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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夫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她轻声道:“府里的春花秋诗,两个丫头服侍了我很久,她们不应该死在天狼城里。”
宁风袖笑着说:“当然不应该死。”
宁夫人继续道:“张文远也不应该死在这里。”
宁风袖微笑道:“他救了我一命,我不可能弃他不顾。”
宁夫人想了很久,问道:“还有谁?”
叶十三想开口,说已经五个人了,但他忽然又沉默了。
“还有孟起。。。。。。”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放低声音说道:“还有孟起。。。。。。他也不应该死的,但是他已经死了。江岸防线,他拖住了翼少然。”
脑海当中,画面一幕一幕掠过。
“苏浩,常轩,闻启。。。。。。”
白马呼啸,狼骑奔腾。
最后消逝在滚滚狼烟当中。
一百狼骑,随黑白两袍彻夜奔袭,最后全灭于江岸防线。
最后的二十七骑,他们策应而来,每一张面孔,鲜活的存在于自己的脑海当中,他们都还年轻,他们应该活下去,如果能够逃过那一劫,回到了天狼城,更应该享受新生。
若是只有五个人,又该怎么去选?
宁夫人忽然笑了笑:“我们的儿子。。。。。。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怎么样了?”
宁风袖虚弱的笑道:“他要是个修道天才,那就让他拎着枪去战场,把齐梁的翼少然给打趴下。他要是个普通人。。。。。。”
宁夫人柔声道:“那样多好啊,托公子带到南海,不用体验人间疾苦,生死病痛,战场上人命如草,贵贱不分,有什么好瞧的。。。。。。不如不见,不如不看。”
“你说得对。”宁风袖微笑道:“那就选他们三个了?”
叶十三叹了口气,准备动身,坐在床榻之上的宁夫人又开口问道:“还有两个名额呢?”
宁风袖艰难起身,一边披衣,“从府中挑两个孩子,让他们去南海,这场战争。。。。。。他们不应该死。”
起身之后,宁风袖摘下了挂在床榻一侧的软甲,缓慢穿戴,“叶先生。。。。。。我说的不合规矩,并不是你想得那个意思。”
“这个城里的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权力。挑五个幸运儿,让他们离开这场战争,那么其他的人呢?他们就应该去死吗?”宁风袖拎着鳞片分明的狼冠,轻柔说道:“我是这座城的城主,所以我就一定要在五人的名单当中吗?”
“狼骑为了救我,死掉了这么多的兄弟。”
“孟起跟了我这么多年,死在了齐梁的手里。”
“他们是想让我活下来。。。。。。但不是到南海躲起来,而是这座天狼城,在这个时候需要我站出来。”
穿戴整齐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堂前,他沉默面对着悬在自己身前的白凉木枪,认真说道:“狼骑死绝了,还有狼王。狼王若是不在了,那么这座城里的二十万百姓。。。。。。该怎么办?”
叶十三沉默不语。
他轻声说道:“这场战,天狼城接不下来的。宁先生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宁风袖笑着说道:“先前叶先生愿意送五人回南海的话,可还算数?”
