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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几重帷幔,便能看到一张宽阔的矮榻,其上对坐两人。
云阳子正皱着眉头,看到林琪走来,便摆出苦恼又无奈的样子。
林琪微微皱眉,看向他对面的皇帝。
此时他正双眼微阖,表情淡然,腰背挺直,手指捏在一起,显然已经入定。
林琪无声告知云阳子,外面暂时如常,不必太过担忧,而后去桌旁焚香。
云阳子望了眼皇帝,摇头。
既然官家不肯远走避难,那他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宁静淡雅的香气很快充斥整间屋子,皇帝眉宇微动,又很快沉静下去。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来喜走进来请示是否用膳。
皇帝首肯,看了眼云阳子,命摆素斋。
林琪跟着来喜出门,劳烦他帮忙安置下冬儿。
又过一刻钟左右,来喜带着内侍们进来摆膳,林琪也打算退下。
来喜托着碟子,正要布菜,就听外面来报,醇亲王求见。
“让他进来,”皇帝眉眼间瞬间显出一丝凌厉,片刻又转成他惯常的慈和。
林琪挪动的脚步一缩,垂下眉眼,赖在云阳子身后。
云阳子瞟她一眼,就把视线投到徐步走进门的男人身上。
“臣文方见过陛下,”才一站定,醇亲王便撩了袍脚,膝盖微曲,准备行礼。
“文方不必多礼,”皇帝略微起身,虚抬胳膊,笑意浅浅。
而后,他略提高音量道:“赐座。”
不出半息,便有内侍抬了高背圈椅过来。
醇亲王拱手谢过,虚坐半个凳子。
林琪悄悄抬眼。
醇亲王面白微胖,肚子微凸,慈眉善目的好似个富家翁。
端灵那模样估计是传承其母。
“真人有礼,”醇亲王朝云阳子拱手。
得云阳子一礼之后,把目光落在林琪身上。
“这位便是真人的高徒吧?”
醇亲王笑眯眯的,好似没有半点芥蒂。
“正是劣徒,”云阳子捋着胡子,仿佛没有发生那些龌龊。
林琪略一稽首,唤了声无量寿佛,便垂眼不语,心里明白这位亲王只怕一早就将她记在心里,不然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换成宫人衣裳的她了。
醇亲王一捋袖袍,道:“陛下,臣前日得了副前朝王献王大家的手稿,特来请您共赏。”
他将袖中的小匣拿出,正要呈上,皇帝一摆手道:“那个不急。”
“先用饭,”他很自然的指了桌上的几个菜,吩咐来喜,“这几个都是文方喜欢的,摆去他那儿。”
这意思就是赐宴了。
醇亲王忙起身道谢,内侍则忙摆上桌案,来喜将菜挪到醇亲王跟前。
来喜察言观色,为皇帝布菜。
随着他的起筷,云阳子和醇亲王也都动筷。
林琪偷眼去瞄,醇亲王似乎并没有什么顾忌,每一道菜他都吃了不少,估计这饭菜里并没有下毒。
知道这一点,林琪也就放心了,频频给云阳子布菜。
待会儿保不齐什么样,先吃饱了才有力气。
吃过饭,又喝过茶,内侍们将案几扯了,又将屏风拉来,准备将醇亲王拿来的手书挂起来赏析。
醇亲王一摆手,道:“不必那般麻烦。”
他单手托着轴头,另一只手将手书展开。
云阳子做出感兴趣的样子,走到皇帝身旁,看起悠闲的捋着胡须,实则一瞬不瞬的盯着醇亲王的那只手。
林琪佯作点香,转去桌几一边,看似篆香,其实是把一早准备好的刺激香粉拿出。
手书一寸寸展开,醇亲王将其拖放到案几上,笑呵呵的道:“官家你来看。”
他后退两步,将位置让出来。
皇帝笑看他一眼,走到案旁。
林琪手里紧捏着香粉,时刻防备。
可醇亲王一直都很自然,直到他将手书献与皇帝,告退出门,都没有半点异动。
林琪和云阳子俱都松了口气。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移驾寝宫。
林琪和云阳子忙躬身告退。
走出净室,云阳子低声问林琪,“你不是说三皇子会今天发难?”
“是啊,”林琪也不能理解,“按说是该这样,难道是我猜错了?”
