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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墨惊愕之余,也觉啼笑皆非。这事闹的,叫了那么长时间大嫂,敢**家还是个姑娘。那位大嫂……不对,应该是姑娘,那位姑娘也是,明明还没出阁,偏偏要作妇人打扮。她也真沉得住气,来来回回见了那么多次面,愣是没露半点口风。
冷不丁见这位大哥带着别的女人和孩子,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误会了,也难怪王爷这个当局者会冲冠一怒了。
杨顺一点一点地蹭到燕娘和妞妞跟前,用身体护住她们,赔着小心问:“王爷,这位小官爷,你们要是没啥事儿了,能让我们走了不?”
洗墨不敢做主,拿眼偷瞄着凤康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凤康也不言语,迈开大步先前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一把扯下腰间的钱袋,扔到杨顺怀里,“拿去给孩子看病吧。”
杨顺下意识地接住,只觉沉甸甸的,拉开袋口一看,见里面有四五个雪亮的银锭子,忍不住“啊呀”地叫了一声。
吃惊过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回去。抬眼看时,就见凤康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又赶忙去拦洗墨,“这位小官爷……”
“王爷给了,你们就拿着吧。今天真是对不住你们了,都是误会,希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洗墨急着去追凤康,匆匆放下几句话,就牵着马一路小跑地去了。
等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杨顺一家人才有了反应。
“她爹,这……这多银子,可咋花啊?”燕娘激动得两手颤抖。
妞妞只惦记着吃,舔着嘴唇嚷嚷,“爹,娘,我要好些个酥糖!”
杨顺则双膝跪地,朝凤康离去的方向感恩戴德地磕了几个响头……
☆、第082章 穷乡僻壤多奇葩!
凤康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那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故意扮作农妇在他眼前转悠,让他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纠结于世俗礼法,认认真真地烦恼了那么多日子。
每天夜里做那种难以启齿的梦,不得不瞒着沈瀚之出来找大夫。刚才还做出那种丢脸之极的举动,跑去勒令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写休书。
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满腔的燥郁和羞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顿住脚步,“洗墨,牵马来!”
洗墨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主子,你这是要去……”
“找那个女人算账!”凤康抛下一句话,翻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算账?”洗墨呆了一呆,随即摇头苦笑,直接说想去见人家不就完了吗?沈公子说得一点儿也不差,他这主子在感情上果真就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他摇头叹息的工夫,就见那位已经跑出老远了。赶忙爬上马背,奋起直追,“主子,等等我!”
叶知秋刚拿起扫帚,就被牛婶一把抢了过去,“扫院子是吧?我来我来,大侄女儿你歇着。”
叶知秋笑了笑,转身去拎水桶。牛婶赶忙扔掉扫帚跑过来,“挑水是吧?我来我来,大侄女儿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哪儿干得了这么重的活儿啊?”
叶知秋无奈,只好又去拿扫帚。
“哎哟,我来我来。”牛婶一手提着水桶,另一手把扫帚搂过去。
叶知秋被她搞得哭笑不得,“牛婶,你到底是想扫院子,还是想提水啊?”
牛婶也意识到自己殷勤过头了,看起来更像是捣乱帮倒忙的,讪讪地笑着,“我先扫院子,再去挑水。”
叶知秋实在没心情再跟她玩捉迷藏了,便正了神色道:“牛婶,你有话就直说吧。”
自从推掉了阿福的亲事,牛婶就天天往这儿跑。里里外外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轻活重活抢着干,逮住机会就打听她赚了多少钱,拐弯抹角地哭穷倒苦水。
她本不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免得阿福和老牛叔面子上不好看。可不管她怎么远着淡着,这个牛婶都没有知耻而退的觉悟,反而越黏越紧了。
看来不把话挑明,她这耳根子就别想清净了。
牛婶眼神游移着,“我没啥话要说,就是心里感激你,想帮你干点子活儿……”
“牛婶,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们家没那么多活儿让你帮着干,你要是没话说就回去吧。”叶知秋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牛婶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不走尴尬,想走又不甘心。那话已经在肚子里存了好几天,再不吐出来,怕是要憋出毛病了。
犹豫半晌,还是涎着脸开了口,“大侄女儿,你也知道,今年年景儿不好,没啥收成。你老牛叔和多禄多寿去掏水洞,也没得着多少水货。那两斤小黄鱼儿,还是人家豆粒儿爹好心匀给我们的,我们没舍得吃,这不都给你拿来了吗?”
