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侍卫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叶知秋见他眉心紧皱,神情从未有过的严峻,握住他的手,轻声地问道:“怎么了?”
凤康凝了她一眼,缓缓地开了口,“华锦郡主的父亲宣将军,与父皇有金兰之交。当年皇祖父驾崩的时候,发生了一场宫变,宣将军冒死救下父皇和太后,立下了大功。
父皇登基之后,封他为护国大将军,视他为亲兄弟。太后对他的小女儿,也就是华锦郡主,疼爱有加,时常召她进宫。
在父皇登基的数年之后,宣将军府上突然起了一场大火。除了当时在宫中伴驾的华锦郡主和贴身侍奉她的奶娘和丫鬟,其他人都葬身火海。
那场火烧了一天一夜,等扑灭的时候,已经尸骨无存了。朝廷第一重臣惨遭灭门,是何等大事?京城流言四起,猜测纷纷,文武百官各个犹如惊弓之鸟。
父皇命人调查了月余之久,也没能查明究竟。未免扩大恐慌,只能当作意外起火结案了事。
我那时年纪还小,对这件事记得不是很清楚。分府出宫之后,我无意间听到一个传言,说宣将军手握重兵,功高盖主,成了父皇的心腹大患,才会惹来灭门之祸。
我深知父皇不是那样的人,因此听后并未放在心上。
刚才听你说了那番话,我突然想了起来。父皇没做,别人未必不信。华锦郡主若是怀疑父皇杀害了她全家,难保不会生出复仇之心,那她的所作所为……
不,还是说不通。
如果是为了复仇,那她的目标就应该是父皇,留在宫里岂不是更方便?以太后对她的信任,她多得是机会动手,并且做得不着痕迹。
她为何要大费周章,先设计嫁给五皇兄,又设计嫁给十一呢?”
叶知秋听他连用了两个“设计”,愈发觉得宣宝锦不简单了。在礼教森严的皇家,面对那样一群自诩聪明、惯会彼此算计的人,居然能轻松二嫁,并且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纯洁无辜的形象,这“勾引”的功夫当真了得。
暗自佩服之间,就听凤康求助地问道:“洗墨说女人最了解女人,那么站在你的角度来看,你认为她到底在想什么?”
叶知秋笑了一笑,“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了解谁,对待同一件事,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态度,我不知道那位华锦郡主在想什么。
不过如果换作是我,就算对一个人恨到骨子里,我也不会去杀他。人死如灯灭,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死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凤康用惊讶又陌生的目光打量了她几眼,“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呢。”
“所以啊,你最好不要做让我怨恨的事。”叶知秋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得罪女人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凤康捉住她的手,看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做了你想怎么样?又要跟我同归于尽吗?”
叶知秋抽回手来,不满瞪了他一眼,“这都是多久之前说过的话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亏你也好意思说我小心眼儿。”
“好好,不是同归于尽,我们要一生一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凤康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笑了几句,又陷入沉思。
若真如她所说,那么华锦郡主就不是想要父皇的命的那么简单了,可让那不着调的皇帝老爹生不如死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每日早起上朝,听朝臣们喋喋不休地争论,没完没了地批阅奏折,没有按时用膳,临睡前不能饮上一壶美酒,没有嫔妃侍寝,喝药疗伤……
总之,只要是不合他意愿的事情,对他来说都称得上生不如死。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好像没什么事情能让他生不如死。
皇位?他当年是骑虎难下,被逼无奈才登基的,对那把龙椅并不贪恋。若不是文武百官拼死拦着,他只怕早就把皇位传出去了。
骨肉亲情?他儿子女儿一大群,疼爱的只有寥寥几个而已。而且所谓的疼爱,多半都是赏赐。五皇兄病逝的时候,他全无伤心的样子,照样饮酒下棋,观舞赏曲。
太后并非他的生母,虽然被他尊为太后,礼数上样样不少,可也不见得多亲近。
女人?他女人多得是,今天高兴了宠幸这个,明天高兴了宠幸那个。后宫里的每一位嫔妃,都有一段风光的好时候,风光过了,也不觉得多么受冷落。
除了特别关照的那一个,他对其他女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无论赏赐还是召见的次数,不会多了谁的,也不会少了谁的。看起来哪个都爱,又似乎哪个都不爱。
名声?如果他在乎名声,就不会动辄在朝堂上呼呼大睡,串通内侍偷吃东西,更不会用奏折做掩护,津津有味地翻看春宫图了。
真不知道华锦郡主使出什么手段来,才能让他生不如死!
