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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到“死亡”的痛苦,那象征着一种深不可测、永无终止、无边无际、无可奈何的黑暗、寂
寞、虚空,他自觉自己全身冰冷,一种绝望的恐怖,一直透到他灵魂的深处!
他蓦然翻身跃起,他意欲放声高呼……但是,他却只能倒在冰冷的石地上,让这种恐怖
与绝望,撕裂着他的心。
若是他再能重新获得一次生命,他深信自己对生命将会十分珍惜,他用力拉扯着自己的
头发,但心底的痛苦却使得他肉体全然麻木。
突地,他听到一丝缥缈的乐声,自黑暗中响起,曲调是那么凄凉而哀怨,就仿佛是群鬼
的低位。
缥缈的乐声中,突又响起一阵凄厉的呼唤:“南……官……平……”呼声似是十分遥
远,又仿佛就在他耳畔。他心头一颤,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个冷战,翻身坐起,乐声未止,凄
厉的呼声中,又夹杂着尖锐的长笑,一字一字地呼唤着道:“你……来……了……
么……?”
又是一阵凄厉尖锐的长笑,南官平伸手一抹额上汗珠,大喝道:“你是人?是鬼?我南
宫平死且不怕,还会怕鬼?”喝声高亢,但不知怎地,竟掩不住那惨厉的笑声。
南宫平紧握双拳,只听黑暗中又道:“你不怕死?你为什么流下冷汗?你的心为什么狂
跳不止?死,毕竟是可怕的,是么?”
语声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忽而在东,忽而在西。
南宫平怔了一怔,松开手掌,死!的确是可怕的,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只听那惨厉的笑声,却忽而又在他耳畔响起:“你一死之后,上有父母悬念,是谓不
孝;于国于人未有寸功,是谓不忠;因你之死,而使朋友毒发,武林生事,是谓不仁、不
义,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宫平又自一怔,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难道我真的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么?”
思忖之间,那渐渐去远的笑声,又缓缓飘来,正北方响起一声厉呼:“南宫平,你死得
安心么?”
南宫平一挥冷汗,忽地正南方一声厉呼:“南宫平,你心里是不是在难受?在害怕?”
正西方那尖锐的笑声,久久不绝。
正东方一个沉肃的语声,缓缓道:“我若还魂于你,你可愿听命于我?”
南宫平心念一动,忽地长身而起,厉声道:“你是谁?竟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黑暗中惨厉的笑声,果然立刻变为朗声的狂笑:“我不过只是要你知道死亡的滋味,知
道死并不好受,那么你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南宫平心气一沉,扬手一掌,向语声传来的方向劈去,他暗暗庆幸,自己真力并未消
失,哪知一掌劈去之后,那强烈的掌风,竟有如泥牛人海,在黑暗中消失无踪。
狂笑的声音又自说道:“此间虽非地狱,却也相去不远,你虽未死,但我已数十次可取
你性命,此刻若要置你于死地,亦是易如反掌之事,你既已尝过死之滋味,想必已知死之可
怕……”
南宫平忽地仰天长笑起来,截口道:“是以你便要我从此听命于你,是么?”
只听黑暗中应声道:“正是。”
南宫平哈哈笑道:“我既已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要我听命于你这种装神弄
鬼、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匹夫,却是万万不行。”笑声一顿,盘膝坐下,心胸之间,忽然
一片空朗。
黑暗之中,静寂良久,这种足可惊天动地的豪勇之气,竟使得暗中那诡异神秘的人物也
为之震慑,良久良久,方自冷冷说道:“你难道情愿作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在这黑
暗的地窖中,忍受饥寒寂寞,诸般痛苦,然后默默而死?”
