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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尘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程蝶的脑袋,他不能理解因为先天不足给身体带来的痛苦,但是每次看到程蝶那坚强无比的微笑,柳尘的心底,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过是一个**岁的孩子啊,这样的强颜欢笑,总归来得太可悲了。
围在小桌边上,程七面色复杂的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太多的无助只好让他不停的喝酒,程家大嫂偶尔给两个小孩夹上几筷子小菜,转过头去,却忍不住湿了眼角。
“七叔,您说买一株雪莲,大概要多少钱啊。”柳尘和北宫馥交换了一个眼色,顿时犹豫着开口道:“或许我可以帮一帮小蝶的。”
“买不到的!”程七放下了酒盅,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再来镇已经有一百多年没人见过雪莲了,再说了,万一真的出现一株,除非是咱们自己采到的,若是不然,人家不可能卖给你,那宝贝,去了齐州可是得引起不小的轰动。”
一顿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柳尘没有理会北宫馥,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家里,把门一关,就那般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八年的时间,七叔都没有给小蝶采回雪莲,我也曾传信给别人来找,可是找遍了齐州晋州,都没有雪莲的消息。”
“这样的宝贝,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北宫馥跟着柳尘进到了房间,点上了白烛坐到了柳尘的对面,淡淡的说道:“这便是上天赠与每一个人的命。”
“你信命么?”柳尘抬头看了北宫馥一眼,又叹息道:“我不信,如果信命,我是不是应该死在天启元年的沧澜江边,如果信命,端午节后,我就不该活着!”
“你是在对程蝶动了恻隐之心么?”
“那不叫恻隐,我是人,当然该做人该做的事情!”
“修行者不该太上忘情么?”
“馥,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告诉我太上忘情。”柳尘轻轻的拉住了北宫馥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面色严整的轻道:“我是修行者没错,我修行,为了强大,为了长生,但是,如果长生和强大需要我付出太上忘情的代价,我将如何做到?你感受到了没有,即便你丑肥如猪,却也住进了我的心底!”
感受到柳尘的胸口传来一阵有力的搏动,北宫馥莞尔一笑,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道:“其实你不用每次都强调我这幅皮囊的丑陋,你自己心中明白,往往那些个美好的东西,总是昙花一现的。”
柳尘冲着北宫馥笑了笑,便盘腿坐直了身子,眼睛一闭,便沉浸在听山经的缥缈之中。
北宫馥不再看他,只是自己坐回了小桌边上,就着微弱的烛光,轻轻的摊开了书卷。
今天的采药确实消耗了柳尘不少的精力,服下了纳元丹,他便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海,正在贪婪的吸收着天地元气。
一夜无话,院外的鸡鸣打断了柳尘的修炼,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刚准备下床,便听见了隔壁传来一阵争吵。
开门走了出来,柳尘便看见了满脸泪痕的程蝶被自己的哥哥抱住,两个小孩儿紧紧的靠在柳尘院子的篱笆旁边,满是无助的望向了围拢在自家小院门口的那群不速之客。
“程七,你故意和我家员外过不去吧!”一个鼠眉贼眼的男人站在一圈虬髯大汉身边,趾高气扬的看着一脸通红的程七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都数不清了吧,不给你点颜色,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程家小院门口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院外的羊肠小路上早已是水泄不通,柳尘翻身跨过了两家中间相隔的竹篱,来到了正低头啜泣的程夫人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婶子,什么情况?”
