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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甚至觉得,面前的人就是个和自己同龄的女子,只是刁钻狡猾,还戴着一顶摘不下的“童言无忌”的帽子,跟这样的对手说话,真教虞河雾觉得自己全身的力都只打着了一团棉花,哎,烦。
他见自己这一句话对唐承念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无奈地叹息一声,继续劝说道,“唐姑娘。如果你觉得我之前冒犯了你,或者遮遮掩掩,那从这一刻,我不再遮掩了。来这儿,我的确是冲着你有的一样东西,蒺藜木种子,想来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吧?”
虞河雾总算是松口了,殊不知唐承念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和虞河雾一样烦呢,好好一句话,非被他拉扯了这么多无关的事情。还请罪。还转圜。哪有这些麻烦!想要蒺藜木种子,那就说嘛!她想给就卖给他,她不想给,难不成他敢在明月崖里抢?他若是真敢。那还更好,唐承念就当自己做一次无本买卖,到时候直接抓了这位虞家长子送去虞家换晶石,连蒺藜木种子都不用给了!
唐承念两手准备,也不在意,只是松口气之余,也略可惜。
哎……要是虞河雾再蠢一点,她就真的连蒺藜木种子也不用给了。
虞河雾打了个寒噤,刚才他不小心和唐承念对视。一眼就看到她满脸可惜的样子——明明是可惜,却教他生生看出一股凉意。他赶紧转开脸,心中却又更加烦躁起来,他身为一名正值花样年华的大好男儿,为什么要惧怕一个小女子啊?还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深感丢人的虞河雾立刻强逼自己重新看向唐承念。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点儿也不转开。
“蒺藜木种子?”虽然唐承念的心中已经有了考量,但是她依旧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接着用疑惑地口气反问道,“不知虞公子是怎么知道我这里有蒺藜木种子的?难道以虞家的本事,还找不到一两枚蒺藜木种子吗?”
虞河雾失笑:“若是一两枚蒺藜木种子,我哪里需要来找你做生意?我要的蒺藜木种子可不少。”
“哦……原来虞公子是要和我做一笔大生意啊!”唐承念拉长音调,饶有兴致,却并不问虞河雾要多少蒺藜木种子,也不问他计价几何,只言道,“可惜我依旧不明白,虞公子怎么就知道我这里有蒺藜木种子?怎么就确定我这里有大量蒺藜木种子?也许我那时冒犯过阁下,让阁下对我用的本事上了心,可我这里说不准也只有三四枚蒺藜木种子而已,也够不上你们需要的量吧?”
她避而不谈自己手中有没有蒺藜木种子的话题,依旧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
唐承念不得不问,她得搞明白这消息是从身边漏出去的,还是纯粹因为她的粗心?
若是连消息从哪儿传出去的范围都搞不明白,唐承念可不敢轻易做这一桩生意。
只是愿不愿意说,还在于虞河雾,她也想看看这个与自己做生意的大少爷,究竟在虞家算不算真正的——长子。
在世家大族中,并不是先出生,就真的有高贵的地位了。
然而虞河雾并没有迟疑,他所拥有的自|主|权|利恐怕不小。
“唐姑娘大可放心,你没回来之前,你那院子里没人能够进去,就算是想要有人套消息,也无门可入呀!楚师妹,薛师妹和罗姑娘整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几乎不跟任何人见面,就算我们想要拜访,她们也一概以闭关的理由应对……你这三位心腹,当真是够狠呢。”虞河雾谈起那些天自己拼命想套消息时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或许当时被驳了面子还觉得不爽,但今日见到真会驳面子的专家,他也就觉得那三个姑娘变得可爱了。
至少她们不当面让你没脸。
虞河雾顿了顿,见唐承念不发一言还等他说话,只得继续言道:“你家院子进不去,我只能从其他地方找消息。你这蒺藜木种子,也不止对我用过,吃过你给的苦头的人可不少,他们见我打听,都来跟我抱怨……有趣是有趣,但我也的确打听到了我想要的消息。以你挥霍蒺藜木种子的速度,手中拥有的数目恐怕不止是三四枚蒺藜木种子那么简单吧?”
