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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漫天微微一怔,实未想到南宫平毫不迟疑地便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他却不知南宫平
生性磊落,从不知隐姓藏名之事。
铁大竿、杜小玉、左右双刀胡振人,以及另一黑衣汉子、“阴阳斧”赵雄图面色齐都一
变,四人对望一眼,失色道:“阁下真的是南宫平?”
南宫平冷哼一声,默然不语。四人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只见他卓立辕旁,神态轩昂,
目光炯炯,当真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要知南宫平自从火拼快聚楼头,出入飞环庄院,声名早已传遍天下,这四人虽然俱是一
方之雄,此刻也不禁心头打鼓。
“天外飞来半截山”手抚面颊,退到一边,三人俱都跟了过去,只见他挥手招来一条大
汉,一把抓起那大汉的衣襟,恨声道:“我叫你详加打听,你说这车队中不是残废和老头
子,便是秃子和小白脸,那么这南宫平是天上掉下来的,地上长出来的不成?”
那大汉身子一震,颤声道:“他……他便是南宫平么?”铁大竿反手一掌,将他击出数
步。赵雄图双眉一皱,沉声道:“既来之则安之,这南宫平虽然听说是把硬手,但双拳不敌
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就凭我们四人,再加上几十条响铛铛的弟兄,难道怕了他么?”
胡振人道:“正是如此,就凭我们四人,难道还怕了他么?好歹也要拼上一拼!”
他四人在这里嘀嘀咕咕,暗中商量,鲁逸仙在那边微笑道:“想不到贤侄你竟也有了这
么大的名声,只可惜你一下便将名字说了出来,莫要将这些强盗吓跑了,笑话岂非看不成
了。”
南宫平微微一笑,只见铁大竿四人又并肩走了过来,只是神情之间,已远不及方才那般
得意。
杜小玉目光一转,抢先道:“这趟镖既然是南宫公子你的,兄弟们无论是看在龙老爷子
面上,抑是看在公子你的面上,本都该拍手就走,只是……嘿嘿,这三位朋友却还想领教领
教公子的武功,也好让弟兄们死心。”
他轻轻两句话便将责任一起推到别人身上。南宫平冷笑一声,一步抢出,微微抱拳,
道,“哪一位上来指教。”
杜小玉脚步一缩,远远退下,铁大竿、胡振人、赵雄图你望我,我望你,他三人有心群
殴,却不敢独斗,尤其是铁大竿面上痛还未消,更是杀了头也不敢出手,他人虽鲁莽,玩命
的事却是不敢做的,正是标标准准的欺弱怕恶之徒,当真是身子最大,胆子最小。
南宫夫妇见了他爱子如此威风,心中不禁得意。
只听杜小玉冷冷道:“三位兄台虽不必抢着出手,却也不必太谦了。”
铁大竿等三人面颊齐地一红,他三人再是畏惧,但在许多兄弟面前,这个台却是坍不起
的。
胡振人面上阵青阵红,回首冷笑道:“杜兄怎地忽然置身事外了,倒教小弟奇怪得
很。”
杜小玉冷冷道:“胡兄不愿动手,自管站在旁边看看便是!”
胡振人大喝一声,道:“胡某也去领教领教又有何妨。”双掌一拍,自背后抽出长刀,
大步迎出。
风漫天突地摇手道:“且慢。”
胡振人脚步立顿,风漫天道:“南宫镖头,这场架你是万万打不得的。”
南宫平愕了愕。
风漫天道:“这场架打将下来,无论谁胜谁负,这班绿林好汉,定必要一涌而上的,那
时乱刀齐下,连我这老残废的命都保不住了。我先前请你来保镖,只当就凭你的名头就能将
人吓跑,此刻既然事已至此,说不得我只有破财消灾,拿钱赎命了。”
说得当真活灵活现。
胡振人大喜道:“老先生当真是位明达之士,既是如此,胡某负责没有人来难为你
老。”
铁大竿胸膛一挺,大笑道:“算你见机得早。”他一听事情突地演变至此,立刻便又威
风起来。
南宫平心中暗笑,退回一边。
只见风漫天一本正经他说道:“我这些铁笼俱未上锁,各位好汉要什么只管拿,只要给
我留下些路费就是了。”
南宫平等人虽知此老此举必有玄妙,但直到此刻为止,却还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
药。
铁大竿等人却是满心欢喜,三人各各一招手,就要指挥兄弟前来搬箱子。
赵雄图突地面色一沉,道:“且慢!”
