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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对李靖一向十分忠心,不会瞒住这件事的。李靖想想问道:“你们是否经常有大哥活动的消息?”
“没有。主公的行踪飘忽,向来不告诉别人的,连我们做部属的也是一样。他神龙剑客的外号也是因此而得。说他如神龙出没无常,见首不见尾,他说必须如此,才能使各地的弟兄,时时提高警觉,不会因预知他的行踪而作一些伪饰,经常他都是突如其然的来了……”
李靖想了一下道:“这么做固然有好处,但也有缺点,若是被跟他作对的人侦知他的行踪,设下了陷阱诱害他,别人想接应都来不及了。”
“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吧!再说主公神勇无敌,有一剑在手,几百人也别想困住他。”
李靖轻叹道:“徒持神勇是不行的,西楚项羽何等英雄,照样在垓下被困而自刎乌江,我们要打点一下。”
“打点什么?是给主公一个盛大的欢迎了。”
“打点一下行李衣服,我们迎接大哥去。”
薛飞霞为难地道:“公子,我们连主公的确实行踪都不知道,又上那儿去迎接他呢?”
李靖想了一下道:“有办法,只要略加留心,我相信可以找到他的,最少也可以在半路迎上他。”
将近两年的相处,使得薛飞霞与董轻云都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李靖的绝对服从。
他决定了的事,不必再去争辩劝阻,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不过事后的证明却也证实了李靖果断的正确,绝对此任何人的建议都要好,因此,凡是在李靖身边的人,都养戍了一种绝对服从的习惯。
这看起来似乎很独断,很专横,但是一再的事实后,大家又对他卓智的决定产生了无比的信心。
李靖深深明白,治军的成功只有两个条件,信赖与服从,一个主帅要得到部属的无条件信赖与服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必须从心里根本上树立威信,所以他一直就在作这方面的尝试与学习。
慢慢地他也发现了:一个成功的主帅,在部属的心目中,必须造成像神明一样的地位。
人天生有一种叛逆的本性,对屈居人下,受命於人这种事实也有着本能上的排斥性,只有神才能使他心悦诚服,不敢抗违,而由人达到神的境界是很难的历程,一点一滴地培植他的信心,也许是百十次,也许是千百次,才慢慢的接近成功,可是一次细小的错失,却能把以前所建立的一切全部摧毁,因为人对神的要求是十全十美的。
所以李靖在每发出一个命令,作成一个决定前,早已经过再三的深思,这当然很费精神,所以他也知道做主帅的人,要尽量的少管事情,除了重大的决策,一切都放任让手下的人去做,宁可让他出了错,发现了再去料正,也不要在事先告诉他应如何去做。
这虽是一个很细微的末节,却非常重要,更是李靖一生彪业的基础,以后,李靖在军事上辉煌的成就,都得力於这一段时间的揣摩与研究。
薛飞霞早已习惯了出行的打点,那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只是要几身痪洗衣服就够了,神龙门的分支机构遍及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在每一个都城大邑,都有着自设的客栈与酒楼。而且也一定是当地最具规模的。
这对情报的搜集、交换与传递作用太大了。
虬髯客活跃於东海,他在海岸上最大的据点设於连云,而那里与长安有官道可通,距离也最近。
他们若要迎上虬髯客,愿该东行直下连云才是,然而李靖把沿海的形势与图作了一番研究后,竟然舍东而南行,转向浙越去了。
薛飞霞与董轻云心中狐疑,却不敢询问,张出尘在当着人面是从不插口问他任何事情的,都是在私室中时,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作某些建议。
这次自不例外,可是她才开口,未及说出本意,李靖已经笑道:“娘子,我知道你一定对我转行浙越感到不解,要找大哥,该上连云去才对,是不是?”
“是啊,据我所知,连越公府所得大哥的消息,也都是从连云那儿得来的!而且大哥所隶的战船也向连云靠集,这种种迹象都是大哥要登陆连云的徵象呀。”
李靖笑道:“出尘,你们所判断的是常理,而大哥有神龙剑客之称,他是个不按常理行动的人,若是他的行踪被人料定了,这神龙二字就无神之有了。”
张出尘道:“你说大哥是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方法掩护他的行动,故意作成要在连云登岸之状,却在别处上岸?”
