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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淤泥本是存放在古镜之中,但在当时与正一斗法之时,随着古镜当中的风波迸射出来,所有淤泥都随之烟消云散。
不过,在清原眼中,这烟消云散,与其说是彻底毁去,倒也不如说是散到了这方洞天福地的每一处。
也正是因为淤泥散到了这洞天福地,所以青莲仙种栽种在这方虚空天地之间,才能维持不灭。否则,单是失去了生机的一滩血肉,远不足以维持青莲仙种。
“维持下来是一回事,但能否生长,便看今后造化了。”
清原徐徐吐出口气,想到这里,也不禁略显自嘲。
想这五色仙莲何等不凡,神异无穷,这青莲仙种作为其中一种,若是放在寻常修道人手中,就算有心想要将之毁去,也非易事。
可在他手里,折腾成了这半死不活的状态,却也真是令人唏嘘感慨。
“既然浣花阁能用栽种法门,让玉灵得以提升,那么我借此护住青莲仙种,必然不是难事。”
清原叹了声,低声道:“今后,只得尽力寻得栽种法门了。”
他如今虽然受制于此,但化身在外,倒也不是空谈。
只是,要寻得法门,不是易事。
……
南梁。
但见蔚蓝天空,有白云朵朵,显得颇为美丽。
天空清澈,飞禽易见。
白衣军所在军营,以北百里。
从此地抬头望天,恰好能见天上飞鸟。
有一头白色大雕,展翅而飞,穿云破雾,倏忽而过。
忽地,地上一道青光闪过。
那青光宛如箭矢,冲天而去,正中那白色大雕。
这白色大雕长鸣一声,斜斜坠落下来。
“这个白晓,动作倒是不慢。”
一道黑袍笼罩的身影,从林间走出来,接过了那奄奄一息的白色大雕,从腿脚之上,取出一卷信纸。
上面书写的是暗语。
但对于清原而言,他所看的已不是文字,而是文字之中的寓意。
只是扫过一眼,他便清楚了上面的记载。
上面所写,是关于天杀真君清原入世的消息,后面则白晓本身中了邪术的事情,并道明了清原威胁白晓一事。
这就是白晓传给白继业的消息。
自从白晓入军之后,他便一心把自己当作白衣军的人,除非有极大事情,否则便不会与白继业联系。因为,若是时常来往通信,势必要露出端倪。
甚至白继业曾对白晓说过,哪怕陈芝云命他来刺杀这位源镜城分支的白家家主,他都不能违抗。
但事到如今,白晓也终究不能沉默了,于是,在前次寻求解救之法后,眼下又是匆匆一次传书。
白晓心知,自己即将落在清原手上,今后便不仅仅是身死道消那般简单,只有提醒家主一声,日后才能有所防备。
然而,白晓也不曾想过,清原这位世间第一人,对他这小人物也颇为看重,这些时日以来,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仔细盯着他的举动,直到如今,截掉了他的消息。
“这个白晓,也知道过些时日入了我的设局之后,定是身不由己,便想着要在这期间,将事情原委,尽数告知白继业?”
