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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郎赶去茶楼后面时,崔硒一早候着。
看到车来,一撩帘子,如飘忽轻叶,飘然而入。
身后,张掌柜递来两个食盒,又绑了些东西在后面。
车帘重又落下,车子又动了起来。
林琪看看稳坐不动的崔硒,撩帘子看外面。
窄仄的小巷里没有半个人影。
林琪微微蹙眉,“就你一个?”
阿六和阿七呢?
“我一个还不行?”
崔硒茶点取出,一一摆在桌上,给林琪倒了杯甜水,十分气定神闲。
“你说行不行?”
那陵墓所在之处可是荒郊野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随便来个闲汉就把他撂倒了,那她和六皇子岂不是砧板上的肉?
她通知他,主要是想要阿六和阿七两个武力开路啊。
崔硒看出她眼里的轻视,笑了笑。
又把略微远些的绿豆山药糕往她那边推了推,“路程还远,先吃些垫垫。”
林琪郁闷看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
早知道崔硒这么不靠谱,她该叫了家里的小弟来。
好歹他也练过,要是再带上他师父那就更好了。
她夹起一块小点,放在嘴里用力的咬。
既然旁人指望不上,那她还是吃饱些,待会儿也能多出份力。
六皇子从打刚才就一直在看崔硒,看他线条漂亮的下巴,和他浅笑时嘴唇扯起来的弧度,都与阿娘画得画像一样。
崔硒感觉到视线,侧过头。
为了遮掩行迹,林琪一早就把车壁上的灯熄灭,只在桌上摆着盏绿豆火苗的小油灯。
灯光昏暗,崔硒眼神黑沉,好似一汪积年的深潭。
六皇子有些紧张,他舔舔嘴角,似乎想要说话,却觉得嗓子好像被团棉花塞住。
崔硒为他倒了杯水,尽量把声音放柔。
“你是祯哥儿吧,我姓崔,行三,你应该听你阿娘提起过我吧?”
六皇子赶忙点头。
崔硒道:“你阿娘应该交代你些事吧,你可有记住?”
六皇子看看垂着眼睛,好似完全没有听到的林琪,又看看盯着自己的崔硒,轻轻点头。
林琪咽下嘴里绿豆糕,又夹了块蜜冬瓜鱼儿,软软糯糯,又不是很甜,入口极为清爽。
她吃着不错,便夹了两块给六皇子。
而后道:“先吃东西。等回去再说这些也不迟。”
崔硒闻言也就不好再说,只是给两人夹吃食。
林琪早前就没少吃,这会儿都半饱了,可在崔硒灼灼的目光之下,她又不能拒绝,只好一点点磨。
崔硒知道她肠胃问题,也没催促,只是见她确实吃饱,便丢开手。
月上中天,骡车停在陵墓对面的小山丘上。
崔硒扶了两人下车,孟大郎过去把车厢后面绑着的大箱子卸下。
一打开,里面全都是冥器、冥衣一类。
既然将东西取出,把两个箱子并排,当做桌案。
清香一注,遥拜莲妃,六皇子跪在垫子上,把准备的东西一一点起。
火苗高高窜起,带着一缕烟气往陵墓方向飘荡。
这一幕,在六皇子看来,是阿娘显灵,知道是他来了。
他怔怔的望着远处朦胧黑影,忽的叫了声‘阿娘’。
怯怯的,低低的,却充满慕濡。
崔硒眼睛一暗,胸中情绪涌动。
他飞快按下,抬手按住六皇子的肩头,努力保持平稳的语调道:“大点声,你阿娘离那么远,那么点声能听到吗?”
