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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好年景。
田野里的灵谷一望无际，金波如浪。
从天空俯瞰下去，浓郁的灵气将苍茫大地都带出一波涌动的灵潮。
“每逢存亡地，仙家兴盛时。”
高高天空里，一名妙龄少女负手俯瞰，悠然吟道。
在她身旁还站着一名英俊少年，闻声接口道：“有失便有得，天地好循环。此乃天理，天之道也。故每逢鸿蒙大劫时，也是星界灵气最充沛时，盖因归墟众多。”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你又懂什么天之道了？这灵气循环，只是表象，天道玄奥，纵父亲那般人物亦无法窥透，又岂会如此肤浅。”
“父亲不窥天道，父亲自成天道，他的道，也未必就高明到哪里去了。”少年摇头晃脑的回答。
那少女对父亲向来敬若神明，一听弟弟这么说，立时变了颜色，伸出手来扭他耳朵：“好大胆，竟敢编排父亲的不是。”
那少年见她手抓来，心念一动，两人间的咫尺之地已成天涯，纵神通万里亦难触及。只是那少女更加了得，只哼了一声，少年与他身周的空间便似都凝固住一般，再无了先前神威。少女的纤纤玉手已破开那无尽空间，抓住少年的耳朵，然后用力那么一拧……
“哎呦，哎呦，快松手……松手！”少年跳着脚喊：“唐紫曦你不要太过分，爹爹早就说了，不要迷信权威，无论是怎样的大人物，都不是不可置疑的。从古至今，多少通天大能妄图领悟天道，开创新的境界，本身就是对权威的超越。曾经的修行只有五境十四阶，真仙即为无上。可后来为什么又会有金仙境和圣仙境？就是因为我辈修者不甘于前人脚步，要在前人基础上再创辉煌。所以怀疑他怎么了？不信服他怎么了？就是要有敢于挑战大能的勇气，才能有非凡的成就！”
“啪！”一个爆栗打在少年头顶。
却不是唐紫曦，而是一个宫装美妇。
“娘！”姐弟俩同时出手。
来者正是许妙然。
许妙然已敲着儿子的脑袋道：“砌词狡辩，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满嘴胡言。拥有超越前人的勇气不代表就不尊重前人，不要把你的任性放纵当成是勇敢无惧，口出狂放之言不代表你是勇者，只证明你的无知！”
唐轩宇吐了下舌头，低头道：“儿子知道错了。”
他敢对姐姐狡辩，对自己母亲却是不敢了，只是一只耳朵还被姐姐扭着，好生别扭。
许妙然看看这一对儿女，却又突然笑了：“好了紫曦，你放过他吧，都是几百岁的人，还弄得跟孩子一样。”
唐紫曦这方松手。
唐轩宇一脸的垂头丧气，到不是为了那番言论被母亲教训，而是哀叹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赢过姐姐，本以为这次游历归来，实力大有长进，应该能超过姐姐了，没想到姐姐的进境却比自己还快，口中已道：“姐姐这手段是越来越难防了，我看你刚才出入无间，完全无视了我的无限空境，莫不是已经化神了？”
唐紫曦点点头：“前段时间母亲用平海大阵为我提升，已成功进入化神境。”
唐紫曦成就紫府也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如今一下子就成就了化神，听得唐轩宇捶胸顿足：“母亲偏心，我上次请用平海大阵，却被拒了。”
许妙然哼道：“那得怪你自己，功勋不够，怪的谁来？”
自赤地老祖之后，唐劫对平海大阵的使用就订立了一套规则。这套规则是按门派的贡献制度来的，即修士在战场杀敌立功，获得功勋奖励，并通过消耗功勋来领取奖品。平海大阵的灌顶之能就是其中最走俏的一项选择。为此唐劫特别又制作了一个辅助大阵，用来辅助平海大阵储存仙元灵气。
抗魔之战，人人有份，唐家姐弟也不例外。唐紫曦前不久攒足了大量功勋后便选择了兑换平海灌顶，从而成功冲击化神。
这刻许妙然又道：“再说你心性跳脱，没有姐姐那般稳重，提升过快容易心境不稳，且先等等吧。”
“等……等到什么时候啊？魔族已经有数月未至了。”唐轩宇抱怨。
自从上一批的魔族被消灭后，栖霞界到现在已经安静了小半年的时间。
