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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铃-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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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如此感激,更不会对那人如此尊敬了?”
  秃顶老人道:“自然。”
  叶曼青道:“金钱就这般重要?秃顶老人正色道:“世间万物,绝无一物比金钱重要,
世间万物,最最可贵的便是一块银子,唯一比一块银子更好的,便是两块银子,唯一比两块
银子更好的,便是……”
  他话声未了,叶曼青已忍不住放声娇笑起来。
  南宫平干咳一声,道:“如……”话未说出,自己也忍俊不住。
  秃顶老人看着他们大笑,心中极是奇怪,佛然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叶曼青道:“极
是极是,唯一比两块银子更好的,便是三块银子,唯一比……”忽又倒在南宫平身上,大笑
起来。
  阴森的荒野中,突地充满笑声。
  万达笑道:“如此说来,你必定极为有钱了,那‘幽灵群丐’想来必未看错。”
  秃顶老人面色一变,双手将麻袋抱得更紧,连声道:“没有钱,俺哪里有钱……”情急
之下,他连乡音都说出来了。
  南官平忍住笑声,道:“老丈知道爱惜金钱,在下实在钦佩得很……”
  叶曼青截口道:“此刻要钱的人走了,你也可以自便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行
止,笑容顿敛,轻轻道:“我也该走了。”
  万达干咳一声,道:“今日遇着公子,得知公子无恙,我实在高兴得很,但此间事了,
我却要到关外一行,不知公子你何去何从?”
  南宫平道:“我……”
  他忽觉一阵寂寞之感涌上心头,满心再无欢笑之意,长叹一声,道:“我想回家一行,
然后……唉……”放眼望去,四下一片萧索。
  叶曼青垂头道:“那么……那么……”
  南宫平叹道:“叶姑娘要去何处?”
  叶曼青目光一抬,道:“你……你……”
  她手掌中仍紧握着“不死神龙”的留笺,她目光中充满着幽怨与渴望,只希望南宫平对
她说一句,她也会追随着南宫平直到永恒。
  南官平心头一阵刺痛,道:“我……我……”却讷讷说不出话来。
  万达暗叹一声,道:“叶姑娘若是无事,何妨与公子同往江南一行,但望两位诸多珍
摄,我先告辞了。”
  长身一揖,转首而行。
  南宫平抬头道:“狄扬中毒发狂,下落未明,你难道不陪我去寻找了么?”
  万达脚步一顿,回转身来。
  秃顶老人忽然道:“你说那狄扬可是个手持利剑、中毒已深的少年?”
  万达大喜道:“正是。”
  秃顶老人道:“他已被‘饿鬼帮’中的‘艳魄’依露连夜送到关外救治去了,若不是他
突来扰乱一下,只怕我还跑不到这里来哩,看来这‘艳魄’依二娘对他颇为有情,绝对不会
让他吃苦,你们两人只管放心好了。”
  南宫平松了口气,却又不禁皱眉道:“不知‘艳魄’依二娘是个怎样的女子?”
  万达道:“吉人自有天相,此番我到了关外,必定去探访狄公子下落,依我看来,依二
娘亦绝非恶人,何况她若非对狄公子主出情愫,怎会如此匆忙跑回关外,她若真对狄公子生
出情愫,便定会千方百计为狄公子救治,情诚所致,金石为开,情感之一物,有时当真有不
可思议的魔力。”
  叶曼青只觉轰然一声,满耳俱是“情感之一物,有时当真有不可思议之魔力”几字,她
反复咀嚼,不能自已,抬起头来,万达却已去远了。
  她不禁幽幽长叹一声,南宫平亦是满面愁苦。
  远处忽然传来万达苍老的歌声:“多情必定生愁,多愁必定有情,但愿天下有情
人……”歌声渐渐缥缈,终不可闻。
  叶曼青木立半晌,突地轻轻一跺脚,扭首而去,她等待了许久,南宫平仍未说出那一句
话来,于是这倔强的女子,便终于走了。
  南宫平呆望着她的身影,默念着那世故的老人的两句歌词:“多情必定生愁,多愁必定
有情……”心中一片沧然,眼中的倩影越来越多,他忽觉是梅吟雪的身影,又忽觉仍是叶曼
青的影子。
  多日的劳苦饥饿,情感的紊乱纷争,内力的消耗,多情的愁苦……他忽觉四肢一阵虚
空,宛如在云端失足,“噗”地倒在地上。
  秃顶老人惊叫一声,走在远处的叶曼青,越走越慢的叶曼青,听得这一声惊叫,忍不住
霍然转回身来,当她依稀觉得南宫平的身影已跌在地上,她便飞也似地奔了过来,世上所有
的力量,都不能使她弃他不顾。
  东方已渐渐露出曙色,大地的寒意更浓,但又怎能浓于多情人的愁苦……
  世间万物,最是离奇,富人偏食多贪鄙,智者亦多痴脾,刚者易拆,溺者善泳,红颜每
多薄命,英雄必定多情,多病者必定多愈,不病者一病却极难起,内功修为精深之人,若是
病了,病势更不会轻,这便是造化的弄人。
  晓色凄迷中,一辆乌篷大车,出长安、过终南,直奔询阳。
  那奇装异服、无须无发的怪老人,双手仍然紧紧抱着那口麻袋,瞑目斜靠在车座前。
  车厢中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与忧愁的叹息,秃顶老人却回乎一敲车篷,大声道:“大姑
娘,你身上可曾带得有银子么?”
