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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呵呵的笑,心里都快肉疼死了。
这个应该是他临来上任前,周夫人磨着泰水大人拿来的那两瓮好酒。
他一直宝贝得不行,埋在后园梅树底下,准备等女儿出嫁,他伤心难耐之时,拿出来自斟自饮的。
丫鬟捧着酒瓮,才要倒入鎏金茶花酒盏,就被大皇子劈头夺过。
“去换些大的酒盏来。”
丫鬟只略惊了下,便露出浅笑,眉眼弯弯的道了声是,转身回来,便捧了四个小儿脑袋大小的芙蓉花盏。
周大人抽了抽嘴角。
这酒极烈,是闵老太爷复烧三次的,又被他珍藏几年,虽烧气已退,但就这样才更容易醉倒。
周大人暗忖,该不该暗示下大皇子,这酒不能多喝。
而且这么喝实在暴殄天物啊。
正想着,就见大皇子把四个鎏金芙蓉盏倒满。
周大人盯着飘散着酒香的透明水纹,心说这酒要是下去,待会儿就别想下船了。
孙唐安看了眼周大人,见他没动手,便也慢了些许。
韩远之轻抽鼻翼,闻出一点檀木的香气,估计这该是复烧之后的,比时下常喝的新酒及花酒药酒等酒劲要大。
但他自恃有内劲撑着,倒也不惧。
当下,他端起酒盏,起身道:“按说这头一杯,本不该草民来,”他略带歉意的看了周大人一眼,得了周大人不介意的咧嘴之后,道:“但大殿下此行是为了草民之事,草民感铭在心,便越谕先干为敬了。”
说着,他举起酒盏,干净利落的干了下去。
大皇子等他喝干,欣赏的喝了声‘好。’
拿起酒盏也跟着喝。
韩远之放下酒盏,就觉得胸腹热乎乎的,一缕轻飘极快的蔓延周身,而后脚下像踩了片云彩,整个人都轻飘起来。
他忙用内劲将酒劲镇压,抬眼就见大皇子由开始的大口转为小口。
他按住大皇子的手腕,道:“这酒入喉方才回甘,香韵极为悠远。草民粗鄙莽夫,喝完方知此酒并非凡品。大皇子不放慢慢细品,也免得一口干了,还要惹得周大人心疼。”
大皇子这会儿正喝不下去,闻言,他拿开酒盏,看周大人。
躲在边上看热闹的周大人见大家都看自己,只好笑道:“文遐这话只说对一半。这酒是下官从岳家拿来,一直收藏着,尚不曾品尝。”
大皇子想了想,忽的讶然,“周大人所言的,莫非是闵老大人的闵家?”
周大人笑着点头。
大皇子复又拿起酒盏,细细闻过,而后道:“听闻,闵老大人能将新酒复烧五次,珍藏三年之后,其色甚过翠柏,其味赛过琼浆。不知可是真?”
周大人苦笑道:“下官惭愧,我那老泰山嫌我酒量不佳,等闲不让我品酒。这两瓮还是家内瞧不过眼,跟泰水拿来的。”
大皇子闻言哈哈大笑,道:“闵老大人如此倒也不错。”
他道:“好酒只有与同道分享,才更畅快。”
周大人做出苦状,无奈摇头。
大皇子欣悦的端起酒盏,慢慢品味。
孙唐安应景的端了酒盏,不时轻抿一点作陪。
韩远之这会儿已经上了酒劲,古铜色的脸膛显出一抹不明显的红晕,眼神也略显迷离。
孙唐安瞧着他眼神发直,嘴角微微翘起。
倒是周大人怕他醉倒,忙让人去备醒酒汤来。
船很快过了浅滩,沿着水流来到茅山。
当靠到岸边,周大人见大皇子脸色微红,便道:“大殿下,不如略微歇息片刻,再去拜望山长。”
孙唐安瞟了紧抿着嘴,似乎有些不适的韩远之,笑道:“大殿下酒量过人,只这么一盏,想是不妨事的。”
大皇子这会儿也上了酒劲,本也想歇一歇,闻听孙唐安这么说,他只能硬撑着道:“无碍的,喝点醒酒汤便好了。”
周大人没法子,只得吩咐人把醒酒汤弄得浓一些。
喝完汤,众人便下了船。
沿着掩映在绿树与红叶之间的小路,一路往上。
韩远之站在大皇子身后,不时抬手将伸过来的枝条抬开。
大皇子是自幼被人伺候的,开始还以为是他的属官柳三郎。
待到迈过一处彻底漫过小路的粗壮根茎时,他才发现,及时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沉稳有力。
