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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州位于文心以南,地处温润,灵气充沛,在文心也算是一片地灵人杰之地,共有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二十余个。
流云书院位于苍州上泉城,隶属流云派,流云派在当地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大派,掌门是天心境真人林虚度,为流云派第四代掌门人。
唐劫等人到了苍州后,又赶了一天路,于当晚日落前进入上泉城,在城里找了家客栈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唐劫将卫天冲等人叫起:“收拾一下,要准备去见人了。”
“去流云书院?”侍梦为卫天冲打水。
“不,先去上泉城分堂。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先去拜会过当地分堂再说。这里的分堂主和流云派比较熟悉,关系处的还算可以,由他们出面说事,会省事很多。”
“明白了。”
洗月派上泉分堂就在上泉城东城区最繁华的地段,唐劫等三人远远走来,只见一片飞檐拱壁,雕梁画栋的大院落,极尽人间奢华,就连卫天冲都不得不叹息这仙家门派的气魄非凡。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分堂,真不知那洗月派总坛又是何光景。
到了分堂门口,只见两名护院正在门口守卫。
这两名护院都是凡人,但看其太阳穴隆起,显然也都是凡人中的高手,如今却只能为这小小分堂看大门。
即便如此,看他们的样子也是得意非凡,显然是以此为荣的。
仙家门前的一条狗,也比凡人荣耀。
看到这一幕,唐劫心中也不由唏嘘。身在学院时,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离了学院,一入凡间,立刻感受不同。
不消别的,只是身上那一件表明身份的月白学子衫,就足以让所有人望而侧目,一路行来,就算是达官贵族的马车,也会纷纷避道相让。
人们常以为,仙门弟子必然骄横跋扈,其实哪里需要弟子们骄横,有眼色的都知道该怎么做。当然,真有不识趣的,学子们说不得还真会教训一番,所谓骄横气息,其实就是在这种潜移默化中渐渐生成的。
无论学子,仙人,还是凡人,其实都已习惯了这种等阶森然的制度。
这刻那守门两人看到唐劫等人走来,不消说话,已同时恭礼:“敢问三位可是洗月学子?”
卫天冲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唐劫已止住他,摇了摇头,然后对那二人道:“洗月学子,二年期,唐劫,卫天冲,侍梦,有事求见常心宽常堂主,还请通报一声。”
“请三位稍等。”一名看门人已急急进入。
片刻后一名白面中年男子出来,检验过三人的学子令,确认无误后,道:“常堂主已在里屋等候,请三位跟我来。”
跟着那中年男子进入,走过深宅大院,穿过九曲回廊,三人很快来到一片幽深小院中。
那小院里有个藤架,架下摆了张石桌,旁边还放着竹制的躺椅。
躺椅上此刻正躺着一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的年纪,身材肥胖,手里还拿着一个紫砂茶壶,正躺在椅子上摇啊摇。
那白面书生男子带着三人来到近前,对着那胖子一恭身:“东家,三位学子到了。”
“恩。”那胖子闭着眼,挥了挥手,让那书生退下。
这才缓缓坐起来看向三人。
他虽体型肥胖,但这刻一睁眼,目中精光闪烁,却自带一股逼人气势。
“你们三个就是要见我的洗月学子?”这常堂主已低沉着嗓音说道,其音如金铁,一字字竟如敲在在三人心底。
唐劫打了个眼色,三人已同时上前一步,抱拳道:“学子唐劫,卫天冲,侍梦见过常上师!”
“唔,还算是知礼的。”那常堂主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挥挥手道:“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
自有美婢上前,为三人端来椅子。
以身份论,常心宽身为上泉堂主,地位还是要比唐劫等人高许多的,不过洗月学子潜力无限,谁也不知将来会有什么成就,因此这常堂主也会保持几分客气。
这刻三人坐下,那常堂主道:“三位学子不好好在学院修炼,跑到我这上泉分堂来,可是有何公干?”
