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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话她定是不能说的,不然岂不坐实了崔铖所言的善妒。
好在眼下就有个例子,她立刻拿出来,“生产之事,谁又说得准,林琪还不是拖了些日子才发动?”
崔铖的确不懂。
当时郎中也说,生产的日子只能预估个大概,没办法估量得太确切。
崔铖醒悟,自己扯得太远,便把话题拉回来。
“好,那我问你,寇五有孕这事,你可知晓?”
寇氏摇头,“我与她已几月未见,如何知道她情况?”
崔铖哈了声,道:“你掌管着内院,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每日还吃着你送过去的吃食。你不知道,旁人也不知道?难道她们瞎了哑了,不会说与你听?”
寇氏道:“寇五身在屋里,连个面都不露,送吃食的丫头如何能见?”
“那刘婆子呢?”
崔铖道:“她可是你的人,发现未婚娘子有孕,难道不该与你回禀?”
寇氏摇头,“寇家的规矩,未婚娘子有孕除了暴病而亡就是去姑子庙,她不想死,就把刘婆子收买了。她们藏得严实还来不及,怎会告知与我?之后她们想出金蝉脱壳之计,就更不会说与我听了。”
崔铖在原地来回的踱步,却拿死咬着牙,振振有词的寇氏没有办法。
末了,他点了点寇氏,扭了出去。
寇氏静等崔铖走远,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一早把刘婆子喂熟,而今捏着她一家老小,不怕她反水。
而在侧边的小院里,艾叶笑弯着眼,瞧着福哥儿,道:“老夫人本是想过来的,只是身子有些不爽,便派了我来。一来是给哥儿送来这个,”她将锦盒递来。
林琪侧头,示意她摆在跟前几上。
艾叶上前,正要摆放,就见上面搁着两块式样几乎一样的玉珏。
艾叶自小就在崔家,怎会不知这是崔家男丁身份的标识?
她忍着心跳加速,缓缓的将盒子打开,又道:“从打奶奶有孕,老夫人就请了福湘楼来,亲自定的金锁花样,这不前两天才刚送来。”
林琪看了一眼,锁头正面雕着虎虎生威的老虎,背后刻着长命百岁,福寿康宁,周围浮雕着反复的雕花,下面缀着五个圆滚滚的金铃铛,象征五福俱全。
“代我谢过太婆,”林琪脸色还有些发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艾叶又道:“再一个就是,大夫人和寇娘子的事,老夫人说,这事定会给奶奶个交代,让奶奶静心休养,切莫因此伤神。”
林琪勾了嘴角,道:“帮我跟太婆说,请她老人家保重身体,以后福哥儿还要仰仗她老人家帮忙照看呢。”
艾叶回去,把话讲给老夫人听,又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并道:“我瞧着,那玉珏像是六少爷之物。”
老夫人脸色铁青的沉默片刻,忽的笑了下,又摇摇头。
“艾叶,你去趟明苑,后日洗三,让她好生准备,莫要失礼。”
艾叶抿了抿嘴,去明苑传话。
寇氏经过一天的折腾,这会儿正准备歇了,听说艾叶这话,她不由笑了。
命人重重打赏了艾叶,她派人打探刘婆子消息,得知已经死了,她舒心的躺在床上。
在这个家里,不论到何时,她和老夫人都是嫡嫡亲的亲人,所以她相信,不论何时,老夫人都一定会帮着她。
第二天一早,寇氏便张罗洗三事宜,并遣小寒去小院问林琪有何要求。
林琪有些不可思议,问她:“夫人可有说寇娘子的后事该如何处置?”
小寒道:“老夫人已经差人去收敛,想来是要送回寇家。”
“那崔矶呢?出事之后,他可有进内院?”