大皇子扭过头,见是韩远之。
他微翘嘴角。
不可否认,这样的细微末节十分琐碎,但就是这样,才让他更有好感。
第三百六十九章 来试毒
周大人请了大皇子去内堂喝茶,孙唐安陪坐。
韩远之被带出来后,匆忙洗漱一番,便过来拜见。
大皇子等他行完了大礼,阔步上前,将他扶起,道:“吾来晚了,韩大人受委屈了。”
韩远之忙拱手,道了声不敢。
大皇子扫了坐在下首的孙唐安一眼,板着脸道:“税粮一事,至今尚未决断,孙大人如此行事,实在太过武断。”
孙唐安忙起身,诚惶诚恐的赔罪,又朝韩远之一礼,道:“唐某行事莽撞,韩大人莫要与我计较。”
不得不说,孙唐安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明明比韩远之高出两级,却能放下身段,做出这等姿态。
韩远之淡笑着回礼,也不说到底怪不怪罪。
大皇子挑眼看他做派,眼底闪过一丝激赏。
他也是这个性子,喜欢就说,不喜欢也绝不违心。
像孙唐安这样的,明明心里万般不愿,面上却又是赔罪,又是赔笑的,降了身份不说,还让人厌烦。
周大人看了看天色,此时已经将近午时。
他不知大皇子的意思,试探着是不是摆饭。
大皇子摆摆手,让人摆了香案,才从袖子里拿了圣旨出来。
周大人和韩远之等人俱都跪在案后,聆听圣谕。
完毕之后,大皇子已将圣旨卷好,略带歉意的递给韩远之道:“阿爹说,事关重大,又已引起朝堂动荡,未免事态严重,只能委屈你了。”
韩远之跪接接过圣旨,面色十分平静,眼睛里隐约闪动着微光。
“陛下仁慈,草民能得他老人家几番眷顾已是铭感五内,如今又命大皇子亲自宽慰,草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报隆恩了。”
大皇子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很受用韩远之把他和阿爹摆在一起。
他亲手将他扶起,道:“你放心,这件事我既然插了手,便会管到底,不管是谁,胆敢打税粮的主意,我都不会放过。”
韩远之朝他郑重一礼,才随着他手势起来,接着半躬着身告退。
他此时已经被削除了官职,又是戴罪之身,若没有人出言想留,是不好留下的。
孙唐安侧目瞧着他的身影,眼底一片暗沉。
大皇子瞧着他缓步出门,想起临行前的那晚路大人特地的交代,忙道:“且慢。”
韩远之脚步一顿,垂眉看着脚尖。
大皇子阔步走到跟前,笑道:“吾来之前,就听闻江宁风光秀丽,不知文遐可愿做向导,带我领略下此处风光?”
“自是愿意的,”韩远之忙施礼,道:“若说风光,当属方山为最,茅山稍次之,但那里设有学府,汇聚江南东路大部分有学之士,不知殿下打算先前往哪处?“
大皇子自然是想去方山看那处祥瑞之地,但本朝素来都是求才若渴,秀丽风光与有学之士,他是一定要选择后者的。
周大人瞧着两人相处得宜的情景,抿着嘴,低下头。
如今局势虽已经分明,但未到尘埃落定的一刻,谁也不好断言。
他并不想参与其中。
孙唐安左右看看,便垂下头,将眼底的情绪遮掩起来。
大皇子见没有人解围,只得说去茅山。
众人便连饭也没用,直接登船出城。
宽敞的大船悠悠滑行过水面,两岸繁华热闹的街市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时常还有孩童嬉戏着跑过搭在某个窄小河道上的石桥。
大皇子瞧着这些人自然而然的情态,便知道江宁治安极好,百姓安逸和乐,不用问也知周大人和韩远之当占首功。
船尾,船娘趁着旁人没注意,打发自家的小子去问周大人,是否要吃鱼羹。
才刚打上来新鲜的活鱼里有一尾难得的河豚,若是此时做汤,味是极鲜的。
周大人一听,顿时一喜。
要知道,这时节,河豚大多在更南边的海里,能在江宁捕得此鱼实属难得。
他问那小子,府里的厨下可跟来了?
