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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还浑身发软,半个身体都靠在欢颜身上。
她轻轻抽泣着道:“老太君,是我不懂事了。可信哥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离了他,我生不如死,还不如就此了断。”
“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君生怕她一个想不开,真有个好歹。
她叹了口气,狠瞪齐氏一眼。
齐氏也忙赔不是道:“你伯父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我心里一慌,想着你我两房亲近,以后爵位不管落在哪处都是好的,这才想出这主意。你既然不愿,那就当我没说,你我两房可别因此生分了。”
她道:“二伯母这里给你赔礼了。”
齐氏深福一礼,诚恳致歉。
伍氏暗恼之前没有看清平氏嘴脸。
还以为她一直闷不吭声就是默许了,谁知道她竟然在这儿当口反咬一口。
早知道五郎弄不过来,她就少废些心,真是白白浪费表情。
伍氏心里气恨,但更怕因此衍生出来的变数。
平氏惊怯的扶住齐氏,羞惭的道:“二伯母不怪我就好。”
她道:“生了信哥儿之后,稳婆说我伤了身子,再要有就看天意。信哥儿就是我和四娘的依靠。一听说过继,我就全都乱了,一时口不择言,二伯母别往跟我计较。”
“怎么会,”齐氏僵硬的扯了嘴角。
身为长辈的她因着伯爷乱了分寸,那么身为晚辈的平氏,自然可以为了视为依靠的儿子胡说八道。
也好在她是胡说八道,万一要真有什么,那她的名声只怕也彻底臭了。
“那就好,”平氏徐徐福礼,仰头浅笑,如娇嫩的梨花绽开花瓣,娇怯的不胜半点风雨。
闹腾一场,韩老太君也乏了。
顾氏扶着平氏回检园。
坐在铺着软软的榻上,平氏拉着顾氏的手道:“抱歉,为了帮我出头,还累得你娘家被指摘。”
“顾家家风大家有眼睛,能看到,就是被她说上两句,也没什么,”顾氏道:“倒是你,二房过继不成,定会心怀怨恨,你现在管着检园,一些事情总避不过她们,刁难在所难免。”
“没事,”平氏笑了笑。
“你还没看出来吗?今天这事固然是二伯母出头,但被我这么一闹,她也没显出什么怨恨,估计另有后招。”
“这件事真正恨我的,大约也只有伍氏一个。”
她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的浅笑道:“不过好在事情拖了这么久,事情也差不多落定了,她现在就是恨也恨不久了。”
顾氏听得迷糊,平氏见她颦眉微蹙,明明比自己大上好些,却还一副少女的神情,不由笑着叹息:“你是个有福的,不像我,就是操劳的命。”
“你这人,我好心为你担忧,你反倒来打趣我,”顾氏斜了眼眸。
“好好,是我不对,”平氏哄她,又道:“这事还没完,你且记着,若是有人求你,你可莫要应承,咱们这房有我一个得罪二房的就够了。”
顾氏眨了眨眼,想起韩远之神神秘秘透漏的只言片语,她忽的慧至心灵。
“你说那话,该不会是二伯要有子嗣了吧?”
“你知道?”
平氏讶然。
顾氏一挑眉,故作神秘。
平氏呵呵的笑,“真没想到,连你都知道了,偏那位要强的却还蒙在鼓里。”
她轻嘲的摇头。
过继一事从打入夏就一直传闻,直到今日之前都没有动静,二伯母突然来这一手,固然跟二伯父的病情有关,但更重要的怕是二伯母也是知道那事,未免伍家说嘴,才闹了这么一出。
她怕是被二伯母当了出头鸟使了。
“哎,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该不知道?”顾氏见她连连摇头,便瞪起了眼。
“不是,”平氏想要分说,可一想,还真是。
三伯和林娘子对她极为保护,只要对她影响不好的,可不就直接拦下了嘛。
“好,是我又说错了,”平氏道:“我今天受刺激太大,语无伦次了,你多见谅。”
顾氏气哼哼,深觉自己被轻视了。
平氏忙笑着赔罪,说了一箩筐好话,才把顾氏哄好。
另一边,齐氏婆媳十分严肃的相对而坐。
宝笙立在次间门外,牢牢的把手着门口,外面则是宝阮守着,以防万一。
齐氏道:“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平氏抵死了不肯过继,二郎膝下不能无后,你挑个老实懂事的,给她开脸吧。”
“这不可能,”伍氏当即脱口而出。
让她后半辈子仰着个野崽子的鼻息度日,那不如立时死了算了。
“怎么不行?”