六皇子眼泪扑簌簌的掉,他哽咽两声,憋住力气,大吼一声“阿娘”,便泣不成声。
这是林琪这些天来第一次听到他出声。
那样的苍凉悲戚,那样的伤痛欲绝。
林琪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她赶忙转过身,把泪擦干。
崔硒跪蹲着把六皇子抱在怀里,与他遥望远处,缅怀堂姐。
时近子时,林琪几人坐在车上往回折返。
林琪尚且还能撑住,六皇子大哭一场之后,体力耗费严重,上车没多会儿便困得直打瞌睡。
林琪见他熬得辛苦,便拿了软垫,让他趴在自己膝头小睡。
崔硒怕林琪太累,想要把他抱过来。
不想才刚还任由他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六皇子,这会儿睡得迷糊就翻脸了。
非但不肯让他抱着,还十分嫌弃的推他。
林琪暗笑,“不碍的,没多会儿就进城了。”
崔硒心里骂了声臭小子,敲厢板让孟大郎快着些。
孟大郎得了令,只把鞭子舞得更急。
林琪明显感觉到了颠簸,好在如今已是半夜,宽敞的官道空荡荡的,便是撒开了欢的跑,也无事。
将近三更末,四更初时,车子驶进了朱雀门附近。
此时已有朝臣赶往城门。
林琪看看睡得极沉的六皇子,幽幽叹了口气,“看来你们甥舅要另找机会再叙了。”
崔硒摇头,道:“这事就此一次。以后他再要出来,你便说是我说的,让他安生留在道观,等他大了,能自己开府了,外面的地方由得他逛。”
第五百一十章 许心愿
六皇子微微点头,目送她离开之后,一把抓住止儿要探向他衣领的手。
细嫩的手指因带汗而冰冷滑腻。
止儿不喜欢这种感觉,略一挣便扯开他幼弱无力的小手。
六皇子紧抿着嘴唇,与她对视。
眼神淡漠冰冷,不带一点活气。
止儿不敌,只得开口。
“殿下这又何必,”她道:“你得的风寒容易传染,姑娘身子又不强健,要是染上了,还不知要缠绵病榻多久。殿下你忍心让姑娘再遭一遍你受过的罪?”
六皇子垂下眼。
从打他懂事,母妃便常年缠绵病榻,他自己也是病怏怏的,这种被病痛缠上的痛苦,他自然不希望林琪受。
但他又实在很想林琪陪在跟前,两种想法不断冲突,最终希望林琪安好的念头占了上风。
止儿见他软默许,重又探出手,三两下剥光他衣裳。
等到林琪带着忍冬过来,她已将六皇子收拾清爽。
酉时过半,林琪不得不跟六皇子道别。
再三交代忍冬有事便叫清明通达四人来帮忙,又去请托四位师兄,得了他们满口答应,才悬着一颗心上骡车。
第二天一早,林琪带着被小夜加工好的药丸早早赶来,亲眼见到六皇子无事,且还明显好转,才算放心。
如此几天,便到了初七,也就是六皇子做云阳子记名弟子的日子。
皇帝要来观礼,朝会时只应付了下,便宣布退朝。
归云观里已设坛摆供,点烛挂幔,清明通达四人手捧法器,躬立两边。
一声磬鸣,林琪带着脱冠散发的六皇子进来。
云阳子高冠法袍立在正殿,皇帝与他并肩。
林琪示意的轻推他一下,自己站去慧达下首。
六皇子恭敬的跪在蒲团之上。
云阳子跟皇帝示意了下,上前摩顶,定下皇帝亲命道号“慧浩”,取自浩然正气之意。
慧明将手里托盘敬上,皇帝先云阳子一步将头冠拿起,为六皇子束好。
六皇子抬眸,看面色有些复杂的皇帝,心里一哂。
既然他想自己远离,那远离吧,反正自己也不稀罕那个位子。
依程序参拜完祖师,林琪带六皇子去净室。
从今天起,他住在这里就合规矩了,但也从今天起,作为内侍的忍冬就不得不回芙蕖阁。
皇帝和云阳子去了后殿的净室。
进了门,皇帝便道:“祯儿还不肯说话?”
云阳子摇头,道:“娘娘离世对他的打击不小。他这病在心里,药石无用,只能等他自己想开了。”
皇帝轻叹,道:“好在还有慧渺,有她在,祯儿也有慰藉。”
云阳子瞄了眼皇帝,不着痕迹的扯起道义,主题还是皇帝痴迷的长生,皇帝开始还惦记六皇子,只随口附和,但没多会儿便被彻底带了过去。
傍晚,林琪离开道观,特地去玲珑阁买了对磨喝乐以及蜡制的凫雁和鸳鸯。
因着莲妃一事,今年的七夕节味不浓,往年极为热闹的朱雀门、北门以及马行街一带都少有摊位。
街市上嬉笑玩闹的孩童几乎没有。
也因为如此,骡车行得快了许多,没多会儿便停到小院的二门。
下了车,林琪便往里望去,尚算宽敞的庭院里搭着个小小的花台,周围挂着几盏灯笼,小小的水池里还浮着凫雁等物,一旁支着两三个桌子,上面摆满了瓜果茶点。
止儿将林琪带来的蜡制摆件一并放了进去,丹霞把制作精美的磨喝乐摆上花台。
“琪姐儿,你来了,”顾清菲正从二门进来,看到林琪,她欢喜的跑了过来。
林琪转眸看到紧跟着迈进来的两位表哥以及被小川小乌合力抬来的哥哥。
林琪走了过去,笑吟吟的见礼,又十分随意的道:“嬷嬷送来的点心,可还合口?”
