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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一个个心脏扑通直跳。
魏候匆匆赶到姬宫所在的望台下,感到沉默的气氛异常压抑。可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居然没看到一个敌兵,只见姬宫站在望台上看热闹。
姬宫俯视第一批赶来的兵马,高声道:“魏候忠心可鉴,请登台与寡人一叙!”
魏候不敢忤逆,只得翻身下马,硬着头皮走上望台。走到望台顶的时候,映入魏候眼帘的是褒姒的身影。褒姒发髻轻挽,一支红木簪子在秀发中若隐若现,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魏候年过花甲,此时却被一个妙龄少女,深深吸引住了。
姬宫将戎狄撤军的事情告知魏候,可魏候竟像着了魔一样盯着褒姒,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魏候大人!魏候大人!”走上望台的虢翰叫了两声。
魏候这次回过神来,汗水顺着额头涔涔而落,一时间不知所措。
褒姒望着远处的苏季和花如狼,眼波流动,揖道:“魏候今日率先赶来勤王,小女子愿为魏公抚琴一首,以示慰劳。”
说话间,褒姒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椅和一张木桌。桌上有一架古琴。
姬宫欣然点头。
褒姒的纤纤玉指划过琴弦,动作都轻柔得像在抚摸新生的婴儿。少顷,她朱唇微启,轻声唱道:
园有桃,其实之肴。
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忧矣,其谁知之?
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歌声响起时,周围的人缓缓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脚趾和指尖不由自主地随着旋律打起节拍。
褒姒唱的是一首魏国民歌《园有桃》,魏公远在异国他乡,听到这首歌的刹那,不由得泪流满面。
那一刻,人间仿佛只剩那歌声,而那歌声又使人间变得飘渺如幻。
虢翰和杨逆互望一眼,已然听出这琴声另有文章,似乎蕴含着一种醒神清脑的效果。
褒姒秀眉微抬,极目远眺,目光落在正跟花如狼对峙的苏季身上。
一缕悠远的琴音响起,宛如如袅袅云烟飘向远方……
花如狼的耳朵动了一下,仿佛隐约捕捉到琴声的余韵。
此时,他的动作被琴声打断,仿佛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意识,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季,脑海中浮现出往昔的画面,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若隐若现。
独目医仙意识到事情不妙,口中念念有词,猛然抬手飞出三根银针,精准无误地刺中花如狼的后脑!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人傀邪术
银针刺中花如狼刹那间,独目医仙口中急切念诵的咒语愈发快速。
花如狼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狰狞,清秀白净的脸颊浮现出一道道血丝,隐隐透出发光的筋络和血管。一双眼睛红光四射,已经分不清眼白和瞳孔,两颗眼珠赫然变成血红色!
见到花如狼变成如此模样,苏季想必他一定被独目医仙施加了更加泯灭人性的人傀邪法。人傀之术虽算不得极端高深的法门,却相当的歹毒,能让活生生的人丧失意志,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傀儡。
袁生在一旁焦急不安,唯恐师徒二人互相残杀。
百目魔君小心翼翼地放下陆压道君,迈出一步道:“小祖宗,这小子交给我。”
苏季嘱咐道:“不要伤他性命。”
随着一声咆哮,百目魔君忽觉一道身影扑面而来!一股凌厉的劲气扫过,百目魔君微微一怔,及时朝一旁侧身躲过,又见一只花如狼的利爪,已经逼近自己的面门!
百目魔君这次没有躲,而是剥开自己衣裳,双臂一齐抬起,两肋突然喷出黄雾!
花如狼忽觉一阵炫目,瞬间被困在金光艳艳的黄雾里!
独目医仙圆瞪一只独眼,看着百目魔君身上密密麻麻的千只眼睛,顿时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同时也知道这个人的道行不弱,甚至要比现在的花如狼高出许多。可是独目医仙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百目魔君不会痛下杀手。
百目魔君肋下的千只眼睛开合间光芒四射,使得花如狼眯起眼睛,无法靠近。
花如狼闭起眼睛,竖起狼一般敏锐的耳朵,又和独目医仙战在一起。
此时,望台上,一曲宛转悠扬的《园有桃》作罢。褒姒面露忧虑之色,想不到这一曲弹唱完,花如狼非但没有恢复意识,反而愈发严重。
姬宫开始和魏候在望台上对弈。
魏候落下一子,循着褒姒的目光看去,瞧见苏季等人的身影,不禁问道:“那些想必就是君上刚才所说的谋反之人?”
