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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遇皎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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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到自己问:“你一直这么会照顾人吗?”

    她笑了一下,说:“那你就看走眼了,我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

    我一时没说话,她也没说话,只有火上的粥,还咕咕响着。

    我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又在捕捉什么。可我是个男人,听到自己淡淡的语气问:“所以这是第一次?”

    她的耳朵上,漫过细细的绯红色。

    “嗯,那又怎样?”她很轻地说,然后端着一小盘泡菜转身,说,“吃饭。”

    我们在餐桌坐下。

    我端着粥,又吃了两口爽脆的泡菜,只觉从未有过的可口。她却似乎吃得不大安稳,也不怎么抬头看我。不过我们的战果却很不错,一小锅粥,她吃了一碗,我吃了三碗。煎鸡蛋她吃了一个,我吃了三个。剩下的泡菜也全部被我吃掉了。她拎着空空的那口锅,又看看我,说:“男人……都这么能吃吗?”

    我说:“我今天确实比较饿。”

    她却笑了,是那种很开心的笑,然后说:“你洗碗。”

    我没有异议。我的心情也很好。

    不知不觉已是中午了,外头的太阳十分大,照得厨房里也明晃晃的。我站在水槽前刷着碗,听她在客厅开了电视。我回头望去,就见她怀抱个抱枕,脱了鞋,赤脚靠在沙发里,有点慵懒又有点疏离的表情。眼清澈,鼻秀气,唇红润,长腿婀娜。这幅模样,我远远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填满,又好像瞬间空荡荡的。

    都是这个女人,牵扯的。

    门铃响了,谭皎跑去开门。我听到个低沉的女声说:“大珠,我查出个有意思的线索,特地来告诉你。”

    是她那个叫壮鱼的作者朋友来了。原来她的朋友会这么称呼她。我却觉得不够好听。这些娟秀的作家,性子也许都奇怪,偏偏喜欢用这样粗咧的外号自称。

    “还有谁在?你请了家政阿姨?”那壮鱼听到厨房声响,问道。

    谭皎:“不是……”

    我洗好最后一个碗,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出去。

    两个女人都望着我。

第37章 邬遇六(1)

    邬遇视觉

    我以前没和女孩子去过医院。没想到带着谭皎,会是这样有趣……又麻烦的一件事。

    我坐在急诊医生面前,只简单说了一句:“从坡上摔了下来。”她不赞同地望着我,而后连说带比划:“医生,是那么……高的崖。地上还不平,有树根和石头。我到了以后他晕了至少有5分钟。”

    医生是个面相和气的青年,闻言果然来了兴趣:“哦?摔得这么重?怎么会摔下来的?”

    我刚想说“不留神”,结束这样没太多意义的谈话。谭皎“嘿”了一声,拉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说:“医生,这个不能跟你多说我们在抓一个贼。他追上去,结果伤成这样了。”

    医生:“哦……哦……你转过来,快让我仔细看看。”

    望着医生殷勤的目光,还有旁边她同样亮晶晶的双眼,我沉默着转了过来。

    我觉得她和我一年前遇到时,有些不同。初遇时,她是明朗的,快乐的,但也带着一点点冷意,带着刺。可现在相处时间多了,却发现那些刺,只不过是她对于陌生人的防备。

    她很温暖,很热闹,也很温柔。

    此后的简单诊疗过程就是如此,医生仔细查看伤口,询问我的身体反应,不过不是问我,是问她。她每个问题至少回答100个字以上,回答得详尽又细致,抑扬顿挫又生动准确。不愧是个作家。

    末了,医生让我们去做个ct。

    这个她不能进去,我总算清净了一会儿。等我出来时,就见她一双大眼睛澄亮地望着我。我们坐在ct室门口等结果,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她低声说:“会没事的。”

    我本来就没在担心这个。侧头望她,她的表情显得很坚定安静。乌黑的发丝垂下来,垂在洁白如玉的脸庞边,添了种静好的美。

    我突然觉得她之前说过的话有些道理。

    来医院,有这样的一个人相陪,原本枯燥安静的每一刻,突然变得充满了零碎的生机。

    她问我稀不稀罕。而我此刻,已没有别的答案。

    我们拿ct报告去给医生看,果然是没什么事。不过医生嘱咐道:“虽然现在照片结果还好,但是颅内出血这种事,不好说。现在没出血,不代表之后一直不会出现。所以这几天,要仔细观察。有没有头晕眼花,恶心呕吐。一有不对劲,马上来医院。”

