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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深深凝注她两眼,转身托起棺木,沉声又道:“你最好随我去见见我的大师兄,那么你就
会知道,这世上还有几个真正的男子汉!”
梅吟雪呆呆地怔了半晌,南宫平手托棺木,已自去远,她竟也身不由主地跟了过去,走
了许久,突又顿住脚步,这时南宫平已将又复跃到那一线插天的苍龙岭上,梅吟雪望着他的
背影,冷冷笑了两声,道:“好个尊师重道的徒弟,原来竟是这等人物!”
南宫平怔了一怔,回首问道:“你说什么?”
梅吟雪冷笑道:“我说的是中国话,你难道听不懂么?”
南官平皱眉道:“你若是不愿解释,我不听也无所谓!”回转头去,又复前行。
梅吟雪恨恨地望着他,她自出道江湖以来,一颦一笑,便已不知倾倒过多少男子,哪曾
见到这样的少年,等到南宫平一个纵身之后,还未回过头来,她便忍不住跟了过去,道:
“喂一一一”南宫平脚下不停,头也不回,问道:“什么事?”
梅吟雪道:“你师傅命你跟随我,保护我,你此刻为何独自跑上山去?她口中说话虽是
如此气恼,但脚下也没有停住脚步。南宫平却是顿住身形,回首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是
也跟来了么,怎他说我独自上山?”
梅吟雪道:“我……我……”突地一跺脚,道:“我才不跟你上山去哩!”
南宫平道:“好极,好极……”
梅吟雪秀目一张,慎道:“你说什么?”
南宫平微笑道:“你若是不愿跟我上山,便请在此间等我一等,我也好将这具棺木放在
这里。”
梅吟雪银牙一咬,道:“谁说我要在这里等你?”
南官平道:“那么……”他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故作不懂女子的心意,随便怎样,他
竟都没有说出一句恳求的话,“那么……”他故意讷讷道,“该怎么样办呢?”
梅吟雪道:“你随我下山去……”
南宫平道:“这个自然,我自然要随你下山去的……”
梅吟雪微微一笑,道:“那么……走!”
南宫平亦自微微一笑,道:“但你也该随我上山去走一趟。”
梅吟雪方自泛起的笑容,立刻消失,大怒道:“你到底……”“南宫平微笑接口道:
“你在这小小一具棺木中,躺了数千日,也该散散心了,你看,今日风和日丽,草木繁荣,
是何等好的天气,在这景物幽奇、冠绝天下的华山上游玩游玩,岂非也是一件乐事?”
梅吟雪独自气恼了半晌,突地银牙一咬,霍地从南宫平头顶上掠了过去,掠到南官平前
面,道:“跟我来!”终于还是上了山。
南宫平望着她飘散的头发,心中暗笑:“江湖中人,俱道她如何冷酷,如何毒辣,但我
看她却也不过是个天真未泯的女孩子。”他极力忍住不笑出来。
哪知梅雪吟却在前面“噗哧”一笑,道:“听一次别人的话,倒也是蛮有趣的,但是—
—”她突又顿住笑声,回过头来,道:“只此一次。”
南宫平道:“极是极是,只此一次。”忍不住也转过了头,不愿自己面上的笑容被梅吟
雪看见。
朝阳初升,华山山巅,一片光辉灿烂,甚至连那简陋破旧的竹屋,都被这灿烂的阳光映
得发出辉煌的光彩。
南宫平心中焦急,仅仅在那歧路脚印边、石壁字迹下,以及那几方巨石的刻像前停顿了
一下,便笔直来到这间简陋的竹屋,但竹屋中却已空无人踪,他失望地叹息了一声,道:
“他们都已走了……”
梅吟雪悠然道:“你却空跑了一趟!”
南宫平目光一转,突地大声道:“只怕未必吧!”
他突地一拧身躯,将掌中木棺,交到梅吟雪手里,梅吟雪竟来不及考虑,便接了过来,
只见他一步掠上前去,掀开那陈旧的蒲团,梅吟雪没有看到蒲团外露出的一角黄笺,此刻双
手托着棺木,冷笑道:“那下面难道还会有什么宝贝?”
南宫平道:“正是!”缓缓转过身来,手中已多了一方淡黄色的纸笺,他凝神看了两
遍,面上渐渐露出宽慰的笑容,但笑容中又有些诧异的神色,然后,他缓缓将它放入怀里。
梅吟雪手里托着棺木,看又无法看到,忍不住道:“喂!”
