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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被他惊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黄师傅,你这是干什么?”
黄厨子仰起头来看着她,神色郑重地道:“叶姑娘,你收我为徒吧!”
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便连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又恭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叶知秋无语凌乱,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多了一个胖徒弟,这算什么事儿啊?
娄掌柜倒是乐见其成,笑着道:“叶姑娘,你就收下他吧。他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做菜上了。只要看见比他精的,不学两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知秋苦笑起来,“娄掌柜,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爱吃,在做菜上喜欢动些脑筋罢了,哪有资格去教别人?再说,黄师傅的厨艺已经相当了得,实在没有必要拜我为师……”
“师父,你就别谦虚了。”黄厨子瓮声瓮气地截断她的话茬,“旁的不说,冲你在外堂说的那些话,还是摆这儿的八道菜,我就服你。反正我跪也跪了,头也磕了,你现在想不要我这个徒弟也不成了。”
娄掌柜也在旁边劝道:“叶姑娘,收了他吧。他这个人死脑筋,爱钻牛角尖。你要是不答应,他肯定会茶不思饭不想,这个厨子恐怕也就做不下去了!”
又借着这个话茬,讲起他和黄厨子的渊源。
黄厨子大名叫黄奎,今年四十岁,出身贫苦,自小喜欢做菜。在酒楼跑堂的时候,受到一位成名大厨的赏识,被收作记名弟子,得了不少真传。加之自己刻苦用心,厨艺精进很快,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在春川府一代小有名气。
多年前,娄掌柜还没有如今的家业,经常来往于清阳府和春川府之间,倒卖茶叶、药材和一些稀有食材。他是嘴刁爱吃的人,每次到春川府,只去黄厨子所在的酒楼吃饭,也只点黄厨子做的菜。一来二去,便和黄厨子认识了。
后来家底殷实了,便打算自己开间酒楼。最后一次去春川府的时候,他随口问了黄厨子一句,要不要到他的酒楼当大厨。谁知道黄厨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第二天就带上一家老小跟他回了清阳府。
两个人从小酒楼做起,一直做到今天的咸喜,一做就是十几年。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主仆,可知情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同甘共苦的朋友。
“我也问过他,为什么愿意离开那么好的酒楼,背井离乡,跟我到清阳府来。他说,就冲我赏识他做的菜,跟着我干准错不了。”想起当年的事,娄掌柜依然唏嘘不已,“如果没有他。我这酒楼怕是做不了这么大。叶姑娘,我可还指望他给我赚钱呢,你就行行好,遂了他的愿吧。”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叶知秋也不好再推辞,便正了神色道:“黄师傅,我可以偶尔跟你切磋一下厨艺,相互交流。取长补短,不过拜师就算了。你年纪比我大,入行比我早,管我叫师父真的不合适。”
黄厨子听她松了口,嘿嘿地笑了起来,“只要能给你学手艺,叫什么都行。”
叶知秋不好白受了他三个响头,便将自己压箱底的菜谱拿出两个传授给他。娄掌柜见菜式新奇,当即决定加进酒楼的菜单。并且主动提出分她一成盈利。
黄厨子跟她虚心讨教了装盘的窍门,又想起一件事来,“师父。你那‘全鱼宴’的菜谱。有几道菜我怎么做都觉不对劲,问题出在哪儿呢?”
叶知秋纠正了他好几次,听他还是一口一个师父,颇感无奈。左右不过是称呼,索性由着他叫去。仔细问了情况,便指点道:“‘桔络鱼脑’做好的关键是要‘干制鱼脑’。新鲜的鱼脑太腥,不适合做甜品。”
“原来是这样。”黄厨子恍然大悟,又迫不及待地讨教,“那另外两道呢?”
叶知秋笑了起来,“另外两道菜不是你做的问题。而是调料的问题。‘酸辣鱼杂’和‘酱椒鱼鳍’都要用到一味特别的调料,叫作辣椒。”
“辣椒?”黄厨子一脸的茫然。
娄掌柜也没听说过这东西。忍不住插话,“那是什么样的调料?”
