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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听到有人躺在那里还能杀人,不知为何,想起了那连走路都十分艰难的清原,心想:“不会是他罢?”
就在这时,何父背了药笼,拾起药锄,朝着她说道:“你随我回去,这几日不要再来了。为父今日不回家,要去寻人过来,查看一番,看看能否寻出行凶之人的痕迹。”
何清闻言,低声道:“反正这人是个山贼,又不是好人,恐怕是他要害人,才被人杀死的。这种恶人,死也就死了……”
“闭嘴!”
何父眼中迸出锐利的神色,怒道:“不论这厮是山贼还是大盗,不论他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不论他罪该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可这……都该是朝廷的事情。不论此人罪责再大,终究还是要用朝廷律法杀他,而不是什么人都能动手的!”
“古往今来,无规矩不成方圆。”
“侠以武犯禁,在我眼中,真正该杀的,不是这些拦路劫道的货色,而是这些不尊律法的武人。”
何父沉声道:“习武之人,自恃本领,肆意践踏律法,擅自杀人,私设刑法,才罪该万死!”
何清见父亲如此威严,心中惧怕,不敢回话,只是心中不免在想……若自己是有本事的人,遭遇拦路劫道,总不能任人宰割罢?
何父为官多年,如何不知自家女儿的想法,当即低沉道:“有本事的人,自然不应该束手待毙,但也不是他杀人的理由。他若真的奉公守法,就该拿下这些人,送官查办,以律法处置,而不是他自己出手杀人。”
“如今杀了人,他就是犯人。”
何父狠狠一拂袖,说道:“若能查知动手之人,我必将他捉拿归案,按律严惩!”
他黑须飘动,眼露怒色,眉宇间威严中正,大有凛然之态。
何清本欲和父亲说起清原的事情,见到这一幕景象,当即心有悸动,不敢再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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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四六 战事纷争【四更】
翌日,水露未散,晨曦初起。
繁茂大树之下。
清原背倚树干,面朝东方,向着天边淡白光晕,呼吸吐纳。
他已在这里过了一夜,背靠大树,以得自于陈星的秘法,汲取着生机。
大树根须深种大地,汲取生机水源等等,加以阳光照射,诸般养分方能使它茁壮成长。而清原此法,便是劫掠此树所获之生机,并借着此树的根须,大肆汲取土地之中的水源及生机。
但他倒也拿捏住了分寸,未有伤及这一株大树的根本,断其活路。
“再过不久,便能运使遁术,到时遁入树中,恢复起来,定是事半功倍。”
此时他已能算是行动自如,体内真气也算恢复,只不过要修复脏腑等损伤,还须借助这藏木法门。
只是在他心中,仍旧有着少许忧虑之感。
因为得自于韩宇的那一瓶丹药,他尽数服下,至今不知效用。
“那些丹药,有着少许恢复真气的效用,只因效用不强,故而尽数服下。当时真气确有恢复,但却没有了其他的变化……”
清原眉宇微皱,他熟知药理,知晓那些丹药,不应该是恢复真气的效用,主要功效,必在别处。可是一口服下十粒丹药,至今未有感应到任何变化。
“莫非是慢性之药?”
他这般疑惑,又运用六月不净观,照澈自身。
随后真气运转,游遍经脉。
全身上下,并无任何残留之物。
“怪事……”清原心中惊讶,想道:“韩宇这些丹药,究竟是什么用处?”
……
时过两三日。
清原收在古镜之中的竹筒,泛出了些许光泽,他略微迟疑,心中实则稍微有些抵触,但最终还是取出了竹筒,把真气灌注进去。
然后,他把竹筒靠在耳边,立时便有一个娇媚温热的声音,传入耳中。
“清原小子,还活着罢?”
这声音入耳,千娇百媚,顿时使人心猿意马皆动,浑身燥热。
清原深吸口气,观想九重玉楼,镇住各方意念,方自答道:“承蒙挂念,勉强未死。”
“没死就好,姐姐我可是差点儿就死了呢……”
那声音又甜又腻,这次清原微微皱眉,没有回话。
这时,那边花魅又笑道:“你是没死,那孙家的老鬼,也差点就死了的。”
清原略显惊讶,问道:“这是为何?”
