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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枭雄-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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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浪子反而被他镇静而友好的神情镇住了,讪讪地收回将递出的长剑,冷冷地说:
“不错,但在下不是乘人之危从背后下手的人。拔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秋雷不在乎的笑笑,向远处的一剑三奇举步走去,一面说:“在下记得,那天在天
门峡石下你所说的话,说要交我这个朋友,怎么今天又向朋友递剑,你这人真没意思。”
    江南浪子也跟着走,但收了剑,恨恨地说;“你说,你为何卑鄙地谋夺我大哥在许
州的基业呢?难道这是你的交友之道?”
    秋雷呵呵大笑,问:“夏兄,你大哥的基业不是在夷陵州么?再说,许州的金鞭于
庄和鹰爪李豪能称雄许州,我秋某为何不能?别计较那些了,你大哥一脚踏两条船,是
难以照顾的,许州的基业让给我,我替你们赶走巴山苍猿夺了三峡的水路,权作交换,
你也该放弃成见了,不校咱们相交一场。”
    “哼!谁不知你这次与巴山苍猿会谈所安心眼?”
    “事实如何?”秋雷问。
    “哼!你会造时势,不拆不扣奸雄作为。”
    “哈哈!没有我这个奸雄,你们这次大胆深入炎山,不全军覆没才怪。”
    说着说着,已经到了一剑三奇身旁。秋雷抱拳行礼,说:“晁兄,过去的恩怨,咱
们不再计较。在下依前议助吾兄制巴山苍猿的死命,晁兄大概不至于反对吧?”
    他口中说得大方,其实对一剑三奇十分痛恨,忠义堂说好联手,一剑三奇却急急临
危撤走,假使他不是金针掌拍金四娘而转危为安,岂不枉死炎山?但为了自己的野心和
霸业,他只好隐忍在心。
    一剑三奇也是个工于心计的人,行礼苦笑道:“如果老弟来晚了一步,兄弟不堪设
想。没话说,老弟,从前的恩怨,理该一笔勾销,今后不再提。目下巴山苍猿已经逃走,
老弟,咱们是否前往夔府扫庭犁穴,以除后患?”
    “谁知道陶子安是否逃回夔府去了?”
    “会的。陶子安这次虽说已将山寨精锐几乎全部带至炎山,但他的夔府大寨仍然实
力雄厚,而且寨外有天险,寨内更有一些机关埋伏可恃,他不会甘心弃舍老巢远遁他方
的,咱们前往将有一场血战哩!”
    为了拉拢一剑三奇,秋雷有点心动,明知巴山苍猿已精英尽失,不堪一击,落得一
次顺水人情,便说:“好,咱们走一趟夔州,只是……”
    他游目四顾,金四娘不知到何处了。老三玉面郎君正在召集走散了的伙伴,黑衣高
手们正陆续从山林中走出,但金四娘却踪迹不见。他本想答应立即前往,但不见金四娘,
他的口气有点迟疑。
    一剑三奇立即接口道:“只是什么?老弟是否仍有顾忌?”
    “什么?秋某做事从不知顾忌二字。晁兄先走一步,三天后夔府码头见。”秋雷有
点不悦答。
    一剑三奇淡淡一笑,毫不介意地说:“好,一言为定,三天后夔府码头见。兄弟还
得善后,少陪了。”
    说完,与江南浪子行礼告退,与玉面郎君会合,带着死了的同伴尸骨,浩浩荡荡地
走了。来时四十一个人,动身返回时,只有二十三个,每个人都带了一具尸体,这次火
拼双方的死伤极为沉重。
    秋雷早已离开了现场,向金四娘追玉虚子所走的西南面山脊追击。
    玉虚子骂得太难听,金四娘愤火中烧,她发誓要追玉虚子上天入地,所以穷追不舍,
将秋雷置诸脑后。
    玉虚子的艺业,比秋雷还高超,轻功自然高明,逃起命来更快,宛如星飞电射,逃
出十里地方有衰退的现象发生。但他无法扔脱穷追不舍的金四娘,因为他不敢藏匿停留,
怕金四娘用毒蛊授踪术对付他,他只寄望奇迹发生,或者希望金四娘内力不够精纯,不
能长期奔跑。
    连翻了三座大山,已远出十余里,紧随着身后七八丈的金四娘,依然穷追不舍,双
方真力皆有不继现象,渐来渐慢,纵跃间起落已不足丈二三了,每况愈下了。
    玉虚子暗暗叫苦,再跑上十来里,必定脚下发虚,跑不动啦!那么,金四娘便可放
毒蛊来找他了。他必须在最近期间把人扔掉,不然有死生。
    “神灵庇佑!神灵庇佑!”他心中在狂叫。
    同时,他心中后悔不已,早知会碰上这鬼女人,他才不肯和九华羽士出面称英雄道
好汉助巴山苍猿哩!