胡振人道:“什么事?”
赵雄图道:“亲兄弟,明算账,今日的买卖不小,我们虽是好弟兄,却也得把账算算清
楚,这些箱子有大有小,箱千里的货物有贵有贱,你我手下的兄弟,若是胡乱一抢,那就乱
了。”
胡振人道:“正是如此,小弟方才抢先动手,这批箱子自然该分水关的弟兄先动,至于
杜兄么,嘿嘿,他既然早已置身事外,此刻也只好请他在旁边看看了。”
落叶庄群豪立刻一阵骚动,有几个立时就拔出兵刃,但杜小玉却是面含冷笑,不动声
色,原来他早已看出此事必有蹊跷,即使事情真的这般容易,他也早已准备好了,只要分水
关弟兄一得手,他便出手将胡振人击倒。这四人中他不但心计最深,武功也高人一筹,是以
他算来算去,心里早有成竹在胸。
赵雄图面色一沉,冷笑道:“胡兄方才动了手么?铁兄,你可曾看到?小弟却是没有看
到。”
铁大竿道:“若说动手的话,小弟倒是最先动手的,”想到自己方才一连吃了两个耳
光,面上也不禁有些微微发红。
胡振人面色大变,一摆掌中双刀,大声道:“依两位之见,又当如何分配?”
铁大竿挺胸道:“自然是该我天台寨的兄弟先拿!”他胸膛一挺,便比其他两人高了一
个头。
赵雄图冷笑道:“若是以身材大小为准,自然是该铁兄占先,只可惜有时身材再大也无
济干事。”
铁大竿大怒道:“你小子说什么?”
胡振人一摆双刀,大声道:“凭哪点也轮不到你!”
赵雄图双目一转,道:“还是让杜兄分配好了,杜兄武功最高,落叶庄兄弟最多,杜兄
最精于计算,必定不会教别人吃亏的。”他一看自己占了下风,便赶紧先招上一个帮手。
杜小玉目光转处,只见南宫平等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目中却似有笑意,心念一动,
缓缓笑道:“这货物小弟早已不想要了,怎能再为三位分配。”落叶庄群豪一阵大乱,杜小
玉手掌一挥,竟真的远远退走。
铁大竿三人齐地一愕,突听风漫天笑道:“三位若是举决不定,老夫倒有个极好的办
法,”赵雄图生怕铁大竿、胡振人两人联合对付自己,闻声大喜道:“好极好极,老先生如
此明达,想出来的方法必定是公平的。铁大竿、胡振人对望一眼,这两人心里其实也在互相
猜疑,听到如此,也一起应了。风漫天道:“我本来最怕流血,是以才会将偌大财富拱手奉
上,三位此刻既然应了,稍等可不准反悔,否则……”
他面色一沉,接口道:“我这位镖师若是发了脾气,于三位可都没有好处。”
三人心头一寒,赵雄图道:“只要你方法公平,我等自无异议!”
风漫天哈哈笑道:“自是极公平的,各位既然俱是绿林好汉,双手血腥越重,便越是英
雄,此刻在这里的所有朋友俱都算上,只要每人说出一仵人所共知的英雄之事,就可站在前
面,我击掌为号,号令一出,各位便可自行选择一口箱子,若是说不出的,便请退到一
边。”
他话声微顿,突然一拄铁拐,自铁笼外挑起一口箱子。接口道:“而且我还可告诉各
位,离我越近的箱子,越是贵重,各位抢箱子的时候,便可各凭武功,来定贵贱了。”
众人听了他这离奇古怪的方法,心中本来大是疑惑,但等他一掀箱盖,只见箱子里珠光
宝气,刹那间人人眼都红了,财欲蒙心,哪里还有人想到别的,羞耻之心,更是早已抛到一
边。
铁大竿等三人,自侍武功身手,谅必稳稳可以抢得一箱最贵重的珠宝,又想到自家的兄
弟,怕哪一个说不出件把两件“英雄之事”来,三人指望钱财快些到手,当下一无疑议,一
起应了。
铁大竿一拍胸脯,大声道:“有一次老子在临海城一夜之间,连做七案,直杀得刀口都
卷了起来,此事人人知道,不用我铁大竿再作吹嘘,想必可算得上是件英雄之事了。”说完
仰天长笑。
胡振人哪甘示弱,立刻接口道:“这算得什么,有一日我在泰顺城外,光天化日之下,
将数十个连袂至雁荡烧香的妇女,一起……”
这些人生怕来不及似的,一个接一个,将自己的“英雄之事”俱都说出,还生怕别人不
信,俱都说出证据。一时之间,南宫平等人只听满耳俱是奸淫屠杀、人神共愤之事,无论任
何一亭,都够资格上刑场砍头十次。
杜小玉冷眼旁观,越看越觉此事不大寻常,方才夙漫天铁杖一点,他也听出了金铁之
声,心念数转,只觉手足发冷,越退越远。落叶庄群豪,本是人人跃跃欲动,但这些人却最
信服杜小玉,见到庄主未动,便也强自忍下,跟着杜小玉闭口不言,退到一边。
五六十条汉子,只说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将这些“光荣的历史”说完,你挤我,我挤
你,都想挤到离得风漫天近些的铁笼前,数十双眼睛,有如饿狼一般,炯炯的凝注着笼中的
箱子。
风漫天仰天笑道:“好好,各位果然都是英雄,我双掌一拍,各位便可大显身手了!”