第四章:花婆婆
听着程夫人的讲述,柳尘心中渐渐的开始明朗。
原来,昨天采到的冰凌草加上一些别的药材,今儿一大清早,程七便赶到了集市,以相对公平的价格卖给了过路的齐州药商,这一下,可就真得罪人了,黄员外家的管家亲自带着打手们打上了门来。
这些年来,再来镇的药材生意,几乎都被镇上的首富黄员外给垄断了,说道这个黄员外,自从柳尘到了再来镇,可没少听人提起过,那人是凌雪宗宗主的胞弟,平日里,凌雪宗的修行资源基本都是这黄员外在供应着。
黄员外仗着那凌雪宗的撑腰,在再来镇开办了一个药堂,专门从药农手里低价收来草药,然后再抬高几倍的价格卖给了齐州来的药商,其中的利润,直教那凌雪宗富得流油。
迫于黄员外的强势,镇子里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就连镇长大人,见了黄员外也得点头哈腰,自从药堂建立,药农的收入少了,外地的药商更是苦不堪言。
渐渐的,再来镇的药材生意便大不如前了,即便有些名贵的药材只有这再来镇的不荒山域才会出产,可每回那些齐州药商过来采买,基本上都要大放血一回,一来一往,这利润就少了太多。
程七是再来镇最好的药农,不管那黄员外怎么抬高药价,可是只要是程七手中采回来的药材,卖给那些药商,都是按照以往的价格,这样的交易,也是十分的公道,渐渐的,齐州药商都慕名而来,直接和程七交易,虽然程七一个人采药很少,但是每隔数月,总会有一些十分珍贵的天材地宝被他发现,以低于黄员外的价格数倍乃至于十数倍去卖给齐州药商。
就说那株冰凌草,可也算得上是宝贝了,程七不顾黄员外的阻拦,直接卖给了别人,这才有了柳尘眼前所见到的一幕。
“啪!”模样猥琐的管家正要一巴掌扇在程七的脸上,不料柳尘一个闪身便挡在了程七的身前,抬手拍开了管家的手。
“哟,管闲事的来了?”那管家瞧得柳尘面生,又是一少年模样,顿时气焰嚣张起来,阴恻恻的瞪了柳尘一眼,他便稍稍退后了几步,给身后的几个大汉让出了位置。
“尘哥儿,你干什么?”程七见那些凶煞大汉就要包围柳尘了,顿时心里一急,连忙拉了拉柳尘的手臂,反身挡住了柳尘,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冲着那管家拱手道:“黄管家,您别往心里去,小孩子不懂事,您说吧,我该赔多少?”
“哼哼,终于吱声了?”黄管家轻咳一声示意黑衣打手们稍稍等待,他自己迈着王八步走到了程七的身边,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随即怪笑道:“好,你赔,赔了我就不收拾这小王八了,今儿你卖药一共所得一百三十七两银子,这样,你既然坏了规矩,拿出五百两银子来,咱们今天算是了了!”
“你!”柳尘怒火中烧,身子前倾就要撞开程七,也不知道那程七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挡住了柳尘,脸上笑容不变道:“好,好,我赔给你们!”
“婆娘,去拿钱来!”程七转头看了一眼泪眼纵横的程夫人,快速的催促道:“赶紧的。”
磨蹭了很久,程夫人再次出现在院子里面,从袖口掏出了一个布包,翻开了几层绣布,几张皱巴巴的银票安静的躺在了她那不断颤抖的手掌中间。
黄管家满是嫌弃的看了那皱巴巴的银票一眼,这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大汉收好,一群人放下了下不为例的狠话,便消失在了程家小院的门口。
围观的再来镇百姓们皆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各回各家了。
柳尘冷着脸站在小院中间,浑身被气得不断的颤抖,过了很久,小姑娘程蝶泪眼汪汪的来到了柳尘的身边,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道:“尘哥,别生气了,他们很凶的,会杀人的!”
“为什么?”柳尘握紧了程蝶的小手,转身望着程七,昨天他还听到程家婶子说了,给小蝶存了五百多两银子,等凑够了一千两,他们夫妻就会带着小蝶去往齐州主城,那里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夫,这五百多两,柳尘不知道他们要存多久,他唯一知晓的事情,便是这五百两没了,程家的希望,也就没了。
“你们小夫妻都躲到这里来了,再往北,没地方躲了,尘哥儿啊,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程七蹲在那破旧的门槛之上,饱经风霜的脸上正挂着一丝意味莫名的苦笑,他拾辍着手中的旱烟,看向柳尘的目光之中,早已写满了生存的无奈。
“我住三个月就走!”柳尘神情萧索,缓缓墩身抱住了梨花带雨的程蝶,轻轻的呢喃道:“三个月后,我带小蝶去中州,去长安,我一定给她请最好的大夫,不论花多少钱,费多少力,即便把大夏翻个底朝天,我也给她寻来雪莲!”
