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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胜城但凡走出楼阁,便会有妖羞辱于他,若不是棋宫规则有碍,他早已沦为这些妖兽的口腹之物。
能够罩着他的大棋公南宫般若已经死在了风庭城,自然不会有人帮他主持公道。
好在顾胜城打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他没有喊冤,没有抱怨,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他知道没有用。
出门便会遭遇羞辱,那他便不出门了。
自己少棋公的楼阁即将被八尺山收回,无所谓了,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只是这个女人。。。。。。忒烦。
顾胜城不知道为什么身份尊为棋宫四杀手的秋水天天来找自己,他只想要个清净。
只想要个清净罢了。
之后怎么样,生或死,沦落到哪里,都不管自己事了。
顾胜城伸手重新堵上双耳,自己眼前却多了一道身影,那个素白长袍的女子伸手拽住自己堵耳的动作,面含怒气道:“顾胜城,你回答我的问题!”
顾胜城的力气自然比不过秋水。
他躺成一个大字型,面朝天空,任那个女人蹲在自己身上。
然后哀莫大于心死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顿了顿。
“大不了就是死。”
接着自嘲笑了笑。
“反正现在活着,比死了也差不了多少。”
秋水望着这个男人,欲言又止。
这就是所谓的心如死灰?
什么样的打击,能让一个人沦落至此?
她不知道顾胜城在风庭城受了多大的屈辱,也不知道顾胜城狠下心咬断自己手指,拿命拼来的那个棋宫少棋公位子,还有痴狂求之的锦绣前程,在南宫般若死后便成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所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甘愿苟且偷生,却浑不在意自己即将葬身在西夏这片待人极不友好的妖兽腹地。
秋水面色复杂,坐在顾胜城身上,与顾胜城十指相连,依旧保持着这个略显暧昧而荒唐的动作。
顾胜城微惘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素白长袍的秋水叹了口气。
她缓缓俯下身子。
那双红唇,胜过世间一切的甘饴,胜过梦境之中一切的温柔。
还有莲花般的香气。
顾胜城的瞳孔微缩。
大脑有些缺氧。
秋水的动作很温柔,却遮掩不住笨拙,她不知道怎么样回答顾胜城的话,所以她拿动作回应了这个男人。
出乎意料的,顾胜城没有痴缠而上,甚至双手依旧冰冷,眼神之中的寒意依旧拒人千里之外。
他没有拒绝,更没有回应。
秋水坐起身子,微惘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听过一见钟情这种东西?”
顾胜城只是木然说道:“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秋水深深望向顾胜城,却悲哀地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真的只有一片死灰。
当一个男人心如死灰的时候,又该怎样才能复燃?
不会了。
心已经死了。
死灰不能复燃的。
秋水执拗说道:“跟我去北地,现在还来得及。”
已经有好些大妖出发去北地,但目前还没有传来那只玄武的消息。
还有机会的。
出乎意料的,那个男人没有一口回绝。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不相信日久生情。”顾胜城目光平静到近乎漠然,大字型躺在屋顶,解释着上个问题:“我不相信这个世上的所有感情。”
“所以怎么样都好,你荒唐到喜欢一个废人,或许是因为棋宫的人太少的原因?我已经懒得去想那么多了。”
“我不喜欢你。因为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知道我没有资格去喜欢你。”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也不喜欢我。”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别来打扰我了。”
“人都会有一死的,对吧?”
