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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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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高扬起的两把钢刀,在老人的视线里陡然砍了下去,噗嗤两声,人头滚落在地。随后,两颗脑袋被人端着拿出了城门,然后用绳子系在头发上将两颗人头串起来挂在范畴的脖子上吊着,捧头的番子道:“督主说,你可以回去了,记着把头带给方腊。”

    范畴颤颤磕磕看着胸前的和潼和卓万里,在来之前那股傲气此时早已消磨光了,他慢慢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外走着,他抬头看了眼明媚的阳光,浑身冰凉,他想将人头丢掉,可回去也无法和教主交代。

    或许,他想着,或许可以隐姓埋名的离开。

    随后,便是有几个番子骑马过来,将一匹空着的牵给他,说道:“由我们护送你过长江,别想着独自离开,所以,请吧。”

    范畴欲哭无泪的上了马,回头望向城楼,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已经与他无关了。

    城楼上,老人大步大步走了上来,无人敢拦,金九原本想要拦的,结果被一掌推出四五米远,虽说未受伤,那也是对方手下留情了。

    老人一身粗布麻衣,很朴素简约。他目光锋利有神的盯着大椅上靠坐的人,沉声问:“为什么要杀他们?你是朝廷的大官,就该按律法惩罚就是,何必杀人,你看看那边——”

    老人指着城墙外,两个土坑里,其中一个已经塞满了无头尸,另一个正在挖掘,“你这是要让所有人江湖人除你而后快啊。”

    “周侗…。你又来教训本督了。”白宁揉着眉心,眼神冷漠看过去,“这江湖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如果都如你这般,东厂也不会找他们麻烦,这个道理你原来是不懂的啊。”

    “就算今天本督放过他们,那到了来日,他们就对本督感恩戴德了?”

    白宁霍地起身,站到老人的对面,凝视他,“你知不知道重剑门的人调戏了本督夫人,然后咱家就杀了他几个人,最后这帮人就来了,聚在一起想要声张正义。老匹夫,咱家问你,如果当日他们调戏的不是本督夫人,而是一个清白女子,或者祸害了一个清白女子,那她的正义谁来声张?你说——”

    “说不出来是吧?”白宁拂袖离开,坐回到木椅上,“自古侠以武反禁,你看看这里被捆着了多少不明就里的人,这样的人,本督杀一千个、一万个都不眨下眼睛。”

    周侗闭着眼,听着他把话说完,再次睁开时,目光复杂盯着他,沉声道:“你本心已不明了,其实你已经走火入魔,却尚未可知,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咱家好的很,若不是念你一把年纪,本督会让你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城楼上风很大,远处的血腥味被吹了过来,冰冷的声音混杂其中,让人听了心里发恐。片刻之后,周侗声音传来。

    “难道非要老夫打醒你?”

    “好啊——”

    白宁曲掌成爪抓握在扶手上,五指陷进去,却不见裂纹。

    周侗目光一微,“你武功又有精进了,可惜对武一道,心境跟不上,让心魔钻了空隙,才变得今日这般,若是常此以往,你就不是你了。”

    嘭——

    那张木椅忽然在白宁手下炸开,他站着白发在风中飘着,厉声道:“每次你都与本督讲什么心境,那你告诉我,心境到底是什么?若是空口白话,信不信现在就让你死在南平县。”

    “老夫不怕死。”

    周侗忽然笑了起来,却给人庄严肃穆的感觉,“老夫刚从汤1阴县过来,收的一个资质不错的关门弟子,此生无憾,要是你瞧的上老夫的命,就过来取好了。不过,老夫还是要忠告你一句,急速拔高的武功,不一定都是自己的,只有当你知道为什么要练武,为什么要出拳的时候,你就明白心境到底是什么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楼梯口,周侗又道:“把你丢了的自己,捡回来吧。”

    旋即,下楼去了城外,和骆七一起阻止番子继续杀人。

    白宁闭着眼,一爪切过墙砖,啪的一声,毁去一角。他痛苦的蹲了下来,五指插入墙内,慢慢划下。

    我连我自己丢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周侗啊…。。你让我怎么去捡!

    ps:第三更,今天连发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触微

    我把自己丢了。。。。。捡不回来。。。。

    。。。。。。。那个白慕秋应该是丢了吧。。。。

    。。。。丢就丢了吧。。。。。千疮百孔的。。。。。捡回来又能怎样?