缓缓分开双掌,众人只见他双掌越离越近,心头也跳动得越来越快,一双眸子更是要突出眼
眶来,谁也没有听出凤漫天笑声中的杀机,目光中的寒意。
风漫天目光一凛,双掌一拍——众人哄然一声,一哄而上,手脚舞动,张牙咧嘴,将人
情礼义都抛在一边,当真有如一群野兽,拥向残尸——南宫平、鲁逸仙听了那些人神共愤之
事,心里早已气愤填膺,此刻更忍不住跃跃欲动。南宫常恕夫妇两人,却仍是声色不动,都
知道风漫天这武林的奇人必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叨。
只见那数十条大汉刹那间俱都入了铁笼,风漫天突地轻叱一声道:“锁上笼子。”
南宫常恕四人身形一起展动,有如鹰隼一般凭空飞出!
那班人只顾眼前财宝,生怕落了人后,哪有时间注意别的,何况即便注意,也来不及
了。
刹那间只听一连串落锁之声,南宫常恕等四人身法、手法是何等迅快,二十多个铁笼,
一瞬间便已都锁上。
有几条汉子这才惊觉,失色呼道:“不好。”
风漫天浓眉一扬,放声一笑,突地撮口长啸起来,那“八哥”咕地一声,冲霄而上。
啸声一起,众人只觉心头一震,天地间都仿佛变了颜色。
只听啸声越来越是高亢,直震得天上浮云四散,地上木叶飘落,便是南宫常恕等人,亦
是面目变色。那班绿林强盗,有的早已四肢软瘫,有的虽然尚能支持,但也是面青唇白,牙
齿打战,就连站得远远的杜小玉,也无法抬起脚步。
啸声之中,二十多只铁笼里,俱有一两口箱子的箱盖,已经缓缓自动掀起,众人方才觉
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突听震天般一声狮吼,一条猛狮,自一口巨箱中缓缓站起……
接着,虎吼之声亦随之大作,豹鸣、狼嗥,万兽齐鸣,声震天地,与啸声相合,更是震
人心悸。有的铁笼中是狮虎怒啸,有的铁笼中是狼豺凶嗥,那四面编着铁丝的铁箱里,箱盖
掀得最迟,也最慢,箱子里却涌出了百十条毒蛇,只见红信闪闪,蛇目如炬。四面的数十匹
健马俱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方才还自像野兽一般要择肥而噬的人,此刻却已变成了俎上鱼肉,一个个浑身战栗,缩
向铁笼角落。
长啸,兽吼,惨呼,天色低冥,木叶萧萧,天地间立刻满布杀机!
群兽被风漫天制住,困在箱中,此刻亦被啸声震醒,早已饿极,刹那间只见血肉横飞,
当真是令人惨不忍睹。
就在此时,远远本有几条人影奔来,一听啸声响起,便倏然顿住脚步,其中一人身材窈
窕,秋波盈盈,正是郭玉霞。
她身侧一左一右,两个男子,一个是潇潇酒洒的任风萍,一个是面容苍白的石沉,身后
四个老人,却是江南七鹰中的兄弟。
郭玉霞柳眉一皱,道:“这会是谁,怎地……”
黑鹰堵住耳朵,颤声道:“听来像是昔年火焚‘万兽山庄’的风漫天,以绝顶内力化成
的‘破王啸’。”
郭玉霞秋波一转,道:“风漫天,他难道还没有死么?”
任风萍道:“闻道那风漫天昔年曾以‘破玉啸’震慑万兽,是以才会大破‘万兽山
庄’,啸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