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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t城的秋天是明朗的，天空也是蔚蓝的，可气温总是那么低。顾贝贝拉拉自己的背包，拉紧自己身上粗糙的衣服，亦步亦趋的跟上顾向南的脚步。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也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虽然面无表情心里有些好奇。
这个国度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具体的情况不明，毕竟封闭久了消息闭塞，而且对外的报道总是虚构外表，真实的情况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知道。
马路上来往的货车和土黄色落后的出租车，摩托车的轰鸣声，刺耳的喇叭声，还有不绝于耳的自行车铃铛声，这些都让vera觉得难受又不可思议，好像老旧照片鲜活起来。
顾向南本来决定今天销假去单位上班，可郭惠英临时变卦。
昨天她知道自己女儿情况有所好转，满怀希望在医院陪一下午，其实是在病房中聊自己所见的新鲜事情，享受别人的艳羡目光；顾贝贝很不喜欢这样的作风一直不予理会，失望的她回家与自己丈夫又吵了一架，赌气一大早离开家门回单位汇报演出心得。
无可奈何的顾向南只能再一次妥协，提早下班来医院接她出院。
他一直知道妻子对特殊情况的女儿感到无所适从、慌张和排斥，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孩子的她下意识选择逃避。可这毕竟是他们的女儿，如果一直不正视不接受这个家早晚会出问题。
所以他第一次强硬的逼迫郭惠英同意一个条件，以后轮流带着女儿去单位，不能独自留她一人在家。自己的妻子虽然答应，但是非常生气。
顾向南看着身后固执背着背包的女儿：“贝贝咱们慢慢走，我们今天坐小车回去。”
“嗯。”简单而漫不经心的回答，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回应。她大而有神的眼睛认真的注意着每一样事物和经过自己身边的人。
顾向南以为自己的女儿终于开始喜欢热闹，不经意的摸摸她的头：“以后有空爸爸再带你上街逛商场，还有去人民公园滑冰，现在我们要赶紧回家。”
“恩。”永远只有一个单音，却让顾向南希望满满，少言少语比不言不语好太多。
改革开放后的中国正进入大发展时期，t市城区每天都在发生变化，新老住宅区并存的情况城市四周四处可见。新建的居民房虽然不算十分高档，但能住进来的人在还算是有点身份的人或是双职工家庭。
新住宅和老胡同口相对之处有个小广场，有些商户拉着小车做起生意，每天固定时间总聚集着的一群妇女，买菜或者带着孩子溜达，聊聊生活琐事或者他人的小八卦。
枯燥的生活总需要一些话题或者一些流言来调剂，对于每天重复单调生活的人来说，参与八卦讨论已经远远超过八卦事件的本身。
“我今早看到小郭了，聊了几句，好像刚从国外回来。穿了一身新衣裳，那一件外套看着就上档次。”一个怀孕的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羡慕的说着：“又是文工团的领舞，真是厉害。”
“可不是吗，以前和我们也是一个单位因为跳舞好特招进去了，这几年来身段都没变过。我早上也看见了，不过都是孩子她妈了穿的太鲜了点。”看不过眼的几个人纷纷应和着。
突然有人开口：“不过，她闺女长的真是漂亮。皮肤白的像牛奶，眼睛眨巴的和百货商场里面的娃娃一样，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养的。不过，有段时间没见着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不接口，知道这肯定是刚搬来不久，见过顾贝贝几回却不知道真是情况的人。
“我们这老胡同口也就贝贝丫头长大齐整，可惜就是太乖了。”住在顾家同层熟悉顾家的张老奶拍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惋惜的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最先开口的孕妇笑着说：“张老奶说的含蓄了，贝贝和我老大同岁过完年就八周了，不说话也不和人玩，天天关在屋子了，好孩子都给憋坏了。”
“可不是吗，两大人都忙也不好好带孩子，顾家婆婆是要带，可惜小郭不同意。我听说这房子还是小郭走的关系跑下来的，所以她能硬气不让婆婆住。不像我闺女，一大家子都挤着，糟心事一堆。”有人轻轻的将话题带开，毕竟这两个小年轻也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女儿。
