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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横冲直撞,所向无敌。
这座军营,竟是显得如此脆弱。
“杀!”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陡然传来。
姜柏鉴不知何时出现在此,但见他浑身甲胄,面色肃然,手执长剑,朝前一指。
滚滚杀机,化作无穷之势。
天地大势,肉眼无法看见。
然而隐藏在军中的修道人,无不感到心悸。
军中的杀机,天地的气运,几乎融合在一起,化作滔滔江河一般,冲撞了过去。
蜀国大将军在此,身具蜀国三军气运所在,尽管因国破而削减,但他悍然出手,也依然让人心惊胆颤。
郭仲堪能斩半仙。
姜柏鉴即便稍次一筹,可这等凛然威势之下,纵然是阳神真人,也教你烟消云散。
……
这一剑指去。
这一声厉喝。
落在军中士卒眼中,只是大将军远隔十丈,举剑遥指,大喝一声。
可在修道人眼中,便是滔滔大势,宛如浪潮席卷,触目惊心。
纵然是以白孤魂的道行,都微微屏息。
然而这一剑指去,那麒麟蓦然怒吼,竟是全然不受影响。
白孤魂目光一凝,饶是以他冷漠孤僻,一向没有波荡的性情,此刻都不禁有了些惊色。
“杀意?”
白孤魂心中莫名想起了当初在临东时听过的那位白氏族人,入军多年,凝就杀意,在战场之上,纵横来去,无可匹敌。
这头刚刚从石中出世的幼年麒麟,竟然也有类似的杀意?
白孤魂神色凝重。
下一刻,他便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剑门关地势非凡,孕生神魔,而这剑门关多年来皆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有过多少恶战,不谈以往,单是近期,剑门关前,便不知倒下了多少尸首。
两军交战,杀机冲霄,杀意凝合,与气运交结,而汲取剑门关地势而生的这头麒麟,竟然以此而生杀意?
在这个世道上,世间法意,多数会被军中杀意冲垮……除非凝就了象征天道的道意,或是凝就象征人道的杀意。
“原来如此。”
白孤魂心中恍然。
但他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静静看着,那一头丈许庞大的麒麟,在杀意之中,如鱼得水,朝着姜柏鉴扑了过去。
姜柏鉴瞳孔紧缩。
在这一刻,纵然以他武道大宗师的武学造诣,能生撕虎狼,却也有了一种万分脆弱的感觉。
这头恶兽,势不可挡!
姜柏鉴脑海中蓦地空白,旋即有无数场面,一闪而过。
正当那麒麟扑到近前,张口咬下时。
忽闻一声清喝。
章八一六 真君只手压神兽,掌教尽心仍无力
剑门关内,众军之中。
石中神物出世,浑身坚于金石,刀枪不入,横扫无敌。
纵然姜柏鉴身为蜀国大将军,亦不能以军中之意将之冲杀……以武道大宗师之造诣,在此之时,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武道大宗师,乃是将人身之力,尽数发挥出来的境地。
然而这头神兽,已远远不是人力可以匹敌。
眼见姜柏鉴要被麒麟一口吞下,便听这一声清喝。
接着,这头势不可挡,凶威滔天的神兽,立即停了下来。
只见在大将军姜柏鉴身前,多出一人。
此人面貌清俊,一身白衣,显得出尘脱俗。
纵然是军中也有许多眼里极高之辈,却也只觉高深莫测,就连白孤魂这等人物,都觉这人虚幻不实,仿佛不在此界。
“天生地养,也是神灵。”
清原皱着眉头,缓缓说道:“何以造下这等杀孽?”