“还不是那老鬼看出了端倪……他发觉你手中的宝物,极有可能是他在伏重山谋划多年的机缘,最后拿不下你这三重天的后辈,眼见被你逃去,不免就昏了头,竟是燃去一甲子寿元,大开杀戒,搅乱了守正道门的秩序。”
花魅笑道:“那个正行与他斗了一场,孙老鬼虽然道行高,但心有忌惮,面对这守正道门的弟子,也没能占得便宜。事后,有守正道门鸿字辈的道人前来,顺手给了他一剑,虽然侥幸留得残命,却也是风中残烛了。”
清原心中没有多少波荡,对此,却也谈不上多么快意,他想了想,又问道:“以守正道门的规矩,怎会饶他?”
花魅说道:“这个姐姐可不知道,大约是什么信物的原因,只因在那时,背后可是有个鸿阳在追杀我的……”
清原嗯了一声,然后道了声多谢。
“不必谢我,姐姐只是验证一下,你死了没有,免得你欠我的债,都落了空。”
说到这里,花魅那边顿了一顿,又问道:“南梁与蜀国,战事已起,可有兴趣知晓?”
“修道中人,身在红尘中,谁也免不了要受三国战事波及。”清原缓缓说道:“都是事关性命的,谁没有兴趣?”
“这倒也是。”
花魅娇笑一声,却也没有卖什么关子,逐一说来。
清原神色逐渐凝重。
蜀国大将军姜柏鉴,率兵驻扎于东条关,与南梁大将军邓隐对峙多日。
南梁这方,有陈芝云率白衣军相助。而姜柏鉴依靠的是副将蒋景流。
但陈芝云率军已至南安,与邓隐联手,剑指东条关。
可姜柏鉴那一员副将,迟迟未至,致使姜柏鉴孤军奋战,军势溃散,弃了东条关,退守剑门关。
“如今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花魅说道:“不过还有少许秘辛,只因我道行还未彻底踏入妖王的级数,因而难以确定。”
清原问道:“什么秘辛?”
花魅说道:“蒋景流本为姜柏鉴好友,实则已被蜀国胡皓收买……此番他不去援助,坑害了姜柏鉴一把,接下来,姜柏鉴处境堪忧,哪怕他守住剑门关,只怕也守不住一道要取他脑袋的圣旨。”
清原神色凝重,点头道:“我明白了。”
以他原先所知晓的局势来讲,如果身具大气运的姜柏鉴死了,那么这封神之事,只怕距离落幕,也已不远。
其实对于修道人而言,若能早些落幕,这一场席卷天地间的劫数,也就停歇了,如此,也未必不是好事。
……
又过了数日之久。
这数日之间,那个名为何清的小女孩儿,偶尔会来到这里,给他留下一些瓜果食物。
而清原也恢复了许多,他接下来要准备的,是遁入树木当中。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声长鸣。
清原抬头看去,然后取出白家的令牌。
那长鸣的是一头白鹰,在空中盘旋一圈,缓缓落下。
清原取过它脚下的信,摊开来看,与他所想的一般,内中书写的是关于南梁与蜀国的战事。
南梁大捷,蜀国战败。
但关于蒋景流,关于姜柏鉴的处境,上面没有详细记载。
清原倒也明白,白继业暗中另有想法,给自己报知一些各方局势的消息,已经是了不得了,而内中隐秘,自然是不会轻易外泄的。
“若是蜀国再败,必生颓然之势,气运减弱。”
“此消彼长,只怕再这般下去,蜀国想要争夺天下,希望更是渺茫了。”
清原把信纸抖开,碾作灰烬,心道:“剑门关乃是天险之地,易守难攻,倘如蜀国再败一场,失了剑门关,那么南梁便可长驱直入,待到那时……不论是漓县,还是源镜城那边,都难以幸免。”
战火纷争,铁蹄践踏。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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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四七 何清
昨夜才下过了一场细雨。
林间有朦胧迷雾,水珠晶莹。
清原坐在树下,任由雨滴加身,而身上热气升腾,白烟袅袅。
过得许久,方自平静下来。
他盘膝坐定,已是准备开始施展遁术,只是想起一事,便稍停一些。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有脚步声传来。
何清抱着一支油纸伞,提着一篮果子,小跑着来了。
“你……”
待到见了清原,何清不禁张了张嘴,露出好奇之色,她满心以为这人会被雨水打成落汤鸡,才赶紧抱来一支油纸伞,哪知清原一身干净,全无狼狈之感。
清原笑了声,道:“先前我去躲雨了。”
何清这才恍然,随后面露喜色,道:“你没事了?”