说到这里,虞河雾又有些心疼。
那可是蒺藜木种子!被面前这女子不要钱似的撒,真可谓败家到了极点。
“原来如此。”听虞河雾说完,唐承念才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也是虞公子精细,换了旁人,恐怕想不到这么多。”
她本意是夸赞虞河雾,只是有了开口那番当面讥讽,搞得虞河雾深深觉得面前这女子一定又是在挤兑他。这莫不是骂他想得多?——他这可真是冤枉她了,若是虞河雾这样的想法被唐承念知道了,才真要骂他想得多:好不容易夸你一次,你不要,反倒觉得我骂你,这不是犯毛病吗?
好在唐承念不知,不然按她爱嘀嘀咕咕的习惯,虞河雾又要被气死一回了。
“唐承念愿否与我虞家做这一桩生意呢?”见唐承念口气松动,虞河雾也不管她是不是在挤兑自己了,赶紧追问道。
唐承念笑:“有晶石还不要吗?只是我这里的蒺藜木种子多,还望虞家能给一个公道价。要知道,我也并不是真的很缺钱。”
话里的意思,虞河雾听得明白。现在是虞家要蒺藜木种子,是卖方市场,他要是觉得因为蒺藜木种子多,唐承念就应该给他打折,那唐承念恐怕不会做这一桩生意。所以,他不仅不能因为东西多而给少了晶石,与之相反,他得给更多晶石才行。
市面上的蒺藜木种子多是一颗换四十枚下品晶石,他该加价多少才好?
更重要的是,唐承念知不知道报价?
虞河雾想了想,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一脸诚恳地问道:“不知唐姑娘想的价钱是几何?”
唐承念似笑非笑地看回来,面上挂着笑却有如盖着一层冰霜:“我听听虞公子的想法。”
这是把问题又扔回来了。
虞河雾只得依旧挤着笑,心里把唐承念骂得半死。看她的表情,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想着想着,虞河雾就觉得急火攻心,几乎想要吐血。
“噗——”
虞河雾刚想着吐血事情,没料想唐承念先张开口,喷了他一脸的血。
浓烈的铁腥味瞬间散发开来,虞河雾低头咳嗽了两三声,却也吐出了一大口血。
喷了满桌。
唐承念瞪大了眼睛,极快地抽出一柄形状诡异的武器指向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说话,还是仅仅只是在颤抖。
陈进与陈避也抽出了武器,对准唐承念。
长久都在陈进与陈避两个护卫之下平平安安成长的虞河雾猛然想到,或者说,后知后觉地想到,他这徵状是中毒了。
谁下毒?唐承念?可她也吐了血。
苦肉计?
或者,有人想害的是唐承念,顺手把他也料理了?
虞河雾满心都是不解,只得慢慢起身,可他却觉得双腿一软,瞬间坐回了凳子上。
没道理啊!唐承念都能起身倒退一步,她甚至还拿着武器,还能提防他们呢!
“……茶?”虞河雾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清茗,幽幽的碧色教他心冷。
唐承念谨慎地与这三人对峙,一边从赤璃玉戒中拿出一张符纸,引燃。
“公子,我们要不要也叫人?”陈进认出那符纸是传音符,忙低声问道。
“当然要!”虞河雾用双手紧紧地攀附着桌沿,才艰难地撑住自己,没有摔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下毒害我!”
第二百二十章 一团混乱
唐承念叫了人,虞河雾也不甘示弱。
没多久,一团团光芒爆射而来。
等小院子里挤满了人,各自见到对方的脸,立刻都愣住。
怎么全是熟人啊?
明月崖中的确分了派系,可在这里的都是一派的人,能不尴尬吗?
唐承念知道虞河雾要叫人,因此直接通知了明月晋。
她没有让楚良玉等人过来,就是怕她们人微言轻,受欺负。
果然还是明月晋厉害,站在这里,就让虞家那边的人没敢立刻呵斥。
原本世家大族处理事务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一个下马威再说,可是谁敢给掌门亲信以下马威?只好一个个都闭嘴。
明月晋挥手做总结:“先给两个孩子解毒。”
说完,他先到唐承念身边去,看完她的情况后,给她塞了一枚赤红色的药丸。
唐承念已经吐了满地鲜血,整个人都虚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即便如此,她还有闲心说笑:“这枚药丸看起来吓人得紧,能不能吃进肚子里呀?”