“是一种很特别的作物,可以做菜,也可以做辅料。大多数品种味道辛辣,能提味上色,去膻腥,去潮寒,还能增进食欲。”
娄掌柜和黄厨子,一个是资深吃货,一个是重度职业病,对食材本就极其敏感。听了她的详细介绍,四只眼睛齐齐放亮,“哪里能找到这种调料?”
“那是番国种植的蔬菜,我们这里现在还没有呢。”
两人眼神齐齐黯淡,正要叹声“可惜”,就听她又添了一句,“不过明年就有了。”
娄掌柜反应极快,“叶姑娘,你有门路?”
叶知秋笑了一笑,“也不算什么门路,只不过是前不久偶然得到了几样从番国传过来的蔬菜种子,其中就有辣椒,我打算明年种种看。”
娄掌柜听她含糊其辞,只当她不想透露,便也没有详细追问。只在心里暗暗打算,派人去寻一寻番商,看看能不能买到那种神奇的调料。
打算归打算,眼前的商机是万万不能不能错过的,“叶姑娘,那你种出来的东西……”
叶知秋会意一笑,“当然会优先送到咸喜酒楼,我说跟娄掌柜长期合作,就是这个意思。”
她抛出这个诱饵,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反正番国没有“辣椒”这个名称,也不怕他去打听。
娄掌柜眼神闪了闪,“那烹饪方法……”
叶知秋继续会意,“我也学了一些。”
“那就太好了。”娄掌柜面露喜色,“有叶姑娘的菜和菜谱,我们咸喜不怕没有生意。”
黄厨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师父,你那种子能不能拿到暖房之类的地方先种一些出来?”
叶知秋知道他所说的暖房是什么,大户人家为了冬天赏花,会在院子或者花园之中搭建简易房棚,将花草放进去,用炭火盆维持温度。
这种暖房只注重温度,不注重通风、光照和土壤条件。用来养花还可以,远远够不上种菜的条件。勉强种出来,产量也会很低。她手里的种子不多,不能随便浪费。
听她说不行,黄厨子满脸失望,又殷殷叮嘱,“那等师父种好了,一定要先拿过来让我做几个菜试试。”
“好。”叶知秋笑着应了。
他们交谈的工夫,娄掌柜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圈,趁空插话,“叶姑娘,关于分利的事情,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要签一份文书?”
——
☆、第106章 脸皮要厚,不择手段
叶知秋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却不点破,微笑地道:“不用了,我信得过娄掌柜。”
娄掌柜心里有些失望,面上依然笑得和煦,“叶姑娘抬爱,让娄某受宠若惊。”
黄厨子满心都是做菜的事,没察觉两个人谈笑之间又交锋了一回,急着跟叶知秋请教,很快又将话头抢了回去。
叶知秋又指点了他几句,便和娄掌柜一道离开灶间,让他一个人琢磨去。
见她出来,阿福和刘鹏达双双迎了过来。
“知秋姐姐。”
“知秋姐。”
叶知秋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感觉有些好笑。她去的是灶房,又不是龙潭虎穴,难道光天化日之下,别人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递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头去跟娄掌柜说话,“两天之后,我会送另外一种芽苗菜过来。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娄掌柜做生意了。”
娄掌柜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吩咐人去账上拿钱。
叶知秋拦住他,“不用了,娄掌柜,那二两银子就抵饭钱吧。”
“叶姑娘,你这是成心羞臊娄某呢吧?”娄掌柜脸上笑意全无,一本正经地道,“菜谱是从你那儿得来的,请你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快别提饭钱这样的字眼儿,平白辱没了咱们的交情。”
叶知秋也不过多推辞,微笑地道:“那就多谢娄掌柜款待了。”
阿福在旁边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哪里款待了?一口都没吃。
年小六得了吩咐。从账上取了二两银子,连同摆在桌上的两枚银锭,一并拿过来递给叶知秋。等她收了银子,又笑嘻嘻地问:“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叶知秋细一打量,认出是上次引她去见娄掌柜的伙计,笑着跟他打招呼。和娄掌柜客套几句,便带着阿福和刘鹏达出了酒楼。
娄掌柜目送她坐上牛车走了。捻着胡子唏嘘,“那位叶姑娘的头脑和目光,当真是经商的好材料。可惜她志不在此,白白埋没了那么好的天赋。”
年小六煞有介事地点头,“是啊,真是可惜了!”
