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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张大宝让吴小虎去寻些巴豆粉来的时候,吴小虎虽知道张大宝肯定是用来捉弄人的,迫於他的淫威,还是乖乖地找来了一些。见张大宝贼兮兮地把一小些巴豆粉洒在食盒里,吴小虎大睁著眼睛叫道:“大宝哥,巴豆粉是给畜生吃的,你洒在肉丸子上可不是浪费了肉丸子麽!”
“你懂个屁,今日的事,谁都不许说,听明白没?”张大宝把食盒一关,狠狠威胁了一下一直以他马首是瞻的吴小虎,把食盒包好,道:“快收拾,上学堂去了。”
“大宝走了啊?今天可要乖些,不能再被先生罚了。”见弟弟和张大宝一前一後地出来,吴小妞扬扬手,取笑了一下张大宝,让张大宝脸一红,看来他被当众打屁股的丢人事已经传遍张家村了,这下肯定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哼,都怪那个先生!
萧凌远收到食盒的时候,一点都没当回事。
只见他用细长的美目瞥了一眼食盒,听著张大宝说:“先生这是我爹让我带来向您赔不是的,您就收下吧。”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父子两还不算朽木不可雕,知道做错事要赔不是。”
接过食盒,放在一边,看著这好几日未见的淘气学生,心里叹了一口气:他那麽大一个人了,和一个熊孩子有什麽好计较的?於是口气软下问:“身子恢复利索了麽?”
“回先生,恢复利索了。以後都不惹先生生气了。”
没想到那个无知无礼的莽夫回家当真好好教了教儿子,萧凌远虽心里还生他轻薄了自己的气,好歹也是个有气量的人,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了,坐回你的位子去吧。”
那一天,张大宝当真是没有再惹事,这些村子里的孩子虽说资质一般,和城里的孩子没法比,但为人都比较单纯,知道不听先生的话,先生是真的会打人的,不像张老先生那般,最多吹胡子瞪眼警告著下次再这样便罚了,却是一次都没有真的罚过。
於是一个个都不敢调皮捣蛋,乖乖地读著书,让萧凌远总算松了口气。
中午时分,孩子们都回家去吃饭睡午觉了。管家忠叔今早刚带著张老先生去城里看大夫,偌大的学堂里只剩下他一个,平时有学生在叽叽喳喳的,倒是不觉得冷清,现在学生一走,萧凌远便有些无所适从了。
给自己弄些吃的吧,萧凌远想著,走进了厨房,一进去,便傻了眼。
他在大富大贵的家里长大,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吃饭穿衣都有佣人伺候,在这麽个穷酸破落的地方,虽说已经对生活没有那麽高的要求,但让他这麽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做饭,还是为难了她一些。
炉灶下摆放著忠叔为了他准备的够用好几天的柴火,炉子上一大锅子白粥,因为没有生火保温,打开盖子,已然全部凉掉了。
虽说正直盛夏,喝冰凉的粥还是让人不怎麽舒服。萧凌远决定自己点火热粥,可试了好几次,火折子楞是打不著火,柴自然是无法升起来。这麽一来一回,他耐心便告罄了,把手上的生火工具一丢,干脆就著锅子里的凉粥咕噜下肚,饮了一半,嘴里觉得甚是无味,他不习惯农村人自己腌的酱菜,突然想到那张阿牛不是给自己做了一盒子肉丸子赔不是麽?自己怎麽把这给忘了。
肉丸子对萧凌远来说当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山珍海味,但他也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会问何不食肉糜的昏庸之人。张阿牛虽说是个杀猪的,但肉这东西在农村精贵,不到逢年过节谁家都舍不得吃。他这麽一送便是一大盒,想来肯定是天还没亮就起身做了,再怎麽不屑,那粗人的心意自己还是感受得到的。
就尝尝这肉丸子的味道如何好了,如果他做的好,自己不妨给他些钱,让他以後给自己当夥夫,也不用天天喝这凉白粥了。
萧凌远打开食盒,见那十二个圆滚滚的肉丸子整齐地摆著,下面垫了一层绿油油的荷叶,炸得金黄金黄的丸子在荷叶的衬托之下也显得没有那麽腻味了。
这家夥心倒是还挺细,知道大夏天的,人对油炸之物不一定有胃口,还知道用荷叶来解腻。
萧凌远用筷子夹起一颗送嘴里,果然香得很,除了肉香,丸子里还有些别的香味,让萧凌远素了几个月的口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仔细一品,原来这肉丸子里还包裹著些细细碎碎的香菇末,十分地合他的胃口。
