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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收拾完后,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犹太人盖着一条薄被子——虽然是初秋时节,但山下的夜里,已经有点冷了——一口气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分,等他醒来,才觉得精力完全恢复过来了,只是浑身酸疼得难受,不过脚上的泡,基本上已经都结痂了,看来男主人的草药真管用。
他在屋里干咳了几声,提醒主人家他已经醒了,果然,过了一会,男主人便敲门进来,手里捧着的托盘上,放着几个小菜,汤和馒头。这家人想的真是周到,犹太人看到饭菜,才觉得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了。
犹太人客气了几句后,就风卷残云般的把饭菜一扫而光。吃的沟满壕平后,犹太人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自己脚上的水泡一走还会出血,再加上浑身仍旧酸疼得厉害,所以他还是无法马上回县城里去,只能接着在这家住下去了。
不过睡了这么久,犹太人肯定是不困了,乏也缓过来了,并且该吃饱的也都吃饱了,犹太人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这家的男主人,都没主动问他为什么那么狼狈的、半夜从山里跑回来,以前,他每次爬山,要么天黑之前就回来,要么支好帐篷就在山上过夜了,从没三更半夜的、这么狼狈地跑回来过。按照一般人的反应,肯定会问一下其中原因的,但这个男主人却没问。
吃晚饭后,犹太人故意留男主人聊天,在对话的过程中,犹太人试探着故意不说自己昨天的经历,看看男主人会不会主动问,但男主人仍旧没问,并且也故意好像要绕开这个话题似的。这令犹太人有点吃惊和不解——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玄机吗?
最后,犹太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试探地问:“您在此地居住有多少个年了”。
这家的男主人,大概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只有最小的儿子和他一起住,并且有了两个孙子,所以这家有六口人——男主人夫妇,男主人儿子夫妇,还有男主人的两个小孙子。一家人日子虽然不是太宽裕,但也平平静静,和和美美的,因为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一些进山采药的,也经常在这里借宿,而男主人都是来者不拒,一律热情周到招待。所以这家人在这里的口碑非常好,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良善之家。
男主人听犹太人这样问他,便连忙说:“我家世代都居住在这里,也不知过了多少代了,并且我们家已经有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而到了我孙子这辈,才出现了两个。人家都说这是我们家积德行善,换来的转机,所以在下不敢有丝毫松懈,尽力多帮些人,多提供别人方便”。
犹太人边听边微微点头,别的他都太听得进去,唯有“世代居住在这里”犹太人听到心里去了。等男主人说完,犹太人清了一下嗓子,仿佛要缓解尴尬、鼓足勇气似的,接着问道:“老伯家既然世代都居住在这里,那有没有听说过、关于这座山的一些怪事。”
犹太人问完后,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男主人的表情,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果然,他发现男主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他知道,男主人正在刻意控制着情绪。由此判断,男主人肯定是知道这座山的怪异,只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说罢了。
既然话题引到这一步了,犹太人就索性把他昨天所有怪异经历,和盘托出,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而男主人则坐在炕上,静静地听着,脸上有种复杂的表情,好像犹太人的经历,让他想到很多事情似的。
等犹太人全部讲完后,男主人并没有立即说话,犹太人也没再接着追问,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语,默默对坐了好久。终于,男主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向犹太人讲述起关于这座山的种种诡异起来。
