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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龙道:“账本在哪?”
刘谷然道:“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严龙笑道:“你为什么要出卖你的老爷?”
刘谷然叹道:“连家都抄了,老爷却还没有露面。那就说明老爷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自己跑了。无论哪一种情况,我们这些做小的,都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严龙笑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平生最喜欢跟聪明人合作的了。”
第320章 照着本子抓人
刘谷然交给严龙的账册,有厚厚的一本,上面将各项交易(行贿索贿行为)记录得很详细,包含讯息极为丰富,看着账册上的述事,就如同身临其境似的。
以严龙的记忆力与理解能力,也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看完。
看了之后,严龙合上账册,轻叹一口气,心中暗道:“唉,所谓的用机关枪扫射整个朝堂,打死的都绝对没有一个冤枉的,指的就是这样吧。”
他此时就在北镇抚司诏狱之内,姜维正坐在他的对面在处理公务。
严龙随手将手中的账册递给姜维道:“伯约,你也看看,看过之后,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姜维接过账册,应了一声:“是!”便放下手头的公务,开始看账册。
过了半个时辰,姜维放下手中还未看完的账册,对严龙道:“公子,姜维觉得此账册可用,但不能用尽了。”
严龙微笑道:“伯约何意?”
姜维道:“账册上的人名几乎将大明朝的重臣们都牵涉了进去,虽然有些记录因为时间久远,真伪难辨,但以我们锦衣卫罗织罪名的能力,再加上我们现在有皇帝的圣旨,只要沿着这些线索查下去,有可能扳倒一大批人。”
严龙没有说话,他在静等着姜维说下去。
姜维道:“但在查这些人的过程中,我们锦衣卫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绝大部分官员都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别看他们平时很温驯,一旦触犯了他们的切身利益,连皇帝的圣旨都不管用。到时,皇帝的决心会不会动摇?我们是不是能够撑得住?都是未知之数。而且,我们现在在朝中的根基很弱,骤然间要查这么多人,非常吃力,而且扳倒这些人之后,还得不到什么实质的好处。”
顿了一顿,姜维说出了自己的最终考虑,他郑重地对严龙道:“公子,属下认为,此事宜缓不宜急。只要账本在手,我们知道这些人之间的联系,以后慢慢查就是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我们要在朝堂中拉拢一批官员,建立我们自己的势力,以便有空缺之时,可以升迁递补上去。”
严龙听罢,展颜笑道:“伯约之意,与我不谋而合。”
“不过……”严龙眉头一皱,眼神中流露出狠意。
姜维问道:“公子还有什么顾虑吗?”
严龙道:“不,不是顾虑!我是在想,如何做才能让朝中官员惧怕我们,从而想要来依附我们!”
姜维笑道:“公子,这个交给属下来办吧。姜维在锦衣卫这么多年,别的没学好,但若论整人,我算是行家了。要震慑众人,只要杀鸡儆猴就可以了。”
严龙哈哈笑道:“好。只是,鸡在哪呢?”
姜维道:“在诏狱里,现成的,就有一只!”
“谁?”
“兵部右侍郎田尔耕!”