  车厢中久久方自发出一个愤怒的声音:“有!”
  秃顶老人正色道:“无论走到哪里,钱银总是少不得的。”
  他放心地微笑一下,又自瞑目养起神来,车到洵阳,已是万家灯火,他霍然张开眼睛,
又自回手一敲车篷,大声问道:“大姑娘,你身上带的银子多不多?”
  车厢内冷冷应了一声:“不少。”
  秃顶老人侧目瞧了赶车的一眼,大声道:“找一家最大的客栈,最好连饭铺的。”
  洵阳夜市,甚是繁荣,秃顶老人神色自若地穿过满街好奇的汕笑,神色自若地指挥车夫
与店伙将重病的南官平抬人客栈,叶曼青垂首走下马车,秃顶老人道:“大姑娘,拿五两银
子来开发车钱。”
  赶车的心头大喜,口中千恩万谢,只见秃顶老人接过银子,拿在手里掂了一掂,喃喃
道:“五两,五两……”赶车的躬身道谢,秃顶老人道:“拿去,”手掌一伸,却又缩了回
来,道:“先找三两三钱二分来。”赶车的怔了一怔,无可奈何地我回银子,心中暗暗大骂
而去。
  秃顶老人得意洋洋地走入客栈,将找下的银子随手交给店伙,道:“去办一桌十两银子
一桌的翅筵,但要一起摆上来。”
  店伙心头大喜,心想,“这客人穿着虽破,但赏钱却给得真多。”千恩万谢,诺诺连声
而去。
  秃顶老人走人跨院,怀抱麻袋,端坐厅上。
  店伙送茶倒水,片刻便摆好酒筵,赔笑道:“老爷子要喝什么酒?”
  秃顶老人面色一沉,正色道:“喝酒最易误事,若是喝醉,更随时都会损失银钱,你年
纪轻轻,当知金钱来之不易。”
  店伙呆了一呆,连声称是。
  秃顶老人又道:“方才我给你的银子呢?”
  店伙连忙赔笑道:“还在身上。”
  秃顶老人道:“去替我全部换成青铜制钱,赶快送来。”
  店伙怔了一怔,几乎钉在地上,良久良久,方自暗暗大骂而去。
  秃顶老人望着面前的酒菜,神采飞扬,磨拳擦掌,口中大声道:“大姑娘,你若要照顾
病人,我就一人吃了。”
  厅侧的房中冷冷地应了一声,秃顶老人喃喃道:“我若不知道‘南官世家’真的比我有
钱,你便是千娇百媚,我也不会与你走在一起。”将麻袋放在膝上,举起筷子,大吃大喝起
来。
  他吃喝竟是十分精到,直将这一桌酒菜上的精彩之物全部吃得干干净净,店伙无精打采
地找回铜钱,他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用食。中、拇指拈住三枚,沉吟半晌,中指一松,又落
下两枚,将一枚铜钱放在桌上,忍痛道:“赏给你。”
  店伙目定口呆,终于冷冷道:“还是留给你老自用吧。”
  秃顶老人眉开眼笑,道:“好好,我自用了,自用了。”收回钢钱,捧起麻袋,走到另
一间房,紧紧地关起房门。
  店伙回到院外,忍不住寻个同伴,摇头道:“世上钱痴财迷虽然不少,但这么穷凶极恶
的财迷,我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黯淡的灯光下,叶曼青手捧一碗浓浓的药汁,轻轻地吹着,这是她自己的药方,自己煎
成的药,她要自己尝。
  门外的咀嚼声、说话声、铜钱叮铛声,以及南宫平的轻微呻吟声,使得她本已紊乱的思
潮,更加紊乱,她颤抖着伸出手掌,扶起南宫平,颤抖地伸出手掌,将自己煎成的药,喂入
南宫平的口里。她与他虽然相识未久,见面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但是她对这永远发散着
光与热的少年,却已发生了不可忘怀的情感。
  “友谊是累积而成,爱情却发生于刹那之间。”她记得曾经有一位哲人,曾经说过一句
充满着哲理的话,她曾经无数次对这句话发出轻蔑的怀疑,但此刻,她却在刹那间领会出这
句话的价值。
  她记得古倚虹、狄扬,以及那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少年名侠“破云石”,她曾经与他
们在那寂寞而艰苦的华山之巅,共同度过多年寂寞而艰苦的岁月,她深深地了解他们的性