    越过一座山头,眼前出现一座长满荆棘的山坡,他心中狂喜,心说:“五行有救了,
谅这贱女人没有在荆棘中跑的勇气。”
    荆棘高与腰齐,密密麻麻地,刺尖而长,别说是人,野兽也不敢往里闯。他为了逃
命,却不怕荆棘,撩起袍袂飞跃而下,再次纵起时,但听“嗤拉拉”的裂帛声大起,两
脚鲜血沁出。但他似乎已不感痛楚,咬紧牙关向山下狂奔,不知高低拼命全里逃跑。山
下,正是到炎山的小径,但他不知。到了半山,他扭头回望,果然不错,金四娘绯红色
的身影并未跟来。
    这一生中,他从没有这般狼狈过,第一次碰上他连躲都不敢躲,只能拼命逃跑的强
敌。
    好不容易摆脱金四娘,他吁出一口长气,继续向下逃,心中不住咒骂:“泼贱货,
总有一天道爷我要剥她的皮,方消心头之恨。”
    逃得了性命,再也记不得神灵了,却记得要杀金四娘消心头之恨,同时也记得裤子
凌落,和被荆棘所伤的双腿,停在半山腰脱下火红的道袍,撕开将小腿裹成了两条粗怪
的玩意,方重新向山下奔去。有道袍裹脚果然不再被荆棘所伤。
    荆棘已尽,已经到了山下了,眼前出现一条小径,向两端伸展。往南,进入前面山
峡间的密林。往北,攀上一座奇峰的腰部。
    他站在小径中,心中不住思索,往南走呢,抑或是往北走?往北是忠州,走不得。
往南,必定可以回酆都;但他不敢回仙都观,怕金四娘回到仙都观要他的命。正在委决
不下,突见南面小径的尽头,有一个穿天蓝色直裰的人大踏步走出山峡,急急向北钻赶。
    他再向北瞧,突然吃惊的叫:“天!这泼妇!”
    他拔腿便跑,向南狂奔。原来北面半里地树林的疏影中,绯色身影入目,金四娘已
绕道下山追来了。相距半里地,他不怕了。向南狂奔,奔向古林参天极易隐身的山峡。
    在他放腿狂奔时,却没留意天蓝色的身影已经突然消失了,小径上空荡,鬼影俱无。
    距山峡入口已是不远了,他心中狂喜,扭头一看,金四娘仍在半里外。他钢牙挫得
格支支地怪响,转身大吼叫道:“贱母狗!咱们死约会,会有再见的一天,不是你死便
是我活。”
    叫完,似乎一肚子怨气消掉不少了,转身举步便走。蓦地,他站住了,讶然叫:
“咦!怎么是你?”
    他对面,鬼魅似的出现了一个狞恶的老太婆。白发如银,苍黄的老脸上,长了不少
白汗斑,看去象是大花脸。右手掂着一根黑拐杖,背着一个八宝讨米袋,左肋下挟着一
个破碗。身材纤弱看去象是个弱不禁风,老得快进棺材了,但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却
显得异乎寻常地年轻,与身上的任何器官皆无法调和。
    老乞婆站在路中,后面便是山峡入口的参天古林,小径穿林而入。林外丽日高照,
林内幽暗阴森,藤萝密布,不见天日。老乞婆定是从古林中走出来的,难怪他事先毫无
发觉。但他感到奇怪。先前他看到的人影是个穿天蓝色直裰的男子,而老太婆却穿了肮
脏邋遢的两截破鹑衣,显然不是先前看到的人,所以他感到惊讶。同时,这老乞婆他毫
不陌生,正是二狂人之一的豹面乞婆公良燕,江湖上稍混了几天的人,对这个像貌奇丑
的老狂婆都不会陌生,她的豹斑脸便是活招牌。
    豹面乞婆哼了一声,阴森森地问:“牛鼻子,你不是仙都观的主持法师玉虚子么?”
    “正是贫道。公良施主,一向可好?贫道稽首。”玉虚子有点心惊胆跳地答,稽首
行礼。
    豹面乞婆撇撇嘴,说“很好,很好,老身没病没痛,依然吃了八方日啖肥肉七八斤,
死不了。老道,你骂谁贱母狗?”
    小径曲折,树影稀琉,如果远处的入刚好绕行,便不易分辨人影。豹面乞婆所立处,
恰好看不见半里外的金四娘,所以追根问底。
    玉虚子听口气不对,深恐对方误会,用手向后一指,急急解。释道:“施主幸勿误
会,贫道被毒蛊金四娘追急了,无奈她何,只好骂她出口气。”
    豹面乞婆顺他手指的方向着去,看不见人影。“嘿嘿”一阵冷笑,说:“你大概住
鬼都住久了,白日见鬼啦!这附近没有人,只有我一个老乞婆,而且你却骂的是贱母狗,
哼,你的胆子大概有天大……”
    玉虚子本来浑身大汗末收,这时更不住流冷汗,定下心神抢着分辨道:“我的天!
