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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有人就附和道,“还是太祖圣明,贡院改革,才是根本,这样的环境下,考生也能发挥出真才实学。”
当然,作为文官,他们是断然不会提神灵在这个体系中的作用的。
实际上,要不是有神灵监督,贡院这么大,还种植松柏,青竹,花卉,等等等等,肯定是营私舞弊大盛。
以前贡院狭小,未尝没有好监督的意思。
“不知道这一次乡试,谁能拿下我们云州的解元啊。”
“肯定是我们金台府,陈岩,朱煜,孙人峻,都很有希望。”
“金台府确实是文气昌盛,不过我们天华府也是人杰地灵,这次有望出解元之才。”
“就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该轮到我们上尧府了。”
“哈哈,你们算一算云州历代的解元,我们金台府多少人?事实胜于雄辩!”
等说起解元人选,自然免不了地域之争,而金台府向来是众矢之的,不过出身于金台府的文官很有底气,舌战群儒。
金台府文气云州第一,过去的荣耀和成绩最有说服力。
大学士方士庶面白无须,温润如玉,细细的眉毛下,眸光如秋日的湖水,他大袖飘飘,行走在走廊上,听着耳边官吏的争论声,笑道,“大家都对这一届的解元很期待啊。”
“是啊,大人。”
身边的云州的官员陪同,答道,“解元,可以真正称得上一州第一了,何等风光。”
“我记得方学士是天顺十五年朗州的解元,”
另一个官员恭维道,“大人是我们当中对解元最有发言权的。”
“是啊,是啊,朗州可是不逊色于云州的大州。”
“含金量很高。”
“太厉害了。”
其他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花花轿子人抬人,吹捧几下又不花钱。
“现在得看年轻人的了。”
方学士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肉麻的恭维和夸奖,早就练出不动声色,他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道,“去催一下广陵公吧。”
“是。”
有人答应一声,广陵公是这次神灵一方的监考官。
哗啦啦,
一行人来到明远楼入座,不多时,就听到神音响起,光华满室,广陵公从天而降,声势浩大。
“哼,”
不少官吏看到广陵公的依仗,不满地哼了声,最近几年,随着神灵体系的扩展,已经开始和官府势力冲突,相互之间的扯皮不少。
广陵公出现后,冲着方学士打了个招呼,就上了云榻,身后显出神光,连接到漫天的法网上,覆盖整个贡院。
三江榜真是太凶猛,这才周二啊,就被落下这么多,求支持。
第一百一十八章 侥幸之心
明远楼。
疏帘半卷,临水红霞。
晨光自小窗中而入,映照在地面上,氤氲出琉璃光泽,袅袅的檀香升腾,上下一色。
来自京城的方士庶身为主考官,坐在中央,身姿如松,眸中有神。
副考官有三名,除去崔学政外,其他两人都是五十上下,双鬓微霜,古板严格,如泥胎塑像一样。
再往下就是其他的文官书吏,不苟言笑。
方士庶看了看天色,目光看向重重叠叠的神光,开口道,“广陵公,可以进行检验了。”
“好。”
广陵公答应一声,身子站起,身后深不可测的神光升腾,明辉璀璨,焰火飞转,神唱之声,络绎不绝。
轰隆隆,
下一刻,细细密密交织的法网上浮起耀眼的明光,每一个节点上都有法印生出,分出一缕念头,投到号舍中。
哗啦啦,
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描一般,上百名神灵坐镇法网,仔细核对考生的信息,检查是否有夹带,身体情况如何,到最后,汇总到明远楼。
哗啦啦,
广陵公眸子中闪过万千的符号,不停地排列组合,很快他用手一点,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道,“考生信息已经记录在册。”
“好,”
方学士接过来看了看,冷哼一声,道,“还有人心存侥幸,来人啊,按册抓人,将他们直接抓到衙门看管,等乡试结束,再行处置。”
“是。”
有小吏接过,到楼外唤来两个差役,按照册子上的标记,前去拿人。
“嗯?”