男主人说,这座山,平常看不出有任何诡异的地方,但如果对这种山了解越深,就发现这座山越怪。
第一次发现这座山很不寻常时,他大概十四五岁。那一年,他经常带着自己心爱的黄狗,到离他们家不是太远的一个山谷里去玩,他那阵子很爱去那个山谷,因为那里出产一种特殊的东西——很特殊的蜗牛。蜗牛当然随处都是,但那个山谷里的蜗牛,却太不寻常了。
男主人的口味很特殊——从小就喜欢吃煮过、烤过的蜗牛,尤其是蜗牛烤完后,洒上特制的调料粉末,那个滋味真是太美了。所以,他经常去外面抓蜗牛,回来让奶奶给他煮着吃、或者烤着吃。
那年因为很干旱,所以蜗牛比平时要少很多,并且个头也都不大,这让他很郁闷。这也很正常,蜗牛在虫类中属阴性,只喜欢那些阴暗潮湿的环境,也只有在那种环境里,它们才能繁殖的多,生长的快,个头也会很大。
男主人那时还是个孩子,因此,一天到晚,脑子里也不想别的事,就想着吃喝玩乐之类的。虽然父亲平时也教他识些字,但毕竟不是正规的私塾,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无事可做,只是玩耍。
一天,他带着自己的黄狗,在山里东游西逛,并且还拿着个布袋子,边走便在背阴的石块下、草丛中翻找着蜗牛。这样一路找、一路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一个山谷中。这个山谷虽然离他家不远,但他却很少来,因为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好玩的,山谷正好在山背阴的一侧,常年四季见不着太阳,所以这里蘑菇和菌类很多,并且有一股浓浓的腐烂的霉味。男主人小时候对腐烂味比较敏感,特别不喜欢闻那种气味。因此他很少来这里,但外面实在捉不到高质量的蜗牛了,只能到这里来试试了。
为了减弱这种腐烂的霉味,他还特意在家找个块布,并在布上面淋了些香油,一到这个山谷里,他就把这块淋香油的布,捂在鼻子上,这招还挺有效,这么用布一捂,那难闻的霉味,果然大大减弱了。
接下来,他就可以专心致志的翻找蜗牛了。
虽然天气很干旱,但因为这里特殊的地势,所以依旧非常潮湿。这样的环境里,蜗牛肯定会很多,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一丛稠密的草,仔细地看草丛里面有没有蜗牛,但当看到草丛下面隐藏的东西时,他惊叫起来——他看到了一支蜗牛,一支特殊的蜗牛,这只蜗牛足足有一支小猪仔那么大小!肥嫩洁白的身体上,背着一个碗口大小的壳,两个触角和筷子差不多,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正慢慢地在草丛里蠕动着。
黄狗一听主人尖叫,边连忙跑了过来,对着草丛中的、大得惊人的蜗牛狂吠起来。黄狗这么一叫,男主人才渐渐稳住了心神。他用木棍拨弄着那个庞大的蜗牛,还好,这个蜗牛除了个头大得惊人外,它对外面的反应,却跟一般蜗牛没什么两样——那么的温吞吞的、那么的迟缓。
男主人用手中的木棒,不停的逗弄着这只庞大的蜗牛,慢慢的,男主人对这只蜗牛的恐惧感慢慢消失了。而这么大、这么肥的蜗牛,开始渐渐激发出了他的食欲,他感到自己口水直流。
男主人不再犹豫,挥动自己手中的木棍,狠狠的猛抽了几下,就把那个蜗牛给打死了,毕竟,相对于这种袭击来说,蜗牛身体是难以承受的。他双手把死蜗牛从地上抓起来,真重,少说也得六七斤。
男主人捡了几块石头,在一块很大的山石上,垒了个简易的石头“锅灶”,并捡了些木棍枯草之类的作为柴火,开始烧烤这只巨大的蜗牛,但男主人没想到的是,这竟然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祸。
第154章 道士奇缘
男主人原本对烤蜗牛肉得心应手,不过烤这么大个的,倒还是第一次,他把这个蜗牛分为两段,准备一段段的烤,并找个树枝,把半截蜗牛穿上,然后点着火,开始烤。男主人好像对吃很有天赋,他无师自通的知道怎样烤才会均匀,用火焰的那个部分烤,才既不会有烟熏味、还能烤熟,用什么样的速度转着圈烤,才能烤的既快又好,总之,在烤制的过程中,他把种种的火候,都把握的极恰到好处。
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会对特定的东西有天赋,靠着一种天然的直觉,就能把那件事做得完美,“怎样弄吃的”就是男主人的天赋。
时间不长,蜗牛就烤好了。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味,这让男主人口水之流,不过他有经验,忍住没有立即就咬一口,因为他知道,那样可能会被烫伤,因为这种肉质,很像是热粥,表面看着好像不烫,但那热气都藏在里面,所以要稍微等一下,等里面的热气散出来,才能放心的咬下去。