“是这样的……”唐劫将燕长风收徒之事大致说了一下,然后道:“要抓林朗,就必须对他有所了解。”
常心宽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到这里来,想进流云书院查探一番?”
“正是。”
“可是关于林朗的资料,不是已经送给过你们了吗?”
“还是不够。”唐劫回答:“资料只记录了关于林朗的事,但是与林朗交好的人呢?他和什么人关系密切?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却统统没有。就是关于林朗,也只是明面上的资料,一些更加具体的内容也不具备。”
“所以……”
“所以还要请堂主帮忙,让我们进入流云书院,查阅那里的学子资料。”
常心宽先是愕了愕,随后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音若洪钟,震得所有人一阵耳颤,卫天冲想去捂耳朵,却见唐劫不为所动,只能强忍了下来。
待笑过后,常心宽才道:“你在开玩笑吗?查阅流云书院学子资料?林虚度不会同意的。”
“所以才要请堂主出面啊。有堂主出面,相信林真人会给这个面子的。”
“放肆!”常心宽一拍躺椅,猛地咆哮起来,到是吓了卫天冲几人一跳。
常心宽已一指三人:“就凭你们几个小东西,也想差本堂主做事?想让老子为你们出面说项敞开资料任尔等查询?痴人说梦!”
唐劫到是不为所动:“这么说,常堂主是不愿帮忙了?”
常心宽不客气道:“废话!要我出面也行,拿公函来!没有公函,此事休提!”
第十二章 威逼
小院之中,唐劫端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常心宽:“常堂主要公函,我是没有的。”
“没有你在这里说什么?”
“但是洗月学子接受追杀林朗的任务,却是人人知道。”
“那又与我何干?”
“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关系。”唐劫笑笑:“不过林朗逃走一事,却未必无关了。”
“你说什么?”常心宽心中一震,眼中已现杀气。
唐劫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前吏部尚书林元明,勾结天神宫,出卖我洗月派下属,这件事常堂主想必是知道的。此事之后,谢院主就亲下命令,铲除林尚书一家。这种事照理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早有章程可循,没想到还是事迹败露,才会造成林朗闻风逃遁。事情出来后,少不得也有人奇怪,林朗到底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常心宽的心已然揪起。
唐劫继续道:“林元明是暗子,他的儿子多半也跑不了,所谓暗子,通常都做些什么?想来无非也就是打通关系,收集消息,暗中收买之类的事吧,要说林朗在这上泉城交上一些挚交好友,到也不奇怪,对吗?”
这“暗中收买”的词从唐劫口中说出来,就象是一根针扎进了常心宽心中。
当初他奉命捉拿林朗,没想到林朗知机先遁,就知道内部肯定有人通风报信。唐劫说得没错,象林朗这类人,要说没点事先安排怎么都不可能。林元明事关重大,没人敢救他,林朗却有人挺而走险,让其逃跑。
此事出来后,身为上泉城的负责人,常心宽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而且此事就算与他无关,一个无能的帽子也是逃不了的。
没想到唐劫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事。
他眼泛杀意,不是要杀人灭口什么的,而是心中愤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小混蛋。
当然他终究没敢这么做,只是长吐一口气道:“是非自有公论,我洗月派大能无数,慧眼无差,还不至于被一些小小谣言就惑了双眼。”
唐劫悠悠道:“常堂主自然是忠心耿耿,门派栋梁。不过这次我们过来请求堂主相助,堂主拒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了,说不得也会认为堂主其实并不想我们抓到林朗……”
“一派胡言!”常心宽气的大叫起来。
不过这刻他也明白了唐劫的用意。
很显然,如果常心宽不帮这个忙,那到时候唐劫回去后就说不得会怎么说了。
一个学子当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这先是纵走逃犯,再是拒帮学子,两者加起来,性质就会严重许多。
别的不说,哪怕你常心宽真不是被林朗收买的,林朗到底也是在你势力范围内的逃犯,在其逃走后你不努力配合抓捕,反而消极懈怠……
这可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了!