清原笑道:“倒也有些心思。”
他这具黑袍化身,早就等侯在白衣军的军营外,未有临近,但也没有离远。
当日清原早知这白晓心中必然不会安分,但没有敲打于他,便是因为对此有所预料,心念一转,任由白晓传讯,只须中途截下就是。
清原略微沉吟,又看了那白色大雕一眼,伸手一挥,顿时让白色大雕逐渐恢复。
尽管说这神符化身入世,不为争斗而来,因此威能不强,但也并非虚弱不堪,至少打下这么一头飞禽,倒也不难。
这飞禽虽然经过白继业驯养,显得甚为神骏,也十分机灵,但没有开得神智,仍然谈不上精怪之物,可尽管如此,也不能放任不管,毕竟这飞禽算得是通晓人意,或许真会泄露出些许异常。
此外,白继业这人,不能当做寻常人来看,以他的聪慧之处,兴许真能在飞禽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也确实该要谨慎些。
“灭口是不好,无论白继业还是白晓,都难免察觉异处。”
清原想了想,这神符化身便在白色大雕身上拍了一拍。
嗡地一声。
白色大雕神态顿时低沉下去。
适才清原所使的,是从蛮部那妖神身上得来的法门。
蛮部妖神以此法操纵于人,这在清原眼中,比起汲取生机的邪术,更为邪异,因此他至今都未有动用……此前,无论是对白晓,是对叶独,还是对于文先生,他都没有想过以此法强行操纵,但是眼下要用来应付这么一头未开灵智的寻常飞禽,倒也极为简单。
操纵了这飞禽之后,清原看向了白晓所书,目光微凝。
然后就见黑袍袖子稍微一挥。
关于天杀真君清原一事的消息,尽数抹去。
虽然白继业聪明而狡诈,清原这神符化身也威能低浅,但毕竟是以人仙的手法,饶是他白继业是上人,也看不出端倪。
“大约是这样了。”
清原略微点头,将这信纸重新卷起,放回原处,然后放飞了这头白色飞禽,“回去罢……”
章七三三 问罪!
白衣军。
营帐之内。
陈芝云坐在上方,略显儒雅的脸庞上面,有着一缕沉凝之色,在刻意蓄起来的黑须之下,却也有了几分威严之色。
而在下方,站着一个年轻人,略微低首,默然不语,正是白晓。
在一侧,也有着一位老者,他正是为白晓看病的大夫,也是常年随军之人,曾跟随陈芝云上过战场,受得陈芝云信任,故而此时问罪于白晓,也未有让他避开。
只是此时此刻,这位老大夫看着白晓,脸色阴晴不定。
他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被他断定为必死的人物,竟然逐渐恢复,最终病根痊愈,如同再度活了过来。
这让老者心中不由得有些迷茫,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也有了极大的质疑。
此外,他也觉得,当时得知白晓恢复之时,就连对自己医术极为敬服的陈芝云,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充满了疑惑。
在老者眼中,陈芝云这种疑惑,便是对于自身浸淫数十年的医术,所产生的质疑。
而就在他深陷于迷茫之时,便听得陈芝云开口说话了。
“白晓,你未经我授意,便自作主张,擅自领兵前去,该当何罪?”
陈芝云声音放得低,但语气放得重。
白晓略微低头,不敢言语。
陈芝云见他不答,也不开口,只是起身来,绕过桌案,徐徐行走过来。
他脚步不徐不缓,迈步有序,逐渐近前。
他没有身着盔甲,只是一身白衣。
或许也是因为书生体弱的缘故,陈芝云哪怕上了战场,也是一身轻甲,而平常时候,也只是朴素白衣。
但就这样一个人,却在勇武为尊的三军之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他凭借的不是武力,甚至不是名震天下的战绩,而是他本身的才能本事。
身具这样的才能,他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依然让人心中生畏。
白晓呼吸微微一凛。
……
洞天福地。
古镜之中,显化出了这一幕场景。
清原目光微凝,低声道:“白晓醒来,终于该要问罪了。”
他如今施展八方道眼之术,已经不用凭借化血元术,而是凭借神符化身,更是轻而易举,挥手即来。
盯着白晓以来,也是一日十二个时辰,不曾间断,所以当陈芝云发觉他逐渐恢复,召他前去时,清原便知是到了时候,于是便施展出了这八方道眼,静静看着这一幕。
……
“不敢说话?”
陈芝云往前走来,沉声道:“既然此刻不敢说话,那么当时行事,如何不先报知于我?”
