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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铃-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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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腻的衣衫,满头癫疮,立在他身边嘻嘻丑笑。
  南宫平一见此人,心中便有说不出的厌恶,渔人船夫,虽然穷困,但大多俱是明朗而洁
净的,此人却是既龌龊,又猥琐,笑声更是刺耳难闻。他忍不住问道:“此人是谁?”
  风漫夭道:“伙夫。”
  南宫平呆了一呆,想到今后自己要吃的饭菜,竟是此人所做,胸口已不觉起了一阵恶
心,皱眉道:“怎么寻来如此人物?”
  风漫天哈哈一笑,道:“我能寻着这些船夫,却已大非易事,纵是生长海面之人,又有
谁愿意跟着陌生的船飘洋过海。”
  南宫平道:“那么前辈你又是如何找来的。”
  风漫天突然张手一招,那八哥便远远飞了过来,风漫天道:“叫七哥来。”那“八哥”
咕咕叫道:“七哥,七哥……”低低飞了一圈。甲板突地掀起一块,一个黝黑的汉子,自船
板下一跃而出。
  南宫乎目光转处,心头不禁又是一跳,原来此人生相更是奇特,身材矮短宽阔,有如棺
材一般,背脊弯曲,头陷入肩,行动却是轻捷灵敏无比,轻轻一步,便已到了风漫天身前,
面目之丑恶,更是骇人听闻,獠牙阔口,下颔突出,有如野兽般激动鲁莽之色,垂首道:
“主人有……有何吩咐?”语声嘶哑缓慢,口齿极是不清。
  风漫天哈哈一笑,道:“我与他两人,乘着一艘独木之船,飘洋过海,来到江南,此番
回去,谁还愿意如此吃苦,何况又多了不知多少货物,自然要换只最大的船,自然要用许多
船夫。”
  南宫平道:“多少船夫?”
  风漫天道:“莫约十一、二人,你可要见见他们?”
  南宫平连声道:“不用了!”他见到这野兽般的“七哥”与那癫头汉子,心中已是作
呕,哪里还愿再看别人,转开目光,望向笼中的猛兽,只觉那些狮虎豺狼虽然凶猛,却也比
这两人看来顺眼得多。
  这海船制作甚是坚固,只有一根船桅,确是难见的大船。
  此刻船帆俱都张起,使连后樯也已纵帆,都被海风涨满,蓝天碧海,万里无云,南宫平
初次来过这种海上生活,不两日便已渐渐将胸中的不快忘去,反而充满新奇之感,只恨不得
早日到达目的地,完成责任,那时用尽千方百计,也要重回江南。
  船上船夫,大多形容古怪,面色阴沉,一个个不住以奇怪的目光,窥伺着南宫平,有如
野兽窥伺猎物一般,完全不似海面常见的船夫,南宫平心中不觉暗中起了警惕,但风漫天却
满不在意。
  他每日清晨,阳光初升之际,都要站到船头,撮口长啸一番,直震得海天都掀起波澜。
除此之外,便是终日坐在舱中饮酒,而且言语越来越少,有时甚至终日不发一言。
  他不但自己饮酒,而且每餐每饭,还要强劝南宫平喝上几杯他那葫芦里的烈酒。
  南宫平每次见到那癫子端来菜饭时,心头都觉得十分难受,不喝几杯烈酒,当真是食难
下咽。
  那癫子厨师当真龌龊已极,连脸都未曾洗过一次,幸好船上清水甚是珍贵,他菜又烧得
极好,虽然人人厌恶于他,却还可容忍,他终日唯有痴痴呆笑,更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
上,见到南宫平时,那咧嘴的一笑,使得南宫平每次一听见他的笑声,就赶紧将目光转过一
边。
  船行数日,举目四望,仍是海天茫茫,见不到一片陆地。
  南宫平忍不住问道:“不远了么?”
  风漫天却只是冷冷回答:“到了你自会知道!”
  船行越久,他脸色就越阴沉,酒也喝得越多,这自是大违常情之事,只因无论是谁,离
家渐近,心里总是该高兴的。
  这一日风浪甚大,南宫平多喝了儿杯,想起亲人,心头不觉甚是烦闷,悄悄出了舱门,
走到船头,只见天上星群影人海中,天水相映,几乎令人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他心神方觉一畅,突听甲板下传来一声痴笑,接着船板一阵轻响。
  南宫平实是不愿见到此人,眉头一皱,身形闪动,轻轻掠至船舱旁的阴影中,只见两个
船夫夹着那癫子伙夫跃上船面。
  南宫平本待闪身入舱,见到这三人行迹仿佛十分鬼祟,心念一转,手掌一搭,全身隐没
在船舱边的短檐下。
  只见那两个船夫,一个身形枯瘦,身材灵便,名叫“金松”,另一人却是阴沉的舵手
“赵振东”,这两人船上生涯俱都十分精到,在船夫中仿佛甚有权威,是以南宫平都认得。
  金松一上船面,四望一眼,轻轻道:“缺点子!”
