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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界。
三十三天之外。
“思,念,欲,事,语,笑,愁,乐,喜,怒,好,恶,但凡杜绝此十二者,方是真天地。”
这是一个虚幻如烟的苍老声音,只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坐观天下,视若虚无。”
“大道流转,顺其自然。”
这是道门二祖之一,无上祖师。
……
“自成道以来,吾身即为大道。”
“天地一切皆能洞察明细,未来丝缕变化,上至众生,下至灰尘,俱能得见,俱能推演,所得之真相,未来之轨迹,已是清楚。”
“天机清晰,而被变数所乱。”
“祸乱天机者,为世间变数。”
“当灭之。”
东天海运帝君!
……
“如太上所言,道祖所见,即为天命。”
“诸圣所见,俱是相同,那么未来也就如此。”
“此子不识天地真相,所谈荒谬。”
南方无色无雾天君!
……
“南无阿弥陀佛。”
“色、受、想、行、识。”
“五蕴皆空。”
西方极乐净土,禅道佛祖。
……
三十三天外,九十九道宫。
诸天深处。
虚无安静。
过得片刻,才有一道声音,道:“意欲常者即为妖,不利人世便是魔……此妖魔不愿妥协,不愿轮回,不愿成鬼,不愿成神,该当除魔卫道。”
……
白乡。
千丈崖下。
紫霄大仙俯视下来,看着清原,平淡道:“谬论。”(未完待续。。)
章六一一 异于常者即为妖,不利人世便是魔
谬论!
诸圣不屑于辩驳,也无须辩驳!
“你在世上,未来一切尽数变得迷茫,使得道祖也无法看得清楚。”
紫霄大仙说道:“死而尚有一线生机,如不愿死,自有人送你去死,自有人使你烟消云散。”
在这里,无风无雨,甚至连声音都变得极为安静。
道祖所在,万法停歇。
只有大仙身影虚幻,声音缥缈。
清风明月等四人,俱是为之沉默……就算是对清原有着许多不喜的清风,也不由得叹息了声。
清原深吸口气,道:“要弟子赴死,何须这般麻烦?”
他看着大仙,看着这个渊深莫测,深邃莫名的道祖,沉声道:“如若大仙认为,我活在世上,必然要对人世产生不利影响,今后人世大乱,苍生悲苦,那么弟子赴死又如何?”
“如若当前大世有浩劫临近,以弟子一人性命,能力挽狂澜,死又何妨?”
“如若天要塌了,用我性命去填,也无不可。”
清原深吸口气,语气沉重,带着几分倔强,“然而,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大山……若只是因为诸圣看不清后世,便要弟子赴死,如此便轻于鸿毛,怎让弟子得以甘心?”
紫霄大仙先是沉默,随后才道:“人世混沌迷茫,宛如罩上一层迷雾,关于未来,是好是坏,俱不清楚。或许你在人世间,使得未来会有更恶的变化,或许也有更好的变化。”
未来是好是坏,纵然是道祖也不清楚。
纵然是大仙,也用上了自成道之后,不曾说过的“或许”二字。
“但这并不重要,只是你扰乱了诸圣所见,扰乱了原本该有的天机。不论未来是否朝着好的一面去发展,你都是乱了天机的。未来本不会是乱世,但你身在人间,未来无法预见,或许会是乱世……太上不会容许未来有一丝偏差,不会允许未来有一丝成为乱世的变化,尽管再是微末的变化,也必要杜绝。”
紫霄大仙看着他,气息幽深,然而却并未有任何压迫,只淡淡道:“你死之后,可以轮回做人,可以修行鬼道,可以册封山神,然而……你不愿死,便是妖魔。”
异于常者即为妖,不利人世便是魔。
不做人,不当鬼,不成神,便是妖魔。
……
一切寂静了下来。
清原闭上双眼。
“莫须有?”
“不必一定未来是乱世?”
“只要有一丝变化,有可能让未来成为乱世,那么我便该杀?”
他看向大仙,问道:“老爷也是这般想法?”