号舍中,陈岩听到了外面的杂乱之声,目光动了动。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心存侥幸之人。”
陈岩看着如狼似虎的差役拉如拖死狗似地拽着一个藏有夹带的考生,这个考生面如死灰,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有了这样的污点,起码五年内不允许参加科举。
人的一生,有几个五年?
何况是还在士林中臭了名声,以后纵然真能得中,也是声名狼藉,没多少人愿意与之交往。
“人的侥幸心理,”
陈岩眸子中有光华透出,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很多时候,这样的心理却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有意思。”
陈岩将这一段感悟压到心里,化为积累。
当当当,
这个时候,清脆的钟声远远传来,云州的乡试开始了。
乡试有三天,分别考经义,策论和诗词。
当然,卷子是同时发下来的,考生可以自己选择先做哪一个。
同样三天的时间不是定死的,如果考生愿意,也能提前交卷。
别的不说,大燕太祖对于科举的改革,最大程度上给考生们提供了一个宽松、舒适、公平的考试氛围。
“诗词,”
陈岩先拿过诗词考卷,翻开一看,有三段命题,可诗可词,非常宽松,点点头,道,“就做这个吧。”
他上一世的记忆中,不知道有多少千古流传的诗词,随便找上三首,就可以在乡试这一级别中脱颖而出。
楼中。
绿烟如云,花香如酒。
方学士让人打开小窗,自上而下看去,一间间的号舍如同棋局,染成黑白两色,整整齐齐,很有一种肃穆。
崔学政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记得前代文人笔记上有轶事,以往乡试之时,观气可见每个人的文思,大如烈焰,小似烛光,有的甚至在号舍上演化出锦绣文章,文思如泉的景象,现在可是看不到了。”
“是啊,”
方学士点点头,道,“说起来,我们大燕王朝的文气之昌盛要远超前代,只所以每个士子的文气无法显圣,还是朝廷以法度规矩刻于号舍之中,加上法网恢恢,才压制住异象。”
“这样也好。”
崔学政笑了笑,道,“平平静静,省得动静太大,影响了其他考生。”
“是这个道理。”
方学士负着手,来到窗边,道,“不过虽然单个士子的文气不显,但整个贡院的文气还是彰显于半空,大神通者可以见之。”
“扬文运,驱妖邪,”
崔学政看了看远处,道,“乡试一场,可以说能给整个府城洗礼一次,府城文运连绵,人杰地灵,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说起人杰地灵,”
方学士踱了两步,眸子清亮,问道,“听说金台府最有名的年轻士子就是崔兄的弟子?”
“呵呵,”
崔学政当然是举贤不避亲,直接道,“陈岩啊,还是很有天分的。”
方学士没有说话,神色莫名。
城外。
西华夫人居于无极星宫之中,铜柱玉阶,麋鹿奔走,星辰之力化为水光,缠缠绵绵。
“好一个文气昌盛。”
西华夫人美眸中古波不起,她用手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青丝,目光之中映照出金台府城的异象
只见金台府城上空,是细细密密的白光,纯粹无暇,上化为日月,下摇作山河,光明万丈,教化苍生。
重重叠叠的文气上下,演化出一幅幅的景象,圣人出世,麟吐玉书,造字化形,教化众生,从而知礼仪,懂荣辱,有法度。
其中的艰难,困苦,喜悦,收获,波澜壮阔,难以想象。
“朝廷气象不小,”
西华夫人笑了笑,纤纤玉手一伸,抓起地上一只星兽,大耳朵大肚子,短短的四肢,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动,很可爱,道,“朝廷发展,我们仙道也不是停滞不前,谁也不比谁差。”
“这次一定要讨个说法。”
西华夫人拎着星兽的小耳朵,浅浅一笑,目中却是寒芒跳动。
府城中,不知名的园林。
有塔上尖下方,高有十八层,下有四扇门,门上镌刻恶鬼花纹。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坐在血池中,汩汩的血水在他身下沸腾,如同沸水一般,开出最妖艳的血花。
“哼,”
人影看了眼密布在上空的法网,目光阴沉,纵然法塔上的法阵可以隔绝神灵之力的探寻,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别的动作,以防出现不测。
“等乡试一结束,无极星宫的疯婆子肯定会大闹一场。”
人影嘴角噙着冷笑,身后隐约传来小孩子的哭声,他的身子缓缓沉入到血水中,喃喃道,“只要等祭台布置完整,教中大事一成,我等也不必再这么东躲西藏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猫腻
贡院中。
翠竹碧梧,青萍结绿。
风一吹,清凉入号舍,驱走热气。
陈岩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身姿如松,神情严肃,只闻笔尖沙沙之声连绵成一线,如同泉过霜石,非常动听。
“咦,”
巡考官听到这声音,很是惊讶,他耳朵动了动,止住步子,凝神看去,心中想,“笔势连绵,如拉一线,秀才之中还有人有这样的笔力不成?”