    衣着黑金相间的身影,目光冷漠的望着墙壁上被抓出的一道道沟壑,良久之后,白宁慢慢起身,风吹来时,银丝和衣袂飞扬凌乱,他看着城下忙碌着劝说番子放下屠刀、也或者阻人却又不伤人的那位老人。

    ”。。。。心境。这老家伙拐着弯对我的武功来历有所怀疑啊。”白宁前世或许是忙忙碌碌的庸人,可站在今天这个背景的高度,对于心境这个词汇,他自己也有所体会,应该是那种持久性的渲染心态,放在之前周侗说的那句话‘对武之道,心境跟不上’应该是暗指他武功那么高,对武功的追求和理解却是如此的差。

    完全是把做人的心境和武学的心境进行了混淆。

    食指轻轻敲墙砖,白宁现下反应过来,嘴角泛起冷笑,“一步步练出来的武学大师,对于我这种速成的高手,稍一搭手便能看出端倪,也是应该的。我没办法体会真正的武道也是正常的,但。。。。。你凭什么到本督面前指手画脚?”

    “督主,你。。。。”金九走过来,担忧的看着。

    白宁摆摆手,语气渐冷,“没事,本督一时大意被这老家伙给诓住了。大家无非所站立场不同,所看所想也是不同的,这位周侗一把年纪还四处行侠仗义,自然看的是良善,而我等专做脏手的事,杀一些人,也觉得无所谓,人嘛,不同的。”

    他转过身,径直向城楼下走去,“但该杀的还是要杀。”

    跨出城门,那里已经开始了争吵,然后是动手,周侗不想伤人,只是运用巧力将过来的番子连拖带拉,借力打力将他们推开,并未伤及分毫。他并不是打不赢他们,而是常居官场后,少了江湖中人的戾气,对于打打杀杀,到了他这种年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周侗——”

    白宁站到他身后,声音清清冷冷,并不大,“这些人都是聚众滋事,意图为梁山造反的那些匪类洗白,这些人留着干什么?”

    “提督大人,真当不愿放人?”周侗温和了许久,此时也是微微有了怒气。

    年轻的大人物冲对方摇了摇手指,“不放,有些事你不懂,所以你坐到五十多岁依旧是个教习,这些人如果不那么跳,说不得今日就没有什么事发生,可他们偏偏在这关键时候站出来。就变的碍眼,变成了扰乱后方的不稳定的东西。”

    随后,白宁招过人来,“告诉那些江湖人,尽快把手里的武功写下来,到了时辰没有写的,就带着一起埋进坑里吧。”

    一老一少,争锋相对。

    正南方向一个白色的人影正飞奔过来,那人脚步沉重却又极快,带出的动静自然也将两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白宁眉头拧了一下,阻止要过去拦截的番子,“你们过去就送死,都退下。”

    “提督大人,那人气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周侗面色如常,眼光微动了下,“这人有点厉害,提督大人要想胜过他,怕是有点难的,如此老夫倒想和大人做一笔买卖。”

    白宁不是周侗这般浸淫武道数十年的人,要看出一点门道不难,但要看到深处却是不如对方的。此刻这位老人说这样讨价还价的话,也是给他台阶下,为他是当一次打手,白宁再还他一个人情,一次两清,谁也不拉下面子。

    待他们说这话时,那白衣人已经过来了,年龄越摸二十七八左右。这人双臂粗壮,身材矫健修长,披头散发充满野性,那看过来的目光犹如一潭深水,说话沉闷,却是简约有力,“人都是被你们抓的?”