南宫平故作愕然之状,道:“什么事?”
梅吟雪冷“哼”一声,双手举起棺木。向南宫平推了过去,等到南宫平接过时,她已掠
出门外。
她心中气恼,实在不愿再看南官平一眼,但走了许久,却又忍不住回头去望,这时南宫
平却正仔细看过了那两方山石上所刻的画像,悠然走了过来,他此刻竟像十分平静,方才的
心事,此刻都好像是已经没有了大半。
但梅吟雪却越发气恼,又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又回首道:“你到底说不说?”
南宫平道:“说什么?”
梅吟雪冷“哼”一声,纤腰微拧,“唰”地掠开数丈,南宫平方自微微好笑,哪知她却
又“唰”地掠了回来,大声道:“那张黄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南宫平微笑道:“你要看看这张字束,怎地不早些说呢?不说我怎会知道!”
他右手托棺,伸出左手,手掌一摊,原来他竟早已又将那张字柬放在掌心里,梅吟雪凝
注着他掌心里的纸笺,呆了半晌,心里忍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忖道:“我虽然美貌,但世上
的男子却未必人人都会对我着迷,我虽然聪明,但人家也未必都比我笨……”望了南宫平两
眼,心里不知是愁?是怒?是喜?伸手取过纸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八个银钩铁
划、古趣盎然的朱砂篆字:“天帝留宾,神龙无恙!”
“神龙无恙……”她轻唤一声,诧声道,“不死神龙,竟然还没有死么?”
南宫平微微含笑道:“不会死的!”
梅吟雪抬头望他一眼,沉吟道:“这‘天帝’两字,却又是什么意思呢?”
南宫平道:“自然是一位武林前辈的名字了,除此之外,难道……”
梅吟雪冷冷截口道:“是谁?你可曾听过武林中有人唤做‘天帝’的?”南宫平微微一
怔,梅吟雪道:“也许……”她本想说“天帝”这两字,也许是“极乐世界”的代名词,也
许是仇家故意用来取笑、欺骗他们,或是友人用来安安他们的心。
但她见了南宫平的神色,突地又觉不忍说出口来,“天帝!天帝!”她只是淡淡说道,
“只是这名字我未听人说过而已。”
将要下山的时候,她又忽然一笑,道:“我们还是走小路下山的好!”
南宫平道:“为什么?”
梅吟雪伸手一掠鬓发,轻笑道:“我这样的打扮,见得了人么?”
南宫平侧目瞧了她几眼,只见她秀发如云,秋波如月,苍白的面靥被阳光一映,也有了
几分粉红的颜色,衬着她一身雪般洁白的衣衫,当真是美得超尘绝俗,哪里有半分见不得人
的样子,不禁失笑忖道:“你这副样子若是再见不得人,那么还有些别的女孩子真该找个地
缝钻下去才是!”
他乍闻神龙平安之讯,师兄们的行踪至今虽仍未见,但毕竟不久便可相遇,是以此刻但
觉心怀甚畅,是以没有说话,随着她自小路下山,在漫天夕阳嫣红如紫,以及西北著名的风
沙中,到了临渲。
将近黄昏,未到黄昏,风沙中的临潼城,在日色膝胧、烟雾迷蒙中越发显得美了。
青石板铺成的正街是笔直的,经过一天疲劳的工作后冀求获得松懈或刺激的人们,拥塞
在这条笔直的街道上,给这朴实的西北名城,平添了许多繁荣与热闹。
诱人的香气,眩目的灯光,以及令人闻之心动的刀勺声,自沿街的青帘中、高楼上传
来。南宫平手托棺木,喃哺叹道:“这棺木真的重得很,难怪师傅费了许多心力才能找到抬
棺人,但他们还是做不了多久便要走了!”