正想得出神,就听帐外有人禀告,“王爷,定亲王的人求见!”
——
☆、第221章 居心何在?
凤康闻言眉心微皱,将侍卫叫进来细细询问,“十一派人过来所为何事?”
“定亲王得知王爷出事,特地差人前来问候。来人怀有定亲王的亲笔信,说要当面呈给王爷。”
“现在何处?”
“营帐外等候召见。”
凤康略作沉吟,“把人带过来吧。”
侍卫答应着退了出去。
叶知秋知道但凡需要当面交接的,十有八、九涉及到机密。她不想打扰他们兄弟隔空交流,寻个了借口便要躲出去,“听洗墨说那个孩子醒了,我过去看看。”
凤康伸手拉住她,“你不用出去,到屏风后面避一避就好。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到大帐去召见十一的人。”
叶知秋摇了摇头,“你就别折腾了,伤员就该有个伤员的样子。人家过来探视,要是看见你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她并不想撺掇他跟自己的亲弟弟耍心计,只是听他说了宣宝锦的事情,不得不有所防备。虽然他打算将功劳让给十一,可也不能让人都觉得他什么都没做,那样他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凤康也是同样的想法,便不再阻拦,由着她去了。
叶知秋披上棉氅,戴好口罩,出门找到洗墨,跟他一起往医帐而来。
军营里没什么秘密,雪亲王的“侍妾”来了的消息早就传开了。饶是她把自己包得很严实,依然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好在医帐距离并不太远,很快就到了。
侍卫已经提前将闲杂人等清了出去,叶知秋迈进帐篷的时候,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裹着一件宽大的衣服坐在榻上,昨天为凤康治疗的那名军医正在喂她喝粥。
打过招呼,叶知秋便跟他询问小女孩的情况,“她怎么样了?”
军医叹了一口气,“身体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能开口说话。”
“不能说话?”叶知秋惊讶地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她是一开始就不能说话,还是……”
“应该是惊吓所致。”军医替她说了“还是”后面的内容,“受灾百姓的房屋多半都是在夜里坍塌的。这孩子极有可能是被父母仓促之间推进地窖,才逃过一劫的。
她独自一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半月之久,前些天或许吃了一些储存在其中的萝卜白菜果腹,后些天没有东西可吃,只能吃雪。她能活下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叶知秋明白这就是所谓的精神创伤,药石是治不好的,只能靠她自己慢慢调节。调节的关键,就是让她得到足够的关怀和温暖,“她还有什么亲人吗?”
“只怕是没有了。”洗墨接起话茬。“主子已经派人去官府查过籍档了,她家里只有父母、祖父和一个长她几岁的姐姐,昨天我们从那房子里挖出来的尸首刚好是四具,年纪也都相符。
她父亲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她母亲娘家还有什么人。从籍档上是看不到的。就是有,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旬阳府灾民不计其数,四处流窜,想找个什么人实在太难了。”
听了这话,叶知秋对这小女孩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情,“那她以后不就无依无靠了吗?”