两人转过游廊,迎面走来一队内侍。
云阳子立刻摆出高人派头,大袖飘飘。
内侍们十分识时务的略一躬身,侧身让开道路。
林琪跟着云阳子越过众人,沿着下面的甬道,上拱桥。
“姑娘,有贼人,”冬儿凄厉的喊叫从斜侧方传来。
林琪蓦的回头,之间冬儿满脸惊恐,衣衫狼狈的疾奔而来,身后还有几个内侍紧追。
“不好,”看到这般,林琪陡然警醒,她二话不说,扭了身就往回跑。
云阳子只愣了一下,便急忙跟从。
两人顺着早前的来路一路狂奔,可直到来到净室,也没看到半个内侍。
右前方却传出来喜大声的呼喝。
林琪心里陡然一紧,脚也有些发软。
但这感觉只一瞬,她便重拾当年狠打水匪的劲头。
她一手解开荷包的结子,将香粉捏在手心,一手将别在脑后的细簪握在指缝间,小心的往门边挪动。
云阳子找了一圈,也只找到林琪一早塞给他的香粉。
远处,假扮内侍的贼人已即将追来,林琪和云阳子不敢耽搁,当觑见来喜和两个内侍正和五个身着内侍打扮的男人对峙时,两人默契的对望一眼。
林琪示意他搞定左边两个,她负责另外三个。
云阳子撩了袖袍,掩住口鼻,郑重点头。
她从荷包里又摸出包香粉,递给他。
而后朝他示意一眼,便一脚踹开大门。
大门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板上,贼人显然没想到还会有人,俱都扭了头来望。
第五百六十三章 生与死
一阵铺天盖地的粉末袭来,几人不防,吸了一点。
口鼻立时生出难忍的刺痛,眼泪鼻涕顿时横流。
几人哪里受得住这个,都狼狈的擦眼抹鼻。
林琪和云阳子趁机偷袭。
云阳子虽是道士,但他常年折腾炼丹,手底下还是有点力气的。
相比之下,林琪就弱了些,但她有簪子,加上顺手摸来的铜**,打起人来也不含糊。
那些贼人显然很不专业,被一阵强攻猛打,便有些发懵。
匆忙间,林琪瞄到皇帝那身衣裳,一把扯住袖口,拉着就往外跑,顺带抡着铜**,跳起来打在挡路贼人的面门。
铜**发出沉闷的嗡声。
云阳子和来喜正在殿后,听到动静,他纠结了下眉毛,很为那人疼了下。
四人一路奔出寝殿,来喜指了左边,道:“去那边,不远就有龙卫。”
“不能找龙卫,”林琪道:“哪边能通南山脚?”
“那边,”来喜指了右边。
林琪二话不说,拉着皇帝就跑,途径廊下,她忽的顿住,一把将铜**塞个皇帝,道:“给您防身,”而后去扯支撑高大花架的木条。
不料那木条扎得太深,她一下子被拔出来。
她捋了袖子,张着十根白生生的手指紧握着,蹲下去,使了吃奶的劲去拽。
木条终于离开花盆,但她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木条顺势往皇帝打去,远处一道黑影倏地一闪,似要奔来。
皇帝略一拧眉,那黑影一顿。
“小心着些,”云阳子瞄见不妙,忙抓住木条,顺带稳住林琪。
林琪狼狈的从地上起来,看了眼身后,贼人再度追来,她又抓住皇帝的袖子,再度拔足狂奔。
皇帝顺着她的力道往前,眼睛却看跟前这个小小的人。
林琪身上有灰有土,发髻松散,乌丝飞扬,白生生的小脸堪比花脸猫,手上还抓着足有她手腕粗细的棍子,杀气腾腾。
可以说,市井里杀猪买菜的娘子都比此时的林琪得体。
可皇帝却觉得这样的她十分可爱。
他眼神微动,嘴角带出些笑纹。
林琪尚无所觉的拉开高大笨重的门扉,探出脑袋张望片刻,便把皇帝往外推,想了想又扯下他外衫,才道:“您和师父先走,我待会儿就来。”
她顺带着扯了云阳子,一把推出去。
来喜看了一眼,便凛然的随着林琪堵在门口。
云阳子表情微变,但因顾忌皇帝,也就不好再说,只能扯了外衫罩在皇帝身上,挡住那身惹眼的里衣。
远处一阵甲胄摩擦的唰唰声传来,云阳子一惊,忙推皇帝进树丛之后,又转头招呼,“慧渺,快走。”
林琪听出声音有异,忙和来喜出来。
几丈外,一队护卫正从转角疾出。
“是龙卫,”林琪视力不错,一眼就瞄到甲胄上浮雕着的图案,她将拿在手里的衣衫罩在身上,拉了来喜道:“大人,咱们搏一把吧。”
“怎么博?”来喜手指哆嗦,还强自镇定。
“我师父已带官家去南山脚下寻云骑,大人敢不敢随我登舟将人带离?”