梅吟雪依依跟在他身畔,闻言秋波闪动,微微一笑。
她这一笑中竟似又含蕴着一些秘密,但南宫平却未看出,他只是接口道:“你可知道那
些抬棺人之中,有的还是些洗心革面的绿林人物——”话声未了,目光动处,突地瞥见街上
每一双眼睛,都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一个英俊轩昂、但却托着一具棺木的少年,一个美绝天人、但装束却极为奇特的女子,
并肩走在这繁荣的街道上,若不引人注意,除非这满街的人都是瞎子。南宫平面颊一红,垂
下头去,轻轻道:“若是从大路下山,便可叫得到车了。”
梅吟雪却仍然神色自若,微微笑道:“你若是怕人看,这两旁的店家多得很……”言下
之意,却是我已被人看惯了。
南宫平道:“极是极是……”埋首往路边走去。
他目光一膘,只见路边一家最大的酒搂门楣上,那写着“平记快聚楼”五个黑漆大字的
招牌,竟是鲜红的颜色,甚至连门帘都是红黑二色,与别的店家酒楼俱部大不相同,他神色
似乎微微一变,但仍然笔直地走了进去。
但是他还未走到门口,店里一个瘦长的伙计却已迎了出来,但却绝非欢迎,而是双手将
他拦在门外,南宫平怔了一怔,道:“做什么?”店伙面上的神色,混合着倨傲与虚伪,冷
冷道:“你做什么?”
南宫平道:“自然是来吃饭打尖的。”心中却大为奇怪道:“怎地这家店,对待客人如
此怠慢。”不禁接口道:“难道你们这家店铺,不是做生意的么?”
瘦长的店伙冷冷一笑,道:“生意是做的,可是带着棺材的客人,我们却绝不欢迎。”
南宫平恍然一笑,道:“可是……我这口棺材是空的,你不相信我可开开给你看!”他
正待放下棺材,哪知这店伙却举手向他一推,厉叱道:“空的也不欢迎。”他身材虽瘦,但
手底却有些力气,显见也是练过几天的把式。
此刻四周也围拢来一些看热闹的人,南宫平剑眉微轩,怒火渐升,但看了四周的人群一
眼,却终于压下了怒火,和声道:“我和你们掌柜的认得,可不可以方便方便,我将棺材放
在……”
他话犹未了,那店伙已大怒道:“跟掌柜的认得也不行,快走快走……”
梅吟雪似乎也看出了南宫平不愿惹事,此刻轻轻一拉他衣袖,道:“这家不行,我们就
换一家!”
南宫平和悦颜色的看了这店伙几眼,终于分开人群走出,只听这店伙却仍在后面大骂:
“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开的?咱们的公子爷是谁?再来胡闹,不打断你的
腿……”
梅吟雪偷偷瞧了瞧南宫平,只见他脸色平和,竟然丝毫没有动怒之态,心中不觉甚是奇
怪,哪知换了一家酒铺,店伙竞道:“快聚楼没有留下的客人,小店也不敢留……”换了三
家,竟然都是如此,南宫平剑眉渐渐扬起,跟在他们后面低声讥笑的闲汉,尤其令他不耐。
但是他仍然没有发作,直到转过这条大街,他们才在一条陋巷中找到一家小店肯接待他
们,那年迈苍苍的店主人为他们摆上杯筷,口中却也在低声道:“本来快聚楼不收的客人,
我们也不愿留下,可是……唉!客人你年纪轻轻,又带着家眷……唉!听说他们家还有一位
公子爷,仗义疏财,声名赫赫,五湖四海,都有朋友,方才你老遇到的,大概就是尤二爷。
这位尤二爷就是从那位公子爷办的招聚英雄馆出来的,据说还跟那位公子爷练过几天武,虽
说是个伙计,可是就连他们掌柜的都惹不起……唉!这就叫做宰相家奴七品官呀。”
他唠叨而轻声他说完了这么长一篇话,便已将杯筷以及三两盘花生鸡子之类的小菜都摆
好了,南宫平仍是神色安详,毫无表情。
梅吟雪听了这老人的话,本来还似有些奇怪、诧异,但后来却忍不住有些好笑了。
吃了两口菜,南宫平突地要过纸笔,写了几行字,仔细地折了起来,走到门口,交给一
个街边的闲汉,低低说了两句话,又缓步走回。
梅吟雪望着他嫣然一笑,也不问他是在于什么,竟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俩人安详地吃着东西,过了半晌,门外突地跌跌撞撞地奔进来一个锦衣华服、面容白
净的中年汉子,奔进来便向南宫平当头一揖,还未说话,门外又一阵风似的奔进一个人来,
“噗”地向南宫平拜倒在地,竟然就是那瘦长的店伙“尤二爷”。
南官平目光一转,缓缓长身而起,道:“尤二爷,你这是做什么?”
倨傲而虚伪的“尤二爷”,此刻已是可怜而可笑他说不出话来,那锦衣汉子亦是满面惶
恐之色,赔着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公子爷大驾,竟到了西北来。”
小店中的老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