小寒道:“奶奶才一发作时,他是要来的,可被我派人拦了,之后便出了事,他就趁着那时的乱留了,到这会儿还没回府呢。”
林琪鄙薄的轻呵了声。
这对母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凉薄。
她真是万分庆幸官人自小就离开崔家,不然经过寇氏的言传身教,她真不知道,官人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吴氏抱了福哥儿过来,林琪怜爱的看着明显张开了许多的儿子,暗自打定主意,绝不让寇氏接触儿子半分。
第二天,洗三礼开始。
崔硒不在,林琪又不好出门,洗三礼便在有些窄仄的厅堂里举行。
产婆抱着胖乎乎的福哥儿,说着吉祥话,撩水洗他小手。
水是温热的,过手的感觉不错。
福哥儿似乎很是高兴,咧着没牙的小嘴,乐得欢实。
顾氏喜欢的不成,等产婆把福哥儿抱回襁褓,她就抢过来,抱在怀里,不撒手。
老夫人慢了一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芸心悄悄扯了顾氏衣服,拿眼神暗示,顾氏这才反应过来,把福哥儿抱去崔老夫人跟前,道:“老夫人,你瞧,福哥儿这孩子半点也不认生,还笑呢。”
崔老夫人笑眯着眼看曾孙。
福哥儿咧着嘴,对着她皱巴巴的脸,笑得开心。
崔老夫人的心都被他笑化了。
第七百零三章 朔风斋(月票加更)
寇氏见大家都挺高兴,便挤上来道:“福哥儿这脸盘跟三郎小时候一模一样,真是半点都不差呢。”
顾氏笑容一收,抱起福哥儿道:“厅里风大,还是把哥儿送回碧纱橱吧。”
吴氏忙过来把福哥儿抱走。
寇氏得了个没脸,有些讪讪。
戴氏似笑非笑的错过身,与六夫人尹氏说起自己儿子小时候也是像福哥儿似的,半点也不怕生。
陆氏生硬的扭脸与石夫人刘氏说话,就连眼角不扫她一眼。
老夫人一直沉稳的端坐着,待到洗三宴结束之后,她才把寇氏单独的叫去聚福居。
寇氏受了一天的气,憋屈得厉害。
一逮着机会,便忍不住跟崔老夫人抱怨。
崔老夫人命艾叶等人下去,便仔仔细细的端量这个做了自己二十几年媳妇的侄女。
寇氏被她看得发毛,有些怯意的摸摸头上发簪,见并没有脱落,便问:“阿娘,你在看什么?”
崔老夫人浅浅的勾了下嘴角,道:“看我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答应把你接来崔家。”
“阿娘,”寇氏一呆,片刻醒悟形势不妙。
她跪在地上,低低的伏着。
崔老夫人闭了闭眼,沉声道:“今天这里没有人,你就与我说实话,寇五的孩子是不是六郎的?”
寇氏抿了嘴,不肯说话。
崔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已命人将你的东西搬去朔风斋,以后你就在那里修身养性吧。”
寇氏傻眼了。
朔风斋在府里的西北角,常年不见阳光,因其地角的关系,每年北风一刮,那里要多冷,就有多冷。
“阿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我会对三郎和林氏很好,绝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她挪爬到崔老夫人跟前,泪流满面的道:“阿娘,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崔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道:“那五娘呢?”
寇氏动作一顿。
崔老夫人道:“一个活生生,花骨朵样的娘子就这么没了,你要跟大郎如何交代,跟寇家如何交代?”
寇氏咬了咬嘴唇,道:“不然我许个正妻之位,以后多帮衬娘家,努力弥补就是了。”
崔老夫人盯着她,道:“矶哥儿那般的品行,你还要寇家搭个娘子过来,你还真有脸开口。”
寇氏很不服气。
矶哥儿好歹也是崔家嫡子,配个寇家娘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崔老夫人摇头,轻声道:“你出去吧。”
“阿娘,”寇氏揪着崔老夫人衣角,不肯放手。
崔老夫人猛地抬脚踢开她,大声喝道:“你难道要等三郎回来,杀了六郎,你才甘心?”
她缓了口气,道:“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滚过去,不然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暴病而亡。”
寇氏骇得脸色煞白,再不敢多言半句。
艾叶听到声音忙走进来。
老夫人粗喘两口气,示意艾叶扶她进里间。
其他丫鬟也都跟着进来,见到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的寇氏,俱都垂下眼,老实的站在该站的地方。
艾叶帮老夫人宽衣,伺候着安歇了。
转身出来,见寇氏还跪在厅堂里,便来扶寇氏。
寇氏跪得太久,腿脚都已经麻木了。
艾叶对她的施以援手,与她而言,便好似绝望中的一线希望。
她低低的问:“是阿娘吩咐你来的吗?”