贫道即使有九条生命十个胆,也不敢骂施主……”
    “谅你也不敢。”豹面乞婆也拾着接口,语气极为自负,不可一世。
    口气松了,玉虚子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立即装出愁眉苦脸。可怜兮兮的苦像,诉苦
似的说:“施主名人,当然知道贫道不敢,瞧,贫道落得如此的狼狈,全出于那泼妇金
四娘所赐。她即将追到,乞施主让贫道逃命要紧,尚望高抬贵手。那泼妇利害,施主也
需及早趋避为上……哎唷!”
    话末完,“噗”一声响,老乞婆用奇快无比的手法,一杖击中他的左胯,力道不轻
不重恰到好处,打得他狂叫起来,他三分痛而用五分劲穷叫。
    “呸!”豹面乞婆一泡臭口水吐了他一头一脸,接着愤怒地向他怪叫:“闭上你的
狗嘴!什么话?你要老身及早趁避?岂有此理!”
    玉虚子忍下一口恶气,象他这种目无余子的狂傲人物,在豹面乞婆面前,竞然有唾
脸自干的宏量,异数。他不拭抹脸上的口水,畏怯地说:“贫道抱歉,恕贫道是一番好
意,以致语无伦次恕罪恕罪。贫道委实心中害伯,已至望影心惊的地步,急需逃命,告
退!”
    说完,深深稽首,从侧方绕走。豹面乞婆怪眼连翻,叱道:“你给我站住,谁叫你
走的?”
    玉虚子的脸色委实装得够可怜,畏缩地站住,恐惧地说:“但是,贫道逃命要紧,
施主……”
    “呸!天掉下还有我老乞婆顶着,怕甚么?你给我在旁边站好,看我老太婆打发那
鬼女人滚蛋。”
    玉虚子心中暗喜,躬身道:“贫道遵命,但金四娘的毒蛊利害,十分可怕,贫道不
得不站远些。施主也许无妨,贫道却受不了。”
    豹面乞婆还来不及回答或阻止,前面绯影入目。玉虚子退得远远地,一面留心退路,
以备万一老乞婆也无法抵挡,他便抓住机会逃命。这期间,他吞了两颗丹丸,倚在树干
上调息,养精蓄锐。而金四娘经过长途追逐,脚程仍然相当快,香汗淋漓,全力狂追,
追得太急,却未留意身后有人,一个肥胖胖笑嘻嘻的中年胖汉,鬼魅似的跟在她身后五
七丈左右,亦步亦趋紧追不舍,她竟然未能发觉已被人跟了踪。
    这位胖大汉生得肥头大耳,腰粗圆腹如鼓,红光满面,身材高大,但举止如飞,脚
下毫无声响发出。穿一袭灰直裰,衣领敞开,露出颈胸之间三角形的细皮白肉。腰上系
了一根已泛灰色但色泽末褪的双层大缎带,极象行裹。脚下是多耳麻鞋,光着脚丫子没
穿布袜。
    大袖飘飘,脚下如行云流水,一面飘掠,一面龇牙咧嘴笑容满脸,但没有笑声发出,
大眼中也泛着笑意。金四娘早先见玉虚子已超前半里地,眼看要奔入参天古树林,心中
大急,不顾一切全力狂追,她不信玉虚子有任何反击的绝活。
    奔到山峡口,她心中一惊。玉虚子远远倚树相候,小径中站着一个狞恶可怕的老太
婆。她认得,这老太婆正是江湖中人人头痛的二狂人之一的豹面乞婆。老太婆一生行事
亦正亦邪,亦恶亦毒,任性而为,不问是非,狂性一发,的确可怕,凶悍残忍,不问是
非,最经不起唆拨,喜欢别人奉承,稍有拂逆,她便反脸不认人。看光景,老乞婆定然
已被玉虚子唆动了。
    金四娘不得不防老乞婆,因为老乞婆已修为至化境了,除非利用食物下蛊入侵内腑,
以虫豸放蛊是否能在老乞婆有备时奏效,大成问题。假使毒蛊无效,她便得凭真才实学
和老乞婆拼骨了。她知道老乞婆古怪,先入为主的性情尽人皆知,先碰上老乞婆的人如
果应付得宜,准占便宜,其他的人任你舌底翻花,老乞婆也听不入耳,有理说不清,愈
说愈糟。
    大敌当前,她为了自己的武林声望,决不能回避,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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