“你别来了。”
顾胜城平静说道:“让我享受人生最后的宁静吧。”
秋水怔怔看着这个神情麻木的男人。
这些日子以来,这是顾胜城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秋水知道,属于顾胜城最后的机缘,那具玄武躯骸,已经与他无缘了。
她甚至生出了要亲自为他赴北地,背回那具躯体的念头。
然而就在刚刚,八尺山的令牌传出了轻微的波动。
一个准确的位置被清晰传到了每个人的怀里。
那只玄武被发现了。
他还没有死。
顾胜城也收到了消息,含糊不清笑了笑:“喏。。。。。。已经在连云山被发现了。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人劝另一个人死心。
替自己死心。
第二章 剑意
连云山好不太平。
冲天的妖气汹涌而出,将这座纯白雪山里所有的生灵通通惊起,一刹那雪地震颤,飞鸟起,走兽奔。
地面凹陷一个巨大的凹坑,妖气就是从这里弥散而出。
凹坑里是一具巨兽的破损躯体。
这具巨大如山的躯体,从不知名的空间里坠出,如同流星一般砸在连云山上,半空之中燃烧着沸腾的精血,大半具身躯已经破败不堪,森然青白的鳞甲如同荆棘倒扎,此刻却被尽数折去,轰然洒出的猩红血液滔天落下,在雪地之中溅射一大片污红。
轰然一声——
数量惊人的妖气从凹坑之中溢散,那具巨大如山的躯体脊背朝天,溅起一团雪气,背上仅存的几根倒刺微微摇晃,与脊背血肉相连,此刻血肉分离,终于断去。
极为凄惨的巨兽低沉嘶吼,闷雷般的声音从腹部响起,炸雷般将雪地之上的大雪吹起。
玄武缓缓睁开了那双幽若星辰的巨大眸子。
它眼神里一片漆黑,剧痛从脑海之中传递,接着传入四肢百骸,最终在瞳孔里炸开。
剧痛之中,他恍惚看到一个坐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男人。
传送。。。。。。出问题了?
这里是哪里?貌似自己来到北原了,可为什么这里会有人类?
等一等。。。。。。这个人。。。。。。
眼前的世界由模糊变清晰。
于是它看清楚了那个靠在树前,与自己面对面的那个年轻男子。
最多最多,不过三丈。
它彻底看清楚了,这个与自己目光对视的男人。
是一个病怏怏的男人。
玄武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北原。
虽然距离棋宫还有一点距离,但自己已经发出了求救的训令,很快棋宫就会派人将自己带回八尺山。
然而它看清了眼前那个男人的模样,更感知到了那个温和无比的男人,此刻身上的剑意波动。
于是它魁梧如山的躯干拼命想往后挪动。
只可惜这具躯体的伤势太重了。
或许是雪太大。
于是所有的挪动,挣扎,看上去便都令人有些好笑,而更像是颤抖。
它的瞳孔之中,没来由涌来一种情绪,不受控制地彻底取代了痛苦。
是恐惧。
。。。。。。
。。。。。。
“玄武大人的位置传出来了!”
“连云山!快,快!”
极其辽阔的西北疆土,大雪山连绵而苍莽,在向来人烟稀少的这片土地之上,抛开那些被大魏逼到北原的草原蛮子不谈,凶兽肆虐,妖兽成群。
说到底,妖族才是真正的主人。
若有人站在龙脊大雪山山巅俯瞰而下——
便能看见,此刻接二连三的妖气从西北疆土迸发,轰轰烈烈连点成线,一刹那便爆发出了上百道妖气,在同一时间无比嚣张地显露而出,这些素日里低调捕食的妖怪们,此刻终于不再掩盖自己的行踪。
未曾成妖的凶兽被妖气威慑,鸟禽努力振翅,走兽呜咽低鸣。
从来没有人在北原见过这种万兽俯首的大场面。
一道道冲天的妖气全速向着一个地点前进。
连云山。
棋宫处在千百年最窘迫的境界,大世来临,唯一能拿得出来撑场面的,如今只有提前苏醒的玄武妖兽。
名列四圣的玄武自然有屠戮天下修行者的资质,只可惜这一届宿主上官龙象的躯壳并非完美,提前苏醒之后,唯有以战养战,才能尽快恢复到玄武的全盛巅峰。
奉了棋宫旨令越域修行的玄武,一路来到洛阳,本意是突破小金刚体魄的大圆满之境。