艾叶摇头,道:“老夫人已经歇了,夫人还是请回吧。”
寇氏顿时一脸死灰。
她脚底发软的被艾叶搀扶出去,才一跨过门口,就软软的往前扑去。
一直候在外面的小寒和小暑赶忙接住,艾叶也吓得不轻,忙交代人去请郎中。
寇氏摆了摆手,而今便是请十个百个郎中也救不了她的命。
待到回了明苑,主仆三人傻眼的看着空空如也的主院。
后罩房里,姨娘正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奈何她抵不过婆子的蛮力,只能被动的被拖拽出来。
寇氏正望着仅余几扇扇的空荡屋子发傻,看到衣衫不整,钗环散乱的姨娘,她心里的气诡异的平了。
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涕声道:“夫人,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你交代的,我若不得好,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寇氏呵呵一笑,问她,“你觉得我现在还怕你告密吗?”
她缓步往屋里行去。
姨娘哭声一顿,顺着她看过去。
待到看到屋里的情景,她立时傻了。
她平常是在后罩房不出来,可她跟前的丫鬟都是出去走动的,正房被搬空,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半点都不知道,可见这事发生得有多迅速,有多有序。
婆子揪着她衣裳,漫不经心的道:“赶紧着,晚了我可来不及给你拿饭,到时饿着了,可别埋怨。”
姨娘心里怯怯,再不敢言语,忙配合婆子动作。
而今这情况,非但不是她一个姨娘能左右,便是老爷也未必能救,还是暂且隐忍,以待来日吧。
婆子送了姨娘,很快便来请寇氏。
寇氏很是淡定,一早就准备好了。
小寒和小暑被带去管事婆子那里,等着听候处置。
寇氏则随着婆子走了。
林琪很快便知道这事,她忙让江嬷嬷去管事婆子那里,把小寒领走。
如今掌管大部分中馈的戴氏听闻,只是笑了笑。
寇氏的计划不算太蠢,若没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林氏没有准备就发动,手忙脚乱的空档,也足够她钻空子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跟前最贴心的大丫鬟都背叛了她,她这做人也挺失败。
另一头,崔老夫人得知此事,沉默片刻,便道:“把大老爷请来。”
艾叶忙去前院书房。
崔铖正在书房里郁闷的喝酒,听说老夫人相召,忙命人打水洗漱。
待到确认身上没有半分酒气了,才匆忙赶去聚福居。
崔老夫人端坐在上首正位,见到儿子,便指了指跟前的圈椅,止了他行礼,道:“你过来,阿娘有事与你商量。”
崔铖缓步过去,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得十分急。
老夫人等他坐稳,便道:“你还记得邢州府的老族叔吗?”
崔铖点头。
邢州的分支是在他翁翁那一辈分出去的,而今还不算出了五服。
老夫人道:“我前些日子接到消息,他家里遭逢变故,儿孙辈都已亡故,他身上有病,又老迈不堪,恳请族里去个给他摔盆打幡之人。”
第七百零四章 崔家子
崔铖呆了呆。
族叔身后无人,若去帮着操持后事,就等于变相过继去那一支,以后与嫡支再无瓜葛。
“那阿娘打算让谁去?”
崔铖很清楚,崔老夫人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崔老夫人扯了嘴角,道:“你族叔与你阿爹关系甚笃,当年远去邢州也是无奈,而今既然来求,咱们就不能不管。”
她道:“因此我打算送六郎过去。”
“谁?”
崔铖疑心自己听错了。
“六郎,”崔老夫人声音稳稳的重复。
“怎,怎么能送他去,六郎性情不稳,只怕担不起来,”崔铖急声道。
“无碍,”崔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老族叔只求个承继香烟,旁的都不求。”
崔铖无话了。
“你吩咐人去办吧,三日之内,就让他去,”崔老夫人疲惫得很,眉眼之间满是倦意。
崔铖脚步沉沉,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即便儿子不争气,那也是自己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