叶十三点了点头,面色复杂说道:“自然算数,南海终巍峰愿意为宁先生提供庇护之所,愿意送哪五个人离开天狼城,便是宁先生自己的选择。。。。。。唯有一言,望慎重行事。”
宁风袖拎起白凉木枪,将黑布一层一层裹在枪身之上,这杆长枪与挑断龙船的并不一样,质地更加紧密,惨白的螺纹缭绕,似乎有着淡淡的阵法纹路,刻画在枪身之上,包裹枪身的黑布同样大有讲究,裹枪之后气息封密的严严实实。
杀气丝毫不外泄。
叶十三的声音再度传来:“叶某虽然身在城主府,但碍于规矩。。。。。。不会出手,宁先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齐梁攻破天狼城后,叶某便会离开。”
他不再背靠石柱,神情复杂道:“宁先生,不得不告诉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宁风袖拎枪出门的动作微微一滞。
“我身为中原的五妖孽,即便出手替天狼城抗住一波兵潮,也无法改变整场战争的走向,我出手救了你,已经算是违背了规矩。。。。。。齐梁的易潇之所以没有出手,便是在等你做出选择,你若是离开天狼城,那么大修行者不会出动,这场战争只是平静的发生,推动,北魏就算没有西关内乱,也不是如今齐梁的对手。”
“可若是你死守天狼,等兵临城下,齐梁便不会再等待,易潇的破矩。。。。。。会大大加快这场战争。”
叶十三严肃且认真的说道:“他现在的战力,非常之强,强到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宁风袖笑了笑,点了点头。
。。。。。。
。。。。。。
十二月末。
天狼王城,在大魏的南域,像是一座孤城。
四周战场,无数黑烟,大雪飘飞,城头结霜。
宁风袖登上城头,以白凉木枪身包裹的黑布,缓慢掸去城头的碎霜,他遥望远方,滚滚狼烟,黑潮密布,鼓点如雷,远方的江岸,齐梁大船的狰狞龙首若隐若现。
披着白袍的张文远,浑身都是血迹,他并没有在乎自己伤势,而是默默站在宁风袖身旁。
“王爷。。。。。。叶先生对我说了。”
“嗯。。。。。。?”
“夫人应该走,卑职应该留。”
宁风袖低垂眉眼,笑了笑。
“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间冻雪,大魏孤狼(三)
十二月。
北国飘雪。
缥缈坡的军帐当中,一片太平,没有惨烈的战报传来,没有之前那般巨大的压力,因为北魏对于西关施行的打压力度。。。。。。大大的降低了。
“南北之战爆发了。。。。。。天狼王城会成为第一个冲破的据点。”袁四指望着江轻衣,面有忧色:“宁风袖和黑白两袍离开拒西防线了,现在是西关反扑的好机会,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江轻衣抱着木剑,缓缓走出军帐,军帐外的天空,片片雪花飘落,寒气凛然,他披着青袍,内里是柔软的轻质甲胄,手指摩挲木剑剑身,喃喃说道:“唇亡齿寒。。。。。。是这个道理,西关懂,只可惜北魏不懂,西壁垒拼命抵抗妖族进攻的时候,洛阳那个姓曹的还在这边玩弄心机权术,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整片大魏都会沦为陪葬?”
“洛阳那边发来数十封书信了。”袁忠诚同样走出军帐,站在江轻衣身旁,看着西关新藩王苍白到略显病态的面孔,轻柔说道:“大概意思是希望西关能与洛阳联手,同仇敌忾。。。。。。”
“放屁。”
江轻衣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缥缈坡前的小雪坡,连夜大雪,坡上一个一个的土堆都是白色,仔细看去,那是一块又一块的墓碑,都是死在西壁垒防线的战士,掀开军帐就是陵园,西关每一日的战役,都在这般铁血而森然的高压下进行。
“齐梁如果不打过来,拒西防线这边还要再死多少人,才会换来妥协?齐梁现在打过来了,紫袍招架不住了,需要我来帮他们同仇敌忾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江轻衣忽然不笑了,一字一句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淇江那场谈判,曹之轩是想把西关卖了,齐梁根本就没理他,他现在又想拉着我们一起抗南。。。。。。哪有这么好的便宜给他占?”
袁忠诚叹了口气。
“王爷是否想过,打到最后。。。。。。该要如何收场?”