  赵振东冷冷道:“你再去四面踩踩盘子,掌舵的不是并肩子!”
  他两人出口竟是江湖黑话,南宫平不禁更是疑云大起。
  要知“缺点子”便是无人之意,“踩盘子”乃是探查,“并肩子”便是“朋友”,这几
句话绿林豪强最是常用,南宫平虽非老江湖却也懂得。
  金松果然展动身形,四下探查了一番,身形轻捷灵便,轻功竟似极有根基,“嗖”地自
南宫平身侧掠过,摇头道:“没有动静,只有掌舵的那厢还在舱那边,而且伏在舵上,似已
睡着了!”
  赵振东微一颔首,将那癫子厨师拉到一堆货物下,那癫子跌跌撞撞,笑也笑不出来了。
赵振东面色一沉,“嗖”地自靴里拔出了一柄解腕尖刀,在癫子面前一晃,阴侧侧笑道:
“你要死要活?”
  那癞子骇得缩成一团,给结巴巴他说道:“自……自然要活!”
  赵振东道:“要活就得听老子们的话,老实告诉你,老子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你
只要是在海面上混的,大概就听过老子们的名字,老于就是‘舟山海豹帮’的‘海豹’赵老
大!”
  那癞子不由一愣,苦着脸道:“大……大王有何……吩咐小人都听话。”他一骇之下,
话更说不清了。
  赵振东冷冷一笑,道:“谅你也不敢不听!”自怀中取出一个纸包,接道:“明天给我
漂漂亮亮地做一锅海带鸡汤,把这个一半下在汤里,一半混在饭里!”
  那癞子颤声道:“鸡汤里不用放胡椒面的!”
  赵振东笑骂道:“呆子,这不是胡椒,告诉你,这就是杀人的毒药,无论是谁,吃下半
点立刻七窍流血而死。你记着千万不要将它放入口里,事成之后,老子们发了财,少不得也
要分你一点,但你若走漏一点消息,老子们就要把你大卸八块,抛下海里喂鱼,知道了
么?”那癞子点头如捣蒜,连声应了。金松轻轻一笑,道:“小弟这几日暗地观察,这一票
油水就足够我兄弟快乐半辈子,只是不但那跛子跟那怪物有些扎手,那个漂漂亮亮的小白
脸,手底下也有两下子。”
  赵振东冷“哼”一声,道:“你当汪治、孙超,连那边掌舵的那死脸子李老三是好人
么?我看这三人混上船来,也没有安着好心,八成也是黑道上的朋友,只是他们既然不是咱
弟兄一路,明日索性连他们也做翻了算了!”
  这两人轻言细语,直听得南宫平暗中心惊,心中暗道:“侥幸,天教我无意中窥破他们
的阴谋,否则岂非要着了他们道儿。”
  心念转动间,突听左面一声衣袂带凤之声“嗖”地划过。
  南宫平心头一惊,只见一条黑影人影一掠而来,冷冷道。
  “赵老大,你好狠心,连我兄弟你也要一起做翻喂鱼么?赵振东面色大变,翻身跃起,
掌中紧握尖刀,轻叱道:“谁?”
  黑影中缓步走出一人,死眉死眼,长脚大手,面上不带半分表情,正是被赵振东暗中唤
做“死脸子”的李老三。
  赵振东、金松如临大敌,虎视眈眈,李老三神情却仍是呆呆板板,缓步走了过去,道:
“癞皮狗,快把毒药拿出来。”
  那癞子缩在箱笼间,当真有几分像是癫皮狗,赵振东叱道:“你先把命拿来!”
  刀光一闪,使要扑上前去。
  李老三道:“且慢动手,要知我令你们交出毒药,并无恶意,那跛子是何等角色,岂是
一包毒药就可以解决得了的,若是被他发觉,岂非打草惊蛇,坏了大事,快把毒药抛入海
里,我自然另有好计来对付他们。”
  赵振东果然停下脚步,但回中仍在发狠,道:“你是什么玩意,我‘海豹’赵老大要听
你的!”