一个大妈抱着孩子晃荡过来大声的说着：“红艳她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公婆住一起奔就是应当应分的。再说这回食物中毒要不是张老奶发现，不然那丫头早没了。现在的小年轻太不尊老爱幼了，真是不负责任啊。”
张老奶拍拍自己衣服维护的说着：“年轻人总是想要自己的空间，这小顾也不容易，以前是人民子弟兵，多么有前途的小伙子啊，要不是在伤了腿脚退伍回来在局子里挂了闲职，指不定还能有大出息呢。再说小郭吧，漂亮条顺人也和气是文工团职工。当年结婚多少人羡慕嫉妒来着，可没过几年怎么就成了这样。还是老天嫉妒，让贝贝投在他们家。哎！”
“谁说不是呢。我妹子的大侄女也在文工团的，说小郭可被上头器重了。没想到前段时间被总团安排出国，好死不死小顾也被临时抽调去了外省，幸好这孩子命大，要不可就作孽了。”刚下班的妇女拎着菜刚好搭上话题，说着知道的内幕。
“漂亮被器重也不能这样啊，女人呢，还是要以家庭为重。这男人要的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吗，这小郭是太糊涂了。你看这事弄的多伤夫妻情分啊。”同行的大姐不赞同的说着。
“就是，这小顾真不容易啊，你说……”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不停的冲着她使眼色。
“嗯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该回去做饭了。”怀孕的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和相熟的几人慢悠悠的往人群外围走去。
顾向南有些尴尬的冲着众人小小，将自己的女儿往自己身边揽着：“都在，你们慢聊。”
张老奶看了看眼睛清明的贝贝笑着说：“小顾和贝贝回来了，要不要上老奶家玩，小艺一会就回来了。”
顾向南举举手上的菜：“等周天吧，还要回家做菜呢，一会她妈改回来了。贝贝和大伙说再见。”
顾贝贝看着自己身边这个下巴紧绷的男人，看出他的尴尬和紧张，淡淡的说着：“你们好，再见。”
大老远就能听见这群女人在议论，他都不好意思过来，远远的站着，若不是顾贝贝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估计还有的站呢。
顾贝贝冷笑一声，率先离开，不去理会他人震惊的眼神，都是些陌生人。。。。。。
第九章 一家三口
面对流言蜚语薇拉很淡然，一方面那些其实跟她无关，另一方面前世听多了已经免疫。若是你太较真，那么人家就越起劲，当做没听到时最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她可以做到这样，可顾向南不行，更可恨这些让说话居然如此不顾忌小孩。他歉疚的说着：“贝贝，爸爸是不是很没用？爸爸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你也不要怨你妈妈，她只是太爱舞蹈了，她的职业如同她的生命，我们要体谅。”
对于这个一直不声不响存在的女儿他是疼到了心坎里，从出生就很少哭，长大后更是安静的没有存在感。他很伤心，如果在她幼年时能多陪陪她估计也不会变成这样。
周边人常常有人说这样的话，就连他家人也是如此，不是不心疼，而是无能为力。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天天陪在她的身边。
对于哪个只为跳舞而生的老婆他不是不气，只是觉得无奈。她追求的永远是他没有办法满足的，如果不是他强烈要求估计也不会有北北的存在。
顾贝贝看出他脸上的心疼和无可奈何，叹息一声：“那些人的话没有必要放在心上，我不聋不哑不痴呆，只是有些不合群，嘴在她们身上爱怎么说随便她们。”至于他老婆说实在话，喜欢不起来，就当合租到不喜欢的室友吧。
“爸爸一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觉得很欣慰：“走，进屋，爸爸给你煮红烧肉吃，一会妈妈就回来了。”
顾贝贝看着在厨房开心哼着走调曲子准备晚餐的男人，再看看狭窄一目了然的空间，不懂他对生活和快乐定义。皱眉环视这个自己今后要生活的地方，一间卧房，一间小书房，饭厅和客厅重合在一起，一转身就能碰到老旧的木质家具让她很懊恼。
上天真是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一个就只有浴室大小的房子要生活一家三口，她看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对今后的生活感到十分迷茫。难道这就是她今后的人生吗？
盯着渐渐不再冒热气的饭菜，顾贝贝拿起自己的碗筷，等一个小时一家是她的极限，如果郭惠不回来她们就不用吃饭了吗？
“贝贝，是不是肚子很饿，我们再等等，妈妈快回来了，一会一起吃。”顾向南看看手表，将近七点，平时若没有活动她很少这么晚回来的，心里有些担心。