过了一会,男主人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试探着浅浅咬了一口,等那鲜嫩的蜗牛肉,在他唇齿间接触的时候,男主人感到,这是他长那么大,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那种又嫩又香的感觉,使他的每个味蕾都兴奋起来。
很快,半个蜗牛,几乎已经被他吞了下去,虽然蜗牛经过烧烤,变小了很多,但这半个蜗牛,也足有二三斤重,吃的时候没感觉吃多了,吃完后才觉得实在是撑得难受,男主人只能半躺着斜靠在那块巨石上,他感到吃进去的蜗牛肉,仿佛从胃里到嗓子眼都是,所以,他几乎不敢动,仿佛一动,那肉就会从嗓子眼倒出来。
人吃得太饱也容易犯困,男主人就靠在巨石上,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山谷里那强烈的腐烂味,也被蜗牛的肉香味冲淡。
不知过了多久,男主人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动静惊醒,那好像是山里发出来的隆隆的声音,并且还夹杂着女人发出的、奇怪的声音。虽然声音并不是太响,但却有种穿透力似的,男主人那时只有十几岁的年纪,这种年龄,反而对很多事情不会想太多,所以当时也没感到害怕,他还以为是有人来了。
但他向四周看时,却什么都没有,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山谷里更显得阴暗了,他伸了一下懒腰,从巨石上跳下来,准备回家。不过在他落地的瞬间,他的一条腿,忽然陷入一条裂缝里,幸亏裂缝不是太太宽,否则他整个人就会掉下去了。不过,即使这样,也把他吓得不轻,他挣扎着用手扒着裂缝两边的地面,支撑着上身,拼命把陷下去的腿拔出来,也幸亏是他年龄小,筋骨柔软灵活,这番折腾,竟然没受伤。
令男主人万分惊奇的是,这里明明没有裂缝,怎么一觉醒来,竟然出现这么一道缝,他惊恐地看了看,这条缝非常长,甚至都延伸到了旁边的山体上了,像是整个山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再往裂缝里面看了看,觉得深不见底,并且从里面透出一股阴森森气来,令他汗毛眼直竖。
忽然,他隐约看见,从裂缝里正有什么东西,慢慢蠕动着向上爬,虽然他有点害怕,但是好奇心还是让他弓下腰,认真看看爬上来的是什么东西。他眯着眼睛,过了一会,等眼睛适应那昏暗的光线后,他才看清楚,是只大蜗牛,和他吃掉的那支差不多。
不知怎么的,男主人看到这种大蜗牛,竟然是从裂缝里爬出来的时,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忍了几下却没忍住,于是便跪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一直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光,这次稍微舒服了一点,但已经是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蹲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咬着牙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家走。
在从山谷到家,这段不长路上,男主人竟休息了五六次,每次都是实在没力气走了。而在平时,他都是蹦蹦跳跳,不知不觉间,就把这条路走完了。但这次,他每走一步路,都要做出很大努力似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种坚定的信念:不过多难,一定要坚持走到家,绝不要倒在路上,因为他模模糊糊的有种感觉,万一回不到家,而倒在路上的话,他就会死掉。
男主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有那种想法,那也许是种求生的本能。等他咬着牙,走到自己院门前的时候,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几十年后,男主人还无比清晰的记着,自己当时那种绝望无助、而又无比恐惧的感觉,并且连那时想喊、却没喊出的那句话,他还记得,他那时干张了几下嘴,想喊:“奶奶,快出来救我”,但却已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奶奶、母亲还有姐姐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奶奶和妈妈还在啜泣着。
后来房东才知道,那一次,他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家里人都要疯了。因为他可是唯一的香火,父亲也两天两夜没合眼,不过是夜里还是白天,挨个请郎中,但每个郎中摸脉后,都连连摇头,说是这孩子脉象太怪,实在不知道这是得了什么病,到后来,有人