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郑先生却没有给她时间,徐步走回座位,招了下手。
丫鬟们手捧茶盏次第奉到郑先生的桌案前,林琪那杯不用说,肯定是上品,顾清菲的彩蝶弄花勉强定做中品,顾清菱的白鹿望月和顾清莲的鲤鱼戏珠并列中下。
待到顾清薇的那杯,郑先生没有品评,而是略有深意的道:“静以修身,三娘子以为对否?”
顾清薇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子,脸像是被人狠打了一巴掌似的,满脸紫红,先生这是在说她搬弄是非,说姐妹的坏话吗?
此时的她无限后悔,不该因为一时的气怒,而在先生面前口出无状,如今在先生眼里,只怕她不但茶艺落了下品,就连人品也是下乘了。
郑先生将之前烤好的茶捣碾筛细后,以水注方式,用竹筅极快的击打,待到停手,她笑吟吟的道:“很高兴有机会与诸位探讨茶道,如今到了分别之时,我仅以此茶作为临别礼物。”
她向后退了半步,顾清菲早在她点茶时就已经忍不住的半坐起来,此时更是如同踩了弹簧一样的跳起来,三两步奔到岸边,看那盏还在不断翻涌着细沫的茶盏。
泛着淡淡金光的茶盏上,一副六人师生授课的图画栩栩如生,顾清菲轻轻哇了一声,茶沫灭了又生,画面上几人的动作和案几旁的茶炉也随着不断变幻,好似真的有六个人在杯里煮茶一般。
其他几人也都好奇的厉害,纷纷聚了过去。
四个脑袋你碰着我,我挤着你,把茶盏围在了中央。
郑先生看了眼呆坐在位置上,脸涨得紫红的顾清薇,悄然无声的离开了。
顾清菲等人一直等到杯里的画面消失了才回过神,顾清菲拐了下林琪,低声道:“你可能做到这样?”
林琪摇摇头,她年纪太小,手腕和肩肘的力道不够,没办法做得这般细致精妙。
顾清菲啧了一声,道:“可惜先生就要回杭州了,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来。”
林琪浅浅一笑,聚散本就如此,以后如果有缘自然会碰到。
精彩的茶艺课就此告一段落,顾清菲意犹未尽的揪着林琪,非要她回去给自己再来一杯。
林琪念着陈氏派人建小厨房的事是她从中说了话,有心感谢,就想教她几招点茶的诀窍作为感谢。
郑先生的点茶方法,是时下大多数人都用的,只是她更喜欢意会,对于点茶,多以示范为主,林琪却是将其中该掌控的度,用语言和实际相结合,让顾清菲清楚的看到茶饼烤到什么程度就算好了,茶粉该如何将其调和得均匀,在分茶时,如何把明暗色调转化得更加柔和婉约,让整幅画面看上去更生动。
太阳逐渐升到正中,林琪口干舌燥的离开端玉苑。
芝兰院里,一缕熟悉的鲜香幽幽飘荡在院子上空。
芸心端着一碟紫得透亮的杨梅和一碟挂着白霜的红李从小厨房出来,见到林琪,她笑着招呼道:“姑娘回来的刚好,蕈油已经熬好了,黄嬷嬷正在做线面,马上就得。”
林琪抽了抽鼻子,口里唾液不受控制的分泌出来,不知觉露出一丝馋相。
丹霞暗笑一声,扶着她去上房。
竹帘轻巧挑开,阳光顺势折射进去,正好打在歪着脖子,恨不能把脑袋伸到里间去的柳嬷嬷身上。
林琪微眯了下眼,声音如雪山上的冰雪,寒冷入骨。
“你在做什么!”
柳嬷嬷一回头,见是林琪,她心里一慌,忙挤出一点笑容,“姑娘回来了,大娘子刚还在念叨您呢,说着话您就回来了。”
林琪冷冷的看着她,小小的人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一旁撩着帘子的芸心一脸惊疑的看着柳嬷嬷。
她刚才是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吗?