只可惜,被钟家男人一拳揍成了缩头乌龟。
接着被小殿下的源域融合手段炸穿了自身的玄武重甲,连传送卷轴都没来得及正确施展,身子骨几乎要被轰散,最终落在了连云山。
一道道大妖气息,几乎都抵达了九品,早已经在八尺山上修行成人,此刻人身化为妖身,奔着连云山暴露出的空间位置极速前行。
只是他们的眼眸之中,除了凶戾,还有抑制不住的贪婪。
棋宫的那位大棋公说的很清楚。
上官龙象迟早会陨落,而他身上背负的这具玄武躯体,乃是继承了四圣之一的意志。
将这具小金刚体魄近乎大圆满的玄武躯体带回棋宫,便能够得到玄武大人的青睐。
妖兽修行与人类不同,先天的血统几乎决定了后天的高度,能够成为九品的大妖,几乎都能称得上是血统优异。而得到了棋宫供奉的四圣青睐,对于这些卡在九品很久不能突破的妖怪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条通天大道。
率先抵达连云山的,是一头雪豹,成妖之后,在八尺山已经修行了很久。
凭借着妖兽的体魄,以及人身之后吸纳的庞大元气,这头雪豹曾经在北原猎杀过人类九品修行者。
八尺山上修成人身的妖兽,素来蔑视人类修行者。
的确,得天独厚的妖兽天赋,再加上棋宫山海经驾驭元力的手段,它们成妖之后便已经领先了人类修行者一大截。
风雪呼啸而下,这头雪豹双足踏在连云山雪地之上,翻滚一周,已经化成了人形。
一个体态颀长的男子,化成人身之后的年龄并不算大,可以看出他在妖兽之中的修行岁月绝对不算漫长,也就是类似于人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若是放在如今近乎资源枯竭的棋宫之中去甄选,的确能算得上是妖族天赋强大的修行天才了。
他落在了连云山山脉之上。
感应到了那股冲天的妖气,的确是无比强悍的妖气,也只有名列四圣的玄武大人,才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只是。。。。。。为何玄武大人的气息,居然在颤抖?
每一位棋宫修成人身的大妖,都会获得少棋公的头衔,而妖身成道,化而为人,便会获赐一个冠名。
九位大棋公,九条脉络。
正宫、中吕宫、南吕宫、仙吕宫、黄钟宫、大面调、双调、商调、越调。
正是九宫。
这头雪豹当年毫不犹豫拜入了南宫般若门下,获赐的,便是南宫般若门下的南吕宫称号。
妖族性子凶戾,却偏偏极重先圣的规定,哪怕是不成文的规矩,甚至也偏于迂腐的默默奉行。
所以妖族的全名。。。。。。往往极为厄长。
历任棋宫大妖刻在族谱上的名字,甚至比草原蛮子加上复姓之后的奇葩名字还要长得多。
大妖行走北原,与人类并非老死不相往来,人有善恶,妖自然也有,并非所有的妖都铁了心要拿人类打牙祭,而强大的人类修行者,也没有一定要与妖族打生打死的必要。
所以即便人妖殊途,向来也不乏有人类与妖族相恋的故事发生。
所以这些大妖,他们行走天下的时候,通常会有一个偏向于人族化的名字。
斐常。。。。。。这头在棋宫潜心修行了十年的雪豹,此刻落在了连云山上。
他是第一个来到连云山的大妖。
他距离玄武真身只有数十步之遥。
他即将得到棋宫的大赏,只要他再前进数十步,然后捏碎自己手上的传送卷轴。
所以他笑了。
然后他看到了玄武大人的那具巨大身体,居然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笑意有些僵硬。
而自己与玄武之间相隔的那一颗老树,此刻簌簌簌摇晃起来,居然抖落了些许残雪。
然后站起了一个轻衣上覆满落雪的年轻男人。
那个年轻男人微微耸肩。
整座连云山的凶兽停止嘶吼。
连云山刹那寂静。
从他身后的老树开始,依次向后传递,呈圆形扩散。
连云山雪气澎湃——
抖落一地雪。
一地剑意。
第三章 善剑
斐常已经笑不出来了。
弥漫连云山的大雪,以那个男人为圆心,刹那翻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