    骆七惊讶了一声,“白尽臣。。。。。”

    “嗯?”白宁看向他。

    “他应该是想来救人的,提督大人,这人常年独居东海少与外人交流,性子孤僻乖野,但武功一途上却是厉害的紧,还望莫要与他厮杀。”骆七其实很想对面那人杀过来,可现下在江湖上有点名望的周侗又与东厂提督达成了协议,自己再从中作梗怕是不妥。

    “把人放了。”

    白尽臣寡言少语,单指被捆成一圈的江湖人。

    话音刚一落,周围的弓弩呼的一下架了起来,厂卫的刀也纷纷出鞘面向过去,做出了戒备的姿态。白宁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周侗,两边都是救人,却变成互相打斗,这戏还是能看的,心里不由冷笑一声,叫人找来一张大椅直挺挺的坐在城门口,对周侗道:“打吧,本督正好休息一下。”

    周侗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眼里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也不再答话,只是朝那人拱了拱手,礼节般的示意一下,随后,便是像一场突如而来的大风,霍地动了。白宁甚至无法看清那位老人是如何动的,当真正定格看清人形时,他已经过去四五步之远,那拳头推过,空气中顷刻间擦出拳风的呼啸,便压了过去。

    此刻,白宁眼睛不由瞪大,目光连连闪动,他察觉出周侗那一拳里犹如那日与他打过来的一拳极为相似,里面多了一种东西,此时想来,结合之前对方说的话,白宁有些明悟,那东西,应该就是那位老人讲的,对自身武功的认知和拳意包含了进去。

    为什么习武、为什么出拳,白宁脸上划过似有似无的笑意,他好像明白了。

    正在思虑的时候,名叫白尽臣的人,僵硬的脸上同样闪出一丝凝重,然后也是单掌推出,一拳一掌眨眼间便撞在一起,两人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刚一接触,一股劲浪嘭的一下从间隙上激发出来,铺天盖地的气浪汹涌澎湃向四周冲击,两三丈外稍近的几名番子直接被卷飞了出去,滚在泥土里。

    白宁提气,脚掌下陷,稳稳坐在椅上,那身宫袍被气劲吹的猎猎作响。

    那边两人周遭数步之内,泥土凿飞,地皮被犁出一个圆形,相持不下。忽然,周侗的身影在白宁的视野中微微震动了一下,而对面的白尽臣似乎也察觉出异样,可也来不及做出举动,然后,老人的身形忽地往前跨越小步,微弱的倾伏,原本相抵的拳,再次发力,轰了过去。

    那拳头,无声。

    只是往前再小推了一截,白尽臣就像被一阵大风刮过一般,整个人平移了出去七八米远,如不是及时用脚尖扭地顿住,恐怕还要被打的更远。

    ‘东海擒蛟手’白尽臣。。。。。白宁最近一直在听这个名号,却从未见过这个人到底会有多厉害,此时见了,心里不免有些错愕、震撼,与周侗相比,这人年轻了二十多岁,武功却是已经快要追上周侗,不过也难怪,常年封闭自己,在东海苦熬练功,有此成就也是正常。

    得之东隅,失之桑榆。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现下再仔细回味,饶是他年纪轻轻能在武功一途上能达到如此成就,可在其他方面,恐怕是一塌糊涂,连说话交流都成了障碍。

    和周侗相比,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精彩——”

    白宁从木椅上起身,他是这样说着,但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没见到双方更多的打斗。

    “如此,本督答应你的事,会遵守的。不过前提还是那样,写下武功,就可以走人了,不写,还是要律处罚。”

    他摆摆手指阻止周侗说话,继续道:“本督只答应放人,可没答应怎么放。”

    那边,白尽臣发现自己竟然来的有些多余,木纳的想了想立马转身就走,他声音传来,“既然无事,我走了。”

    这人来的突然,走的也是不拖泥带水。

    白宁也未想过要将此人怎样,见他离开也就罢了,转身往城里走去,侧脸对周侗道:“条件就是这样,留下武功活着离开,还是带着武功埋进土里,你最好把厉害关系给这些草包讲清楚。”

    周侗饶是老好人,脸上也经不住一阵青,一阵白。“老夫定当劝说他们,不牢提督大人关心。”

    “如是便好。省得本督麻烦。”

    白宁语气冷淡,转回脸举步便离开。

    。。。。。。。。

    夜幕降临后,整个南平不再往日那般喧嚣。

    县衙内,白宁借着昏黄的火光翻看着书籍,问了旁人一句,“那周侗劝说的如何了?”

    “回禀督主,差不多也有数百人写下了自己的武功。”高沐恩回道,“不过剩下的人,大概性格比较刚烈,不愿意写。”

    书放了下来。

    白宁目光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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