柳嬷嬷见几人面色不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身上也泛出了凉意。
屋里做什么只要她们进去就会知晓,万一诬陷她个觊觎主子嫁妆的罪名,那她死了也是白死。
好在林琪没有盯着她太久,里间的卷翠听到声音撩开了帘子,林琪的表情瞬间和缓下来。
顾氏正无聊的听着卷翠诵念嫁妆单子,看到林琪也就顾不得那些,直接吩咐卷翠把东西归置清楚就好。
林琪不着痕迹的跟卷翠对视一眼,笑容和悦的扑进顾氏怀里。
第三十八章 欺庶妹
黄嬷嬷带着芸心把午饭端上了桌。
林琪吃了大半碗鲜得都能吞掉舌头的蕈油面,外带两块福寿堂特地送来的紫藤饼,舒服的靠着大迎枕上,两眼皮打架。
顾氏担心她这么去睡会积食,拖着她去游廊里转了两圈,又冲了一小碗酸梅汤,看着她喝下,才放她回去。
坐在临窗的榻上,林琪表情淡淡,雪姣立在旁边,跟她汇报上午打探的结果。
昨晚栓门前,迟嬷嬷不知怎的摔了一跤,腿竟然摔断了,管门上的张嬷嬷正巧过来,把她送去医馆救治,又垫了医药钱,还把她送回院子。
大夫人听说后体谅她年纪大,让她好生休养,又说府里就该多几个像张嬷嬷这样热心的,就把张嬷嬷提做管事。
林琪忍不住笑了出来,大舅母还真是个妙人,既换了不听使唤的管事,又赚了个好名声,这下全府上下谁不夸她慈善?
黄嬷嬷叹了口气,“大夫人手段倒很凌厉,只是不够大气,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把风气带歪。”
林琪翻着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小册子,浅浅一笑,“大舅母当家多年,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只是客居,守好自己该守的,其他的不用我们操心。”
林琪只关心隐藏在背后,对她们暗藏敌意的人,对陈氏的处置方式或者做事方法,她一个客居的,又有什么资格质疑。
林琪合上册子,吩咐雪姣,去帮着卷翠盯着柳嬷嬷,就算去净房也不能放过,刚才她偷听了阿娘的嫁妆单子,如果真是觊觎,那就有可能跟她的主子汇报。
雪姣用力握了握拳,抿着嘴出了小跨院。
林琪疲惫的打了个呵欠,懒懒的歪着,丹霞上前给她宽衣通发,哄她睡午觉。
落桐院的小跨院里,顾清薇才一进门,同为大丫鬟的淡雨就把顾清薇清晨时点名好喝的茉莉蜜水端出来。
顾清薇气不顺,看也不看,一袖子就把淡雨忙活了一上午的蜜水摔了出去。
白底褐釉的茶盏斜斜飞出,碰在雕花的门扉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淡雨瑟缩了下,两眼茫然的瞧着飞溅开来的碎瓷,有些不知所措。
岚风心底一叹,姑娘这脾气跟太太越发相像了,可这世上又有几个像二老爷那样脾气好,又气度佳的呢。
顾清薇一头扑在绣着娇艳花开牡丹的石榴红迎枕上,莹白的手指用力的揪着绣着兰草的丝帕,本就轻薄的帕子被扯得几乎支离破碎。
岚风担心她伤到手,弯腰去看,抬眼时冷不防瞧见一张扭曲的可怕的脸,微微一怔。
顾清薇此时正是敏感之时,岚风的表现虽然细微,可还是落进了她的眼里。
一股难掩的感觉在心里四处乱窜,顾清薇想也不想,挥手就是一巴掌。
一声清且脆的响声顿时响彻整间屋子。
岚风左脸肉眼可见的出现五个指印,但她却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顾清薇腰杆一用力,坐了起来,阴沉着脸,咬牙道:“连你也想看我笑话?”