……
过了几天,严龙继续抓人,所抓之人,都是平时与刘侨走得很近的官员,其中有一位更是六部里的刑部尚书杜淮扬。
尚书一职已经是正二品的官衔,而且权力极大,是属于朝堂里的实权派人物。
魏忠贤的东厂即使在气焰嚣张之时,也不敢随便对尚书下手,严龙却偏偏要来犯这个忌讳,更何况刑部尚书掌刑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个难缠的人物。严龙对上了杜刑部,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严龙可没有管这么多,他现在的身份是太子少保、锦衣卫指挥使同知,虽然还没有升任至锦衣卫都指挥使,但实际上已经掌控整个锦衣卫了。以他现在的力量,要对付一个尚书还是不成问题的。
杜淮扬被“请”至锦衣卫诏狱,他现在还没有被定罪,所以没有带枷,而且官服与官帽都好好地穿戴着。
杜淮扬面色深沉如铁,一言不发地坐在刑讯室的椅子上,与其他所审者的惊惶不安相比,他可以说是相当镇定的。
严龙与姜维进来了。
严龙挥了挥手,让刑讯室内的锦衣卫出去。
铁门关上,室内只剩三个人。
严龙悠闲地坐在了杜淮扬的对面,他们中间隔着一张铁桌子。
严龙笑道:“这间刑讯室是用特殊的材料建成,隔音的,外面听不到我们之间的谈话。”
杜淮扬冷冷地道:“我知道,我们刑部也有这样的刑讯室。”
“哦,看来杜刑部亦是此道中人,那我就不说废话了。”严龙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此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杜淮扬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知道。”
“好,好,好。”严龙连说了三个好,然后朝姜维打了个眼色。
姜维将一份簿簿的线装册子,扔给了杜淮扬,然后冷冰冰地道:“你先看看吧,杜大人。”
杜淮扬翻开线装册子,看了一会之后,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瞳孔明显收缩。
严龙心中暗道:“看来他跟刘侨互行贿赂,给无辜的人构陷罪名并从中谋利的事情是真的了。”
锦衣卫长久以来,都有一项灰色收入,叫做“议罪银”。
就是将一些犯了罪的人扣入死牢之中,即不放也不审,就等着他们的家属来给诏狱贡献银子,给囚犯续命。如果钱够多的话,还可以免罪。
这种缺德钱,很容易赚,而且风险很小,锦衣卫一直以来都靠着这项收入,过得滋润极了。
只不过想要赚钱,那自然得有“货源”。
所谓“货源”,就是一些还够不上死刑,但可以用死刑来要挟家属给钱的罪犯。这样的“货源”,在刑部大牢里,一抓一大把。
凡事只要经过一些创新与合作,必然能够创造出经济效益。
所以,杜淮扬与刘侨这两位几乎掌管着大明朝一大半刑狱之事的高官,便眉来眼去,勾搭在了一块。
我给你“货源”,你给我钱,多么公平的交易。
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现在刘侨一倒,杜淮扬显然就非常不好了。
他在强装镇定。
他将那本簿册轻轻地放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道:“你们锦衣卫这是在栽赃陷害,我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们休想栽赃到我的头上。我要面见皇上!”
严龙笑道:“你会见到皇上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第321章 你的事我都清楚
杜淮扬冷笑道:“严少保,难道你们锦衣卫还想对我动用私刑?!”
严龙冷笑道:“杜大人,我们锦衣卫要对谁用刑,是皇上说了算的,不是我们。另外,我们用刑都有根有据,从来不用私刑!”
正说话间,墙壁上的铃铛响了。
姜维返身将门打开,刑狱署千户张嶷站在门外,对姜维道:“禀镇抚使姜大人,他们两个人都招了。”
姜维道:“好,我知道了。把他们两个人都提到北仓刑字一号房。”
张嶷拱手道:“是!”便带着数名刑狱署的锦衣卫返身离开。
姜维将门重新关上,朝严龙点了点头。
严龙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他放松身体坐在杜淮扬的对面,好象在等待着什么。
姜维站在严龙的身后,用冷酷的眼神盯着杜淮扬,亦是一言不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杜淮扬终于忍不住了,他恼怒地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严龙淡淡地道:“我们在等一个结果,关于你的结果。”
“什么结果?”杜淮扬不由自主地问道。
严龙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姜维依旧表情冰冷,一言不发,象看着一具尸体似的看着杜淮扬。
杜淮扬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些发虚,他的鼻尖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又过了一会,铃铛再次响起,打开门,张嶷走了进来,他向姜维呈上了两张供词。
姜维递给严龙,严龙看也没看,便直接放在桌面上,挪到了杜淮扬的面前,道:“这是你们刑部左侍郎吴奇旺、刑部大牢司狱黄开泰的供词,上面有签名、画押。他们都证实了你跟刘侨屡兴冤狱,大肆勒索犯人家属的事实。你自己看看吧!”
