持的相当成功。
由码头到南门城口,约有百来步,张英和秋岚信步往上走,一面指着有首不远处的
森罗殿,笑道:“秋老弟,要不要去看什么十殿冥君?那些牛头马面恶鬼判官,塑造的
栩栩如生,值得一看。”
秋岚摇摇头,笑道:“小弟不信鬼神,不看也罢,何必去看那些神棍们的嘴脸?我
倒想到平都山去看看阴长生飞升的地方,哈哈,有幸找到他的太青神丹经,看成仙是否
有其事。”
码头上停泊了三二十艘客货船,全都是在这儿过夜的,客人纷纷登岸入城,涌入南
门。
张英领着秋岚沿南大街往里走,市面不繁华,行人不多,有点令清清地,街旁树影
婆婆,翠竹摇曳,看去阴森森地。
两人转入一条小巷,迎面看见一块大招牌,上面写着:“江风客栈”大门上方有一
块横匾,也有四个字:“江上风清”,字倒是好字,苍劲古朴自是名家。
张英踏上台阶,扭头笑道:“先落店再说,船明晨辰牌初开船,来不及到平都山去
玩了,不如等会儿去看看流砂坡。”
“流砂坡有何好看?”秋岚问。
“你既然不信鬼神,便该看看,那座山坡常年累月有沙石往下流,但山形始终没改
变,岂不可怪?”
两人落了店,各住一间客房。
秋岚早晚间要练功,不能与人同房,张英也不坚持,在隔邻客房安顿了。
洗漱毕,张英被朋友邀走了。
秋岚吩咐店家送来了饭菜,在房中静静地用膳。
正吃间,隔邻另一所客门中一声门响,接着脚步细碎,一个低沉的嗓子说:“敝下
小姓长孙名昆。奉当家所差,恭迎金姑娘芳驾,请进。”
秋岚心中一动,忖道:“这人满口江湖昧,当家的指谁?这位金姑娘,定也是江湖
人。”
他留了心,凝神倾听下文,邻房掩门声、脚步声、客套声……良久方寂,说话的声
音甚小着,几至隐不可闻,但在他来说,句句入耳。
搬椅落坐声徐止,接着是金姑娘娇滴滴的语声传出:“长孙昆,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姑娘容禀,五天前,有一个自称飞龙秋雷的人,带了两名小厮,到夔府请敝当
家,敝当家对此人索昧平生,在未弄清底细前,末予接见,传话说已到酆都公干,要他
前来酆都会面,听说姓秋的是要求与敝当家联手,敝当家在四天前已摸清了姓秋的底细,
因此以飞鸽传书至重庆府促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