“是啊,怪可怜的。”洗墨唏嘘道。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洗墨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女娃不满十三岁,籍档上只记丁口,没有名字。那个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跑的跑,想打听也没处打听。”
叶知秋若有所思地站了半晌。便走上前来,“我来喂她吧。”
对小孩子来说,跟年长女*流远比跟年长男*流来得容易。多和她接触一下,说不定能让她打开心扉,开口说话。
军医正有此意。只是碍于叶知秋的身份,不敢随便劳动她。听她主动提起来,自是求之不得,赶忙把粥碗递过来,“那就有劳叶姑娘了。”
说完又转向洗墨,“这位大人,我们出去吧,让叶姑娘和那孩子单独待一会儿。”
“好。”洗墨应了,和叶知秋约好半个时辰后过来接她,和军医一道退出门去。
小女孩一开始对叶知秋还有些戒备,眼神惊怯不安。听她讲了两个有趣的故事,渐渐放松下来。等她讲到第五个故事的时候,小脸上便有了些许笑容。
“好孩子,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她趁机诱导。
小女孩张了张嘴,只发出两个模糊的“啊啊”声。她眼神黯了黯,有些颓丧地垂下头去。
叶知秋也没奢望她能立刻说话,只想让她有开口的念头,于是柔声安抚,“别着急,以后可以慢慢告诉我。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微微一亮,拉住她的袖子,一脸渴望的样子。又听她讲了两个故事,便有了倦意,不多时就倒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知秋回到凤康寝帐的时候,凤况的人已经离开多时了。凤康手里捏着几张信纸,表情看起来很是凝重。
“出什么事了吗?”她走过来问道。
凤康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酝酿了半天的话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没什么,赈灾出了一些问题而已。”
一面说一面将信纸折好,装回信封里,与旁边一摞文书放在一处。
十一在信上说,如今旬阳府城已经建起了上万座雪屋,各个县城乃至沿途的驿站也都贴了告示,建起了雪屋,这两日冻死冻伤的百姓数量急剧减少。
救灾帐篷也在积极筹备,宣宝锦如今正在旬阳府城内游说商贾富户,为受灾的百姓捐资捐物,更亲自到城外为受灾的百姓施粥布衣,赢得一片赞誉之声。
除此之外,还提及了对叶知秋的印象。并隐晦地劝说他,为这样一个女人放弃皇位不值得,让他三思而后行。
他不知道叶知秋和十一见面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本想问问她,又担心她会多想,坏了他们相聚的好心情。
日后跟十一碰了面,问个清楚再说吧。
叶知秋一直把自己当局外人,根本没把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跟自己联系起来。将他的话信以为真,关切地问:“严重吗?”
“不严重,很快就能解决了。”凤康唯恐她瞧出破绽,便将话题转开去,“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叶知秋把军医的话跟他说了一遍,又叹息道:“这一场雪灾,不知道有多少跟她一样的孩子失去亲人,无家可归。要是能建一个孤儿院,收养他们就好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凤康神色一动,“孤儿院是怎么回事?详细说来听听。”
“跟善堂差不多,专门用来收容无依无靠的孩子,供他们吃穿、读书,等他们成人,有了自主的生活能力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没成年之前,如果有人愿意领养……领养还是算了吧,说不定他们前脚把人领走了,后脚就卖了。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小厮还算好的,万一卖到青楼倌馆就完了。”
这个世界,许多不正当的东西都是合法的,注定不可能拥有完善的领养制度和法律保障,难免有人钻空子,以领养的名义发黑心财。
凤康听得很认真,“还有呢?”
“孤儿院由朝廷出资建造,允许并提倡那些想做慈善的富人们来献爱心。等孩子们长大了,男的可以去参加科举或者当兵入伍,报效朝廷;女的嘛,就由孤儿院做主,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社会制度如此,除了嫁人,她们还能做什么呢?嫁人生子,总比为奴为婢卖身卖艺要好。
凤康将她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你的想法很好,我会尽快拟一道折子奏请父皇,在旬阳府建一座孤儿院,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
叶知秋还打算提议他再建一座敬老院,转念一想,在这个时代办敬老院比办孤儿院更不切实际。孤儿院至少还可以把“将来”寄托在孩子们身上,谁会把“将来”和“希望”寄托在一群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