来喜望了眼不远的龙舟,抿了抿嘴。
林琪又道:“不过那舟上极有可能已埋伏了贼人,大人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来喜深吸了口气,道:“不必多说,走吧。”
他麻利的将扣子为林琪扣好,扯了她头上的珠花,让头发遮掩了她的眉眼,而后看似恭谨,其实将过长的衣衫提起,道:“走吧。”
两人头也不回的往龙舟奔去。
身后,内侍打扮的贼人穷追不舍,龙卫则在身后看似追赶,实则只是做个样子。
林琪与来喜踏过搭板,早已候在甲板上的内侍蜂拥而来。
林琪见机不好,便故技重施,将余下的香粉全都撒出。
好在天不绝人路,林琪此时站在上风位,香粉才一脱手,便随风飞扬,霎时间周围一阵鬼哭狼嚎。
林琪借机将跟前几个推开,与来喜一同将搭板连同身后的贼人推落水中。
但缰绳仍在,水里的贼人奋力前游,龙卫们也涉水前来,有那动作灵敏的已抓住缰绳,打算强行登舟。
来喜疾步奔到拴着绳索的庄子旁,奈何着绳索承受着整艘船的拉力,再加自身的重量,更是沉重。
仅凭一两个人的力气,根本无法撼动。
眼看船上的贼人就要逼来,船下更有人将要扑来,林琪急得不成,更慌得厉害。
奈何她手里没有利刃,而手持菜刀的贼人她也无力对付。
只怕小命将要终结在此。
“娘子,这回可怎么办?”
来喜声音打颤。
林琪吸了口气,露了点笑,道:“林琪莽撞,累得大人相陪了。”
来喜嘴唇颤抖了下,他到底在宫廷里沉浮许久,只片刻便恢复从容。
“娘子慨然,老奴钦佩。能与娘子走这一遭,乃是老奴荣幸,”来喜直起身躯,拱手一礼,立在林琪身后。
林琪微微点头,束手而立,静待利刃加身。
初夏的夜风夹杂着淡淡的水汽弥漫周围,林琪含笑望着扑来的人潮。
此时她的心里有些遗憾,可惜等不到三皇子落拓潦倒,气绝而亡的时刻了。
她眯着眼往桅杆上散发着朦胧光亮的灯笼,只希望皇帝看在她舍身成仁的份上,千万别饶了三皇子才好。
锋利的菜刀被贼人高高舞起,眼见就要朝她脖颈砍来。
林琪能感觉到锋刃的冰冷,和每日宰杀牲畜囤积的血腥。
忽然一个身影从她身前一晃而过,菜刀发出响亮的一声嗡鸣,深深的扎在一旁的桩木上。
他信手一挥,将绳索砍成两截。
船立刻顺水而下,众人呼喝着想要阻拦,可船体沉重,仅凭这些人又怎能拦得下。
林琪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宽阔背影,如同再生。
那人却顾不上林琪,他立在林琪身前,如一堵巍峨的高山,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了外面。
鲜血很快将甲板染红,林琪看看地上,又看他。
那人确认没有危险,才回过头,道:“你没事吧。”
林琪微微摇头,看着他俊朗的眉眼,后怕忽起,她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呜咽的道:“你怎么才来!”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尘埃定
温香软玉忽然在怀,崔硒一怔。
林琪紧抱着他精瘦的细腰,瑟瑟发抖,如受惊过度的孱弱小兔,全然没有适才的从容和彪悍。
来喜这会儿已缓过劲儿来,他侧目略过眼前的情景,拱手道:“探花郎果然六艺出众,今日救命之恩,某记下了。”
崔硒被林琪紧抱着,无法回礼,只能歉意点头。
来喜理解的笑笑,远远走开。
崔硒这才抚着她后背,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