  李老三冷冷道:“你不认得我么?我就是……”突然凑到赵振东耳边,轻轻说了几个
字。
  赵振东面色大变,身子一震,“铛”地一声,连掌中的尖刀都落到地上,颤声道:
“你……你老人家怎……”
  李老三道:“不要多话,快回到舱里睡觉,时候到了,我自会通知你,你‘海豹帮’显
然辛苦了一趟,我也不会亏待你们。”
  赵振东道:“是,是……”拉起金松就走。
  那癞子畏缩跟在后面,“李老三”突然一把抓起他臂膀,厉声道:“好大胆的杀胚,你
当太爷没有看出你是什么变的么!拿命来!”右掌一扬,立掌如刀,“唰”地一掌,向癞子
天灵直劈而下!
  南宫平心中大奇:“难道这癞子也是个角色!”
  那癞子却早已骇得瘫在地上,只见“李老三”一掌已将震破他头顶天灵,他却仍然动也
不动,哪知“李老三”掌势突地一顿,只是在癞子肩头轻轻一拍,道:“不要怕,我只是试
试你的,去吧!”
  他无论做什么事,面上都丝毫不动声色,话一说完,转身回到舵边。那癞子爬起来爬下
舱板,目光却在有心无意之间,望了望南宫平隐身的短檐。
  南宫平不禁又是一惊,只听船舱上一只老鼠跑过,他方才只当那癞子发现他行藏,哪知
那癞子只不过是看到了老鼠而已。
  南宫平哑然一笑,见到四下再无人影,轻轻掠下,一手拉开船舱之门,方待闪身而
入……
  哪知他目光一抬,黑暗中竞赫然有一双发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紧盯着他,仿佛早已隐
在船舱门后,等着他进来似的。
  南宫平一惊之下,双掌一错,护胸防身,只见面前的不过只是那怪物“七哥”而已。
  “七哥”咧开阔口,露出那一排森森白牙,朝他一笑,便转身走开,脚步间真当没有一
丝声音。
  南宫平又惊又奇,忖道:“难道这怪物也听到了方才那些话么?怎地他却不动声色!”
大步走入,找着风漫天,只见他仍在灯下喝酒,他从不睡觉,也不吃饭,老天生下他来,仿
佛只是为了喝酒的。
  他头也不回,缓缓道:“还没有睡么?可是要喝两杯?”
  南宫平沉声道:“前辈若再喝酒,以后只怕永远喝不成了!”
  风漫天朗声一笑,道:“世上竟当真会有能令老夫喝不成酒的事么?如此说来,我倒当
真要听上一听!”话说完,又满满喝了一口。
  南宫平道:“前辈可知道船上的船夫,全是杀人越货的海盗么?”他一口气将方才所见
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哪知风漫天却全然不动声色,南宫平皱着眉道:“晚辈虽也未将这些恶贼放在心上,但
既己知道他们的阴谋,好歹也该有所举动……”
  风漫天哈哈…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么!自他们踏上此船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这些
人里全无一个好人,只有那癞子痴痴呆呆,并非他们一路,是以我才要癞子来做伙夫。但我
犹自放心不下,早已在酒中下了可解百毒之药,是以我每餐都要你喝上几杯,便是防他一
手,至于他们若要动武,哈哈,那便是他们死期到了。你看我终日饮酒,当我真的醉了?”
南宫平暗叹一声,道:“前辈之能,当真非人能及……”
  风漫天大笑截口道:“我不过年老成精,看得较清楚而已,你若是到了我这样年纪,便
知道世上的阴谋诡计俱都可笑得很,只是……那李老三看来倒是个角色,却不知道他是什么
变的……”
  南宫平道:“此人必定大有来历,但在前辈你的面前,只怕他也难施展了!”他此刻对
风漫天已是心中钦服,绝非故意奉承。
  风漫天大笑道:“不管他有什么来历,他要姓赵的那厮不要在酒菜中下毒,倒是聪明得
很,无论是多高明的迷药,无论他下在何物之中,老夫若是看他不出,便算枉活这七八十年
了!”
  南宫平道:“前辈难道不准备揭破他们的阴谋么?”
  风漫天道:“我每日长啸,便是为了要唬住他们,否则他们只怕早已动手了,若是揭破
阴谋,杀了他们,还有什么人来做船上的苦工。”他仰天一笑,道,“这帮恶人遇着老夫,
只怕是合当倒霉了。”
  南宫平心中突地一动,凛然道:“前辈货单上最后一项,难道便是要以他们充数么?”
  风漫天笑道:“正是,我早知会有人自动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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