他换了个称唿,用了当年紫霄宫的称唿。
他是用紫霄宫童子的身份,询问紫霄宫的大仙。
大仙恩典,巍巍如山,今日以同门之礼问长辈。
紫霄大仙神情依旧平淡,说道:“我自成道前,便极重缘法,在你幼时被白鹤领会紫霄宫后,你便与我有着两分缘法……在你私自下界后,这缘法断了一分,但你心中不忘紫霄,仍以紫霄宫门下自居,故而缘法尚存一分。”
“我下界来,只因为诸圣之中,独我一人在世间没有道统,又与你缘法未断,故而来此与你商谈一番,结果究竟如何,我不干涉。”
“关于此事,我不杀你,也不救你,更不会指点你。”
“做人,当鬼,成神,又或妖魔,只在你一念之间。”
紫霄大仙缓缓说道:“我辈道祖,以身合道,能尽知世间一切变化,也能将众生之想法,众生之心意,众生行事之决断等等方面,尽数都计算在内,甚至加以干涉,所以世间未来的轨迹,自是清楚无误。”
“但你是命外之人,故而不同,这一切,只在你自身想法之中。”
“你愿赴死,还有一线生机。”
“你不赴死,接下来便要面对守正道门,正仙道,浣花阁,东海先秦山海界,乃至于西方佛门,以及无数仙宗道派,乃至于散人修道者,你将如魔域一般,举世皆敌。”
“念在你我最后一点缘法,我已言明利害,你自己决断。”
紫霄大仙声若烟风,徐徐而过,风轻云淡。
清原听不出他有任何想法,真正的决断则放在了自己身上。
愿死,可轮回转世,可修行鬼道,可册封一位小毛神。
不愿死,举世皆敌,虽是命外之人,但下场已能预见……那将是烟消云散,断去这一线生机。
“何必呢……”一个轻叹的声音,空灵如风中玲儿,柔声道:“你心求长生,来生也可修行;再是不济,修行鬼道,可成鬼仙,可让天庭免去劫数,依然长生;也可册封山神……虽然不入正神之位,但只要不被天庭贬去,也可长存于世。”
说话的人,带着几分叹息,几分哀怜,她貌约十九,五官精致,一身淡色白衣,宛如月华加身。
她站在那里,宛如一轮明月,光华柔和,使人心情平静。
清原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明月师姐……”
作为大仙身旁之人,未经大仙许可,擅自开口,已是失了礼仪。
明月在紫霄宫多年,不曾违背规矩,但此时此刻,终究是忍不住开口劝说。
大仙依然如旧,看不清任何变化,或许这位道祖也根本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允许也没有制止。
清原深吸口气,看向了大仙,说道:“弟子修道,求取长生……然而长生,乃是要逍遥自在,而不是龟缩于躯壳之中的妖类。”
“这等妖类,纵然长生不死,又有何用?”
“轮回转世,我再非我。”
“成就鬼仙,昼伏夜出,不敢望见阳世。而成为山神,限于方圆之地,受制于天庭。此两者,只须天帝一笔勾掉姓名……即可烟消云散。”
“我不愿烟消云散,我不愿百年后身成枯骨,我不愿千年之后一捧黄土,我不愿万年之后,再无半点痕迹。”
“我要成仙,我要得道,我要千年万年之后,天地之间,仍有我在。”
他看着道祖,说道:“既然没有谁能证实,我会让世间出现不好的一面,那么我凭什么去死?”
“谁能证明我死之后,世间便是大善?”
“如若我死之后,变化与诸圣所想俱都不同,那么待到那时,诸圣便只叹息一声,略作遗憾惋惜,而我便就此逝去,泯灭于世,徒成笑柄?”
清原看着眼前的天意。
宛如蚍蜉看树。
灰尘望山。
人观沧海。
他深吸口气,沉声说道:“三千大道,各有不同,我知晓太上合了苍天大道,而大仙之道不同。”
“虽说道祖所见之未来,俱是相同,故而便是天意,但是,我今临至洞玄楼,知晓道有不同,看法亦有不同……”
“弟子想问一句……”
清原问道:“大仙可认为弟子应死否?”(未完待续。。)
章六一二 作一人之恶,行万世大善
三千大道,俱有不同。
紫霄大仙成道,非同于太上之道,不同于诸圣大道。
太上等诸圣,认为清原应灭。
而紫霄大仙又是何意?