清原略微一顿,然后点头道:“是没事了,接下来便要离开这里了。”
“要走啦?”何清原本的喜色顿时消去,情绪稍微低沉了些,心中莫名有些失落,说道:“我们算朋友么?”
清原怔了怔,随后笑道:“算。”
何清又问道:“那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清原点头道:“能。”
何清闻言,拍了拍胸口,情绪开朗了些,然后便把这篮子往前一递,交给了清原。
清原坐在树下,没有起身,拾起一个果子,便张口咬了一口。
何清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两人间隔几乎一丈远。
小女孩儿似乎有些话想说。
聊着聊着,竟是说起了战事。
清原眼中闪过一缕惊异,旁敲侧击问了几句,竟发现这个小女孩儿,对于许多事情,都颇为清楚。
按说姜柏鉴战败一事,南梁境内势必大加宣扬,但事发至今,时日不长,要远传开来,到这景秀县来,却还不够。并且,对于常人而言,许多事情,应是不清不楚的,但是这个小女孩儿,却是十分清楚。
清原仔细打量了她一眼,衣衫朴素,每日不是采药便是摘果,不像是富贵人家。
“你……”清原稍微迟疑,最终仍是开口问道:“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得知的?”
何清听他问话,登时闪过少许慌忙。
清原不以为意,笑道:“不便说?那便不必说了……我也并非是多么好奇的。”
“也不是啦。”何清低声道:“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我爹。”
清原问道:“你爹是什么人?”
何清答道:“他老人家是这景秀县的知县。”
清原这才有些恍然之感,只是看了看何清,问道:“那你……”
“我?”何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嘻嘻一笑,骄傲地道:“我爹可是清官哦,你看我这衣服,都穿了好多年了,都是以前我家亲戚送的旧衣裳。还有,每天我家都是采药摘果的,因为我爹的俸禄,都用在百姓的衣食住行上面了。”
她讲起这些事情,并没有一般年少孩子那种虚荣之感,反而对此显得有些骄傲。
“虽然清贫,却不失正直二字,是个好官。”
清原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想起何清这几日间对于其父亲的敬畏,心中略有明悟,“官是好官,未必是个好父亲。”
……
“那个……”何清睁着眼睛,有着强烈的好奇之意,她忍了许多日,到了清原要离开的日子,总算是忍耐不住,不禁问道:“距离这里不远,那天有个山贼被打死了,是不是跟你有关?”
清原闻言,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的。”
何清小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只是问道:“你怎么能杀人呢?”
清原微微摊手,说道:“他要杀我,我便只能杀他,否则,总不好任他来杀我罢?”
何清苦恼道:“你可以抓住他,然后送官查办的呀。”
清原只觉这小姑娘似乎有些怪异,但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指了指自己,笑道:“我这几天走路都有些艰难,坐在树下好多天了,你觉得我还能把人抓住,再去送官查办?”
“这也是哦……”何清想了想,然后便又十分认真地告诫道:“你千万不能再跟人家说你杀过人了。”
清原隐约有些明白,点头道:“知道了。”
何清得了他的回应,仿佛松了口气,蹲下身子,把那些水果都放在清原身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