人人都畏惧的魔族入侵，到了这里反成了人人期盼。修士们就指着大量魔族进入，好消灭它们换取资源。为此一度有魔族在进入时看到的修士不是惊慌恐怖，而是喜笑颜开，弄得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进错了世界，进了个疯子的世界。
“等你父亲晋升完成。”许妙然悠然回答。
“晋升？”姐弟俩同时愣了一下，随机醒悟过来，一起欢喜道：“父亲终于要晋升了！”
在蛰伏等待了三年后，唐劫终于完全稳定了自己的修为境界，开始尝试冲击金仙境了。
这也是许妙然为什么把一对儿女喊过来的原因。
她让他们在最近的地方感受唐劫的提升，感受蜕变，感悟本源。
轰！
远处天边，一道光柱直冲天际，从地下直至苍穹，向上一直延伸到罡风层外，向下一直贯穿到地心深处。
然后这光开始向四面八方挥洒，如月光，如云雾，如飓风，如海浪，蔓延至栖霞全界，这一刻，每个人都感受到唐劫的意志。
不再是因为阵法的作用，而是彻彻底底的，属于唐劫自身的威能，在这一刻，遍布全界。
“这是……”姐弟俩同时惊骇出声，借助于唐轩宇的无限空境，姐弟俩第一时间察觉到这威能的范围。
难道这就是金仙的力量，已经可以辐射到整个星界？
要知道成就无上真仙，其神念的有效影响力也不过是万里方圆，再往外眼神，其威能会随着距离增加不断递减。一个无上真仙在万里之外向一个紫府发起的攻击能够被轻易抵抗，再远一些，就是天心境的真人也能对抗了。
但是大罗金仙，竟然可以让自己的威能遍布整个星界，这也着实骇人了些。
怪不得都说要金仙才能成就界主，这一刻唐劫在栖霞界的威能就好比在自己的小世界。
“感悟本源，联通星界。”许妙然喃喃道。
论层次，她比这姐弟俩更高，所以从唐劫的晋升中感悟到的也最多。
唐劫之所以能达到这一步，不是因为他的自身实力到了，而是因为他沟通了星界本源。
就是借助这种力量，唐劫才将自己的威能洒遍这世间每个角落。
不过很快，许妙然就看到这光潮开始退散。
就如海潮有涨有退，这一道通天之光在达到自己的极限后开始向核心处退却。
“终究还是不能持久啊。”许妙然叹息。
成就金仙，只是感悟到了本源，能够借用的力量依然有限，要想真真正正掌握这力量，怕是要到圣仙层次了。
尽管如此，却已经可以看出金仙的恐怖。
要知道达到这步，就可以随时沟通世界，调动世界的力量为己用。
在这种情境下，如果这个金仙发疯，能够对世界，对这世界上的生命造成的伤害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假如唐劫现在出手，估计云天澜等几十个仙台一起出手，都未必是他对手。就算勉强抵住了，只怕也死伤惨重。
“幸亏，我们有了自己的大罗金仙。”许妙然喃喃道。
远方的光柱终于消散。
一个人翩翩走出，正是唐劫。
步履翩然，行走于虚无之间，只是数步便到了许妙然母子三人的身边。不是道法，却胜似道法，这就是大罗金仙。无上威能。
看着妻子，还有一对儿女，唐劫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未来的道路。”
第四十三章 未来的道路（下）
天空云层里，唐劫揽着许妙然，与妻子相拥而坐，身后是一对儿女恭恭敬敬站立。
唐劫道：“这次冲击成功，让我明白了许多事，知道了我有多么幸运，知道自己犯过什么样的错误，也知道未来的路在何方。”
许妙然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唐劫继续道：“我首先明白的就是当年开创大罗金仙之境的那位开拓者的心理。那个时候，真仙就是至高之境，真仙之上，再无境界，放眼宇内，前路已无。那个时候修到巅峰的大能们，想必心情是苦涩的，也是不满足的。他们不知道路在何方，所以只能自己摸索。在摸索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这超越境界的过程，其实就是超脱天地的过程。”