作为曾经的二甲进士,巡考官自然是对书法非常有研究。
笔势连绵而不断,分明是书法到了书有筋骨血肉的境界。
何为书有筋骨血肉?
筋出臂腕,臂腕须悬,悬则筋生;骨出于指,指尖不实,则骨格难成;血为水墨,水墨须调;肉是笔毫,毫须圆健。血能华色,肉则姿态出。
看似简单,实际上很难,就是巡考官也是最近几年读书养气,笔力渐深,才进入这一境界。
这一眼看下去,巡考官就迈不动步子了。
只见纸上文字,大小合度,圆润如意。
点如山摧陷,摘如雨骤;纤如丝毫,轻如云雾;去若鸣凤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入花林,灿灿分明,遥遥远映。
真的是,奇逸超迈,遒丽雄健。
在巡考官的眼中,纸上的文字宛若有了灵性一样,只是这样静静看着,都能让人文思畅快,精神愉悦。
好一会,巡考官才从字上收回目光,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实际上,眼前的少年人的书法并不圆满,有的用笔的地方略显粗疏,比不上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师,但只要想一想对方的年龄,所有的瑕疵在这个面前都会烟消云散。
更为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字体,纤丽之中有雄健,倏肥倏瘦,倏巧倏拙,或劲若钢铁,或绰若美女,或如飘风骤雨,落花飞雪,信手万变,逸态横生。
很显然,这是一种新的书法,前所未有。
“弱冠之年就有这样的造诣?”
巡考官不知道见了多少天才,但他这一刻他还是震撼到难以言语,这样的书法天分,真的是只有天授啊。
定了定心神,巡考官走到号舍前,看了一眼上面张贴的考生信息。
“陈岩,”
巡考官看到这个名字,又是惊讶,又是恍然,道,“今年的院试案首,声名骤起的文坛新锐,崔学政的得意弟子,难怪。”
“光是这一手好字,中个举人就是绰绰有余。”
这个巡考官原本对陈岩的印象并不太好,他对蹿升势头强劲的士林新人本能的不喜欢,不过今天看到这前所未见的字体,已经路人转粉。
“大人,”
侍从见巡考官在号舍外待得时间太久,小声地提醒了他一句。
“走吧,”
巡考官笑了笑,离开陈岩所在的号舍,继续巡查起来。
号舍里。
案上的细脖大肚的花瓶中斜插嫩嫩的一截,上面开满一簇簇细密的小花,香气氤氲,浮光如水。
陈岩可不像其他考生那样绞尽脑汁似地冥思苦想,他只需要按照考题,在记忆之中搜索合适的文章,再进行修改润色即可。
正因为如此,陈岩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灌注到笔尖,一个个飞扬的文字在纸上由少到多,书法之道,隐隐有再进一步的征兆。
“嗯?”
这个时候,陈岩猛地一抬头,他刚才听到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如若平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