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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萤火虫本来是种不吉利的虫子啊。”
“诗圣杜甫也有类似的诗句,关于萤火虫是尸体化的这样的内容”
“这样……”
“萤火虫本来是肉食性的虫子呢。话虽这么说,当然袭击活人的事还是前所未闻。”
手里拿着一册《中国名诗全集》,凉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里慢慢踱步。为了不妨碍她脑细胞的运转,我沉默着。结果突然有敲门的声音,贝塚聪美巡查走进来。
“嗯……参事官,有客人来访。”
“谁?”
“是刑事部长。可以叫他进来吗?”
把上司称作客人好像很奇怪。不过凉子没有计较,只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大理石雕的三美神,头上顶着银制的表盘。
“啊,他说十点钟找我有事来着。好吧,请他进来吧。”
“那我告退了。”
我鞠了一躬正打算出门,却没得到女王陛下的许可。
“泉田君留在这里。没必要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来的。”
很多时候我一天要进出凉子的办公室十次以上,这会突然想起来又能怎么样。话虽如此,我也不敢违抗上司的命令,只退到墙边去。
部长进来之后看见我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凉子说“没关系,别在意”,他也没什么办法,干脆就说明来意:
“其实是有点意见希望药师寺君听听。”
“哎呀,是什么呢?这可想象不到哪。”
“就是说,你,那个,有没有使用私人的属下,让他们参加搜查呢?”
这当然是说玛丽安和露西安了。很难说是平松警部,不过总是对凉子没好感的人告的密吧。
“哦,这又没什么问题啦。”凉子完全不当一回事地朗朗回答,“她们是协助搜查的人嘛。”
“协助搜查的人……”
“是啊,而且还不拿工资呢,白干!她们从来没像其他协助的人一样要求过报酬。真是协助搜查的模范啊。”
刑事部长默然了,之前定然没想到遭到这样的反驳。
协助搜查费是警方给帮助搜查的民间人士支付的一种谢礼。往难听了说,很多情报的提供者就是密告者或者警方的探子。这份开销是公费,什么时候付给谁多少钱本来应该公开。但是以“搜查秘密相关”为由,警方绝不会公开这笔帐。
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掩盖着不可告人的丑恶真相,警方内部人人都知道,协助搜查费预算的一半以上都被内部人员以各种名义侵吞瓜分了。要是被外界知道到底是何种费用的话,各县的警察本部长估计都得辞职追究责任了。
凉子一脸坦然地一击砸中刑事部长的痛脚。虽然全部预算都非公开的掌握在公安部手里,刑事部多少也还是有一些这种黑钱。
凉子又加重了力度:
“就是说她们完全是志愿协助搜查,发个五十一百张的感谢状都是应该的,竟然还要横加指责!”
“不、不……我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确认一下……”
“故意歪曲别人的好意的人最差劲了!”
“嗯、嗯,最差劲了……”
部长用手帕猛擦脸,一方面他确实汗出如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藏表情。我不禁有点同情。别说跟凉子一对一,像我这样的下级看来,高级官僚的权威也被这小丫头踏得灰飞烟灭了。
美貌的魔女迷人的冷笑起来:
“部长果然明理啊。我一向很小心,不愿意招致无意义的误解。请部长多多支持协助警方的民间人士,我们不胜感谢感激啊!”
刑事部长的手还抓着手帕,停在脸上不动了。当然还没到失神的地步,不过肯定也有了失神的心境。真是搂草引出了大毒蛇……这次的对话肯定会被凉子最大限度的恶用,玛丽安和露西安私自参加搜查活动就变成刑事部长的官方保证了。
刑事部长无力地点点头,好像受了催眠术一样脚步飘飘地走出门。
IV
刑事部长走掉后,凉子像女中学生似的轻轻伸了个懒腰,右手两个手指拈起什么东西揉搓着,好像撒盐一样。然后她又转向我:
“泉田君,打开电视。都知事的傻瓜儿子的白痴父亲好像召开什么紧急会议了。”
真是让人费解的形容。简而言之就是凉子跟讨厌首相一样讨厌都知事(译者:…………)
“在空地上建设赌场”、“让美军返还横田基地,改建国际机场”(译者:美军在横田竟然有军事基地么……)、“银行实施特别课税”等等,承诺下得满满当当,结果全都失败,光剩下口头的空白支票。虽然他可怜兮兮的成功政绩只有驱赶乌鸦之类的事,市民的支持率竟然很高。大概市民并不怎么要求正经的行政上的业绩吧,而且他时常口出狂言也颇有娱乐效果。只不过父亲的人气还不够荫庇到儿子,前回的选举才会落选。
“名留青史的快举!战败巴西队后昨夜热战再现。接下来会向各位观众展示比赛前日本代表选手的饮食菜单,还会公开作法秘诀,敬请期待!”