“是小的莽撞,求姑娘责罚,”岚风双膝一曲,直直的跪在冰冷的地上,膝盖的骨头发出一声脆脆的响声。
顾清薇冷眼逼视着她。
岚风挺着单薄的背脊,清秀的脸半垂着,十分顺从恭谨的样子。
岚风自小伺候顾清薇,深知顾清薇的执拗,与其一味求饶辩解,惹得她大怒,还不如乖乖听候发落,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置。
果然,顾清薇阴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面容平静,手臂半伸着,素白的手指挡在脚踏边,几寸旁是自己虚踩着脚踏的右脚,心微微一动,正盛的怒火消散些许,口气缓了些:“起来吧。”
岚风行了个礼,才站了起来,又往旁边斜了一步,站到榻侧面偏后面一些的位置。
顾清薇把皱成破布的丝帕甩在桌几上,看了眼窗外,道:“你去看看那下贱秧子回来没有,”她咬着牙道:“回来了就让她给我绣五毒香囊。她不是绣活好吗?那就要她亲手绣,我这边和阿娘床边的每个角都要挂。”
岚风轻轻应了声,退了出去。
淡雨清理完碎片,就候在门边听差,见到岚风脸颊红肿的出来,吃了一惊。
岚风朝她摇了下头,去了落桐院的后罩房。
顾清菱正在描花样子,见到岚风带巴掌印过来,立时感觉不妙。
岚风福身行了个礼,把顾清薇的话一丝不差的带到。
顾清菱眼睛红了一圈,强笑着答应下来。
等到轻薄的竹帘落下,顾清菱甚至没有等岚风走远,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紫草心里也不好受,拿着帕子给她擦泪,柔声劝道:“三娘子是个要强的,姑娘以后还是多藏着些吧。”
顾清菱呜咽一声道:“我已经故意绣错好些针法,可就算这样,三姐也还是不肯放过我。”
说到最后,她情绪激动的拔高声调。
紫草慌忙拽着她进了里间,又赶忙去外面看了眼,见岚风早已没有踪影,才微微松了口气。
顾清菱坐在榻上抹泪,低低的道:“就连在屋子里说话,都跟做贼似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紫草将门帘掩住,回身劝道:“姑娘再忍忍,三娘子已经及笄,过不了多久,太太就会给她定亲,只要熬到她出了门,您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顾清菱却没有被她这话劝住,反而凄楚不已,“什么好日子,太太不喜欢姨娘,也厌恶我。我只希望她能顾忌顾家脸面,不把我许给人做妾就好。”
紫草脸色一白,心也微微提起,“不会的,要是那样,不说二老爷那儿,就是大夫人和老夫人那儿都说不过去。”
顾清菱摇摇头,没再继续说,转而看向摇动的竹帘。
身段苗条,容貌秀雅的严姨娘走了进来,看到顾清菱残存的泪痕,严姨娘低叹一声,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低低的道:“委屈你了。”
顾清菱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无声的晃了晃头。
严姨娘轻轻摩挲她的头发,眼睛看向紫草。
第三十九章 说德行
紫草低声把顾清薇的交代说了,严姨娘微微皱了下眉。
五毒香囊,顾名思义,要把蜈蚣、蝎子、壁虎、蟾蜍、青蛇,这五种毒物绣在小儿巴掌大小的荷包上。
顾清菱虽绣功不错,可毕竟是骄养着的娘子,绣些香囊荷包,做上一两件衣服,自然没有问题,可论速度,却根本无法与依靠绣功吃饭的绣娘相比。
五毒香囊看着简单,但要绣得栩栩如生却很困难,且顾清菱手速不快,一个香囊最少也需要三天才能完成,此时距离浴兰节不足十天,顾清薇却要她绣出十个,依着顾清菱的速度,就算不眠不休,也很难完成。
“不打紧,姨娘也帮你绣,总能做好的,”严姨娘轻声软语的说道。
顾清菱连连摇头,早年姨娘被太太磋磨的落下了病根,这些年稍一累些,便要躺好些日子才能缓过来。
紫草却担心万一严姨娘累出个好歹,她们以后就真的没有了依靠,忙道:“姨娘不必担心,还有我呢。我和姑娘的针法相差无几,只要赶一赶,再仔细些,还是能赶出来的。”
严姨娘看她一眼,眼神十分温和,未免女儿继续难过,转而问起去学分茶的事。
顾清菱便把林琪得了先生赞的事说了,言谈间流露出一丝亲近意味。
严姨娘静默片刻,想起当年无意间看到的一幕,心抖了抖。
严姨娘跟顾清菱讲起几年前林琪一言不和直接拿梅子砸人的往事,并道:“她脾气暴躁,下手又没有轻重,三娘子脸上的伤好些日子才消,三娘子自小就是个记仇的,必定不会忘了这些,太太想来也一直记恨着呢。”
严姨娘怜惜的摸摸女儿的脸颊,柔声道:“姑太太有老夫人护着,太太投鼠忌器,不敢太过分,可咱们却要在二房手底下过活。如果可以,芝兰院那边还是远着些吧。”
顾清菱这才想起来,小时候她的确有段时间没见过顾清薇,那时她还暗自窃喜了好久,不过后来二房又发生了好些事,三弟的姨娘也亡故了,她被姨娘拘在跟前学刺绣,后来她沉迷其中,也就忘了这些。
严姨娘见顾清菱若有所思,担心她不听自己的话,反而亲近无法无天的林琪,赶忙转开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