“这已经是你说的第十回‘快回来’了，如果她不回来我们就不吃饭吗？挨饿对胃不好，我不搅动菜。”她动作迅速的用共筷夹了一些菜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子，然后用勺子开始吃饭，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的意思很明显，要等自己等，不要限制她吃饭时间。
顾向南看着吃相斯文的女儿，内心有些诧异，要知道以前她吃饭都要有人喂的，而且惠英教了她很多遍，但是贝贝吃香依旧像自己十分粗鲁。没想到这次生病之后不仅让她变聪明还让她整个开窍了，这或许就是老人说的向死而生，脱胎换骨。
他拿起筷子为她添上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就听我闺女的，我们先吃，指不定你妈妈单位领导留她吃饭呢。吃饱我们爷俩就是消消食，对你身体也好。”
听着回荡在她耳边的吧唧声，举着筷子对着自己碗中的红烧肉傻眼，抬头看看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些犯难。她从来不吃油腻的东西，也没有人为她夹过菜，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怎么一直盯着爸爸看，是不是还想再要一块？”说话间筷子就要伸向红烧肉：“别看了，快吃吧。你这么瘦要多吃肉，这样才能在快快长大。”
顾贝贝一手盖住自己的碟子，一手将他的筷子移回自己的碗筷：“爸爸也吃肉，医生说我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能吃太油腻，一块九可以了。”
顾向南愣了一下，笑的十分开心：“好好，爸爸吃，我家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哈哈。”
贝贝偷偷吐出一口气，原来喊出那两个字没有那么难，虽然主要的目的是转移男人的注意力，但这感觉还是可以接受的。至于碗里的那块肉，注定是要吃的。
室内的爷俩温馨的吃着饭，而此时被人记挂的郭惠英正对低头沉默坐在现在少有的轿车上。
男人拉着她的手声音温柔的说着：“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你知道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从再一次相逢就没想过放你的开手。我承诺，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委屈的。”
郭惠英语气淡淡的说着：“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下了车，她冲着远驰而去的红旗轿车挥着手，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如果是平时她绝对会扬起自己优美的脖颈笑意晏晏，可这回的她心事重重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
郭惠英打开家门迎接她的是一室的清冷，她记得以前不管多晚顾向南都会去接她，即使不在家也会为她留灯。可是一切好像和记忆中不一样了，过去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放下手中的包，取下自己的帽子放在小桌子上，将自己扔进沙发。有些硬磕得她很不舒服，突然开始想念那人办公室的真皮沙发，是那么的松软。
就在刚刚那个男人告诉她近期将会调职，问她是否愿意跟他回家。她没有回答只是在激情相拥的时候重重的咬了他一口，以前她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怕他老婆发现，虽然他很聪明可以想到办法解决。
回家，她要以什么身边跟他回家？自己的家早在十五年前就毁了，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刘家大小姐，而他也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自己偷偷摸摸的和他来往四年本来就是件不容于世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再抛夫弃子？
她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徐明，她会嫁给顾向南是因为当时觉得他适合当她的老公，给她安心的感觉；渐渐的生活的琐碎让她疲惫不堪，就在这时徐明出现了，同时带给她慰藉和翅膀，让她存有幻想。
郭惠英摸摸自己的手镯，上等的羊脂玉这是她一辈子都卖不起的东西，现在戴在她的手腕上。再看着墙上的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