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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事,不易探查。”
文先生说道:“这一次多半要付出几分代价,而且,也未必能够得知。退一步讲,就算真能查知其中的事情,也是在陈芝云离开皇宫之后了。”
顿了顿,他不禁在心中问道:“你道行通玄,手段莫测,可有法门可以窥探宫中之事?”
那边沉默了许久。
正在文先生心中略感不安时,便听清原声音传来。
“京城是梁国之都,而皇宫是京城之重,气运之沉重,便是人仙亦不敢轻触。”
听到这里,文先生心中隐有失望。
然而接着,又听清原说道:“但我比他人不同,倒也可以尝试一番。”
文先生心中顿生喜意,忙是问道:“如何行事?”
清原说道:“只要你入宫去,自然能成。”
文先生闻言,喜色稍退,皱眉道:“我在朝堂之上,虽然地位不低,但却也是太子所赐。至于皇帝,沉迷酒色,而卧病多年,我是在此期间,才助太子夺得大势。”
“若在以往,太子掌权,我要入宫自是简单,现如今皇帝醒来,未经他的传召,我也不能轻易入宫。至于传召,这些年来我声名渐起,而皇帝昏沉,此前对我也无多少印象,此后对我也仍是陌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召我入宫。”
“而且,即便是忽然有意召我入宫,也是等着和陈芝云谈过之后了。”
文先生这般说来,略微摇头。
然而这时,又听清原说道:“你的侍卫统领叶独,曾是宫中侍卫,以你如今的权势,把叶独扮作侍卫,送入宫中,倒也不难。”
文先生讶然道:“叶独?”
清原道:“正是他。”
文先生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也好。”
言语落下,他便又沉默了下来。
作为一个常年用计之人,文先生心中难免疑惑。
为何这个名为清原的人物,会指明是叶独前往?
莫非叶独身上,也有清原的手段?
叶独曾奉命去接这神符,或许那时,当真是受了类似的手段?
诸般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
……
洞天福地。
清原收了古镜,又自闭目。
至于文先生那边究竟是何想法,他并未多么在意。
因为文先生的命脉,乃至于一举一动,实则都受他操纵。
“自月妃死后,老皇帝愈发清醒。”
清原暗道:“但此前未曾召见陈芝云,而这一次召见,陈芝云却正好犯了这大事,未免太巧合了一些。”(未完待续。。)
章七七一 问罪陈芝云
梁国。
京城。
宫中。
御书房。
比起外头,这里光芒要稍暗几分。
陈芝云身着白色长衫,站在前方,略微垂首,默然不语。
在这个地方,他已没有了白衣军主帅那隐然的威势,而是如同一个真真正正的文人书生。
在陈芝云前方,紫檀雕龙木椅之上,坐着一个老者。
老者头发灰白,面貌苍老,眼神黯淡浑浊,充满了迟暮之气。
但他一身明黄衣衫,雕着云中金龙,栩栩如生,虽然状态不佳,但气度甚高,稳坐在上,无形之间便有一股凌驾众生的味道。
这便是梁国当今皇帝。
老皇帝略微喘息,抬笔的手臂隐约有些颤动,在他笔下的奏折,已经堆了一层小山。
“老了老了。”
老皇帝苦笑道:“当年朕也算是骁勇善战之辈,执刀剑,挽强弓,降烈马,俱是尔尔,未想今日,抬笔俱都艰难,这批阅奏折之事,今后也难办了……”
陈芝云闻言,低声道:“皇上久病初愈,难免虚弱,只须稍加疗养,即可恢复。”
“你也莫要高抬了朕。”老皇帝微微摇头,叹道:“近些年来,沉迷酒色,昏沉欲睡,而醒来时,又难舍美酒佳人,加上年事已高,确实不如从前了,即便今后调养,也多半难有恢复。”
陈芝云闻言,未敢再有言语。
老皇帝沉迷酒色,明知不好,却也仍是不改,对于月妃自是万般宠爱。
但月妃之事,却是他陈芝云设计所杀。
尽管此举是为皇帝着想,且事后皇帝也恢复神智,日渐清醒,于国家社稷而言,都是大喜之事……但陈芝云心知,他身为臣子,杀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以下犯上,已是埋下了祸患。
当初下定决心,伏杀月妃之时,他便已做好了被皇帝治罪的准备。
如今听闻皇帝提及此事,他自是不敢再有多言。
而就在这时,又听老皇帝那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道:“今早听闻,你麾下军中,有人图谋造反?”