“谢谢尘哥哥,小蝶还没去过长安呢,听说长安的城墙就比孤山还高哩。”小姑娘抬起头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此刻正挂上了一抹满足的微笑,那笑容或许让她十分痛苦,偶尔牵引了她的心跳,使她不禁眉眼一颤,瞬间就汗如雨下。
可是她依旧在笑,笑眼看着柳尘,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长,就是那一刹那的满足,让她的心里,填满了幸福。
这天以后,程七不再进山,跟着柳尘去采药的任务,就交到了程七的儿子程风身上。
几天后,当柳尘进山采药回来,才发现自家小院的另一边,也搬来了一户人家,一个满头银丝看不出年纪的老妪,一架古朴陈旧的纱车,等到程家夫妇帮着老妪简单的把院子收拾了一番,再来镇最北面的胡同里,终于住满了三户人家。
纺纱的老太太唤作花婆婆,每天她都一个人坐在篱笆边上,轻轻的摇着那老旧的纱车,吱呦呦的声音传出去好远,自从花婆婆到来以后,北宫馥每日看书都换了地方,她不再待在自家小院,而是喜欢坐在花婆婆的纱车边上,一边听着纱车的声音,一边沉浸在书的海洋,自始至终,一老一少从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每次当柳尘从山中回来,站在了篱笆外面看向那花婆婆,那清瘦的身形,略显佝偻的脊背,总是让他心中一阵莫名,偶尔感受到了柳尘的目光,花婆婆抬起头来,暖暖的笑着,那笑声是沙哑的,仿佛在诉说着某些柳尘听不懂的故事。
第五章:杀虎
“尘哥,我能跟着你学武么?”
林海雪原里,柳尘在前面开路,程风一路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几乎要齐腰深的积雪让他们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是踏实的地面,还是万丈的深渊。
听说万年以前,这里是一片沼泽,沼泽里多是深坑,吞骸神王悟道入圣之后,天降大雪,逐渐蔓延了整个不荒山脉,沼泽变成了雪原,林海变成了冰山。
每一步,柳尘都运足了元气,一脚下去,撑开了两旁的积雪,才得以看清脚下的路,元气不断的消耗,又不断的补充,他的气海,也在不断的强大。
“为什么要练武?”吐掉那些灌入口中的风雪,柳尘嘴角带笑,头也不回的问道:“我武功也不好。”
“我爹说了,尘哥的武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数丈高的峭壁,尘哥轻轻一下就能飞上去!”少年程风倔强的抬起头来望着柳尘的背影,他没有怎么受到风雪的侵蚀,身前的柳尘,已经给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漫天风暴,“我要学武,将来保护爹娘,保护小蝶,等我武功高强了,就能赚更多的钱给小蝶治病!”
“那你为何不去凌雪宗,听你爹说,凌雪宗还有修行者呢!”
“没钱去,我家穷,交不起凌雪宗的供奉。”
“可以南下,去齐州,去晋州!”
“我当了和尚,咱家就绝后了,再说我也曾去过齐州,因为资质愚钝,学不了医圣的手艺!”
柳尘沉默了,良久,就在身后少年的眼睛开始黯淡下来的时候,柳尘突然转过身来,身后拍了拍程风的肩膀笑道:“好,我教你!”
程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高兴得让他的小脸都开始变得通红一片。
两人相视笑了笑,再次上路,已经来到了不荒山边缘的深处,柳尘开始有些体力透支,好不容易找到一棵高大一点的雪松,两人来到树下稍作歇息,柳尘吃了一棵纳元丹,盘腿闭目恢复着元气。
“你爹说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这里了,怎么什么都找不到啊?”
元气恢复了七八成,柳尘便睁开了眼睛,将那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程风抱在怀里,柳尘左右张望了一眼道:“天就快黑了,怎么办啊。”
“爹爹说,要看见大虎,大虎待过的地方才有虎尾针!”
这次进山,柳尘是带着程风来采集一种名叫虎尾针的药材,程七把钱赔给黄员外家以后,家里已经没有余钱来给程蝶买药了,倔强的程家人拒绝的柳尘的好意,父子俩轮番上阵,亲自来雪原采摘虎尾针,也只有那虎尾针才能延缓程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