随着陈芝云开口,白晓呼吸都几乎凝滞。
眼前的陈芝云,分明只是一个未经修行,甚至武艺低浅的普通人,但他这位三重天巅峰且武学造诣臻至内经层次的人物,却有一种几近窒息的错觉。
何况,他已经换了神符化身,甚至不必呼吸,却也仍然觉得几乎窒息了那般。
这便是威势。
常人会被陈芝云威势所慑。
而修道人则会被陈芝云气运镇压。
白晓既是修道人,又是白衣军之人,顿时心生凛然,只是低声,咬着牙道:“若报知于将军,那将军必然不允。”
“既然知我不允,你还敢擅作主张?”陈芝云声音不高,徐徐说来,但自有一股凛然之意,道:“你分明知晓,我这一生,最忌自相残杀,内中倾轧,这二百人都是梁**士,他们一旦上了战场,与你们也都是要并肩前行,同生共死的……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你就胆敢下此杀手?”
白晓神色凝重,低声道:“战场之上,不容情分可言,不容仁善可言,也不容任何变数可言,任何影响战局变化的变数,在它露出苗头之前,都应当先一步扼杀……这是将军教过的。”
陈芝云喝道:“这是梁国之内,不是战场之上。”
他声音沉喝出来,满含震怒。
饶是白晓已经改换肉身,神符化身有着清原道意的依附,于是显得比往常更为沉稳,但仍然禁不住闷哼一声,退了一步,但他依然倔强,道:“事关白衣军,事关梁国,这二百人的生死,无关紧要。”
陈芝云见他退了一步,也只当是他伤势发作,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说道:“那么你要杀这二百人,最终可还是寻到了什么线索否?”
“不曾。”白晓低下头,道:“只因半途被人拦下了。”
“被人拦下了?”
陈芝云道:“杀了近百人,却又被一人拦下,不战而逃……最终你这一行,所有谋划尽数落空,数十精锐平白丢了性命,这就是你要交给我线索?”
白晓脸色微变,终是退了半步,施礼道:“属下知罪,只是这一行三十余人,俱都受属下蒙蔽,不知真相,他们只以为是将军授意而已,倘如真要问罪,属下一力承担。”
“倘如真要问罪,莫非你觉得还有假?”
陈芝云抬起手来,往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那老者低声咳了下,道:“将军且慢。”
闻言,陈芝云顿了一顿,看了过来。
白晓心中松了口气,也随之看去。
老者咳了声,低声道:“老夫看来,这小子此番行事,是有他自己一番想法……将军不妨先听一听他想法如何?”
陈芝云默然不语,偏过头来,看着白晓。
白晓只是低头,却不敢再有言语。
陈芝云沉声道:“不论你有什么想法,但你可知晓,不谈其他,单是未经请示,领兵出营这一项,按军法处置,便足以将你杖杀于众军之前!”
白晓说道:“属下知道,只是此事关乎甚大,于我白衣军多半还有着祸端,又怎可坐视不理?”
他勉强抬起头来,咬着牙齿,显得十分倔强。
旁边的老者,不禁露出讶然神色,他也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物,倒也不会惊着,只是略微抚须,有了些沉思之色。
“祸端?”陈芝云神色渐冷,道:“你话中有话,是想指些什么?”
……
洞天福地。
古镜之中。
清原低沉道:“祸端……”
他大约能知白晓所言之意。
但未有想到,白晓关于这方面的事情,竟真敢提及。
这一瞬间,清原犹豫着是否让白晓停下,剥夺去白晓掌控这一具神符化身的权力。
但下一刻,清原念头转过,便露出了沉吟之色。
“此事……或许另有变化。”
他这般想着,却又放下了手,任由白晓行事。
ps:这章其实先于上一章写出来,但发得都比较晚,因为今天精神状态挺好,但是码字思路不算清晰,所以只能改了又改,直至修改到满意。
章七三四 妄议国事者
营帐之中。
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只有陈芝云原来一向温和的脸庞,渐渐冰冷,逐渐冷漠。
白晓深吸口气,双手往前一拢,施礼道:“属下跟随将军也有十余年,在近些年来,将军忠于梁国,却倍受打压,但凡本军将士,无不心中愤恨……”
“再想那邓隐,虽是大将,但才能不如将军,名声不如将军,却能执掌十万大军,今官拜大将军,比您还要位高一筹,他依靠的是什么?”
白晓咬着牙道:“便只是因为他成了太子殿下的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