“吃你的药,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明月晋心焦,立刻呵斥了一声,“还要不要命了?”
“要,要,我吃就是了嘛……谁能不要命呀。”唐承念笑嘻嘻地吞掉了药丸,没一会儿便停止了吐血,然而面色依旧苍白,不得不依靠在之后赶来的楚良玉身上。
明月晋见她吃了药,才放心,却也苦笑道:“中了毒都堵不住你的嘴。”
“说起中毒……”唐承念的眼神冷了下来,“让虞公子在我的院子里吃了毒药,还真是不好意思……”
唐承念将话题转回了重点,她和虞河雾究竟是怎么中了毒?
明月晋亦是早就想到了,他一收到唐承念的传音。便带了大批长老来,来这里不为别的,这群人只要干一件事:封门。
不只是唐承念的院子。就连她这整座山,都被封得滴水不漏。
没有人能再进来。没有人可以出去,就算是提前走了的,也被抓回了院子里。
外院中不是没有人喧哗吵嚷,然而镇守此地的毕竟是内门长老,随意派出一个去震慑一番,这群人便都不敢再言语了。即便在明月崖中有规定,内门外门不分贵贱。内门长老与外门长老也各司其职,但是这话又有几人会当成真的?便是唐承念,都不可能相信。
明月晋这一次难得被气得狠了,有人竟敢给他的外甥女下毒!
就算没人知道唐承念是他的外甥女。难道还看不出他对念儿的看重?竟敢将手伸进这间院子里来,是不要命了,还是纯粹看不起他,看不起明月家?明月晋越想就越是觉得自己被挑衅,被藐视。整个人都火了。这样的发展并不在唐承念的意料之中,然而她乐见其成。难道还不好么?明月晋的本事可比她高,若是能搞明白她得罪了什么人,招惹来这样的祸事,自然好。如果让她自己动手,她还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查起呢。
还是明月晋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立刻下达了命令,一群人搜身,另一群人去查问。
说是搜身,外院里的弟子们也不是都全无依仗呢,就算搜身是男人搜男人,女人搜女人,可是这群将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的世家子弟,能够服气吗?唐承念暗暗想道。因此,当她见到明月晋一声令下,这群嚣张跋扈的子弟就当真听话懂事地举起手来一个个去排好队伍,等待搜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还是她知道的那种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大家族弟子吗?
其实,唐承念也是想岔了。
明月晋为人从来狂放不羁,没人管得住他,除了明月初。偏偏明月初也是个冲动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若冰霜,但实际上却是烈火一般,想到要做,便一定要做。加之他如今节节攀升,连连突破,直让族中的长老们瞠目结舌,可以说,明月初在明月世家中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峰,这群知道他已经突破成化神境界大圆满的长老们,都将明月初看做明月世家再崛起的希望。
因此,明月初想要做什么,已经不需要努力了,他想做,明月崖上下人人听从,没人敢不服。他将这个权力暂时交接给了明月晋,也将自己能够使唤的人全部交给了明月晋,让他镇住场子——熟料明月晋直接催使这群人去搜身,以这些由明月初直接调动的人的实力,随便放出什么王霸之气,便能让自己的搜身对象乖乖听话,于是外院没一会儿就变得和谐无比了。
唐承念一边看得啧啧称奇,忽然想起一事,忙走到明月晋身边去。
在内院中的几乎都是自己人,便不是,也是在明月崖宗门中很有身份的人,因此她也无所谓避讳自己与明月晋的亲密关系。
“念儿,你别怕,这一次我与大哥一定为你做主,不教你受委屈!”明月晋见她走过来,还以为她是要问进展,便弯下腰来说道,语气温柔。
唐承念仰起头,依旧挂着那张劫后余生的苍白无力脸,只是语气凛冽,并不似一个七岁的孩子。她只说了两个字:“杜遮。”
杜遮?
明月晋咂咂嘴,品出了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