    话自然是对谭皎说的,这里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果不其然我看到她的脸色凝重了几分,然后嘀咕道:“我们来医院的路上,他就在车上昏睡了一阵。”医生神色一紧,说:“是吗?”她说:“是的啊,帅哥我跟你说……”

    我不得不打断他们:“谭皎,我那是累的困的。”

    谭皎和医生异口同声:“哦……”

    走出医院,我手里拎着药和其他东西,她拿着那堆票据,秀眉轻蹙,嘴里念念有词,竟是在算钱数。钱都是她拿着我的钱包跑上跑下去交的,末了她把票据一折,眼珠一转:“你说这钱,沈时雁能不能给你报销?”

    我:“……”

    她说:“四百多块呢,你现在……挣钱也不容易。”

    我的语气冷下来:“为什么要找他报销?”

    她理所当然地说:“你是见义勇为因公负伤啊。警察不负责吗!”

    我硬邦邦地说:“不需要,别找他。”

    谭皎便撇了一下嘴,没说话。大概是感觉出我语气冷淡。

    她想得倒简单,找沈时雁报销?

    我邬遇还是不是男人?

第38章 邬遇六(2)

    到了医院门口,我说:“这里不远,我回了。你也早点回家睡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她却踟蹰不说话。

    我说:“怎么了?”

    她说:“你去我那儿吧。你那个店里,也没人照看你。又吵,天亮了还会被抓起来干活儿吧?我家就在边上,你睡客卧。我们也随时方便商量案子。现在是紧急关头,我们还是还是警惕点好,别分开了。”

    她说,我们别分开了。尽管只是无心之语,我的心却像被什么轻轻击中。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见状笑了:“那就走吧。”

    我的心中忽然涌起某种微涩的情绪。我也笑了,说:“不用了,我在店里没事。有什么事你随时打给我。”

    她说:“不行。”

    我望着她没说话。

    她眼中微波流转,说:“还有个事儿呢,我没好意思说。上次不是有神秘人潜进我家,给我留了纸条吗?现在发生这么多事,我其实挺害怕的。你能不能去我家陪我?”

    夜色还是极深的,厚厚的云,蒙住星子。我们头顶有清澈的路灯。我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湖水一片,乌黑温亮,有水波轻轻荡漾。

    我说:“好。”

    她一下子笑了。她在笑什么,我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

    她家跟我想象的差不多。温馨干净的两居室,有点乱,但是还好。最多的是书和零食。她从鞋柜里拿出双男式拖鞋,说:“这是我爸的,你先穿吧。他和我妈之前来住过一段。你晚上睡觉穿他的衣服,行吗?”

    我当然说好。

    “你妈妈酿的青梅酒,还有吗?”我问。

    她笑了,说:“你想喝啊?可青梅酒在我手上哪里留得过几天?下次她做了我再给你带。”

    我又说好。

    客卧的陈设比较简单,只有床和柜子,飘窗上倒扔着她的几本书。她把父亲的衣服搭在床头,说:“你的口味跟我老爸比较靠近,他夏天也爱穿件背心,喏。”

    我拿起柔软的棉背心,说:“你的意思是,我穿得像老年人?”

    她说:“那我见过的年轻人穿背心的还真不多。”

    我说:“那是为了干活比较凉快。”

    她说:“知道。”顿了顿说:“我在店里第一次见你,你就穿的背心。”

    她说得无心,我看着她,却发现夜晚的灯光之下,她的每一分轮廓都显得特别细致。

    “记得这么清楚?”我听见自己说。

    她转头看着别处,若无其事地说:“我随口说的。你快去洗澡吧。”

    遵循她的叮嘱,我站在她家的小浴缸里,拿着淋浴头,冲洗身上的血和污迹,尽量不碰到头上的伤口。热水洗去一身疲惫,也带来温暖和平静。而后我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用块热毛巾盖在脸上。

