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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天大战之后,王家只有几名幸存者,但已被魔道侵蚀,心性与**产生了异变。”她摇头叹息:“我那朋友的愿望,便是让他们与后人在志远岛上,过平静无忧的生活,不再踏入仙界纷争。”
“原来如此。”云雁听问此话,心绪有些纷乱,看来的确因自己的闯入,触发了王家村毁灭的所谓涅果。怪不得绿绮从一开始,就流露出无比厌恶情绪,却不出手进行阻止。
此事到此为止,虽与自己有关,但难以解释对错。
在绿绮眼中,这是王家人最后的宿命,也是她分神任务的终结。她从头到尾冷眼旁观,好似倒计时一样,目睹王家走向灭亡,冷静淡然。而在对于自己而言,为了完成对王旭的承诺,冥冥之中造成了恶果,实难把控。
两人各怀心思,停留在云端,俯视海岸丘陵出神。
足足一刻钟后,绿绮淡淡开口,下了逐客令:“此地被我设置的结界,已随着王家村覆灭,尽数破去,你等不要再做停留,请回。”
云雁却心绪烦闷,茫然问道:“王家人当真再无生还者?他们屡遭劫难,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此乃天命运数,也是人性贪念暴力所致,所谓自取灭亡,便是如此。”绿绮有些不耐地催动云气,身形逐渐转淡:“我即将收敛分神离去,劝你不要多生是非。”
云雁对她作个道揖,礼貌道:“请。”
绿绮在柔淡光影里侧身,对她冷冷道:“再提醒一次,不要多事。”
云雁心中虽不喜她强势命令的口吻,但脸上平静如常,只垂目维持道揖动作不变,没有任何应答。
绿绮猛地转身,迎着天地间突然荡漾起的彩光,朝前跨行了数米。她高阶时境的威能骤然迸发,看似数米的移动,人已遥挂在朝阳边缘。好似一只投入远空的飞鸟,瞬间无影无踪。
云雁目送那神秘短发女子消失,感觉到她浓重的威压撤离后,全身一片轻松。思索片刻,她驱动念力召唤鲲吾,让他带着伙伴们,齐齐聚集到志远岛东海岸。
将绿绮与王家村之事描述后,众人皆震惊。
事实上,果然如绿绮所说,自云雁化为白胡子王旭,对村民们传道后,时间已过去了七日。在这七日里,众人尽数被绿绮的时境障碍所迷,或恍惚奔走相互寻找;或路过争斗的王家村,却被隔离在外,不知真实情形。
从酆州回到神州后,何图先行一步赶回北斗,追寻执法队覆灭的线索。落星白少身为月魁使,无法逗留,也辞别离队。剩下的几人则跟随云雁,在南斗碾转游历各国。将碎魂塔里获得的修士传承,一一寻觅他们的后人交付,履行当日诺言。
这些旅程中,也曾见过有些家族门派,早已陨落凋零。但像王家村这样的情形,是头一次遇见。大家现在多少都有点挫败感,唏嘘叹息,气氛沉闷。
唯有一人没心没肺哈哈大笑出声,正是君莫愁。他环顾垂头丧气的众人,高声道:“这趟行程倒是有趣,原本想做好事,结果做成了恶事。”
不顾云雁等人脸黑如锅底,他继续笑:“而那个叫绿绮的更可笑,口口声声是王家村的守护者。到了最后关头,却像个泥菩萨一样高坐云端,冷漠地看着王家内讧厮杀,还施法不让咱们知晓,干预解救。”
“姐姐,难道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对我鼓吹的剑宗道义?”君莫愁连连摇头:“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这番冷血只听天命安排的大能,在咱们酆州都不常见。”
他这番话虽然难听,倒也有几分道理。
酆州之人不会像绿绮的处事风格,按照天命循规蹈矩,不做任何反抗挣扎。因为魔道义里,让自己心绪舒坦,从来都放在第一位。他们会肆无忌惮地嘲笑命轨,不会任凭外力拿捏,冷漠处置。
虽然他们采取的手段,往往没有下限。但从某种角度上而言,比着绿绮的应对,要鲜活许多……
云雁暗自思忖,第一次没有去计较,君莫愁话中的“咱们酆州”。她踩在海滩上,脚印深深陷入白沙中,猛地转身朝村中走去:“尽管绿绮一再警告,不得再生事端,但临走之际,我还想回去看看。”