小子点头,道:“迟嫂子正在处理河豚,待会儿便好。”
周大人便让他去告诉迟嫂子,再做几个拿手的过来。
而后,他去请示大皇子。
大皇子一听有河豚,顿时十分惊奇。
早在京都时,他就听说过河豚的美名,只是京都地处内陆,河豚运过去早已不能食用,便是知道味鲜,也只能望而兴叹。
如今尚未到食用季节,他竟能尝得一尝,如何不心生欢喜。
众人回了船舱,坐在已经摆好的时鲜蜜饯等物的桌前。
只片刻功夫,便有一股略带清甜的鲜香飘飘荡荡的涌来。
大皇子也是自幼遍尝美食的,闻了这香,也有些控制不住嘴里的唾液。
穿着朴素的厨娘托着托盘而来,她先将鱼、鱼、烤腌鱼等先上来,而后将一蛊尚且荡漾氤氲的鱼汤摆在大皇子跟前。
大皇子低头看白澄如茶汤,鲜香却远胜茶汤的鱼汤,拿起汤勺。
才准备要舀,手腕便被人握住。
大皇子拧起眉头,侧头看了过去。
韩远之抿着唇,一脸慎重的道:“殿下,请恕草民无礼了。”
他将汤蛊拿起,倒了些许在碗里,轻轻摇晃之后,带着慨然之色,将碗里的汤汁喝完。
大皇子脸上顿时显出薄怒。
韩远之此举,不吝于挑衅。
韩远之闭着眼静候片刻,才轻吐口气,道:“殿下请用。”
大皇子咬着牙,忍了又忍,还是无法压住心头的怒火。
他‘当啷’一声,将调羹丢下,指着韩远之就要发作。
周大人虽然不满韩远之所为,但也知道这是惯例。
通常河豚出锅,第一口是要做鱼的厨下来尝,可因着是给大皇子进献,迟嫂子便不敢造次,韩远之想必是想到这一点,才以身试毒的。
孙唐安嘴角带笑的看着事态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韩远之抬眼看向周大人,又垂下眼。
周大人心知,这事还不能让别人开口,不然他自己也摘不出去。
他起了身,拱手道:“大殿下有所不知,这河豚虽鲜,但其身带剧毒,稍有不慎会中毒身亡,韩远之此举乃是在为大殿下尝毒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美兮
待到登上由草棚竹柱搭设的亭子,远远就能看到高高耸立的书院牌楼。
大皇子坐在竹椅里,轻喘着气。
微风轻拂,带起山中独有的微凉,因走动发散出来的一点薄汗,随风而散。
大皇子精神一振,走到靠近峭壁一边的围栏处。
脚下臣服着苍翠连绵的青山,远处流淌着银带一般的运河,再远是影绰的田野与零星散落的屋舍。
这就是他将要掌控的天下!
一瞬间,大皇子豪情万丈,胸中热血澎湃。
牌楼下,山长闻显明带着先生与一众学子远远迎来。
韩远之忙低声提醒大皇子回神。
大皇子扭了身,就见位白发长髯的老者大袖飘飘而来,其后则是束冠儒雅的学子们。
大皇子正色上前,理了袖袍,先躬身见礼。
“祥拜见先生。”
闻显明忙侧身了下,带着身后众人,长揖道:“老朽不才拜见大皇子殿下。”
“先生快快请起,”大皇子虚扶住他,后请身后众人起身。
闻显明借着起身理袖一动作,借机打量大皇子,举止大气,神情爽朗,与陛下当年极为相似。
才有些满意,忽的飘来一丝异味。
闻显明轻抽了下鼻子,微微蹙眉。
这是喝了酒了?
在来拜访他们之前
闻显明瞟了身旁正与两位教习说话的大皇子,略往后退了些许。
大皇子尚且不觉,还寒暄着往前而行,韩远之略微落后几步,顺着山路缓缓前行。
左右他在众人眼中是个武夫,这等谈书论画的雅事,他就莫要参与了。
太阳将将就要落下。
大皇子与闻显明等众人作别。
沿着蜿蜒的小径曲折而下,大皇子有些遗憾的望着残存成一线的太阳。
这时辰怕是不能去方山了。
周大人察觉了他的意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