李靖道:“大哥是个人,并不是一条真正的神龙,他的行踪无定,也不过这些手法的变化运用而已。”
“假如他是用这种手法,就难以判断了,沿海的口岸这么多,谁会知道他从那一个地方上岸呢?”
“这当然还是有些根据的,他得知了鼎湖易主的消息,是赶回来看看情况的,因此一定也要带着他新募集的这批人,他不会离得太远的。”
“这一说你选的地方又太远了,连云附近可以登岸的地方很多,春申江口内接扬子,大船可以直驶而入,不是此这儿更方便吗?”
李靖笑道:“娘子,你很了不起,对地舆情势已有深入的了解,足见高明,大哥当然会采取这条路线,不过只是他的手下而已,找不到他本人的。”
“他的手下不是齐集连云吗?飞霞已经从神龙门的飞鸽传信中证实了,怎么又曾从春申溯江而上呢?”
“连云那边只是一个幌子,他有几千人要带上来,若是集中一地,那不太明显了吗 ?我想连云那边,最多只有几个人而已,而且远是游戈在海上不靠岸的。”
“是的,他们只以飞鸽与船上连络,飞霞问大哥的行踪,却没有得到结果,只好把我们出迎的讯息传了出去。”
李靖一笑道:“我知道,飞霞向我请示过了。”
“可是大哥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呢?杨素已经透过乐昌姐给神龙门消息了,邀大哥到长安一晤,给了他一个保证,绝对不会留难他的部众弟兄。”
“杨素想得太天真了,大哥不会去的。”
张出尘笑道:“这你可错了,我相信大哥一定会去一趟的,他倒不一定会接受杨素的邀请,但是绝不会拒绝跟乐昌姐会晤的机会。”
“哦!大哥对乐昌公主很感兴趣?”
“是的,他以前就对乐昌姐很为心折,跟我见面后又问了很多乐昌姐的事。对她更是推崇备至,郎君,我看你还不如杨素了解大哥呢。他透过乐昌姐对大哥邀请,是知道大哥一定会赴约的。”
李靖轻轻一叹道:“他们若能撮合,倒是绝佳的一对,只是乐昌公主那边恐怕不容易点头。”
张出尘也苦笑了一下道:“是的,她对驸马徐公子的情义很深,不会易志,她最近私函托我寻访徐公子,实在是暗示大哥对她死心,也是杜绝我为大哥游说之意,”
“你替大哥去游说过地吗?”
“我只写了一封信,只是浅浅的试探,说大哥义薄云天,才华出众,相貌雍容有人上之概,然后只说大哥在我面前很推崇她,此外没说什么。”
李靖叹道:“这件事我们是很难为力的,虽然我也很希望能见其成,但你可千万别鲁莽从事。”
“我知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会不知轻重。乐昌姐既有暗示,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碰钉子,不过乐昌姐代杨素作的保证是靠得住的,大哥就不必故作神秘了。”
“你还是不够明白,大哥或将赴约,但一定不会领他这个人情,他也不会要杨素的保护,更不愿叫人摸清他的实力所在,你看看大哥以前神龙门的部属就明白了,再者,不担心官方干预,还得防备别人的插手,大哥这两年在海上又捞足了一大笔财富,湖海绿林道上的人,也会眼红,他必须谨慎从事。”
后一点理由使张出尘信服了,她不得不承认李靖的看法比她深入透澈,但她仍有所疑问:“我们由这里一定能接到大哥吗?”
“能。我研判了一下地理情势,换我是大哥,我也一定采取这条路线。”
他说得斩金截铁,张出尘笑道:“郎君,你一直都是判事如神,这却太冒险了。”
“不冒险,我说能碰上就一定能碰上。”
若是薛飞霞她们,此刻一定不问了,但张出尘却不肯就此罢休,继续追问道:“郎君,除非是面对面碰上了,否则一个错失也会滑过了的。你怎么能如此有把握呢?”
