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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眼泪,他将菊家的尸首全部搬到客厅中,又到厨房里搬了几捆柴草,洒上了油,然后点上了火,连同黑煞神龙的无头残尸,都火化在一起了……
当整个大厅都冒起烈烈狂焰,李平候对着火光,在心中立下了血的重誓,然后才怀着悲愤的心情离开了秋菊山庄。
他的胸中澎湃着热血,孕育着热烈的意望!
“找到黑旋风,杀了她,将她烧成灰,一半撒进黄河,一半则在高高的山上,随着天风扬散……若不如此挫骨扬灰,实难清我之恨……”
重新徘徊在洛阳道上,李平候却有前途茫茫之感,父亲死了,家毁了!师父死了,那么大的天下,他却不知道该何适何从……
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洛阳街头,却惹起了许多行人纷纷注目。
因为他此刻的形容很狼狈,搬弄尸体时,又沾了许多血迹,背上背着刀,这样子很像个杀人却财的汪洋大盗,怎不令人起疑呢!
过了片刻他自己也发觉了,连忙找了一家客栈,在店伙惊疑的眼光下,他叫了几样菜,一壶酒,吃喝之后,又吩咐备水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几天来的身心交瘁,他感到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正当他朦胧合眼的时候,房门被人猛然的踢开了。
李平候连忙坐起身来,却见眼前站了十个彪形大汉,一个个都拿着兵刀武器。
李平候起初以为是自己的样子惹起了官府的动疑,所以才给人前来查问,但是他看这些大汉的装束,却又不像官家的公差,不禁有点生气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为头的一个大汉沉声喝道:“小子!快起来,你干了什么坏事?”
李平候被他没头没脑地一问,不禁光了火道:“你们恁什么指我做坏事……”
那大汉冷笑一声:“这还用问吗!你带着刀……”
李平候大叫道:“你们都拿着刀,难道全都不做好事吗!滚出去!”
大汉一笑道:“小子!你倒嘴硬!你那一身血污是怎么来的!”
李平候怒叫道:“你们管不着!”
大汉哼哼冷笑道:“小子!你别发横,你也该打听打听,在洛阳城里,官府管不着的事情,大爷们也能伸手问问!识相点还是起来跟我们走吧!别在这儿搅了人家买卖,到了庄老爷子那儿,问明你没做坏事,自然会放你安然走路,你要是想耍横可是不行……”
李平候悖然大怒,只穿着短衣裤,从床上一跳而起,大声叫道:“混帐!你们既非官府,恁什么随便带人去问话,那个姓庄的是什么东西……”
那些大汉被他激怒了,纷纷吼叫道:“这小子居然敢出口侮辱庄大爷,揍他……”
吼声中有两个人抢上来抓他,李平候忍无可忍,两臂一分,左拳右掌,将那两名汉子打得平躺下去!
为头的那个大汉怒叫道:“好小子!你居然还会几手儿!大家拿家伙上!”
其余的大汉刀剑并举,一齐涌了上来,李平候电速回身,在床头抽出紫金宝刀,寒光一闪。
但闻一片呛鎯之声,那些大汉都只剩下半截兵器。
为首的汉子脸色一阵急变,急忙叫道:“这小子使的是宝刀,大家快退,告诉庄老爷子去……”
李平候冷笑一声,寒光一抬,又闻呛鎯之声,那些汉子手中只剩下一截刀柄了,同时李平候的身子已拦在门口,平刀阻路,冷笑道:“那有这么容易,你们闹了一阵,说走就走了……”
大汉们个个脸如土色,刚进门时的威风气焰都不知到那里去了。
为首的那一个神色尤急,语气却客气多了,呐呐地道:“朋友,你……要怎么样?”
李平候怒声道:“我要你们留在这儿,等那个什么姓庄的前来对我道歉,把你们领回去!”
那些大汉们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李平候的身后,却响起一个银铃似的声音,道:“家君有事未克分身,小妹代为致歉如何?”
李平候连忙回头,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一身劲装打扮,脸上含着薄薄的笑意,倒不禁怔了。
那些大汉见到她之后,立刻嚷叫起来:“小姐!你来得正好!这小子……”
那女子脸色一沉,俏声叱道:“季五!我知道准是你起头闹事,给爹知道了,不好好罚你一顿才怪!”