叶知秋故意曲解,“牛婶是想让我把鱼还给你?”
“哎哟,大侄女儿,你这是说的啥话啊?”牛婶急急地澄清,“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你这不是打我脸呢吗?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叶知秋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牛婶是什么意思?”
牛婶被她盯得心里发虚,不敢去看她那双黑湛湛盈着笑意的眼睛,说话愈发吞吞吐吐了,“你看这眼瞅就要过年了,家里要啥没啥。多禄媳妇儿这几天老是干呕,不想进食,十有八、九是怀上了。
大人能有口吃的活命就成,那小的不成啊。要是在娘胎里亏着了,万一生出来缺了这少了那的,坏了老牛家的香火,祖宗可是要怪罪的。
你老牛叔和阿福回去总夸你,说你是个有本事能挣大钱的。我就寻思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你搭把手也好。
我脑子不如阿福灵光,可力气比她大,手脚也比她麻利。我也不指望跟她一样得着银锭子,能挣几个铜板淘换几个鸡蛋,给多禄媳妇儿补补身子就行。”
“牛婶,我这儿没你能干的活儿。”叶知秋毫不留情地断了她的念想,“家务事我自己能做,买卖上的事有阿福帮我就够了,我没打算雇人。”
牛婶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表情僵了又僵,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叶知秋不想跟她撕破脸,缓和了语气道:“牛婶,我现在只是做个小买卖养家糊口,没那么多闲钱雇人。如果日后我买卖做大了,需要别人帮忙,我一定第一个去找你!”
牛婶虽然气她不讲情面,可也不想得罪她断了财路。有个台阶,便顺着下来了,“那行,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你婶子我!”
“忘不了。”叶知秋笑着敷衍她。
牛婶得了个画饼,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东拉西扯了几句,又绕了回来,“大侄女儿,阿福到底跟你这儿存了多少银子?”
“你回去问阿福吧。”叶知秋头也不抬地扫着院子。
牛婶厚着脸皮往前凑,“我问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那臭丫头咬死了只有一两半。大侄女儿,你就跟我交个实底儿呗。”
叶知秋蹙了一下眉头,没有搭腔,转个身继续扫。
牛婶锲而不舍地跟过来,“大侄女儿,应该不止一两半吧?你能不能先给我支几两出来……”
“娘,你干啥呢?”阿福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纠缠叶知秋,气得脸都红了。噔噔噔,几步跑过来,拉了她就走,“我就说上个茅厕咋老不回来?一不留神你又跑这儿来胡搅蛮缠了。走,跟我回家!”
牛婶挣扎着,“你拉我干啥?我话还没说完呢……”
阿福死死拽着她的胳膊,“有话回家说。”
见那娘俩拉拉扯扯地出了门,叶知秋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今天总算见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了,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依她看,应该改成“穷乡僻壤多奇葩”才对。
她在这边唏嘘着,那边的母女两个刚出成家大门没多远,便吵起来了。
“阿福,你说,你到底在她那儿存了多少银子?”牛婶没能从叶知秋口中得到准话儿,便扭着阿福当街逼问起来。
阿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跟你说了一两半,你咋听不懂人话呢?”
“你蒙谁呢?”牛婶嗤笑了一声,“你要是只存了那么点儿,她能一下子拿出五两来给老胡家?也不知道她拿什么鬼话哄骗了你,让你丫头迷了心,宁肯让家里受穷,也要银子搁她那儿了……”
“娘!”阿福怒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人家知秋姐姐是拿了自己的银子帮我,你……”
话说到一半儿,戛然而止,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村口。
牛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抡起巴掌就打,“敢说你娘没良心?你娘要是没良心,能把你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养这么大?”