情,坚忍、以及他们对“仇恨”与“荣誉”两字所付出的代价,她也曾对这些少年由岁月的
累积而生出友谊的情感。
  但是她与南宫平却在初次相见的刹那之间,便对他发生情感,也曾经历过许多天由恋情
而产生的思念与悲欢,带着那四个青衫妇人,她重回华山之巅的竹屋后,她便又带着怀念师
傅的悲泣眼泪,下了华山。此后那一串短暂而漫长的时日,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南宫平
那沉静的面容与尖锐的言语。
  她无法猜测在那华山之巅的竹屋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就正如她此刻无法猜测南宫平
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黑暗过去,阳光再来,阳光落下,黑暗重临……三天,整整的三天,她经历过黑暗与光
明,她经受了许多次咀嚼声、谈话声、以及铜钱的叮铛声……她在她素乱的情感中,经历过
这漫长的三天,她目不合睫,她傍徨无主,她煎药,尝药,喂药,虽然药的份量一天比一天
轻,但是她的忧虑与负担,却不曾减少,因为晕迷不醒的南宫平,仍然是晕迷不醒。
  她对那迄今仍不知其姓名的秃顶老人,早已有了一份深深的厌恶,她拒绝和这吝啬、贪
财而卑鄙的老人在言语或目光上有任何的接触,但是她却无法拒绝讨厌的老人和她与南宫平
共住在一间客栈,一处相同的厢院里。
  因为她还有各种原因——顾忌、人情、风格、习惯、流言,以及她一种与生俱来的羞
涩,使得她不“敢”和南宫平单独相处在一起,所以她不“敢”拒绝这吝啬、贪财而卑鄙的
老人,和她与南宫平共住在一问客栈,一处相同的厢院里。
  有月无灯,秃顶老人在帐钩下数着铜钱,夜已将尽,他和衣躺上床,片刻便已鼾声如
雷,睡梦间他忽然惊醒,因为他忽然发觉隔壁的房间里有了一阵异常的响动。
  只听南宫平有了说话的声音,秃顶老人本待翻身而起,终部睡去,睡梦之中,子掌仍然
紧紧地抱着那破烂的麻袋。
  第二日午后,南宫平便已痊愈,到了黄昏,他已可渐渐走动,叶曼青轻轻扶他起了床,
这风姿冷艳的女子,此刻是那么疲劳和憔悴。南宫平目光不敢望她,只是垂首叹道:“我生
病,却苦了你了。”
  叶曼青轻轻一笑,道:“只要……只要你的病好,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高兴的。”
  南宫平心头一颤,想不到她竟会说出如此温柔的言语,这种言语和她以前所说的话是那
么不同,他却不知道仅仅在这短短三天里,一种自心底潜发的女性温柔,已使叶曼青对人生
的态度完全改变,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她对南宫平的情感,再也无
法以冷傲的态度或言语掩饰。
  南宫平忍不住侧目一望,自窗中映人的天畔晚霞,虽将她面颊映得一片嫣红,却仍掩不
住她的疲劳与憔悴,他忽然想到一句著名的诗旬:“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垂下头,无言地随着她走出房,心底已不禁泛起一阵情感的波澜,他虽已自抑制,却终是
不可断绝。
  箕居厅中,又在大嚼的秃顶老人目光扫处,哈哈一笑,道:“你病已好了么?”南官平
含笑道:“多承老丈关心,我……”
  秃顶老人哈哈笑道:“我若是你,绝对还要再病几天。”
  南宫平一愣,只听他接口笑道:“若不是你这场大病,这女娃儿怎肯让我在这里大吃大
喝,若不是你这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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