姬宫盯着棋盘,问道:“魏候有办法对付他们?”
魏候一只手举着棋子,眼睛观察姬宫的神色,道:“臣麾下有道行颇高的奇人异士,也许能助君上一臂之力。”
虢翰抢着说道:“现在不必着急出手。你看他们正在自相残杀。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手也不迟啊。”
姬宫点了点头,“我们一边玩乐,一边观战,且让他们先分出胜负。”
说完,姬宫找来艺妓,跳起舞来。
魏候缓缓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没有再多说什么。
百目魔君和花如狼战得山摇地动,大战数百回合不分胜负,两人整整斗了三天三夜。
其间,几路诸侯兵马陆陆续续的汇集在望台下。绝大部分诸侯都已经到达,只有齐国、宋国、晋国等几个距离较远的诸侯国,还在奔赴镐京途中。
每个赶来时诸侯们都惶惶不安,害怕自己的军队来得太迟,也害怕自己的人马来太多,导致国内空虚。诸侯们领兵赶到城下救援,但见灯火辉煌,只听望台上鼓乐喧天,一阵阵奏乐和歌声,竟是周幽王和褒姒高坐台上饮酒作乐,魏候在一旁陪同。
此时,望台上的褒姒,已经不知第几遍弹奏《园有桃》,连魏候也有些听得厌倦了。
这首歌曲表达的是书生们常有的心情,因不被理解而生感慨,由感慨而作诗歌,以此表白自己清正高洁,抒发不平和郁闷。
然而,此时此刻歌中传达的郁闷心情,难免被各国诸侯理解成另一层意思。
那些诸侯们千辛万苦赶来时汗流浃背,一个个狼狈不堪,没想到辛辛苦苦赶到这里,竟然连一个戎兵的影子都没见到。感觉自己白跑了一趟,以为是受了天子的愚弄。纷纷议论道:
“这里根本没什么事儿。”
“不过是天子和美人放火取乐,”
“咱们还是回去吧!”
随着一声大叫,百目魔君忽觉胳膊上一阵疼痛,伸手摸去,胳膊上赫然被咬去一大块肉,鲜血一滴滴流下……
苏季心想如果这一口咬下的是苏季或金蝉子的肉,现在死的人就是花如狼。
百目魔君突然一个闪身退了回来,急促道:“小祖宗,其实想杀他不难,但想擒住实在太难。这样下去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陆压道君双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光雾缭绕的小黑瓶。
苏季对那小黑瓶并不陌生,记得几年前的时候,陆压道君拿着那小黑瓶站在崖顶,倒出一滴闪闪发光的液滴,结果悬崖下百丈方圆的金色稻田全被染成七种颜色。
那神奇而美丽的光景,苏季至今仍历历在目,也是那时才知道七色稻草人的来历。
陆压道君道:“这是仙人泪,我花了几千年才收集到这么多。你拿去用吧。”
“难怪你现在才肯拿出来。”
苏季心中一滴仙人泪能催生出无数七色稻穗,一株七色稻穗能让身中忘情诀的兮伯吉甫恢复记忆,可见直接用仙人泪帮花如狼恢复记忆,并非难事。
这时,姬宫在魏候的陪同下走到望台边缘,俯瞰着下面的集合成列阵的大军,井井有序地驻扎大军。
姬宫高声道:“戎狄已经自行经退去,大家辛苦了。诸位爱卿忠心护国,寡人倍感欣慰。”
诸侯们蹩了一肚子怒气,却敢怒不敢言,都以为自己被戏弄,以为自己这一阵奔忙的作用,只是为了把褒姒逗笑,以为褒姒的笑容是因为天子的轻率行事,笑各路诸侯容易上当。
面对此情此景,不只是诸侯们这么认为,不久前来到望台下的姜凌,也这么认为。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相信你
诸侯集结骊山之日,本该来的国家都还没有到场,望台下的气氛开始有些反常。
魏国和晋国相邻,魏侯早已到了,晋国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跟周王室联姻的申国没来,素来交好申国的宋国和缯侯,却是先到了;还有平日素来亲近周王室的齐候和楚侯,此时竟开始抱怨起来。
望着望台,楚侯皱眉道:“周天子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也不说个明白?既不传唤我们上去,也不告诉我们是去是留。我们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齐候叹道:“所有诸侯全部到齐,至少还得一个月,我们要在这冰天雪地里等到什么时候?”