林点头,片刻又道:“有些甜了。”
“那我跟她说一声,下次少放些崖蜜,”林琪眼眸弯起。
她口味最近几年有些变化,黄嬷嬷为了迁就她,做的吃食一律都偏甜口,哥哥习惯了从前的口味,吃起来自然觉得不很顺口。
林道:“也不必改,这样挺好。”
他道:“人生百样苦,吃得甜些,才觉得日子好过。”
林琪一怔。
从没想过有一天儒雅和顺的哥哥会说这样负面情绪的话。
顾明旭见两人大眼瞪小言,便出言打圆场:“五妹这几天一直念叨你,都被我拦了,没想到你倒自己来了。”
“我要不来,不然那以后可不敢登五表姐的门了,”林琪明了他的好意,笑着打趣了句,转去顾清菲和陶氏跟前。
顾明望着林琪背影,笑道:“表弟这话极有哲理,只是也太沉重了,你也不怕吓坏表妹。”
林微微蹙眉,他其实也不想的,只是那话一看到她就不自觉的从嘴边溜出来。
陶氏见人已到齐,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张罗几人入座,她带着林琪和顾清菲登台,焚香祈福。
三女双手合十,对月默许愿望。
林琪如今别无所求,只愿哥哥恢复往昔开朗乐观的性情便好。
顾清菲偷眼瞄了瞄左手边的清雅侧影,嘴角羞涩的弯起,用她最为虔诚的态度祈求。
愿花好人更好,月圆情也圆。
陶氏则希望官人春闱顺利得中,让寒窗苦读多年的他能得以施展抱负。
明亮的月光里,三位年龄不同,高矮不一,心思又各异的女子娉婷而立,青烟不断蒸腾,缓缓飘散入天际,似乎要将三人愿望送达。
顾明旭等人看了片刻,便笑着摆起棋盘。
待到陶氏三人下来,棋局已难舍难分。
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顾明旭棋艺一日千里,如今也能堪堪与林僵持。
顾明自认不如兄长,便坐在一旁做看客。
草浦和巧月将茶炉抬来。
林琪自动自发的为众人烹茶,巧月丹霞等人将她点出来的茶端到每人跟前。
顾明旭和顾明自然都是好意头的金榜题名,林的则是他们幼时嬉闹玩耍在香樟树下的情景。
小小的女童跋扈的在桌边指挥,少年坐在桌边,苦闷的奋笔疾书。
林琪有心让他回忆起来,特地花了大力气让茶油浮动。
林本来已占据上风,但看到这盏茶后,他有些愣神。
顾明旭把握机会,奋起反击,没几个回合便一扫颓势,还有余力反攻。
林心不在焉,索性棋子认输,而后盯着茶盏,眼神飘忽。
第五百一十一章 隐斗着
七夕过完,没几天便是中元。
这天起来,林琪谎称要帮师父准备法事,天黑没亮便离开韩府。
孟大郎催车离开小巷,一转弯改道去了小院。
陶氏一早就帮着准备了祭拜祖先的物什,林琪陪着哥哥祭拜完先人,又急忙赶去道观。
祭祀正要开始,皇帝带着皇后、贵妃以及三位皇子和一位正在芳龄的福雅公主,面对着先人的画像,垂手而立。
林琪掂着脚,从侧边的小门进去,悄没声的站了过去。
云阳子斜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慧明绷着小脸,立在供桌边上,轻轻敲响磬钟。
皇帝一撩衣袍,跪倒在蒲团之上。
身后,皇后以及众人都跟着跪倒,末尾的则是身着素净道袍的六皇子。
林琪貌似端肃的垂首,视线一直盯着跪在大皇子旁边的三皇子。
看他人模狗样的一起一伏,她眼前出现的是满府白幡,枯瘦瘫倒在床,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