为头的那汉子立刻双手垂直恭声道:“小姐!不是小的闹事,是这店里的掌柜派人来说这小……这位朋友形迹可疑……”
女郎哼了一声道:“胡说!也不把眼睛放明白一点,李大侠是闻名天下的大侠客黑煞神龙的传人,凭你们这些草包也配来查问他的来历!……”
那些大汉们个个噤口无言。
李平候更是一怔,不知道这女郎何以会知道自己的。
那女郎又笑向他道:“属下无知冒犯,李兄能原谅他们吗?”
李平候一时该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女郎才对大汉们娇喝道:“还不快谢谢李少侠!”
大汉们一个个都向李平候拱拱手,肃然低头退出。
李平候这才向女郎抱了一拳道:“借问小姐……”
女郎微微一笑道:“小妹庄咏芬,曾随家君在黄河之畔,亲见李兄大展神威!”
李平候哦了一声,想请她进去坐一下,可是看见满地的残刀断剑,乃作罢了,再低头一看,更是满脸飞红……。
原来李平候发现自己此刻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与一件小褂,上面光着膀子,底下露出大腿。
刚才情急之下动手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面对一个妙龄少女,可实在是不太像样了,一时手足无措,窘态百出。
庄咏芬却十分大方,只是脸上略现红晕,口中仍带着笑意道:“敝家人太不像话,无端打扰李兄清梦,真是该死!”
李平候脸上更是红得发烧,硬起头皮道:“庄小姐请稍待片刻,等一下穿好衣裳再来候教……”
庄咏芬笑着背转身子,李平候抢进屋里,却又窘得发怔了。
原来他在进店之后,一面沐浴一面叫店伙将那身染血污的外衣拿出去叫人洗干净,原是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等衣服晒干了再起床的,所以此刻房中无一蔽体衣物。
呆了半天,他只好钻进被窝里面叫道:“庄小姐,对不起,我的衣服叫人拿去洗了……”
庄咏芬回过头来,看他用被褥裹紧身子,窘态百出,倒也不禁大感为难。
因为她究竟是个姑娘家,武林儿女虽说生性脱俗,可也不能陪一个躺在床上年轻的男子讲话!
怔了片刻,她才道:“既是如此,小妹改日再来拜访李兄吧!”
李平候红着脸道:“那可不敢当,还是在下踵府候教的好,请问小姐,尊府是在……”
庄咏芬一笑道:“寒舍就在不远之处,李兄只须一提家父的名号,洛阳城中,无论是谁都可以将李兄带到……”
李平候一听又傻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她父亲是那一个,然而格于礼貌,又不好意思动问。
庄咏芬好似已懂得他的心意,笑笑道:“李兄可能还不认识家父吧?”
李平候讪然道:“在下初履江湖,对许多武林前辈都未获识荆,不过从小姐的家势看来,尊府在洛阳一定是赫赫盛名,在下只要一问庄老爷子,想必就……”
庄咏芬微笑道:“家父庄逸声……”
李平候讶然失声道:“原来是开山神拳庄老前辈?”
庄咏芬略感得意地道:“李兄还听过家父匪号……”
李平候惭然道:“在下技薄学浅,对于一些江湖成名的前辈,只是在恩……先师口中听说过……”
庄咏芬不禁一愕道:“先师……令师黑煞神龙……”
李平候悲愤地道:“先师已然作古了!”
庄咏芬大惊道:“这是从那儿说起,黑煞神龙一代人杰,不久之前在黄河岸畔还……”
李平候眼中含泪道:“家师已然遇害身死,在不久之前,曾在秋菊山庄将他老人家的遗骸火化了……”
庄咏芬更惊道:“秋菊山庄?李兄是从那儿来的?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家父就是听说那里起了火,才赶去一看究竟……”
李平候更为悲愤,厉声地说道:“那把火是我放的,秋菊山庄内横尸十七具,已无一个活口……”
庄咏芬脸色大变道:“你……”
李平候明白她惊惶的原因,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请不要误会,人不是我杀的!”