江轻衣怀中抱着木剑,平静望着天空,神情闪过一丝迷惘,困惑,最后无所谓的笑了笑。
“没有。”
他呼出一口热气,看着团团热气升空,化散,最后消逝。
。。。。。。
。。。。。。
人间冻雪。
连夜下了一整场大雪,淇江以北,天狼方圆,雪势尤为凶猛。
这场战争,渡江之后遭遇了剧烈的抵抗,但是在齐梁强大的推进之下,这些抵抗的力量被连根拔起,江岸沿线,已经建立了极其稳固的攻线,那场自南而上的江风使然,齐梁的大军顺利的打赢了第一场战役。
接下来的天气,便不再乐观。
由于这场剧烈的大雪,淇江的江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冻冰,南国虽是寒冷,却未到如此地步,龙船艰难破冰,船上的士兵出现了严重的身体不适,接下来有一场硬战要打。。。。。。无论如何,都不可懈怠。
二殿下乘坐第二拨龙船抵达了战线,亲自穿上战甲,驭阵结势,鼓舞士气。
兰陵城内的旧皇身体抱恙,而新帝究竟是谁。。。。。。已经没有太大的疑惑。
齐梁十九条道境,东来道的藩王,江南道的藩王,西宁道的藩王,絮灵道的藩王,这几条大道境的主人,都乘着第二拨龙船抵达了战场,除此以外,天阙的十二层仙楼尽数出动,十八神将,在渡江之战出动了十一位。
齐梁第一神将翼少然,渡江之战拦住了天狼王城左臂右膀之一的黑袍孟起。
江岸一战,天狼黑袍拖住了翼少然几乎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是一个绝世猛人,抗住了六韬一拨又一拨的剑气穿体,最后硬生生力竭而亡,被摘下头颅,悬挂在齐梁大旗之上。
十万大军,在大雪当中集结完毕。
战鼓敲起,战锣浩荡,这只南上之师,便如一线黑潮,向着天狼王城进发。
。。。。。。
。。。。。。
“如果不是昨夜下了这么大的雪。。。。。。这场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张文远手指扶在城头,掌心指尖一片冰冷,坚硬的寒冰凝结,在冰天雪地当中,连九品武者的元气,都很难捏碎。
整座城池,连夜赶着浇了冷水,大雪加上严寒,城头和城墙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一层又一层的水浇下去,结出的坚冰厚度大约有丈余,新结出来的还不算硬实,正面的城门已经被冻得焊死,想要突破天狼王城的正面防线,齐梁的大军除非攀登墙头,飞天索在光滑的冰面上无法扣住收缩,正面墙壁都难以借力。。。。。。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冰冻城池,以此死守,拖到援军到来,这是一条毒计。
白袍吐出一口气来,面容苦涩。
“北关和东关两道关峡的人马都往这里赶来了,要不了多久,洛阳的大军也会赶到,到了那个时候,城里的百姓就可以安全疏离,南域作为战场,把天狼王城拉开来打,趁着南人还不熟悉北魏的气候环境,这是最好的机会。。。。。。可惜我们现在需要防守。”
宁风袖望着远方的黑潮,喃喃说道:“。。。。。。五天,十天,十五天?”
不知道要守多少天。
从冰冻天狼城的那一刻起,这座城池,就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城。
洛阳城内的急谏飞如大雪,天狼王城的城头真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很快就会有鲜血溅出,把大雪染红。
叶十三靠在不远处,他是南海道胎,超然物外,轻轻以一掌贴住城头,掌心元力轻易渗透冰层,并没有发力,感应到了冰层的坚韧程度,由衷赞了一声:“宁先生是个聪明人。”
宁风袖摇了摇头:“扛不住的,权宜之计。”
“我本以为齐梁会很轻易的拿下这场战争,从一个旁观者看来。。。。。。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北魏都无法与齐梁相争,但北魏有宁先生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
叶十三第一次行走中原。
他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从战场上带回宁风袖两人,便留在了天狼城,这一晚并没有休息。
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南北大战爆发之后,天狼王城里的那些平民百姓,并没有展露出绝望,而是默默的选择了支持,过冬需要粮食,天狼城的军饷还算充足,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即便如此,每一家都自愿捐献出了粮食储备。
封城之后,闹着要出城的人也有,但数量很少,这座南域王城,是淇江协议定下之后的贸易大城,南北合流进行了二十年,很久之前搬进天狼的南人,并没有因为这场战争而受到歧视,也并没有因为当日同同胞即将攻来而受到鼓舞。
沉默。
是的。
一种无声的沉默,却绝不是死寂的气氛,在天狼王城里弥漫,每一个行走在街上的民众,面上没有喜色,更没有绝望,平静而孤独的行走,行色匆匆。
战争打响之后,军队备战,其他的诸多事情便需要城内的壮年男子去忙碌,譬如在城头浇水,还有铲掉路面的坚冰方便通行,或者收集雪水,以防断水。。。。。。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团结力,凝聚力。
叶十三默默地想,也许这样的团结,能够创造奇迹?
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