言语未落,他一步迈出,倏忽来到麒麟身前。
清原身材颀长,宛如青松。
然而麒麟丈许高大,更是庞然大物,俯视下来,如同山岳。
只是,清原探出手去,探过头顶,朝前按去,蓦然按在了麒麟头顶,掌心落在它双角之间,然后……便缓缓按落下来。
麒麟头颅,被他按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这头麒麟才醒悟过来,发出咆哮怒吼,气势卷开,好似飓风滚滚。
它头颅被清原一掌按在地上,然而身子不断挣扎,四蹄不断撑起。
清原纹丝不动。
神兽挣扎不休。
轰隆隆响动。
一人一兽,脚下大地忽地开始塌陷,越塌越深,越塌越大。
周边军士无不惊呼,纷纷散开。
土地塌陷,尘埃飞扬。
……
“原来是你。”
清原目光中的杀机,消去了几分,稍有了些许复杂之色。
剑门关内外,有一件至宝。
这是清原早已知晓的。
许多年前,这件至宝被朝真山乘烟观的先辈所知,布下诸多手段,只待日后出世,为山门所用。
后来在临东一战,葛果儿为清原造出一条生路,便将乘烟观先辈当年在这剑门关所在的布置,几乎尽数抽去。
如今看来,正是因为当初葛果儿抽去了绝大部分造化,才使得这头石中的神兽,显得如此脆弱,以至于到了如今,才堪堪出世。
甚至,在它出世之时,是汲取这两军厮杀的法意,也是因此,还被杀意所化,影响神智,几近凶兽。
“倒也真是欠了你的。”
清原叹了一声,原来的杀机,已然消去大半。
下一刻,清原看向北边的方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然后他将按在麒麟头顶的左手,轻轻抬起,朝侧边一握,握住了一支龙角。
“我影响了你的境遇,影响了你的出身,但你的罪责还在这里,只不过,接下来的道路……”
清原目光一凝,道:“都交给那位帝君罢。”
他蓦然用力,将麒麟倏忽甩出,竟是如同投掷长矛一般,将这头丈许之大的庞然大物,朝着远方扔了出去。
……
守正道门。
这位掌教真人,道行高至人仙,寿数绵长,便是人世百年,对他而言也不算漫长时光。
然而,自封神以来,他心力憔悴,又疏于修行,已是显得苍老了许多。
到了如今,貌如古稀,气态低迷。
“蜀国灭了……”
守正掌教微微闭目,手下的法印,一时间也未能结下。
封神之前,一无清原,二无魔祖,天地俱是清晰,道祖已见蜀国命运。然而,先后出现魔祖及天杀真君,世间混乱,可就连守正掌教也不曾想过,蜀国之灭,竟是显得如此荒唐。
“不战而降?”
守正掌教目光沉凝,暗叹了声,心道:“从剑门关的姜柏鉴来看,稳守有序,处事不忙,此外必有谋划……若不是蜀帝开城投降,那谢三应能回援京城,抵御得住陈芝云此人,如此,京城也就不失,蜀国暂也不灭。”
他深吸口气,旋即摇头。
道行高深如他,也看不透这个大世。
甚至,就连推算这一方面,在气运朦胧的世间,他推算出来的结果,或许连两国朝堂之间的谋士,都显得不如了。
“清原虽然避世,魔祖虽然隐匿,但他们的影响还在……”
守正掌教长长叹息一声。
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竟有一种颓然之感。
蜀国已灭,天下或许将定。
他心中竟有一种任由天下落定,就此卸下重担的念头。
待封神事毕,天上众仙下界抹灭这位天杀真君,今后的事情,便让诸位道祖重新推演罢。
只是,此后无数岁月,三界六道之中的诸天神灵,只怕都比封神之前预想的局面,也都不同了。
他正自感叹及无力之间,忽然心血来潮,似有不安。
而就在这时,光芒闪烁,一瞬而至。
这是山外弟子来讯。
守正掌教伸手一点,只见这光芒之中,乃是正行的气息。
正字辈弟子当中的正行,也算得中上之流,拜在鸿梁门下,守正掌教识得此子……这个弟子,正是随着鸿梁一同赶赴西山,镇守洞天福地的十余位弟子之一。
“从西山传来的消息?”
守正掌教心中不安之感,愈发沉重。
他迟疑了一下,才点开了那一道灵光。
接着,他神色低沉下来。
果然如心中所料。
天杀真君,终究按捺不住,还是入世了。
“果然是祸乱人世的源头,本以为避世之后,勉强能算缓一口气,可他仍然心有不甘,还要现身乱世……”
守正掌教不禁震怒,而那灵光之中的另一道消息,却让他勉强冷静下来。
一眼之下,气势压迫,能使鸿梁重伤?