这刻常心宽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道:“我洗月派虽是名门大派,凌驾众派之上不假,可这不代表我们就能为所欲为。林虚度他再怎么着也是天心真人,平日里和我称兄道弟那是给洗月派面子,不是给我一个脱凡境面子!真惹急了他,我自身都难保。”
这刻这话说出来,态度已是软了几分。
唐劫笑道:“常堂主的难处我能理解,不过我们本来也不是要强势压人,只是想请流云书院帮忙,追查的也只是叛国之人,与流云书院本身无关。只需好声说和,林掌门通情达理,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再者我们若是能借堂主之力抓住林朗,相信派里也会满意的。”
这到是。
要洗清谣言的最好办法,就是帮助唐劫他们抓到林朗。
只不过这事常心宽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隐隐觉得自己有被威胁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极不舒服。
但是唐劫却早吃定了他。
因为他很清楚常心宽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人,在上泉分堂主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二十年,雄心壮志早已磨灭,只求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他不是别的修者,可能会一气之下不顾一切,若是面对唐劫如此威逼,说不得就算是自家的学子都一剑斩过来了。
但常心宽不会。
他有家有小,处事惟稳。
对付他这样的人,诱之以利反而没什么用,胁之以威才更见效果。
自卫府对卫兰心的对症下药和太太的那番叮嘱后,唐劫已经越来越了解“因人而异”这个理念的重要性。
只要搭准了对方的脉,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很简单的。
当然,若不小心搭错了,纵有千般良计也是无用。
唐劫对常心宽的脉搭得还是很准的。
这刻常心宽胖脸上先是一阵风云变色,终究还是道:“问题是你们没有公函,奉的不是派里的意思!”
洗月派只让他们抓人,可没许他们去流云书院大肆折腾,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你不说,他们怎么知道?”唐劫悠悠问。
常心宽愕然。
是啊,他不说,林虚度怎么会知道?
他常心宽可以要求唐劫等人出示公函,林虚度却不可能要求他们这样做。
只要他常心宽说一句这是洗月派的意思,再说几句客气话,给足面子,大不了事后再给些地方上的优惠,林虚度应该还是会点头的。
但这些都需要他常堂主亲自出面说项,做保才行。
这个小子,算计得还真是周全啊?
常心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突然间他说了一句:“你叫唐劫?”
“是,学子唐劫。”唐劫点点头。
“好熟悉的名字……”常心宽低喃了几句,突然间瞳孔放大,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唐劫:“天神宫?妈的,原来是你这小子!”
常心宽肥胖的身体一下跳了起来。
步出分堂大院,卫天冲和侍梦再憋不住,纷纷大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堂堂上泉分堂之主,脱凡境的上师,竟然被你一个学子唬得跳起来,最终还是得低着头乖乖为我们办事,唐劫,你厉害!”卫天冲拍着唐劫的肩膀大笑。
他以前对唐劫的感觉只是这家伙脑瓜特灵,各种主意总是一个又一个。
但是今天坐在常心宽面前,在脱凡境有意展露的气势下,卫天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才知道“不卑不亢”这个词听听简单,做起来有多不容易,对于唐劫也格外的佩服起来。
如果说以前对唐劫还只是欣赏,喜欢,需要与少许的依赖,那么现在已经开始萌芽出一点仰慕的种子了。
反到侍梦忧心忡忡:“我到觉得这事做得终究有些出格了。不管怎样,常堂主也是脱凡境的上师,我们这样逼他,万一他怀恨在心将来报复我们怎么办?”
唐劫淡淡道:“所以才更要确保少爷成为真传啊。只要少爷成了真传,就是一飞冲天的大人物了,将来前途无量,常心宽会和我们作对?你打死他都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