就这麽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一碗粥见了底,这一盒子肉丸子也尽数下到胃里,吃饱喝足的萧凌远觉得那张阿牛似乎也不是那麽讨厌了,至少做菜好吃这个优点还是不错的。
这心满意足的好心情在下午学生陆续来上课时,便不出意外地消失殆尽了。
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腹痛,萧凌远没多想,上了趟茅厕,回来还能接著讲学。可接下来去茅厕的频率越来越高,到了第五次,萧凌远腿软得站都站不住了,在太阳下冷汗直冒,人虚脱著,娇美的脸惨白惨白的。
这课是上不下去了,萧凌远让学生们提早放课,自己跌跌撞撞地,脚步虚浮地回到了屋子里,往床上一趟,便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集市卖肉的张阿牛自然不知道自家的熊儿子又干了啥坏事,切著肉,这光著膀子的糙汉子还不时的得意洋洋:那萧先生估计该吃了自己做的肉丸子吧?会不会喜欢呢?他们城里人的口味他也摸不太准,不过好吃的东西是个人都会喜欢的吧?如果先生真喜欢,那他以後便多做给先生吃,这样他就能对自己儿子好一点,也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横眉冷对,出口的言语都是冷冰冰的。
那麽好看的人,如果温柔些,说话轻声细气些,自己一定十分乐意和他去攀谈亲近。
张阿牛心思简单,根本没想自己怎麽就指望人家先生对他温柔,只是下意识地就想对萧凌远好,还拿自己的儿子做借口,丝毫没发现他一个大男人老觉得别的男人好看,老想著人家不怎麽正常。
08
今天的肉也卖得很快,最近村里有不少人家在办喜事,都是早早地在他这儿定了精壮的肉,他正打算早收摊,一抬头,看到那吴小虎躲在一棵大树後边探头探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小虎啊,怎麽了?来你阿牛叔这儿。”张阿牛对吴小虎招招手,见吴小虎挪著小碎步走了过来,扭扭捏捏的,脸红扑扑的,低著头不敢看他,十分为难的样子。
“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大宝又欺负你了?你跟阿牛叔说。”张阿牛蹲下来,摸了摸吴小虎的脑袋,对他笑了笑。
扭捏半天,吴小虎看来总算克服了心理障碍,抬起头来对张阿牛道:“阿牛叔我我不是要背叛大宝哥”
什麽事那麽严重,屁大点儿的小屁孩还被背叛来背叛去的,真是好玩。张阿牛笑笑道:“你们又闹矛盾了?”
吴小虎的脸瘪了下来,摇摇他圆滚滚的脑袋,欲语还休道:“不是是大宝哥大宝他给先生吃了巴豆我怕先生泻坏身子又不敢告诉别人所以才”
“什麽?”张阿牛脸色变了,蓦然想起今早让自己儿子给萧凌远送的那盒肉丸子,嗓门都变粗了问道:“大宝怎麽会给先生吃了巴豆的?我分明交代他给先生送的是肉丸子!”
“就是那肉丸子呢大宝哥在上面洒了巴豆,先生肯定是吃了,一下午都不停地去茅厕,脸色看著可不好了让我们早放课我怕极了才来”
“小兔崽子!”张阿牛听都来不及听完,脸色大变,猪肉摊子都来不及收拾了,拔腿便往私塾跑。
这巴豆可是有毒的!在他们农村,有时会给些畜生用,人是不能轻易用的!到底是谁教坏了张大宝,小小年纪都敢用巴豆去害人了?那萧先生一看便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肯定不行,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给下了多少,万一出了人命自己是几个脑袋都赔不起的。
於是脚下生风,不消片刻便赶到了学堂,看学堂连大门都没关上,一鼓作气地往萧凌远的卧房跑,嘴里还大声喊著:“萧先生,你还好吧?还有气就应一声!”
萧凌远正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呢,听到张阿牛的粗嗓门和嚷出来的没礼貌的话,差点没一口气又背过去。
什麽叫有气就应一声?他不应,难道还证明他已经没气了不成?
下一刻男人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光著膀子,只穿著粗麻长裤,英俊的脸上湿漉漉的,满脑袋的汗。
他气喘吁吁地看著他,还没缓过气,便把他一把扶起,关切至极地问:“萧先生,萧先生,你别吓我!”