杜淮扬的身体微微一颤,他接过状纸,看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是挺得笔直,但鼻尖的汗珠越来越细密。
看完之后,他将供词放下,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入宫面圣。”
严龙冷笑道:“来人啊,给他上枷,带去中仓乾字三号仓房关押起来。”
姜维听罢,返身打开门,就去叫刑狱署的锦衣卫。
在中仓里关押着的大多数都是朝廷的高品阶犯官,那个时候,严龙的父母便是被关在中仓。
杜淮扬身体一颤,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道:“我现在还是刑部的堂官,当朝二品,你们没有圣旨,居然敢给我上枷,你们锦衣卫眼中还有皇上,还有王法吗?”
严龙冷笑道:“我们奉皇上圣旨,彻查元婴教以及刘侨一案。皇上吩咐了,只要有嫌疑,无论官有多大,地位有多高,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杜淮扬,你难道想抗旨吗?”
杜淮扬立于当场,目瞪口呆,汗如雨下。
严龙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给他上枷。
杜淮扬被一众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架着前往中仓。
在途经北仓刑字一号房的时候,杜淮扬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北仓刑字一号房,是整个诏狱里刑具最齐全,刑讯官最专业(最凶残、最变态)的一个刑讯室,诏狱里的犯人常说,去北仓刑字一号房走一遭,身上至少磨掉一层皮、不见一层肉,碎掉一半骨头。
刑字一号房很宽敞很大,所以围绕在它外面的走廊也很长。
杜淮扬戴着枷栲锁链,步履蹒跚地走在这空旷的走廓上,听着里面的囚犯被折磨时发出的人惨叫声,面色苍白,连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两旁的锦衣卫架着他的双臂,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拖曳前行。严龙与姜维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这时,刑字一号房的房门“砰”地打开了,几名锦衣卫从里面拖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严龙问为首一个锦衣卫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何人?”
为首锦衣卫见了严龙,连忙点头哈腰地道:“禀报督帅大人,这是刑部的左侍郎吴其旺,侦缉署张嶷大人方才已经审问过他了。小人正要将他带去监仓关押。”
“吴其旺?”严龙皱眉道:“把他的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两个锦衣卫从地上将吴其旺一把拎起,扳着他的下巴,把头托了起来,在火光照耀之下,面上虽有血污,但还是能很清晰地看清楚他的面容,正是刑部的左侍郎吴其旺。
严龙看清楚了,杜淮扬自然也看清楚了。
严龙“嗯”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吧,好生看管这个重犯,不要让他跑了,否则的话我让你们顶罪。”
一众锦衣卫躬身应道:“是!”
严龙与姜维带着杜淮扬继续往前走。
杜淮扬的腿肚子不受控制地在打颤。
方才的那一幕对他冲击太大,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崩溃了。
他朝着严龙的背影虚弱地喊道:“严少保,我愿招……我……我愿招。”
严龙听到之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笑着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这句话的。杜刑部是个聪明人,我一向都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北仓的某个刑讯室内,杜淮扬、严龙与姜维重新坐在了同一张桌子前。
杜淮扬颓丧地道:“严少保,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情,请尽管问吧?”
严龙道:“你的事情,我们基本上都清楚了,不用再问。”
杜淮扬疑惑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严龙道:“我要的是刑部的沉冤录。”
杜淮扬面色一变,喃喃地道:“什么……什么是沉冤录?”
严龙笑道:“不知道从哪一朝开始,在刑部久掌刑事的提刑官与刑部重臣之间,就会对刑部的一些悬案、疑案、冤案进行整理,编纂成一部沉冤录。这部沉冤录原本只是为了记录刑部在法理之内无法解决的案件,后来慢慢变质,则是成为了刑部堂官收集罪证用以要挟朝廷要员或用以自保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