    她说得没错。原来这一年来,我都没有这样放松舒服地洗过一个澡了。后来竟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直至她在外头敲门:“邬遇,忘了跟你说了,浴巾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那条蓝色的是干净的。”

    我说:“好。”

    内心深处忽然就涌出个念头。这曾经是我向往的生活。曾经是我以为的,毕业后、按部就班上班的我,将来一定会拥有的生活。一套足够好的房子,一个值得我珍藏的女人。

    她就会这样为我准备换洗衣物,替我铺床,叮嘱我这不行那个必须。还会给洗好澡的我,连浴巾都准备好。而我,会尽全力呵护她一生。我们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她也会善待我的母亲和邬妙。曾经我为家人撑起了一切,将来,会再加上一个她。

    ……

    我从柜子里拿出浴巾,覆在身上。心已如死水微澜。

第44章 谭皎七(3)

    等等。

    深夜,荒山,诸多掩饰下的调虎离山,独一无二的沉默凝视,生世不明的爱恨,如动物般被逮住的一家人。

    他,想干什么?

    朱家人还在哀嚎,洞底大概设了捕兽夹木尖刺之类的东西。周围还是一片寂静,我却感觉到皮肤上渗出一层冷汗。那寒意简直就要渗进心里。

    然后,该登场的,持续在登场。

    群鸟降临。

    许多许多的鸟,从四面八方飞来,飞进树林,如同一群黑色幽灵,落在洞边、树枝上。它们扑扇着翅膀,似在召唤,似兴奋,又似凶猛残忍,一触即发。

    我把头伏得很低很低,此情此景真的是十分恐怖。我也无法想象昨天邬遇一个人是怎么跟这些凶狠的怪东西搏斗的。此刻我趴在草丛里,而邬遇的手虽然松开了我的,另一只手始终按在我肩上,令我感到安全。

    那个人终于走了出来。

    群鸟轻声嘶鸣。

    它们是真的受他控制。这是真的,不是我们的臆想。我真的亲眼见到了非正常的事,从今夜起开始发生。

    他还穿着那夜的脏外套,也许根本就没换过。他的脸上还带着痴痴傻傻的笑,手里抱着个孩子,正是朱梓翰。只是孩子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他手里还拎着盏煤油灯。

    “你们……来了。”他讲话亦有点结巴,走到那坑前,把灯放在脚下,低头凝望。

    约莫是看到他怀里的孩子,坑底一下子传来哭喊声。他轻轻一笑,说:“没……没关系,他睡了。我给他吃、吃了安眠药。太、太吵!”

    我松了口气。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10万块我们带来了,没有通知警察,你快放了我们,放了孩子!”听着是孩子父亲朱仲凌的声音。

    “你、你们先把手机丢上来。保证回去后……不会、通知警察。”他的脸色变得严厉,“否则……我马上杀了孩子。”

    我心想坏了。果不其然朱家人此刻受制于人,也没有别的办法,手机一个个从坑底丢了上来。他,把所有手机踢到一边。很快有几只鸟衔着手机飞走了。

    “其实我、我不要钱……”他说,然后从后腰抽出一把尺来长的刀,对准孩子,笑了,“我要杀了他。”

    坑底一下子哭喊声一片。

    “通知沈时雁。”邬遇的唇碰到了我的耳朵,几乎在用气说话。于是那酥~麻的感觉,又从我的耳朵直接窜到脖子,麻了大一片。

    我侧头避开他的脸,慢慢摸出手机,压在胸下,用手臂挡住光,把位置发给沈时雁,而后发了条短信给他:他和孩子在这里,还有朱家人。

    至于沈时雁什么时候会赶来,我也没把握。

    我在黑暗中转过脸来,结果嘴似乎又擦到邬遇的脸。他一动不动,像是全无知觉。我问:“什么时候救人?”

    他答道:“现在这样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等机会。”

    朱家人的叫喊声、哭声,只令他垂首在坑边站了一会儿,完全麻木的表情,无动于衷。然后他把孩子丢在地上,说:“你们不想……他死,还、还有一个办法。”他举起手里锋利的刀:“我……只砍三刀。你、你们选三个人,代替他,承、承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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