“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君莫愁急了,上前拦住她:“难道你还想从废墟里刨点活人出来?别多事快走吧,万一那绿绮尚未真正离去,咱们加起来也打不过她。”
云雁不理他,早已纵身跃出数丈,化为紫影摄入村中。
现场血迹斑斑,因是凡人之间的械斗,远不如修士死战后恐怖惨烈。但重伤者与尸体满目皆是,不少人五官扭曲,溢出淡弱灵气。看来在陷入疯狂的内讧中,他们祖先被魔道侵蚀后的暴戾,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而在生死之地,集体激愤下,古修仙家族的天赋,竟悄然觉醒。
可惜……
云雁环顾破损的村落,低伏的残余火焰,焦黑暗红的土地,心底叹息。怪不得想要守护他们的那位修士,不愿王家村人涉世,进入仙道。因为那人深深知晓,催生了本能天赋后的他们,将是一种类似疯狂的存在。
覆灭后的王家村,活人倒还是有十来个。
但他们的外貌与神情,与发狂后的阴阳蛊十分相似,在废墟里挣扎嘶吼,已失去了理智……
云雁皱着眉头,小心地避开这些疯人的抓挠扑击,对跟随而来的君莫愁呼唤:“阿月,弹响号钟用音境净化他们的神魂,看看效果。”
“不干。”君莫愁牢牢抱着号钟在怀里,嘟起嘴,眼睛里闪烁黯光:“凭什么要为这些陌生人,浪费灵压和剑气?我又不是什么救世者,关我屁事!”
1146。第1146章 王家废墟(下)
“啊打!”
鲲吾扬起鱼尾,鹏圣伸长脖颈,对君莫愁来了个全身突袭。一边暴揍,他们一边喊:“你又不听云雁的话了!”
“说了多少次了,要做像怜生水一样的好人!”
“乐剑师原本就该悲天悯人,救死扶伤!你居然说关我屁事!”
“赶快弹琴,以后别当众说这样的话!”
“如果上了论剑山,你当着诸多剑修摆谱,小心遭到暴殴!”
一鱼一鸟骂骂咧咧,外加苦口婆心,对君莫愁拳脚相加,威逼利诱。而君莫愁也是个固执性子,竟抱琴宁死不降,与他们打嘴仗:“今日之赐,等我修行有成后,必有厚报!”
“你这丑鱼!”他飞起一脚踹鲲吾双目,又弹射剑气攻击鹏圣:“还有你这肥鸟!整天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瞧!此地会音境疗伤的只有我一个,小爷我偏不出手,你们有种宰了我呀!来呀!”
“停!”云雁对他们三天两头来一次的斗殴,早习以为常。也明白鲲吾鹏圣,急切想帮自己,将君莫愁变成怜生水。
可惜,阿月终究是阿月,并非他善良温婉的姐姐。随着他修为渐渐加深,对意境的造诣,也因接受付清寒的传承,每天都在飞速成长。他不再是当初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对自己等人,有了一整套应对方法。
此时此刻,云雁并不想乱上加乱,索性制止争斗。拜托鲲吾施展鲸吞术,想要将幸存的王家人,从志远岛上带走。却不料鲸吞术竟然失灵,无法将那十来人,吸入鱼肚子之中。
据鲲吾描述,这些人好似被刻印在某种阵法里的符纹,体内激发的变异灵压,与此地纠结融合。即使绿绮的结界消失,也无法带他们离岛。
此时,一直沉默的枢夜,在查探四周后开口道:“想必将他们先祖安置在此地的那人,从开始就知晓,均天大战里残余的魔道,会在最后占据这些王家人的神魂。”
“为了不让他们带着这种疯狂,在世间行走,那人早已设置了特殊禁制。”枢夜开始查探村民,面色微动陷入沉思:“还记得在酆州时,你遇见过的红月净世杀吗?”
云雁微怔:“像定时炸弹一样的法门?”
枢夜与她朝夕相处,对这类地球术语早已烂熟于心,立刻点头:“当这些人的被天赋觉醒引入疯狂时,他们就会被禁制束缚,难以自由。”
云雁蹙眉:“这样说来,守护他们的那个人,心性实在薄凉。如果他不施展禁制,放这些人离岛之后,或许还能有救。”
枢夜犹豫片刻轻声道:“倒也不一定……因为你我都不知晓,当初均天大战里,王家先祖究竟被何种魔道陷害。”
“如果类似溯魂吞噬术,会形成传染源头……”他亮起凤目打量云雁:“那么又该如何处理?”