庄咏芬顾不得嫌疑了,一脚跨进屋里,急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平候刚想说,忽然想起一点顾忌,遂叹道:“庄小姐,现在请你别问,还是等见到庄大侠后再作定夺吧!”
庄咏芬见他欲言又止,脸上不禁现出疑色。
李平候知道她不会就此而止的,只得道:“此事关系颇大,小姐请赶到将庄大侠请回来,我不但要将秋菊山庄所发生的事告诉他,同时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问问清楚……”
庄咏芬沉吟片刻才道:“小妹马上着人去唤家父,李兄在此处讲话不便,还请移玉寒舍……”
李平候苦笑了一下,庄咏芬却已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来,走到门外。
片刻之后,一个店伙捧了一身衣服进来道:“李相公,这是庄家小姐给您刚买的,她在柜台上等您大驾,请您就去……”
李平候点点头,暗中骂自己真是笨得可以,早就该想到另买一套衣服的,行走江湖又不是三天两天的事,光靠着一袭衣服绝对是不够的……
想着,他坐了起来,穿上庄咏芬给他新买来的外友,长短都恰到好处,心中又不禁暗自折服道:“倒底是女孩子,对这些事比较内行,才看一眼,就知道我的身材了……”
想到这儿,回忆起刚才那股狼狈的样子,心底不禁浮上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只有一个人在屋子里,脸上却有着一股热热的感觉……
等他穿着定当,佩好紫金宝刀,走到柜台上时,庄咏芬已在焦灼地盼望着。
李平候歉然地道:“庄小姐,劳你等久了!”
庄咏芬客气地笑了一下道:“那里!那里!打扰李兄安息,小妹深感歉咎,李兄现在就请到舍下去吧!”
李平候拱拱手,庄咏芬领先在前面走了,望着她那刚健婀娜的背影,以及长垂及股的那条大粗发辫,李平候的心中又重新掀起了那种似涟漪的波荡。
□□ □□ □□ □□庄家的大宅座落在一条大街上,灰粉门墙,显得极有气派,门口站着五六个劲装的大汉,看见庄咏芬后,都弯腰抱拳道:“小姐回来了?”
庄咏芬点点头道:“我让人通知你们去请爹回来,是那一个去了?”
一名大汉拱手回道:“杨老四骑着快马走了……”
庄咏芬又点点头,大方地邀请李平候进去。
李平候边走边笑道:“府上的人可不少!”
庄咏芬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寒家的门丁窄薄,就是小妹与家父两个人,住着这一片屋子似乎显得太空洞,所以家父才收了一些门人……”
李平候一怔道:“这些人都是庄大侠的弟子?”
庄咏芬笑笑道:“小妹只说门人,可没说弟子,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氏,随着家父学几手粗浅功夫,同时也替我们干些粗活儿……”
李平候笑笑道:“他们是否也兼管地方治安巡逻!”
庄咏芬红着脸道:“对于他们唐突得罪李兄之处,小妹已经道过歉了!其实他们不过是好管闲事而已,过份放肆是不致于,就是因为他们不太守本份,家父才不肯将本门工夫相授……”
李平候原是一句笑话,给庄咏芬那样一说,倒显得自己的气量太窄了。
他遂讪然道:“在下无心之言,并无其他意思,再者在下早先的样子,也的确容易启人疑窦……”
“不!家父曾一再告诫他们不得惹事生非,今日得罪李兄,等家父回来,一定要对他们严加管束!”庄咏芬却认真地道。
说着将他让到一间很大很讲究的客厅里,下人们倒上茶来,李平候陪着女孩子,反倒讲不出话来,心里只希望开山神拳庄逸声快点回来,好将黑旋风三个字的详细情形弄个清楚来。庄咏芬却十分殷勤,一面寒喧着问他那天会后的情形,一面也问他那天与菊人凤的纠纷是怎么解决的,菊人凤倒底是不是他的杀父仇人!
由于她问得紧,李平候觉得很难答覆,只好反问她那天是什么时候离开会场的。
庄咏芬一噘嘴道:“菊老伯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大家都散了,家父也急急地带着我回来,弄得我现在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李平候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就坏在这里,那天在下是不明内情,对菊大侠是逼得紧一点,以致于害得他罹下杀身之祸,更累得他全家遭受惨杀!”
庄咏芬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