南宫平不言不动,直如未曾听到,他其实又何尝愿意死去,只是他宁可接受死亡,却也
不愿接受威胁与屈辱。此时此刻,充沛在他心胸之间的,已不只是豪侠义勇之念,而是一种
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正是威武所不能屈,富贵所不能淫,生死所不能移。
只听黑暗中仿佛轻轻叹息一声道:“容你考虑半日,再想想死亡的痛苦。”然后四下又
变得死一般静寂。
黑暗之中,时光虽然过得分外缓慢,但饥饿之感,却来得特别迅快,南宫平盘膝端坐,
但觉饥肠辘辘,难以忍耐,各种情感,纷至沓来,他长身而起,谨慎地四面探索一下,才发
觉自己果是置身于一个与地狱相去不远的阴森地窖中,四下既无窗户,亦无桌椅,所有的只
是黑暗与寂寞。
但是,这两样世间最难以忍受的事,却也不能移动他的决定,虽然,父母的悬念、师傅
的遗命、狄扬的生死、梅吟雪的等待,在在部使他极为痛苦,但是在他心底的深处,却有一
种坚定不移的原则,是任何事都无法移动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平忽觉鼻端飘未一阵酒肉香气,他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饥肠便
更难耐,自幼及长,他第一次了解饥饿的痛苦,竟是如此深邃,他合上眼帘,暗骂道:“愚
蠢,竟以食物来引诱于我。”但香气越来越是强烈,他心下不由得暗是承认,这愚蠢的引诱
方法,竞是如此劝人心魄。
他暗叹一声,集中心神,想将自己的思路,自鲜鱼嫩鸡上引出,只听头顶之上飘下一阵
冷笑,方才那语声又缓缓道:“南宫公子,饥饿的滋味,只怕也不大好受吧?”
南官平闭目端坐,有如老僧入定,轻蔑的笑声,“咯咯”不绝,他心头怒火上涌,张目
喝道:“我志已决,任何事都不能更改万一,你还在这里多言作甚?”
黑暗中的语声哈哈笑道:“我此刻已在你面前,垂下两只肥鸡,俱是松枝熏成,肥嫩欲
滴,你不妨尝上一尝。”
南宫平心如磐石,但生理上的欲望,却使他忍不住嗅了一嗅,只觉香气果然比前更为浓
烈,黑暗中的语声大笑又道:“这两只肥鸡之中,一只涂有迷药,你吃下之后,便会迷失本
性,完全听命于我,另一只却全是上好佐料,你如有豪气,不妨与命运赌博一下!”南官平
忍不住伸出手掌,指尖触处,油腻肥嫩,一阵难言的颤抖,带着强烈的食欲,刹那间直达他
心底。
他手指轻轻颤动一下,突地缩回手掌,大喝道:“我岂能为了区区食欲,而与命运赌
博!”
黑暗中笑声一顿,良久良久,突地轻叹一声,缓缓道:“似阁下这般人物,不能与我携
手合作,实乃我生平憾事。”
他语气之中,已有了几分恭敬之意,南宫平暗叹一声,只听此人接口又道:“我敬你是
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实在不忍下手杀你,也不忍以迷药将你本性迷失,作践于你,是以才将
你留至此刻,但我若将你放走,实无疑纵虎归山,有朝一日,我策划多年的基业,势必毁在
你的手里。”他语声微顿,又自长叹一声,道,“我将你困在此处,实是情非得已,但望你
死后莫要怨我,我必将厚葬于你。”
黑暗中微光一闪,南宫平只听身旁“铛”地一声,那语声又道:“此刻我已抛下一柄匕
首,你若难耐饥寒寂寞,便可以匕首自尽,你若回心转意,只要高呼一声,我便来释放你,
这地窖之顶,离地五丈六寸,四面墙壁,俱是精钢,而且只有顶上一条通路,你不妨试上一
试,若是力气不够,你面前那两只肥鸡,并无丝毫毒药,你吃了也可增加力气。”他语声沉
重而诚恳,竟似良友相劝之言。
南宫平长吸了口气,朗声道:“你对我人格如此尊重,纵然将我杀死,我也绝对不会怨
你。”
他语声微顿,只听头顶之上,忽地隐约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娇笑和语声:“你们这样
子,真像是良友诀别似的,但是你要知道……”语声渐渐轻微,终不可闻。
这娇笑和语声,在南宫平耳中竟是异常熟悉,他心头一颤:“是谁?是谁……”
只听黑暗中忽又长叹一声,道:“兄弟若是能在十年之前遇到阁下,你我必能结成生死
不渝的好友,只可惜,唉……阁下临死之前,若是还有什么需求,在下一定代你做到。”
南宫平心里只是思索那娇笑语声,闻言毫不思索他说道:“方才在你身侧说话的女子是
谁?你只要让我看上一眼便是了。”
一阵静寂,那语声缓缓道:“只有这件事么?南宫平道:“正是。”那语声沉声道,
“难道没有遗言遗物,留交给你的父母、朋友?你难道没有心腹的话,要告诉你的情人?你
难道没有未了的心事,要我代你去做?你难道不想看看,这使你正值英年而死的人,究竟是
谁?”