阿福下意识地躲闪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前一后疾驰而来的两匹马。待看清马上的人,心里暗暗叫了一声“不好”,也顾不得跟牛婶周旋。
“娘,你先回家。”她推了牛婶一把,转身就往成家跑去……
☆、第083章 羞愤欲死
叶知秋见阿福去而复返,神色甚是慌张,赶忙问道:“阿福,怎么了?”
“知秋姐姐。”阿福一口气跑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道,“王爷……那个王爷来了!”
叶知秋脸色微变,还不及问个详细,就听外面马蹄声近,紧接着传来牛婶尖厉的叫骂声,“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想撞死老娘啊?”
然后是一声冷怒意味十足的断喝,“闭嘴!”
阿福顿时变了脸色,“坏了,我娘要惹祸!”
“走,快去看看。”叶知秋扔掉扫把,拉着阿福往外跑。
出了大门,就见两匹马一横一竖地停在路上。牛婶以一个很不雅观的姿势坐在路边,面如土色,两眼惊恐,呆呆地望着马上的人。
“娘。”阿福喊了一声,把那边僵持的三人都惊动了。
牛婶看到闺女,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洗墨一眼看到了叶知秋,面带欣喜地招呼,“大嫂……啊,不对,叶姑娘!”
叶知秋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招呼过,便转目对上那两道冰冷慑人的视线,“是来找我的吗?”
凤康微眯了眸子,紧紧盯着她那张平静疏远的脸孔,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世,她是有夫之妇;这一世,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同样是他喜欢的女人,同样的一张脸,同样四目相对,心里却像是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还有几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从隐蔽之处投射过来,叶知秋不想引起不必要围观,便转了身,“如果是来找我的,就进来吧。”
在来的路上,凤康设想过好几种见面的场景,激烈争吵的,怒目而视的,出乎意料的,冷言冷语的,甚至还小小地幻象了一下惊喜或者难过的。唯独没有此时这样的,太过平淡,反而让人有种求而不得的失落感。
他压了压紧抿的唇角,翻身下马,迈开步子跟上去。
洗墨赶忙驱马上前,将他那匹马的缰绳挽在手里。找个地方拴好了两匹马,便自觉地留守在成家大门外。
牛婶被凤康那一眼瞪得心有余悸,被阿福扶着走出好远腿还在打颤。回头望了几次,才忍不住打探,“阿福,刚才那两个人有啥来头吧?尤其是那个冷脸儿的,我怎么瞧着他跟成家那丫头眉来眼去的,不太对劲儿呢?”
“你就别乱打听了,快跟我回家吧。”阿福为自己有这么个记吃不记打的娘感觉头疼,也懒得跟她在街上掰扯,干脆拉回去关起来,免得她四处传闲话。
叶知秋引着凤康进了院子,略一踌躇,便向西厢房走去。东屋和西屋只隔了两道布帘子,成老爹耳朵又尖,进去说话肯定会被他听见。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找过来到底要干什么,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不会是好事。还是避开那老爷子为妙,要不然他又要跟着瞎操心了。
凤康心绪繁杂,并没有留意她带自己进的是正房还是厢房,只是进门看到那一排大号的水缸和层层叠摞的竹筛,略有些诧异,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叶知秋掩好了门,转身来望着他,语调淡淡地道:“有事就说吧。”
凤康凝视着她尚有些稚嫩的脸庞,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她这脸盘和身量,顶多十六七岁,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孩子?这么明显的破绽,他居然一直没有察觉。
“为什么要隐瞒我?”他有些艰涩地开了口。
叶知秋不明所以,“我隐瞒你什么了?”
凤康瞟了瞟她脑后那个蓬松的发髻,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没有成亲,这件事,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叶知秋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怔了一瞬,不觉失笑,“你问过我吗?难道我一见面就跑去跟你说,我还没成亲,我是个待嫁的姑娘?那我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自己认定的“愚弄”,被她几句话就驳得体无完肤,完全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