一句话来,语气平淡,虚弱无力。
然而落在陈芝云耳中,便如雷霆炸响,他心中一寒,双手一拱,躬身道:“回皇上,确有此事,但其人已被末将杖责三百,并将其麾下三十余众,尽数交由太子殿下处置。”
老皇帝嗯了一声,旋即开口,淡淡道:“听闻太子派去数十人,半途遭人截杀,无一活口,像是那三十余人所为?”
陈芝云低声道:“末将也听闻此事,细细想来,以我白衣军将士的本领,要办到此事,怕也不算难事。”
老皇帝说道:“听闻那些尸首上面,伤口俱是由上而下,像是居高临下所杀?那三十余人,即便本领再高,能够反制过来,但也没有驾马罢?”
陈芝云说道:“末将军中,锤炼兵将,这上阵杀敌之法,亦有多种,难以言尽。未想这些叛卒,竟是将之用在了袍泽身上,殊为可恨。”
老皇帝闻言,稍微点头,像是尽信了一般,然后开口,说道:“陈芝云。”
陈芝云躬身道:“末将在。”
老皇帝开口问道:“你之所言,可尽是属实?”
陈芝云答道:“不实。”
御书房内,刹那寂静。
老皇帝静静看了他片刻。
陈芝云仿若不觉。
“哈哈哈……”
老皇帝陡然大笑,道:“好个陈芝云,多少年过去,依然性情不改,可这却是有些迂腐了啊。”
“欺君罔上,乃是死罪。”陈芝云沉声道:“臣不怕治罪,但自幼心中便知君臣尊卑……为臣子者,不能欺君。”
老皇帝连道几声好,旋即又道:“那么前面那些不实的言语,岂非欺君?”
陈芝云道:“白衣军主帅不能反,因此,此事不能声张,先前之言,仅仅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老皇帝微微点头,道:“这一次,真是你做的?”
陈芝云点头道:“是。”
老皇帝说道:“你可知道这罪责多重?”
陈芝云道:“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抄家灭族。”
老皇帝说道:“但你仍然要这般作为?”
陈芝云顿了一下,说道:“书生意气,将士血气,常言道,人活一口气,末将既是文人,也是将士,当然,也是意气用事的俗人。”
老皇帝点点头,道:“你这般坦然,是笃定朕不敢杀你了?”
陈芝云双膝跪地,叩首道:“末将不敢。”
“起来罢。”
老皇帝抬了抬手,道:“名震天下的白衣军,白袍大将陈芝云,确实不能反,反则惊动天下,这个分量,却是有的。如今既没有证据,而你又并非造反,朕也不好轻易动你,免得在史书上,落得个嫉妒贤才的名声。”
陈芝云听得老皇帝言语当中,似有几分不满,心中微震,只道不敢。
“行了……朕让你来,不是治罪的。”
老皇帝淡淡道:“几十条人命,还换不来你陈芝云的命……只不过,你藐视皇权,肆意妄为,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逃了。”
陈芝云道:“末将认罚。”
“罚你的事,过些时日再说。”老皇帝应了一声,然后又叹道:“只是,你一向尊卑有序,不敢逾越臣子本分,这一次胆敢截杀太子的人,以下犯上,想来还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罢?朕倒是好奇,那些个让你不惜犯戒的将士,究竟是什么模样?而那个劝你造反的小将,莫非当真是你私生的孩子?还是说,这个孩子劝说的逆反之言,正好敲动了你心中的念头?”
陈芝云沉声道:“末将洁身自好,亦从无反心。”
老皇帝笑了几声,却不答话。
陈芝云头低在地,微微皱眉。
这位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已有数十年之久,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战场杀伐,也都经过了,着实让人看不透,有时像是多疑,有时像是对臣子尽信无疑。
他的言语,亦是不易揣摩!