萧凌远真想一口唾沫往他脸上吐,这到底是谁吓谁?
“呼,幸好没事,你还有腹泻麽?如果不泻了应该没事,料想那小兔崽子也没敢给你多下。不过你脸色还是不好,都怪我教子无方,害先生受苦了!”他一个人絮絮叨叨的,突然伸出手来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萧凌远被他自己抽自己一声重重的耳光声震了一下,看他一脸懊悔的神色,还不知道他这自责个什麽劲,一著急,拉住他还要自抽的手,有气无力地问:“我中午喝了凉粥,吃坏了肚子,关你什麽事?”
张阿牛也楞了,想来这萧先生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复杂,甚至可以用单纯来形容。被他的熊儿子整成了这副模样,还以为自己只是吃坏了肚子。张阿牛更是羞愧到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他反手握著萧凌远柔软白皙的手,想也不想,一脸真诚地就把自家熊儿子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见萧凌远脸色越来越白,忙手忙脚乱地下忏悔:“萧先生你尽管打我骂我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皮糙肉厚,随便你怎麽出气都行!”
萧凌远知道自己是被张大宝下了巴豆,气得嘴唇都哆嗦,原本还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愤怒而稍稍红润了起来,有如夕阳西下後天边的红霞,让张阿牛不自觉地嗓子一阵发紧,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只是他都虚弱成这样了,哪里还有打他骂他的力气。心中再气,也只能怪这个张阿牛和自己八字不合,每次见面不是吵架就是羞辱自己,要不就是因缘际会把自己给害了,反正从来就没有好事。
萧凌远咬著一口整齐的白牙,平时再牙尖嘴利,现在这阵势,就算张阿牛跪在他身前让他骂他都骂不出来,想抬手赶他出去,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被这混蛋王八蛋紧紧地握著,拼著一口气抽回了手,只指著门口,意思不言而喻:滚!
“哎呦先生你别气得咬嘴唇啊,都咬破了,那麽嫩的嘴唇,出血了如何是好。”张阿牛却对他的肢体动作充耳不闻,他一颗心思全在萧凌远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痴痴盯著他望,见他脸色绯红,贝齿咬著自己红唇,心疼得一抽一抽的,手先於大脑便探了出去在他柔嫩的唇上抚了一抚。
干惯了粗活的大麽指在水润的红唇上这麽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怎麽看都像是十成十的调戏。
“你”萧凌远被他轻抚了下唇,整个人都不对了,等他反应过来,本来还只是有些红的脸一下子绯红到了极致,耳根子烫烫的,浑身的血液都羞得燃烧起来了。都这个时候了,这混蛋还想著占自己的便宜!自己当初就应该一刀子结果了他!
他又羞又怒,即使难受得嗓子还沙哑著,仍旧大声道:“张阿牛你给我滚出去!别让我见到你!”
张阿牛其实也就摸了他这麽一下,看他气成了这样,马上收回了手,放在自己後脑勺上挠啊挠,自己也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怎麽就乘人之危摸了先生的唇?那麽私密的地方,只有夫妻间亲近才可以摸来摸去,亲来亲去。现在自己一个没注意就摸上了,虽然不是故意的,先生气成那样,倒也怪不得他。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妥,无奈实在嘴笨不知道怎麽和先生道歉。难道说我心疼你咬坏了才帮你摸摸的?哪会有男人对别的男人说这样的话?
又听先生气急败坏地赶他走,他顿时没了主意,脚跟生根似的舍不得走,笨手笨脚地解释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气了”
萧凌远只是一双美目充满气势地瞪著他,瞪得他心也抖肝也颤,又怕他真被自己气炸了,急急巴巴道:“好好好,我滚我这就滚”
09
张阿牛被萧凌远生生地瞪了出来,可他不敢走远,怕萧凌远还有什麽头疼脑热不舒服的地方。关上门便一个转身,趴在萧凌远的窗户边上,用手指头沾著口水戳破一个洞,使劲往里头瞧。
这萧凌远从小到大受的所有屈辱全是在这张阿牛面前受的。他心中郁闷之极,直觉和这父子两八字不合,小的欺负他,大的也欺负他!
他越想越郁闷,把人往被子里一裹,半宿没出来。这可把在门外一直观察著屋里动静的张大牛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