来回来去都是跟足球相关的新闻,连我都知道了,日本代表队的守门员昨天晚饭吃了国产牛做的牛肉饭……
这通新闻终于结束了,接下去是大阪幼儿园着火、箱根著名温泉旅馆倒闭的消息,好不容易才轮到都知事紧急会议的报道。
画面正在拍都知事。他是个颇显少相的老人,穿的似乎是意大利制的西装,很时尚地围着绛红色围巾。都知事大人心情激动,不停地猛眨眼睛。
这个年纪还是一副长身玉立的样子,过去是想必是个剑眉星目的美男子。他本来是经验私营铁路和大型商厦的大富豪的少爷,年轻时又写诗又导演电影的。一直到了七十岁,从没在钱上发过愁,也从来没有过儿子落选这样的挫折经验,正经了不起的身份。
“哎——哟,这不是市政厅啊。是哪呢?”
“好像是知事公馆。”
“哦,松涛啊。”
都知事在田园调布拥有豪邸,同时赤坂还置了个人事务所。涉谷区松涛的知事公馆只在市内举办活动时使用。这次俨然都知事主演的演出一样,有相当多的媒体报道的人挤满会场。
“此刻,作为东京都知事,我宣布誓要将萤火虫赶尽杀绝!”
都知事慷慨激昂的说。虽说这话说得也算得体,毕竟还是因为可爱的儿子屁股被咬,心里不忿的缘故吧。他一语落地,兴奋起来了,态度突然变得粗暴。
“我早就说过了,把外国人和乌鸦都驱逐出去,东京就清洁了,治安也会好很多呀!这次又成萤火虫了!不过会发一点光就拽起来了吗?定要杀他个干干净净!”
三位副知事坐在知事左右。当然副知事没道理是按姓氏选上的,不过这三位分别姓松枝、竹富、梅岛,恰好凑成松竹梅这岁寒三友。(译者说:还不如四个人梅兰竹菊凑副麻雀牌哩… …b)
松枝在市政上当了三五年的官僚,之前则历任公共事业局长、总务局长之类的位置。竹富曾经是参议院议员的秘书,具有暴力癖和酗酒乱性的恶习。以前曾经干过酒醉把电视节目记者从楼梯上推下去,酒后驾车撞到老太太等种种勾当,由于知事的强力庇护全都私了解决,不然这人本来应该进过两三次监狱了。
第三个梅岛是从警察中的CAREER官僚进阶的。他本来是整顿治安和管理危机的专家,但却以报复不能成为警视总监的仇为行动纲领……不管干什么都想办法弹压警视厅的行动;说两句话就以“我减少你们的预算哦!”为恫吓,并且想尽办法在警视厅安插亲信。
当然,尽管这位副知事让警视总监恨得牙根痒痒,对都知事大人是不会轻易树敌,专当出气筒的。这点关窍连我这种不足挂齿的下层人物都想得来。
因此,实际行动的时候不管是灭绝乌鸦还是灭绝老鼠,梅岛副知事的力量都不容小视。
凉子微微偏着头说:
“说起来,好像有消息说乌鸦成群的干什么来着?”
“乌鸦吗?”
我也歪着头想,报纸和电视上都没见到关于乌鸦的新闻。要是网上有这种消息的话,贝塚聪美应该会报告的。
“现在还没有乌鸦在市立造成异常骚乱的消息。”
“果然啊。”
“您说‘果然’是……?”
凉子没回答我的问题,看着电视画面。如前所述,她讨厌都知事不亚于讨厌首相,这样的目光实在是过于热心和认真了。这种时候我的观察力总显得不足。凉子虽然在看电视,但是并不是看都知事。
“我说啊,泉田君。”
“什么事?”
“那个,是不是老鼠?”
“老鼠?在哪里?”