说到这，唐劫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正所谓人定胜天，在外面的世界，天地就是用来战胜的，是用来超越的，这是一切的关键，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现在还无法真正理解，但将来总会走到那一步。当你们到了那一步时，你们就会发现，曾经盼望的更大的天地，更大的发展，其实就是更大的囚笼。最终，这囚笼会束缚你，只有跳出它，才叫胜天。而我们的第一个囚笼，就是这脚下的星界。”唐劫指指下方道。
母子三人皆有所思。
唐劫已继续道：“所以，无上真仙是界内的最高，这一点没有错。而金仙，其实已经是另一个起点，这是我的第一个领悟。”
“我的第二个领悟是关于星界本源的。所谓本源，其实就是星界内部的核心能量。那是驱动整个世界转动的能量，浩瀚，庞大，雄浑，承载着整个星界的运转与轮回。而所谓沟通本源，就是沟通本源的意志，或者说星界的意志。”
“星界有意识？”唐轩宇忍不住插嘴。
唐紫曦瞪了弟弟一眼，唐劫却没在意，摇摇头道：“有，也没有。”
“这话怎讲？”这次是许妙然接口了。
唐劫答：“星界本源，只是最纯粹的能量，自然不可能有意识。不过……天下异类，妖精鬼怪。鸟兽鱼虫通灵为妖，草木花果通灵为精，生命不死轮回成鬼，泥石金玉有灵成怪！”
唐轩宇眼中一亮：“我明白了，泥石金玉，通灵皆可成怪，那么星界本源当然也可通灵成怪了！”
“错。”唐劫却摇头：“天下灵气，本就是本源力量的散发，本源就是灵，岂有通灵一说？”
唐轩宇愕然，张口无言。
唐劫又道：“但是也不全错，本源即灵源，所以它不需要通灵，它需要通的，是生命，是意识……它和所有的生命存在是相反的。”
这段话说得有些玄奥，唐紫曦第一个领悟：“父亲是说，本源的路线与天下万物相反，万物依靠通灵而诞生生命，从而拥有意识，星界本源则通过万物来产生意识？”
“这次近了。”唐劫微笑道：“本源本来是没有意识的，那是世界之源，也是灵气之源。但是千万年以降，无数生灵通过驭使灵气来获得力量，其实每个人，都是与本源息息相关的。只是你只能借用它的力量，却从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而在这过程中，那些灵气往返轮回，随修炼与归墟在天地间变化，经历世界，使得本源也又所经历。它本身就是灵的极致，只是缺乏生命诞生的机制。却在这个过程中，吸收千万年来千千万万生命的意念，并最终形成本源意识。”
“那是最最原初的意识，我叫它混沌！”
“因为它是原始的，梦寐的，不清晰的。它永远也无法成长为完整的意识，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发散，也每时每刻都在收回。它永远都处在轮转之中，无法聚合，也因此形不成完整的意识，不会有独立的思维。”
“但是它可以被沟通！”
“当你沟通到它时，只要你的神念足够强大，就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去影响它。然后……”
说到这里，唐劫笑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每个人都已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唐劫的力量可以影响到整个星界的原因，当唐劫沟通到本源时，就意味着他的意志取代了世界的意志。通过星界本源，他可以轻易投送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的任意角落。从这一点上看，说栖霞界是唐劫的小世界也没有错。
不过，这种取代终究是有限的。
要以神念贯穿地心沟通本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唐劫现在的力量也不过是堪堪做到，所以刚才那普世之光也是一放即收。
“第三个领悟。”唐劫继续道：“要沟通本源，需要的不仅仅是强横的力量，还有对世界与本源的理解。这种理解不仅仅是言语上，认识上的，更重要的是对世界本身的理解。随着理解越深，沟通就会越容易。从这方面说，哪怕我现在的修为没有丝毫进境，但只要我保持不断的沟通本源，理解世界，我对本源的沟通能力就只会越来越强。正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