“早料到会是现在这样……乱了……乱了……天下大乱了!”
“此话怎讲?”
“天子昏庸,不理国事,只顾宠幸褒姒,听说为博得那妖女一笑,便听了虢石父的馊主意点燃了烽火……”
正在楚侯和齐候议论之时,忽然一道声音打断道:
“道听途说,妖言惑众,二位就不怕有人向天子告发?”
齐候和楚侯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锦衣公子骑马走来,正是褒国的公子褒洪德。
面对一个年轻人的数落,楚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着哈哈干笑了几声。刚才说归说,但他清楚褒姒虽然暂时没有名分,但总有一天会在宫里如日中天,甚至可能取代申后姜凌的位置,褒国以后势必鸡犬升天。
正在诸侯们交头接耳之时,望台上突然有人大喊:
“刺客!有刺客!”
诸侯们惊愕的目光中,二十多位持枪侍卫从奔上台阶,望台上顿时乱作一团!
忽然,一道红光乍起!
杨逆倾身一动,朝姬宫奔去,猛然击散了红光!
嗖!
又一道红光闪过,直奔褒姒袭去!
褒姒双手突然离开古琴,柳腰朝后一仰,面前琴弦崩断,发出锵的一声!
“大家小心!保护天子!”望台上喊声四起,却没有人看见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
褒姒秀眉微蹙,目光镇定,若换做凡人女子,此时必定吓破了胆。
侍卫们慌慌张张,一个个大汗淋漓,举着手里的兵器一阵乱刺,却根本瞧不见刺客的影子。
这时,凭空裂开一道缝隙,缓缓走出一个人。
等到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众人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王……王后娘娘?”
姜凌身着红衣,手持一把红莲伞,周身杀气腾腾,行来之时,侍卫无不避让。
杨逆挡在姬宫身前,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眼前这位王后娘娘,显然来者不善。
虢翰感觉事情不妙,偷偷把虎尾灵蛇放出袖口,让它顺着望台爬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姬宫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来找你。”
姬宫注意到姜凌的称呼用的是‘你’而不是‘君上’。这让他想当年两人在昆仑山一起偷窥玉虚宫的光景。那时姬宫还只是个孩子,转眼六年过去,现在他比姜凌还要高出半个头。
姬宫摆了摆手,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寡人要单独和王后谈谈。”
杨逆道:“可是君上……”
“退下!”
众人互望一眼,缓缓退下台阶,时刻准备伺机而动。
姬宫面对姜凌,感慨道:“若没记错,这是第一次你主动来找我。这一天,我等了六年,想不到你却想来要我的命。”
“本来是想这么做,但刚才看到你和褒姒,我改主意了。”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和她,并不像诸侯们说的那样……为什么?为什么不和那些诸侯解释清楚?”
“已经解释过了。”
“你觉得只凭‘戎兵已退’四个字就能让那些诸侯信服?”
“人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说再多也是无用。”
“我可以帮你,你只要你肯相信我。”
“信你?”姬宫苦笑道:“你要我怎么信你?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信你,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江山,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你永远不会对我说谎,可是现在……我做不到再像以前那样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骗我!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是纯阴之体,却一直瞒我,太子宜臼根本不是我的骨肉!”
姜凌陡然一怔,一颗心陡然沉了下来。
姬宫指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