这已超出了半仙的范畴。
“如此厉害?”
守正掌教缓缓坐下,神色间阴晴不定。
漓江蛟龙一事,清原初成阳神,至今才过几年?
临东一战,清原是八重天之境,侥幸脱生,也仍如昨日一般。
洞天福地,与正一交手,期间踏破九重天,成就半仙,直至如今,消息也仍如刚入耳中,场景历历在目,震撼犹自未消,仍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短短时日,他莫非超越了这个人世的范畴?
驻足九重天之境,至今二百余年的守正掌教,心中忽有一种万分荒谬的感觉。
良久,才听他自嘲了一声,旋即起身来。
“敲钟!”
“召集本门长老!”
章八一七 徒手灭半仙
万军之中。
倏忽出现一人,把恶兽按在地上。
土地塌陷,蓦然掀开。
然后便见那庞然大物,被狠狠抛到了远方,夹着尾巴,匆匆而逃。
塌陷的土地当中。
滚滚的尘埃之下。
一人徐徐走出。
天上阴郁的云层,忽地洒下蒙蒙细雨。
地上的残肢断臂,鲜红血液,在雨水中显得十分凄冷。
那人从雨中走来,雨不沾身。
“白孤魂。”
清原没有看向其他人,也没有去看姜柏鉴,他的目光,落在了军中不起眼的那一名小卒身上。
那小卒站在那里,神色冷漠,不惊不惧。
在这一刹那,他身上陡然迸发出极为强盛的气势,令人万分心悸。
“果然如此前所想,已入半仙之境。”
清原平淡道:“道行至此,人又归列在军中,能借军中杀意,不仅不受限制,反而如虎添翼,倒也真是厉害。”
白孤魂没有回话,他稍微曲了曲身子,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孤狼。
一股桀骜而蛮野的气态,从他身上徐徐掀开。
“凭借这份道行,比你临东白氏的家主白势至,可要高深得多。”
清原脚步不停,徐徐而来,口中说道:“我尚未得道成仙,同在半仙之位,我要杀你,当真不是易事。”
白孤魂那充满冷冽的目光之中,忽有一抹寒光闪过。
就如同一头被挑衅的饿狼一般。
他听出了清原言语之中的意思。
同在半仙之位,对方要杀自己,不是易事,也即是说,费一番手脚,便能杀掉自己?
同在半仙之位,仿佛对方已经稳操胜券,为何不是自己杀了对方?
白孤魂自从修行以来,只在守正道门的正一手中吃过大亏,被对方举世无双的道行所压住,可时至如今,这位出身于临东白氏的杰出后辈,便是面对正一,也有着撕咬一番的念头,何况眼前这人?
“本以为你就是白势至。”
清原仿佛不觉白孤魂的变化,依然朝前走来,缓缓说道:“但如今看来,你就是你……不过只是他的一个障眼法罢了。”
白孤魂眼神中的光芒,愈发危险,愈发森冷,几乎便要在这一刹那扑了上去。
然而在这个时候,便听清原开口说道:“我这人在斗法之时,一向不愿多费唇舌,但你可知道,这次我为何与你说得这般多?”
白孤魂陡然一怔。
清原淡淡道:“你以为我是要与你攀交情么?”
言语落下,忽有一股气息溢散开来。
这一道气息,不在清原身上,不在白孤魂身上。
这一道气息,源自于白孤魂身后一丈处。
而这一道气息,赫然便是清原的气息。
饶是以白孤魂的敏锐之感,也只在这一刻才有察觉。
“什么……”
白孤魂瞳孔一凝。
眼前的这人是个幻象?
身后的气息才是真身?
一刹之间,白孤魂念头万转,不禁法力后转,守住后方,这一下守护自身,顿时让他心神分去大半。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阳神才有发觉。
身后是一个老者,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并无多少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