李靖笑了起来:“你真是死心眼儿。大哥知道我们来迎接他了,而且所走的路线也通知他了,他必然会自动地与我们会合的,即使我判断的路线错误,他也会找了来,所以我才说绝对可以碰得到面。”
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张出尘不禁哑然失笑,暗骂自己太笨。她这时才了解自己跟李靖相此,的确差了一大截,以后任何事情,不必再去寃枉操心了,乖乖的守住本份,尽到协助的力量就行。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决定,但是对李靖而言,却有绝大的影响,尤其是在他后期的英雄岁月中,有许多冒险的突击行动,都是靠着张出尘领着华氏姐妹的飞凤军,拼死拼活才得以完成。那些行动计划,在事前看来,简直没有成功的可能,若非对李靖有着足够的信心,谁也不肯去接受那种任务的。
在快要接近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薛飞霞兴奋地回报道:“公子,您判断得很正确,主公果然是在这条路上。”
“哦!你是见到他了,还是得到他的消息?”
“那……还没有,但是在前面的渔村里,却挑出了主公的旗号,有了这旗号,就表示主公一定在那儿。”
“什么样的旗号,我怎么没见到呢?”
薛飞霞用手一指,只见一根高高的竹杆,挑着三绺长短不一的青色布条,一条较长在上,两条较短的在下。
既没有绣字,也没有任何的记号,李靖见了笑道:“这是村沽酒店的布招,到处都可以见得到。”
“不错,但是一般酒店布招,只有一面而已,从没有像这样同时挂三条的,这是主公在行动时的标记,告诉弟兄们他在什么地方。当然,这是一个秘密,在门户也只有几个人才知道。”
李靖道:“这倒不错,我们快走几步吧!”
催马急奔村中,那是一个很荒落的渔村,才十几户人家,却有一家野店,大部份是做那些路过的渔夫们的生意,所以设备很简陋,就在空地上,架了竹棚子,放了七八张白木桌子以及几条板凳。
店中此刻约莫有八九个客人,都是渔民打扮的漠子,坐了四五张桌子,却空出了两张最大的。
这些食客目的是在歇腿喝酒,所以每人面前都是一口大碗以及几碟腌瓜、盐豆之类的小菜。
李靖到了店门中驻足,那些人饮啖如常,没有一个人看他们。李靖低声问道:“飞霞会不会弄错了,怎么没见到大哥呢?”
薛飞霞道:“不会错,这些人都是神龙门中的,而且都是主公身边的侍卫。”
“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主公的侍卫经常换,也不跟其他弟兄来往,但是他们的腰间都绑着腰带,作为识别。”
那些腰带是黄色的,半新不旧,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张出尘皱眉道:“这些腰带又能证明些什么呢?”
薛飞霞笑道:“大姐,你可能忽略了,黄色用於衣着,一般极少见,即使有些乡民无知误用,也只是二一人而已。像这样九个人同时扎上黄腰带,在别绝不可见。”
黄为帝王之色,只有天子才能用於衣着,臣民百姓,一例是禁止的,虽有无知乡民,糊里糊涂地穿了,但立刻会被官府警告禁止,像这样大批的人用作腰带,的确是见不到的。虽在通衢闹市,恐怕会被视作意图谋反而吃上了官司。张出尘经她一说明,倒是看出了他们异於寻常之处,当然也由此看到了虬髯客的勃勃雄心。
因此,她一皱眉道:“这……不是太招摇了一点吗?而且也容易惹麻烦。”
薛飞霞笑道:“这是主公为了作特别标示时才使用,他们的腰带两面的颜色不同,另一面是青色,平时青色在外,没有人会注意,在必要时才使用黄色的这一面,当然,这个时候及地点都是较为隐秘,外人不多,不会有麻烦的,而对自己人却非常抢眼,一望而知。”
李靖道:“好!那我们去问问大哥在那里。”
“九龙卫在此,主公也一定在附近,我们不必去问,只要照规定坐上那张空桌子,再打出暗号,主公自会出现,或是传下指示。”
李靖笑道:“大哥的行动还真谨慎!”
“不得不如此,因为主公的实力很大,想拉拢他的人多,想算计他的人也不少,主公必须要时时防备。”
李靖笑了一笑,进去坐在一张空桌上,一个夥计模样的人过来陪笑道:“四位对不起,这两张桌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