清原看向眼前这道身影,尽管知道,你看见的不一定是他,你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清原心知,紫霄大仙就在眼前。
诸圣之意,几乎能定清原生死,清原重视且在意,但也只作立场不同。而紫霄大仙身为诸圣之一,于他而言,如同恩师,相较之下,他更在意大仙是何想法。
“太上认为你是妖魔,理应斩杀,但我并不认为你论罪当诛。”
紫霄大仙缓缓说道:“不是你斩杀牛金牛,也不是你斩杀室火猪,不是你打废了角木蛟,也同样不是你打伤妖僧,害了朝堂重臣,只因为你身在人世,就乱了人世。”
清原默然不语。
这其中道理,他也能明白。
云镜先生曾经说过,一个命外之人,与那个本应死去的员外说了一句话,然后便可以让未来后世尽数颠覆。
他身在人世,哪怕什么也不做,哪怕隐居在洞天福地之内。
但只要他在人间,只要有人念着他一个名字,那么他就对于人世有了变化。
这就是变数。
“我以身合道,与太上所见相同,然而我非太上,故而看法亦有不同。”紫霄大仙缓缓说道:“这并不是因为你出自于紫霄宫,仅仅是道之不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并非是指天地不仁善,而是指天地不会对某一个物事多加照拂,只一视同仁。
断了缘法之后,清原也是万物之一。
在道祖眼中,与世间芸芸众生,并无不同。
“你对于人世并无恶意,对于未来不见得是有恶果,但是……只要有一丝混乱未来的变化,确实应杀。”
紫霄大仙说道:“杀了你,于你而言,自是不同,也是大恶。然而对于这人世而言,如能归返原来的痕迹,或许便是万世之大善。”
“但也正如你所说,杀了你也不见未来会更好,也许只是让你枉死。”
“所以杀你是恶,但救世……或许是善。”
紫霄大仙看着清原,说道:“诸圣之意,便是以你一人之恶,行万世大善。尽管杀你之后,世间未来,依然朦胧,未必能有善果。”
清原低沉道:“我不会束手待毙。”
紫霄大仙点头道:“你要保命,只要不是为了保命而作恶,便不是罪过,我不予干涉,也同样不会怪罪于你,甚至……诸圣也不觉得这是罪过。只是,你不愿死,便要让你烟消云散,这是必然。”
清原微微闭目,点头道:“我明白了。”
“今日我与你言明这所有事情,便断了你我之间最后一丝缘法,从此之后,你与我紫霄宫再无瓜葛。”
紫霄大仙淡然道:“我重缘法,这下界之身亦无法力,也不杀你,然而,你我再无缘法联系,世间要杀你,我不阻拦……至于紫霄宫门下,俱都与你有着过往的牵绊之缘,他们是否杀你,我也同样不加阻拦。”
清原震了一震。
他知道,这便是被彻底逐出了紫霄宫。
尽管他下界以来,知晓已经与紫霄宫断了缘法,但时至今日,大仙亲自开言,又饶他性命,就断去了所有的一切。
从此之后,他便不再是紫霄宫童子,甚至也谈不上紫霄宫弃徒。
他已经是独自行走于人世之间,真正的散人修道者。
无门无派,无根无凭,再无来处。
他略微屏息,在这刹那,似乎一切想法都空白了。
只是修成阳神之后,他也不至于激动失态,不至于热泪盈眶,他将一切情绪尽数埋在心底,收敛心绪,看向了当年的师兄师姐们。
清风平静道:“我已杀过一回,既然失手,不必再杀。”
明月轻咬唇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哀叹,低声道:“同门之谊,我是不能下手的。”
月影、清尘,二人对视一眼,只是叹息,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