“你自己又生不出来,”齐氏沉声道:“莫非是要二郎绝后?”
伍氏低头不语。
齐氏道:“我与你商量,是给你留了颜面,你当我当真不知道那贱人在哪儿?”
伍氏蓦地抬头。
“我不过是念在你我婆媳多年,怕你没有那根筋提着,人也散了。”
她道:“这回不能由你胡闹,我给你三天,人由你定,要是过了日子,你还无法决断,可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了。”
齐氏说完便起身离开。
没多会儿,杜嬷嬷和画屏进来,梦依守在门边。
“嬷嬷,”伍氏急忙拽住杜嬷嬷的手道:“你快去趟那边,把人挪去我陪嫁庄子的地窖,或是送去那个信得过的佃户家,千万不能让人找到。”
“奶奶,”杜嬷嬷反握着她。
“夫人好像知道人在哪儿,你快着些,晚了怕是就被人带走了,”伍氏急得额角冒汗,这些年她能朝韩适之耍横,跟齐氏叫板,凭的就只这个,这人万万不能有失。
“好,”杜嬷嬷点头,道:“你别急,我这就去。”
她示意画屏照顾着,转头出了门。
正房里,宝笙来禀告,人已出府。
齐氏微笑着慢慢将指尖的娇花揉碎,道:“见着人也别动,盯着就是。”
宝笙道是,悄然出门。
第五百二十一章 想对策
林琪捧起来,细细的看。
手记页面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好在林琪眼神不错,半猜半蒙也能看全。
古有传说之画皮,偶与友人戏说,却惊闻需具备几种条件,便可成真。
精研骨骼和血肉肌理分布,高杆医术支撑,以及让人轻松挨过疼痛的麻沸散若干,再有许多实例练手,或许可成。
某以为几种条件具备并不困难,然要完成需在活人身上动刀,稍有不慎便会危及生命。
实离奇之至,不可信也。
故戏说,不可当真。
林琪仔细看了两遍,才放下手记。
抬起眼,她眼前一阵金光闪烁,脑子翁翁的胀痛。
一个不可抑制的想法在脑海浮现。
莫非那人是把哥哥的皮剥了,贴在自己身上?
这念头一起,她就身体一软。
崔硒忙扶住她宽慰,“这里写着不可信,或许是我相差了。人家真像你说的,怕被贼人惦记,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林琪抖着手指去捧茶盏,却觉得一阵凉意,从指间侵入心头。
她不信邪,用力去抓。
那冷就漫过肌肤,侵入骨缝,将她一寸寸冰冻。
“快松开,”林琪的牙齿轻磕,发出细微的声响,崔硒关切的碰了她一下,发现她手上温度极高。
他急忙把杯子从她手心挖出来,拿药膏厚厚敷在她烫得红通通的手上。
林琪垂着眼,看着那双不停忙碌的手
一滴晶莹落下,滴在他修长的手指。
崔硒好似被烫到,微微一缩,不等收回,便又落下一滴。
水珠停留片刻,便滑落下去,形成两道淡淡的水痕。
林琪低着头,安静无声,道袍的领口颜色渐深。
崔硒轻轻一叹,环臂抱着她,轻轻摩挲她后背,“好了,别哭了,你若就想要个哥哥,不是还有我吗?”