云雁抿住嘴唇,不再出声。
如果这些人身上,当真潜伏着那样恐怖的魔种,就极有可能,危害到附近城镇的凡人界。心灰意懒之下,她终于狠了心肠,不再看疯狂嘶嚎的村民,对众人道:“咱们走罢。”
“哼!大善人也有觉悟的时候!”君莫愁没好气地咕哝:“早知如此,何必浪费时间返回这里!”
“走!”云雁原本郁闷,被他一激,有些愠怒大喝出声。
就算她现在修为只是开光,这大喝却立刻让君莫愁有些发抖,乖乖闭嘴。众人心情都不好,踩着王家废墟,缓缓开始移动。此刻已是正午,红日高悬于空,海风习习,丘陵绿意盎然。
志远岛上美景如斯,可是却将成为一座死气之岛。
云雁踏到村长尸身前,探视片刻,从他身后遮掩的一面墙洞里,缓缓抽出传承书册。书册是自己引入灵压,从神魂记忆里记录而出,自然气息明显。
当初如果不将它交还给王家,惨剧就不会发生。就像绿绮所说,这一切因贪婪暴戾造成,原本的善意,造成了灭门大祸。如果……自己已踏入天命领域,这场大祸说不定就能避免。
她心情低落,将书册摄入万华镜里存放,却听身后传来枢夜的悄语:“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云雁轻笑:“我不会让它干扰到我,放心。”
“可是你的灵压,现在流动得激烈异常。”枢夜叹息:“绿绮与她的天命之说,依旧在烦扰你。”
“如果踏入天命领域,我不会在意一切所谓的涅果,更不会袖手旁观。”云雁道:“我会与她的选择,截然不同。”
“好吧……”枢夜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云雁侧身回望他,却看见他立在极远的一处山壁下。那里有道青翠梯田,梯田上伫立着蓬松的谷堆。枢夜在谷堆前徘徊片刻,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黛雪轻轻一划。
谷堆轰然坍塌,露出王大石一家人惊惶的脸,正相互拥抱着瑟瑟发抖。他们虽然吓得魂飞魄散,但毫发未损,也没有因天赋觉醒变疯。惊喜之下,云雁急掠过去,将两夫妇与一对儿女紧紧揽入臂弯。
用神识探测片刻,她扬起脸对枢夜笑道:“他们居然没事!既然没有陷入疯狂,也就不会触发禁制,被困在岛上!”
枢夜长身玉立,负手含笑:“看来绿绮所见到的天命涅果,留存有漏洞。”
“我要带走他们。”云雁牢牢将四人揽住,有些激动:“王家没有灭绝,我要为他们寻得祛除魔种之法,传授仙门传承,重振昔日雄风。”
“因果往复,世代不绝。”枢夜变得严肃,眯起凤目仰望红日,又将目光落在云雁身上:“来日种种,铸下今日之路,不知你今日的选择,又会是怎样一种结局?”
“如果人们在面临选择时,都能考虑好所有结局,这样的未来固然不错,能免却不少危机。”云雁将王大石一家,轻轻送上鹏圣的羽翅,自己跳到鲲吾宽厚的背脊上,朗声大笑:“可是这样的未来,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呼呼!”
鹏圣振翅高飞,鲲吾蜿蜒身躯,纵身投入海中,惊起大片碧蓝浪涛。
“南斗诸事已毕。”云雁因为振奋情绪激荡,声音也变得欢快,她在鱼背上,对枢夜挥舞双手:“我们前去未来。”
1147。第1147章 霁月客栈
天府霁月城,月色正好,皎洁当空。
此地是南斗的文化名城,奇雅风物比比皆是。长治客栈是霁月城中,最为闻名的休憩去处,因它环境优美,格局别致,吸引了无数来往游客。客栈中心地带,塑有一人工湖泊。占地面积巨大。星月倒影水中,奇花异草环绕,美不胜收。
只是很少有凡人知晓,长治客栈不仅做着凡间的买卖,也做着仙家的生意。因为它原本就是七杀猎门的产业,那人工湖泊不仅是一处绝妙的塑景,也是通往修士区的传送门。
时值戌时,云雁亮出七杀使身份后,在小二引导下,与伙伴们一起走向客栈中心。来往的客人并无人留意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在靠近湖泊的霎那间,身影隐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