伴君如伴虎!
陈芝云未敢言语。
然而就在这时,又听老皇帝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朕这次唤你进宫,可是为何?”
陈芝云道:“莫非不是为了此事?”
老皇帝摇头道:“此事不过一些小事罢了,你在太子手下,受得压迫颇多,偶尔心气不平,反打一记,也情有可原,这区区小打小闹,牵扯不过几十条人命罢了,也谈不上事。朕这次唤你来,一来是让你这藐视皇权的家伙日后稍加注意,而真正的想法……”
顿了一下,才听老皇帝这苍老的声音,低沉道:“是问你……太子之位,易换之事。”
一声落下,宛如闷雷!
陈芝云蓦然抬头,眼神紧缩。
以他万事不惊的心境,也难免在此刻,露出了满面的难以置信神色。
“皇上……”(未完待续。。)
章七七二 太子废立,皇权之争
太子之位的易换?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国君。
这一改换,便是真正的换天之举。
陈芝云心中震惊到了极点。
皇帝竟有改换太子的想法?
而他更是震惊,皇帝竟然将此事如此轻描淡写告知于他?
陈芝云虽然并未对朝堂之事多么计较,但也是放了些许眼线,心知皇帝昏睡多年,初醒不久,如今对于朝堂的把控,已是十分微弱,就算有心布置,也还无力为之。
哪怕真要换下太子,也不是一朝一日能言之事,至少也要长久一番布置。
废除太子一事,如今对于皇帝而言,必然也只是一个粗浅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惊天动地,不应该深埋心底,暗中谋划么?
在尚无谋划的时候,便将此事告知于自己?
皇帝对他,当真是如此信任以及看重?
这位名震天下的白衣军主帅,心中莫名有了些惶恐。
然而老皇帝仿若家常闲话一般,随手挥了挥,淡淡说道:“不要拘束,只是朕一点念头罢了。”
陈芝云唿吸微凛,未敢开言。
老皇帝徐徐说道:“这些年来,朕久病缠身,荒废政事,乃是太子执政,倒也可圈可点,打理的颇为不错,甚至稳固了梁国局势,从而扩展局势,主动引燃战火,把方向推向了蜀国……其实在朕眼里,他的作为,已是不差。”
停顿了下,才听老皇帝低沉道:“只是,如今朕已醒了。”
陈芝云神色稍凝,只觉颇为沉重。
“朕还是这梁国的皇帝。”
上面这苍老的老者,沙哑着声音道:“这梁国,终究还是朕的。”
陈芝云抬起头来,只见这位老皇帝,神色恍惚,亦有些许出神。
莫名地,陈芝云只觉得,皇上确实已是苍老垂暮的残阳了。
但这头苍老的雄狮,依然不愿放低爪牙。
在残阳之下的爪牙,闪烁着森然的光芒。
“朕是皇帝,他是太子。”
“朕是国君,他是储君。”
“朕是老子,他是儿子。”
老皇帝一声一声说来,语气低沉,道:“这梁国的权势,在朕醒来之后,本就该是朕的,但太子执政多年,沉浸于权势之中,不可自拔,已是不愿交出手中的权势。”
“他虽无逼宫之念,但却是想要继续以太子之名执政,让朕空坐帝位,手无权势,就如前朝的太上皇一般。”
老皇帝眼中陡然闪过一缕寒芒,苍老的雄狮仿佛张开了爪牙,厉声道:“但是,太子忘了,朕才是稳坐在龙椅高位上的一国之君!”
御书房陡然静了下来。
陈芝云未有出声。
而老皇帝厉声过后,略带喘息的唿吸声,好似苟延残喘一般,显得粗重而狼狈。
良久,才听这梁帝深吸口气,沉声道:“易换太子一事,你觉如何?”
陈芝云思索良久,才道:“皇上作为国君,执掌皇权,自是应当……依末将所见,可逐渐架空太子权势,重归于皇上手中。”
老皇帝目光有了一缕异样的色彩,一闪而逝,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