林琪把头埋在他结实温暖的怀里,没有言语。
他又不姓林,又没有血缘,便是再亲近,也是不同的。
许久,她离开温暖的怀抱,抹着眼泪道:“我没事了,”
崔硒松开手,见她情绪稳定些,才坐回去。
“既然那人不是哥哥,那他处心积虑的出现在这儿,定有图谋,”林琪刚才哭得太狠,这会儿还有些抽涕。
早在顾氏毫无迟疑的认了人之后,林琪就能断定,当时料理丧事时,她并没有全程参与,大约料理衣冠入殓一事,她也没有插手太多。
这样造成林琪联想太过,自行认定那人是披着哥哥的皮冒充。
崔硒道:“这个不急,现在问题是你阿娘。她每天都会过去,若是我们把事情说出来,你阿娘肯定接受不了,万一再有个什么可怎么好。”
林琪点头。
的确,阿娘的病才好不久,若受了这样的刺激,只怕立时就会复发。
林琪轻扣桌面,精神想了片刻。
阿娘最看重的就是她和哥哥,如今哥哥只是水中月的泡影,那就只能再有个牵绊住她的。
让她就算知道这事,也还是会坚强的坚持下去。
林琪下意识的去攥拳头。
“当心,”崔硒忙扯住她道。
林琪嘴角微动,道:“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会安排好的。”
崔硒点头,扬声喊了阿六,让去备冰帕子过来。
林琪净面收拾齐整,便告辞离开。
回到听涛阁,林琪便一头扎进香房,待到月入中天才疲乏的走了出来。
丹霞服侍她洗漱,林琪侧过头,低声道:“遐叔哪天轮休?”
“明天,”丹霞笑道:“姑娘怎么关心这个了?”
林琪轻扯嘴角道:“今晚楼上谁值夜?”
“芸心。”
她还好说。
林琪道:“今晚半夜,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把芸心哄出来,不许她过去,也不许旁人在场。”
入夜,丹霞依吩咐,装肚子疼,找了芸心陪着去净房。
芸心便要叫了微澜过来。
丹霞拦下道:“我又不打算住那儿,你又何不惊扰她们。”
芸心一想也是,便陪她去了。
林琪趴在窗边,瞧着两人走远了,才蹑手蹑脚的上楼。
此时香炉里的香丸已燃尽,林琪捏着玉夹将暗黑色的灰烬拨散,压平,小心的在上面打篆。
因着每日都做上几次的缘故,如今她打得熟练,三两下便成型。
青烟很快袅娜着飘散。
林琪急忙捂着鼻子,把靠过来的烟气往床榻那边赶了赶,便跑去门口静候韩远之过来。
林琪很清楚,韩远之嘴上不说,但心里定是喜欢阿娘的,只是碍于当初的承诺和对阿娘的爱护,才不敢越雷池一步。
阿娘对他,大约也不知没有感觉的吧……
秋夜见凉,将亮未亮时尤甚。
林琪那会儿出来得急,又心虚,忘了拿件衣裳御寒。
现在想要下去拿,又怕惊动旁人,进而计划落败。
无奈,只得抱着胳膊坚持。
好在没多久,天就亮了一线。
林琪咬咬牙,为了阿娘,她拼了。
但寒冷实在难熬,她便抱着自己缩在门边,脑子里自动跳出今天经历的事情。
林琪猛的摇头,将那些恐怖联想冲散,头一下一下的往后仰,碰到门板再收回。
这样便也就能什么都不想了。
可是这样熬着,时间最为难过,在她撞得头晕眼花之时,楼下终于有了动静。
她急忙起身,结果蹲得太久,腿脚都已经麻了,险些摔了个跟头。
好在她反应还成,一把住扶手,两条腿哆嗦的好似踩了雷电一般。
略显沉重的脚步逐渐上来,林琪急得不成,用力捶了几下腿,感觉恢复了些知觉,才揉揉困得发僵的脸,扮出焦急的样子。
“遐叔,你可来了,阿娘好像有些不对劲,”韩远之才一上楼,就被林琪扯住,一脸急切的拉着他。
“怎么了?”韩远之不太适应林琪难得的亲近,不着痕迹的收回手。
“我也不知道,瞧着像是发烧,身上又冰凉,你快过去看看吧,”林琪急得快要哭了,连推带搡的把他弄进西边屋里。
“你去叫小夜来,”韩远之回头,却见林琪呲牙一笑,极快的缩了迈过去一只的脚,将门板关上。
韩远之一怔,就听外面已经落锁。
“你这是干什么?”
韩远之急忙过来拉。
林琪用力扯住,并贴着门缝道:“遐叔,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
韩远之拧眉,正要发力,忽听里间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低哼。
第五百一十九章 真与假
秋日的天空高远,便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