南宫平怔了一怔,忽觉一阵悲哀的浪潮,涌上心头,他仔细一想,自己未了的心事,实
在大多,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刹那间他觉万念俱灰,沉声一叹,缓缓道:“什么事都毋庸阁下费心了。”垂下头去,
瞑目而坐。
那语声奇道:“你方才要看的人……”南宫平道:“我也不要看了。”那语声道:“但
我既已答应于你,你不妨向上看她一眼。”
南宫平只觉眼前一这,知道此人已开启了地窖的门户,但是他却仍然垂首而坐,他此刻
虽然怀疑那女子是个与他有着极为密切关系的人,但是他也不愿抬头看她一眼,因为他不愿
在自己临死之前,还对世上任何一个人生出怨恨。
又是一阵静寂,只听“噗”地一声,门户重又阖上,黑暗中忽又荡漾起一阵幽怨凄楚的
乐声,那神秘的语声缓缓道:“远山高大,风雨飘香,风萧水寒,壮土不返,南官兄,别
了。”
南宫平长叹一声,仍然端坐未动,但是这幽怨凄楚的乐声,却使他心中悲哀的浪潮,澎
湃汹涌,往来冲击,他暗中低语:“别了,别了……”忽觉面颊之上,有冰凉的泪珠滑过,
英雄的眼泪,不到伤心绝望之极处,怎会轻易流落?
悲哀之中,他忽地产生了一种为生命挣扎的勇气,伸手摸着那柄匕首,缓缓走到墙边,
用尽真力,插将下去,只觉手腕一震,四面墙壁,果然俱是精钢所造,他悲哀地叹息一声,
倚在墙角,只觉死亡的阴影,随着时光的流去,渐更深重。
但是生命的终点,却仍是那般漫长,他不愿自残得自父母的躯体,但又只觉不能忍受这
种等待死亡的痛苦,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觉身后墙壁一软,眼前光线一亮,他已向后倒了
下去。
他一惊之下,翻身跃起,久历黑暗的眼睛,微微一阖,瞬即张开,只见自己面前三尺
处,卓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色凝重,目光黯淡,一手举着一枝松枝火把,一手拉起
南宫平的衣袖,南宫平身躯一让,自发老人手掌一推,那地窖的人口秘道便又关起。
南宫平呆了一呆,才发觉自己已骤然脱离了死亡的阴影,一阵不可形容的激动与狂喜,
使得他木立当地,久久不知动弹。
这高举火把的白发老人,赫然竟是那“慕龙庄”“飞环”韦七!此刻他浓眉深皱,仿佛
心事重重,对南宫平微一招手,当先走出,火把映耀处,只见这地道之中,处处俱是蛛网,
脚步一落,便有一阵灰尘扬起,显见是久未动用,但道路迂回,有如迷宫,建筑之巧妙,却
令人叹为观止。
南官平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充满感激,他有生以来,情感之激动,从未有此刻这般
强烈,因为他此刻已经历过“死亡”的痛苦与绝望。
他干咳一声,只觉喉头哽咽,难以成声,讷讷道:“老前辈……”韦七头也不回,低沉
道:“噤声!”转过一条曲道,忽地伸手在墙角一按,只听“呀”地一声轻响,一片墙壁,
平空向后退开三尺,韦七口中喃喃道:“七鹰呀七鹰,莫怪我救不得你们,我只能尽力而
为……”语声未了,已闪身而入。
南官平惊疑交集,方自一愕,却见“飞环”韦七轻轻掠出,右胁之下,挟着一个晕迷未
醒的锦衣少年,沉声道:“抱起他。”
南宫平依言将这锦衣少年平平托起,心中却更是疑惑,只见“飞环”韦七推上门户,转
身而行,他虽仍一言不发,但眉宇之间的忧愁,却更加沉重。
轻微的脚步声,随着飞扬的灰尘,在这阴森的地道中荡漾着,南宫平忍不住轻轻道:
“老……”方自出声,“飞环”韦七已沉声道:“你毋庸对我称谢。”
南宫平道:“但是……这究竟……”
韦七长叹一声,截口道:“武林之中,将生大变,关外煞星,已入中原,老夫已受其挟
持,数十年辛苦挣来之基业,已眼看不保了。”
南宫平心中更是茫然不解,方待动问,韦七接口道:“你手中这少年,身怀惊人绝技,
乃是‘昆仑’弟子,名叫战东来,此刻中了一种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