“看,画面的右下角,已经跑到都知事脚下了。”
在我正要确认的瞬间,整个电视画面里突然发出凄厉的惊叫——
“老鼠老鼠老鼠老鼠鼠鼠————!”
声音是报道阵营最前排的樱TV女主播发出的。她在问答节目里被问“澳大利亚的首都是哪里?”,不假思索地回答“黄金海岸(gold coast)”。不过以上围超过1m的特征,在男性杂志上人气极高(译者:…__;…#)。我想都没想说出她的名字,凉子给我一个大白眼说:“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我也会读读杂志的啊。不管怎么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电视画面已经变成了混乱的漩涡。上下左右都是数不清的老鼠乱跑乱跳,在现场的人惊叫着四下逃散。桌子倒了,椅子被踢来踢去,麦克风和电线绞成一团。摄像师肯定也被袭击了,画面剧烈地摇晃着。
我再看都知事,他混在来来往往的人影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不,其实他一直存在,但是电视观众谁都不注意他。这是因为一个相当悲剧性的原因……
巨大上围的女主播坐倒在地,抱着胳膊缩成一团,拼命惨叫。但是她坐的既不是椅子也不是地板,而是长长的伸在地板上的某个人的脸上。因为被她的臀部挡住,看不见这人的脸,不过西装胸口系的不是领带而是绛红色的围巾……
“是都知事!”
我指着画面脱口而出,凉子畅快大笑。
“哎呀呀,死在美人坐下,作为男人他也该很满足了吧。”
“还不一定死了呢。看,手脚还在动!”
这时候一个脖子被老鼠咬住的人把画面占了个扑扑满,看不见都知事了。
新宿御苑的草木全部枯死也好,食人萤火虫的出现也好,都是前所未闻的事情。但是,在电视摄像机前东京都知事被老鼠袭击并且向全国实况转播,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的。(译者说:我说这段文字在日本怎么没被禁啊……)
“怎么样,您很满足吗?”
我有点讽刺地问凉子。
出乎意料的,我的上司柳眉倒竖,刚才爽快的笑声全然不见,用几乎跟美貌不符的怒声喝道:“太不爽了!”
“怎么回事?”
“我想做的事情竟然都被先解决了啊!”
原来如此啊。
不是表示服气的时候,我还是在心里彻底服了她了,继续盯住电视上的大骚动。
第三章 怪人“第一大屁”的阴谋
I
被称为“日本第一帅的老人”的都知事,变成日本第一惨不忍睹被害者是上午时候的事。以他人的不幸做甜品,凉子好像很悠然地享用了美味午餐。所谓“好像”,因为今天她少见的没叫我作陪。我整理了过去发生的案件档案,一边看电视一边跟丸冈警部吃了外卖的荞麦面。
女王陛下用餐回来就召唤可怜的臣下:
“都知事住院了?”
“是的,被老鼠咬伤五六处,在女主播小姐整个体重压上去的时候,椅子倒了,砸成了脑震荡。现在他在特别看护室跟儿子一起躺在床上,电视里还称为‘父子同遭悲剧’呢。”
“哪里是悲剧,叫喜剧还差不多。反正他一礼拜只有两天才管理市政,不在了也没什么差别嘛。”
“可能是这样吧……”
“暴君不在位了,部下们可能会偷偷喝酒庆祝呢!”
“那可不是!”
“作为普通的同意的回答来说,你说得好像格外有力哦?”
“是您的错觉啦,错觉错觉。”
马马虎虎哄过美女暴君,又有几件事上心。我想起来那会一边吸着荞麦面,跟丸冈警部讨论的事情。
使新宿御苑的植物枯死的是什么人
玉泉园出现的食人萤火虫
知事公馆出现的老鼠
这三件事应该是同根同源的,大概是什么人怀着某种目的引起骚乱,有意制造混乱状态吧。
女王陛下也坐在桌子上考虑着什么。“坐在桌子上”的形容不是夸张,她真的坐在桌子,交叉着一双极致精美的长腿,有点困惑的样子。不久她看着我:
“泉田君,别发愣了。说点具体意见来听听?”
“之前我就想问了,您的见解跟公安部一样吗?”
“等等,公安部还没正式发表看法哪。”
“没发表也能猜到,所以公安部才会出面干涉嘛。”
“就是说是恐怖分子干的?”
“是的。”
本来想说“这不正是我的问题吗”,遗憾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