娄掌柜眼睛一瞪,“有你什么事儿?干活儿去!”
牛车刚离开咸喜酒楼没多远,叶知秋听到后面有人喊“姑娘”,循声望去。就见先前接待她们的伙计急急地追了出来。
阿福看见他,立刻冷了脸,“你干啥?还想吵架啊?”
“不是。不是……”伙计赶忙摆手。脸上赔着笑,“两位姑娘,先前小的眼拙,不知道你们跟大掌柜的认识。一时嘴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们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阿福听他是来赔不是的,脸色稍缓,嘴上却不饶人,“你现在知道不该了?早干啥去了?”
“哎哟,两位姑娘。小的知道错了。”伙计跟着牛车,连声地道着歉。“你们就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的,千万别跟大掌柜的说。小的家里有老有小,都指望小的这点工钱养活呢。”
叶知秋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不会跟娄掌柜说的,你回去吧。”
伙计面露喜色,“多谢姑娘,多谢两位姑娘。”千恩万谢了一通,才脚步轻松地回去了。
阿福对叶知秋轻易放过伙计有些怨言,撅着嘴巴道:“知秋姐姐,你也太好心眼儿了。那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该跟娄掌柜告他一状,让他吃吃苦头。”
叶知秋目光湛湛地看了她一眼,“你真觉得我不跟娄掌柜告状是出于好心?”
阿福被她看得心头一跳,神情忐忑起来,“啥……啥意思?”
“如果我今天跟娄掌柜告状,那个伙计十有八、九会被训斥一顿。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会记住以后不能以貌取人。
可我没有告状,轻易就原谅了他。他会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幸运。下次再遇到相同的情况,他还会犯错。
一次两次或许还没事,三次四次就说不定了。遇上不讲理爱闹事的,他就不仅仅是被训斥那么简单了,他会被开除,甚至挨打,送命也不无可能。”
阿福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知秋姐姐……
叶知秋不理会她,继续说:“告状本身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不管你有理没理,别人都会觉得你小心眼儿,没风度。被你告发的人也很有可能因此记恨你,报复你。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不如就留着风度,卖他个人情,借别人的口和手去整治他不是更好吗?”
刘鹏达没想到小小的一件事,居然隐藏着这么多门道。后背隐隐发凉,心里却莫名兴奋,正了正身子,竖起耳朵继续听。
阿福想起叶知秋说过“正式开课”的话,便知道她是在借机教导自己,脸色也愈发认真了。
叶知秋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听进去了,伸手按了按她的肩头,“你记住,商场如战场,对你笑未必就是和善,说不定是笑里藏刀。你可以不算计别人,但是要防着别人算计你。
还有,不是每次吃了亏都必须立刻反击回去,可以徐徐图之。也没有必要明刀明枪,说说笑笑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变得铁石心肠的险恶之人。像伙计那样逢高踩低、不知悔改的小人,你可以用小人之道对付他;但是像黄师傅那样的良善之人,你要以君子之道对待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略过‘白汁鱼肚’那道菜不说吗?”
阿福有些吃惊,“知秋姐姐不是忘了。是故意没说那盘菜的吗?”
“嗯。”叶知秋点了点头,接着自己的问题往下说,“但凡黄师傅那样有才能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我们要尊重他,不能随便伤害他的这种骄傲和自尊。
那道‘白汁鱼肚’的缺陷,即便我不点出来,他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下次一定会更留心。争取做得更完美。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可因为你多了一句嘴,我不得不说出来。因为不说或者撒谎,同样是对他的不尊重。
好在黄师傅是个单纯的人,一心只想做菜,对面子看得不是那么重。如果换成一个心胸和气量都不如他的人,我们就把人家给伤害了,也有可能是得罪。”
阿福脸上红了红,“我下次一准儿不多嘴了。”
“这不是多嘴不多嘴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